只需片刻,叶绝歌就思考完毕了。
她?被放倒了。
所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其实叶绝歌昨晚不能说是被放倒,只能说是完全清醒。
她?实打实地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想到这一?点,叶绝歌的步履都变得迅疾起来。
她?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居室。毕竟这个秘密太劲爆了,她?生怕自己会多嘴,走漏风声。
怀着这样的心思,叶绝歌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面还?有一?个人。
于是撞上了脚步同样匆匆,飞速赶回府邸的叶夙雨。
二人直愣愣地撞上了。
也?幸亏叶绝歌反应敏捷,及时扶住了武功不如她?的叶夙雨,否则对方肯定?要摔倒在地。
将叶夙雨扶稳了,叶绝歌轻咳一?声,表情却略显不自然。
因为她?在克制。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夙雨。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就太对不起王爷了。
叶绝歌不想对不起萧瑾,所以她?摆出守备军统领平日里的严肃表情,转移话题:“夙雨,发生什么事了,何?故如此匆忙?”
叶夙雨快马加鞭追查了一?夜,此时本就有些精神恍惚。
被叶绝歌撞过之后,正准备没好?气地问?一?句:我?还?想问?你为何?如此匆忙呢?
但想起关于吴蒙的情报,叶夙雨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面色凝重地说:“吴蒙死了。”
叶绝歌略显惊讶:“死了?怎么死的?”
叶夙雨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吴蒙房中?,藏有与血雨楼互通书信的证据,所以官府宣称是……行刺燕王不成,畏罪自杀。”
第70章
府内。
萧瑾接过叶夙雨呈上来的情报,皱着眉,看了许久。
叶夙雨和?叶绝歌立在旁侧,仅观其表情,却不太能看得出萧瑾的心思。
看不出来是正常的。因为萧瑾之所以皱眉,其实只是在辨认繁体字,保证不看错罢了。
辨认完之后,萧瑾放下信纸。
随手将纸放在烛边烧了,问道:“吴蒙的家眷呢,一?个都没剩下?”
吴蒙固然死不足惜。
不过如果是她猜的那个人,一?定会将吴家赶尽杀绝。如果没有,那说明幕后主使大抵另有其人。
叶夙雨思忖片刻,回道:“按照调查出的情报,吴蒙应该事先有所预料,将妻儿转移到了云秦国。白术向来擅长追踪,属下已经让他去追了。”
白术?
萧瑾皱眉。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通过先前绝歌告诉自己的消息,已知王府守备军共有原主四大重要心腹:绝歌、夙雨、明寻、白术。
这四位应该都是很有能力?的人。
今日理了理思绪,萧瑾突然想起,最后一?个人的名字似乎在原著里出现过,而且所占篇幅还不少。
反正,比没活过三?章的原主多。
回忆起原著剧情,萧瑾发?现白术的确是个人才。
当然,如果不是人才,大概也不会被男主器重了。
白术,这个人不是太子登上帝位以后……统御十二卫的禁军首领吗?
虽然不知道白术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跟着太子的,但萧瑾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白术真?是男主的眼线,能在王府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心机必定深不可测。
思及此处,萧瑾问:“白术是谁?”
叶夙雨和?叶绝歌皆愣了愣。
萧瑾面色不变,坦荡地说:“本王忘了。”
不得不说,古早失忆梗诚不我欺,简直是万能借口。
叶绝歌倒是知道萧瑾失忆了。
只不过,她的表情依然有些怪:“白术他……不是太子殿下送给王爷的护卫吗?”
“……”
萧瑾:“你们?都知道?”
这么说,所以原主也知道……知道太子往燕王府里安插眼线?
叶夙雨追查了一?夜,本就已经有些累了。
听?着萧瑾说话,找了个凳子不客气?地坐下,笑眯眯地说:“王爷记性不好,所以大抵忘了,其实不止我们?知道,您也知道。”
萧瑾有些惊讶,不过仍是不动声色:“讲讲缘由。”
叶夙雨娓娓道来:“八年前箬泉那边不安分,连年发?生内乱,朝廷虽说是出兵镇压了,但还是有许多孩童流离失所,白术便是其中之一?。”
“彼时太子殿下尚未及冠,受命领兵镇压,在途中遇到了白术。听?闻他是个孤儿,便顺手捡了,之后又被王爷您要了过去。”
敢情还是原主自己要的?
萧瑾完全?不理解原主的这波操作,只能面无表情地问:“本王为何会把?白术要过来?”
叶绝歌沉默片刻,答道:“当时王爷觉得白术手脚快,并?且根骨不错,颇有武道天赋……”
“这就是本王抢人的理由?”
萧瑾不信。
守备军高手这么多,原主断然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抢人。
叶夙雨看着萧瑾,弯唇一?笑:“当然不是。”
“当时王爷您对太子爷说,前些日子李四守孝去了,王府里缺了个手脚麻利,能干些洒扫活计的人,所以太子殿下才把?白术送给了您。”
“……”
萧瑾沉默了。
让统御十二卫的禁军首领去扫地。
看来,原主真?的很有眼光。
如果是原主自己要的,那么白术到底是不是太子的眼线,还有待商榷。
毕竟白术曾经还被太子救过。原主死了,转而辅佐太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先让白术查着吧,她也正好借此观察一?下他的能力?和?忠心。
只不过,现下还有一?事。
萧瑾看着桌案上的那堆灰烬,犹豫再三?,还是缓声问出:“本王以前和?太子关系很好吗?”
……
“王爷以前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好不好?”
银朱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楚韶,略一?思索,答道:“好,那自然是极好的。”
楚韶把?玩着手中的青瓷瓶,唇畔弯起微笑:“有多好?”
银朱回忆着往事,开始列举了:“王爷小时候喜欢爬房檐,连昭阳殿下都劝不住,但太子殿下来了,王爷就会下来。”
“噢,这是为何?”
“因为太子殿下会爬上屋顶跟王爷一?起看风景。看完之后,还会带着王爷偷溜出宫,四处闲逛。”
楚韶若有所思地笑了:“没想到太子这样?的人,也会有如此一?面。”
言语间只提及太子,似乎毫不意外萧瑾爬房顶的行为。毕竟在她看来,从?前的三?皇子喜欢爬房顶,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现在的萧瑾应该不会喜欢爬屋檐。
萧瑾喜欢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喜欢待在花架下看月亮。
在大尧皇宫里见?到燕王的第一?眼。
楚韶觉得,虽然燕王的眼神依稀显露出了疲惫,但骨子里仍是个不会被驯服的人。
很像一?匹倦怠后收起爪牙的狼。
现在的萧瑾却不像狼,更像是……一?朵花,或者一?只猫。
只要看见?这样?的萧瑾,她的心情就会莫名变得愉悦起来。
和?持剑杀人的感觉不同?。
那是一?种舒缓自在的感受。会让楚韶觉得,萧瑾的身上有一?种极为奇妙的东西。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楚韶目前还没想明白。
不过楚韶明白,太子实在很碍眼。
即使能够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从?前的萧瑾和?现在的萧瑾完全?像是两个人,但她依然不太开心。
以至于当银朱滔滔不绝地列举着种种证据时,楚韶正在思考,该用什么合理的方式杀死太子。
太子很强。
这一?点,她也知道。
楚韶垂眸看着手里的青瓷瓶,开始思考给太子下毒的可能性。
所以她这一?走神,走得很彻底。
甚至就连徐郡守已经走到了身边,向她行礼,楚韶想着书上的千百种剧毒,唇畔弯起了笑意,却不说话。
过了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楚韶的脑子里满是各类毒药,根本没有留意到来自外界的干扰。
徐郡守额上冒汗,很卑微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见?过王妃娘娘。”
第二声了,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见?此情景,站在一?旁的银朱不由得轻轻咳嗽了两声,提醒楚韶。
直到听?见?了银朱的咳嗽声,楚韶的思绪终于从?毒物中抽离,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的徐方海,温声问:“徐大人,不知有何要事?”
楚韶瞧见?了徐郡守身上披着官服,所以有些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行过礼后,徐郡守从?袖间拿出了两封密函。
一?封红的,一?封黑的。
随后将血红信函恭敬地递给楚韶,低声道:“今早下臣在桌案上发?现了两封密函,和?一?张纸条。纸条上说,这封红色信函,是交予王妃娘娘您的。”
“至于另一?封黑色信函……”
徐郡守话语一?顿,苦笑道:“还是由下臣亲手交给王爷吧。”
……
萧瑾看着徐郡守手里??x?的黑色信函,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反倒抬起手,指着信函上的血红印记:“血雨楼的东西,还是不要轻易碰为好。”
言下之意很明显。
血雨楼行事向来阴毒,所以她合理怀疑,信纸上可能抹了毒。
叶绝歌心领神会,立马走出房间,去找前些日子请来的那位江湖名医前来检验。
听?见?这封信函是血雨楼的东西,徐郡守脸色微变,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手。
这,这……他的手不会要废了吧?
直到江湖名医戴上丝织手套检验完毕,宣称这两张信函并?没有什么毒,徐郡守这才吃下一?颗定心丸,长舒一?口气?。
瞧见?徐郡守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萧瑾着实有些想笑。
其实,也不能怪她过于谨慎。
只能说在各种物品上偷偷下毒,确实是网文里邪恶势力?的常用套路。
荆轲为了刺杀秦王,尚且能图穷匕见?,更遑论行事诡异的血雨楼了。
不过既然吓都吓过了。
在打开信函之前,萧瑾决定再吓徐郡守一?次。
摸着那张黑色密函,她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片刻后,却放下信函,意味深长地看向徐郡守:“既然是送到你府上的东西,不知郡守大人可曾觉得好奇……又是否会因为好奇,打开过这封密函?”
这话不似恐吓,反倒话里有话,显得十分较真?。
徐郡守心下一?凛。
起身,作揖道:“下官不敢。”
萧瑾笑了笑:“为何不敢?”
徐郡守苦笑道:“回王爷的话,下官的确很好奇信中内容,但也没这个胆子看……因为下官明白,自己知道得越多,反倒越危险。”
“王爷放心,下官敢以项上人头作担保,如有欺瞒之处,必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古人一?向敬畏神灵。既然敢拿性命作担保,发?下毒誓,说明徐郡守确实没看。
发?毒誓,顺便表忠心,看来徐郡守的确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萧瑾明白徐郡守的心思,颔首道:“不必发?此毒誓,本王也会相信郡守大人。”
徐郡守嘴角微抽,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怀疑自己。
打完棒子再给一?颗枣。不得不说,燕王殿下的手段,倒是颇有几分上位者的风范。
说完这些话,徐郡守知晓萧瑾已经打消了对自己的疑虑。
他也不傻,在萧瑾拆信之前,便借故离开了。
谁知萧瑾好像并?不急着拆密函。
反倒将密函搁置一?旁,端起了桌案上那碟糕点。
转过头问坐在旁侧,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楚韶:“厨房刚做的阳春白雪糕,王妃要尝一?块么?”
那些糕点被镌刻成了重瓣莲花的形状,躺在琉璃盘子里,精致小巧的几块,像是池面漂浮的睡莲。
楚韶没有特?别留意盘子里的糕点,反倒垂下眸,看着萧瑾托住盘子的白皙手指。
盯住看了一?会儿,而后拿起一?块糕点,抿着微笑问:“您就不好奇,密函里到底写了什么吗?”
萧瑾和?楚韶说着话,也拿起了一?块糕点。
吃完一?块,随口道:“不好奇,横竖都是些寻常套路。”
看见?萧瑾吃了,楚韶也张开嘴唇,轻轻咬下一?块。
一?丝微甜在舌尖蔓延开。
带着莲子和?茯苓的清新?甘美,足以留在齿间,回味良久。
楚韶面上笑意更浓:“看来,王爷已经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萧瑾抬起指尖,点过琉璃盘上的花纹。
“前半段,肯定会写久仰本王大名,胡乱恭维一?通。后半段,再说择日不如撞日,过几天就请本王到某某地方一?叙。”
楚韶正准备再用一?块糕点。
听?见?萧瑾的话,动作却瞬间顿住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萧瑾继续补充道:“对了,而且时间肯定是在晚上,地点也不会太隐蔽,大概会选在有画舫有雅阁的地方。”
“所以,那个地方可能是一?个热闹的楼子,譬如青楼……”
楚韶很少在表情上显露出惊讶。
但她现在真?的有些不解,甚至开始怀疑,血雨楼送来的那封密函,是不是在萧瑾眼皮子底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