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人?看起来?极不好惹,但只看着那一道影子,好像也不是很凶。
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凤璇就发现,当朱雀起身对策论的?时?候,无论是排行第几的?皇子皇女?,都不约而同?地垂下头,看都不敢看她。
原来?,这只朱雀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很凶,所有人?都很怕她。
凤璇暗暗告诫自?己,昭阳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如果想平安顺遂地活下去??x?,一定要远离这只凶神恶煞的?鸟。
却不想一转身,就瞧见了昭阳公主的?脸,还对上?了昭阳公主的?视线。
昭阳公主很年轻,且生得好看,就是垂下眸子看人?的?眼神,稍微显得有些冷漠,还带着高傲。
始终居高临下,像是在打量着什么一样。
凤璇学着齐国的?那些皇子皇女?们?低下头,试图躲避那道目光,谁知她的?头埋得越低,昭阳公主看得越仔细。
她心想,这是个什么人?啊,哪有人?刚见面就一直盯着别人?看的?。
刚想完,凤璇又?觉得不对,因为昭阳公主其实已经见她第二面了。
第二次见到凤璇的?昭阳公主,身前是将头颅埋进翅膀里的?凤凰,身后是一群乌泱泱追随她的?宫人?和皇子皇女?。
昭阳公主在春光和煦中笑了笑,问了凤璇一个像是在开?玩笑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凤璇略显错愕地抬起头。
昭阳,昨天不是刚在筵席上?念过?她的?名字吗?
昭阳公主以为凤璇是只傻凤凰,便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名字。”
“秦……萧凤璇。”
“哪个凤,哪个璇?”
“台上?之凤,美玉之璇。”
昭阳公主微微蹙眉:“既取美玉之意,为何不取瑾、瑜二字?要取次玉之璇。”
凤璇不答。
她觉得这只朱雀恐怕不太通人?情,不然为何能问出如此扎人?心肝的?问题。
昭阳公主见凤璇不说话,也沉默了一会儿。
上?书房的?春光极好,将凤璇的?影子拖拽得纤瘦颀长,昭阳公主指着远处一座辉煌的?宫殿:“本殿住在那儿。”
凤璇还是不说话。
昭阳公主看着她:“你以后若是想读书,去那里找本殿,本殿可以陪你一起读书。”
昭阳公主身后的?皇弟皇妹们?早已惊呆了。
他们?向来?眼高于顶的?昭阳皇姐,居然要给别人?当陪读?
萧瑾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萧霜的?手段她很清楚,向来?不容拒绝,且诡计多端。
她往皇子堆里望了一眼,并没有瞧见幼年齐皇的?身影。
看来?这时?候,齐皇估计还不够资格去上?书房。
再看看吧。
……
凤璇也是这么想的?,再看看吧,反正生活也就这样了,不会好到哪里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原本要成为齐国皇帝的?妃子,却因为那只朱雀一句话,成了公主。
同?样的?,凤璇作为他国公主,并非皇室血脉,本也不够格去上?书房听夫子们?讲课。
但昭阳公主让她去,也没人?会说什么。
凤璇觉得她的?命还不错,没沦落到被她的?皇兄们?送去敌国和亲,也没有一入齐宫,便遭人?白?眼,连住处都吝惜分?一间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能保全性?命好端端地活着,都是因为那位昭阳公主。
所以凤璇决定要讨好昭阳。
第一天,凤璇冒着坠湖的?风险,带着宫女?们?去太液池捞了几条锦鲤,献给了昭阳公主。
然而昭阳公主在作画,没理她。
第二天,凤璇在上?书房听课时?,偷偷给昭阳公主画了几幅画像,趁着那只朱雀还没睡,点灯献上?。
昭阳公主只看了一眼,便问:“这是谁?”
第三天,第四天……
很多天以后,凤璇放弃了讨好昭阳公主的?计划,她觉得齐国的?朱雀实在喜怒无常,自?己虽然费尽全力,但一定不讨好。
凤璇累了,凤璇不想讨好昭阳了。
但昭阳依然允她去上?书房观书,允她描那些奇形怪状的?画,允她去太液池晃荡,允她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
昭阳公主万事不关?心,但万事皆允。
凤璇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直到那天,与凤璇交好的?七皇子慎吃了一串她给的?糖葫芦,对她说:“皇姐,听您的?意思,我觉得在昭阳皇姐心中,您与一种东西很是相仿。”
凤璇奇道:“什么东西?”
皇子慎吃着糖葫芦,笑嘻嘻地说:“空气啊。”
是了。
不关?心,但允许,不是空气是什么。
凤璇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不知为何有些失落。想来?是她心中也有些许看重自?己,觉得昭阳对她好,肯定是因为她这副皮相尚且不算差,肯定是因为她善解人?意。
结果到头来?,竟然与这些都无关?。
事实证明,昭阳只是把她当成新鲜空气,一只颇有些趣味的?宠物。
当夜,凤璇辗转反侧,听着窗外的?雨声,难以入眠。
次日醒来?时?,昭阳照常给她梳发挽髻。
趁着昭阳正在给她梳头发,凤璇心还没死,决定再试探一下昭阳,于是问:“姐姐?”
昭阳公主手握木梳,指尖轻轻穿过?那段墨发,
答道:“我在。”
“姐姐,明天我能去白?马寺看那些诵经的?和尚吗,我听说他们?的?袈裟是金色的?,后院里还养了一只雪色的?仙鹤。”
“可以。”
明天上?书房有课。
凤璇没想到,这都可以。
她不服气,再问:“姐姐,我能在台子上?种一些朝颜和夕颜吗?但我听说这些花很短命,而且有些晦气,宫里没人?会种。”
“可以。”
凤璇睁大了眼睛,这也可以?
凤璇又?问了许多不知死活的?问题,然而昭阳的?回答永远都是“可以”、“你想的?话,可以”。
最终凤璇忍无可忍了,盯住昭阳公主的?眼睛,笑着问:“姐姐,等你以后当上?了皇帝,我能做你的?皇后吗?”
这次昭阳公主看着凤璇,沉默良久。
凤璇满意了,总算有那么一件事昭阳做不到,且不会允许了。
只不过?,在凤璇正开?怀时?,昭阳公主放下木梳,往前走了几步,倾身俯近凤璇。
凤璇看着昭阳那段冷清高傲的?眉眼,突然有些紧张。
昭阳近在咫尺,她的?心跳得很快。
她不知道昭阳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屏住呼吸。
在凤璇悔得肠子都青了时?。
昭阳公主抬起手,微凉的?掌心印上?了凤璇光洁的?额头,轻声问:“是不是因为本殿这些年纵你太多,你才会病成这样。”
第139章 【高亮】昭阳cp相关,洁党勿入
凤璇没?病,她只是不确定昭阳能纵容她多少,也不知道昭阳为何要忍自己如?此多,对?自己这样好。
她待在曲照时,常听闻那些公主远离故国之?后,每一天都需得看人脸色,需得寄人篱下,惶恐度日?。
离开曲照,凤璇本已经做好了任人鱼肉的准备。但因为有那只朱雀在,齐宫里的人知道昭阳公主待她不差,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淡淡笑一笑。
于?是他们便也待凤璇不差,愿意?赔上几个笑脸,锦衣玉食地把她贡着。
昭阳公主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的长女,是大齐最尊贵的朱雀。她宠爱一个人和宠爱一只猫儿?,在宫里的人看来?,并?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无关紧要而又顺理成章的事。
之?所以说无关紧要,因为他们并?不在意?凤璇到底是个人,还是只猫儿?。
反正昭阳公主就算喜欢一只畜生,他们也会跟着善待。厌弃一棵碍眼的杂草,他们也会跟着厌弃。
刚到齐国的尧国质子却并?不这么想,他趁着昭阳公主随太宗去围场狩猎,找上了凤璇:
“凤凰儿?,你和本殿原是一样的,本殿是父皇不要的儿?子,你也是你父皇不要的女儿?。不然,你出生时何以有着那样非凡的异象,为何却取名叫做凤璇?”
凤璇不搭理他,在宫道上越走越快。
尧国质子继续说:“凤凰儿?,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没?了那只朱雀,你比本殿还要低贱。而且她现在走了,不要你啦,以后你没?人庇佑,只会比本殿过得更凄惨。”
凤璇的眉目像是水墨泼开,冷冷地看着尧国质子:“我再?如?何凄惨,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啊,虽然那只朱雀将你当?做阿猫阿狗,久而久之?便厌烦了,但本殿看你可?怜,尚且有些喜欢你。”
尧国质子笑容满面,自顾自地说着:“你若是想跟着本殿,本殿去向齐君求个恩典,将来?回了大尧,本殿可?以许你侧妃的位置,你便不必像猪狗一样过活。”
凤璇笑了笑:“你要我嫁给你,当?你的侧妃?”
“对?。”
凤璇说:“这样看来?,就算是做猪狗,似乎也要比嫁给猪狗好上许多呢。”
尧国质子虽然气急,但凤璇身侧到底有宫女围着,他也奈何不了她。
只不过,有一日?昭阳公主随太宗围猎,一去便是好久,也未曾向宫人们捎来?只言片语。
渐渐的,宫人们看凤璇的眼神也变了。
如?果凤璇真是昭阳放在心尖上的人,几月不见,怎会不传来?几句音信?怎能不日?夜惦念,记??x?挂着待在问月殿里的凤璇。
可?见,所谓的另眼相待,不过是将那只凤凰当?成了有些趣味的阿猫阿狗,逗弄一番,也就罢了。
以至于?那日?尧国质子在太液池边截住凤璇,想去扯她的发?髻和衣裳时,周围的宫女并?没?有动,路过的宫人也只是冷眼旁观。
凤璇的发?簪掉在了地上,她想去捡,却被尧国质子用手?捏住下颔,迫使她仰起头与他对?视:“本殿今日?就让你看清楚,没?了这张脸,你究竟还算个什么东西。”
尧国质子拾起发?簪,将尖端对?准了凤璇白皙的脸,他想从她的眼中看出恐惧,但并?没?有。
凤璇的眼睛没?有兴起丝毫涟漪,有的只是一片平静。
从出生开始,她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常是学?会了泰然处之?。
若只是一味抱怨上天不公,为何予她蛟龙的异象,又偏偏给了她一具女儿?身,那也太有失偏颇了。
成为女子并?没?有任何不好,她不想要的是那只潜游水底的蛟龙。
正如?同现在,凤璇也不想要这一具美而不详的皮囊,她靠着这副壳子取悦了这么多人,却从未真正地取悦过自己。
池子里的蛟龙和这张皮相,都是凤璇不想要的东西,所以被人毁去也无妨。
只不过,凤璇没?有想到,最终发?簪尖端停在了离她脸庞几寸的位置。
她睁着眼,看着鲜血从尧国质子的唇畔涌出,滴在她的脸上,是比入夏池底的水还要烫手?的温度。
凤璇看见了刺进质子胸膛的那柄剑,上面缀满了金红宝石,精细镌刻着赤色图腾。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昭阳公主腰间的佩剑,是可?以用来?杀人的。
昭阳公主从质子的胸膛里抽出血刃,一袭朱衣宛如?烈火飘摇,从领口到裙摆裁剪出的颜色,比滴进砖石缝隙的血液还要鲜红夺目。
只不过,她握住剑柄的指节却极浅极透明,与紧抿的唇色一样苍白。
宫人们记得那一天,因围猎而受重伤的昭阳大公主归京。一回宫,盛怒之?下便手?刃了尧国质子,绞杀了数十名宫人。
整个皇宫月色皎然,却弥漫出死一般的寂静。
太宗对?此事颇有微词,但碍于?昭阳公主遭遇猛兽袭击,至今伤势未愈,便也未曾多说什么。
尧国那边倒是来?了许多使臣,要向齐国讨要一个说法。
消息传到问月殿时,昭阳正倚在榻上修补着那支摔破一角的发?簪,而她的身侧,是坐在旁侧乖顺烹花煮茶的凤凰儿?。
凤璇的手?指拎起茶壶,眼睛却紧盯着太监嗡动不停的嘴。看了一会儿?,又借着透过窗户纸的雪光,小心去瞧昭阳的脸色。
昭阳的眉峰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
于?是茶壶里的水也跟着泛起涟漪,一会儿?倒进溢满的茶杯,一会儿?煮沸了,快要顶开盖子。
凤璇紧张得不行,倚在榻上的昭阳却放下发?簪,抿唇笑了:“尧国送来?的质子辛,其母族本就不受尧君待见,加之?他贪慕虚荣,常是游手?好闲,才会被当?成质子送往大齐。如?今他死了,尧君非但不该降怒于?本殿,反倒应该谢本殿。”
传话的太监汗流浃背,恭敬地说:“昭阳殿下,陛下的意?思是,质子辛虽愚蠢,但却罪不至死。”
昭阳淡淡地瞟了太监一眼:“罪不至死的人多了去了,他质子辛算什么东西?本殿要他死,他胆敢不死。”
作为透明体旁观的萧瑾,倒是看透了一切。
萧霜这句话,算是一个人把所有过错全揽了,尧国使臣就算要找凤璇算账,也越不过她。
宫人们说,昭阳公主从前常常待在问月殿中看书,眼睛乏了,便去庭院里练剑。
如?今昭阳公主因受伤落下了病根,一到下雨天,膝盖和手?腕便会格外疼痛,捧不了书,也舞不了剑。
不过,幸得问月殿里多了只凤凰儿?,明明满眼困意?,却依然打着哈欠给昭阳公主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