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先谢过陛下厚爱。”
阿七在一旁频频给沈琉墨使眼色,急得汗都要下来了。
他们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没看陛下脸色都变了吗。
用了早膳沈琉墨坐在桌前喝茶水,萧吾泠不开口他亦不言语,最后萧吾泠按捺住内心的烦躁,甩袖走了。
见萧吾泠走远,阿七才忍不住上前,“殿下,您今日是怎么了,陛下走时的脸色可吓人了。”
“没事。”沈琉墨似不在意,咽下喉中滚烫的茶水,“大火之事查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暂时没有消息,不过有人看到那晚有个身形与陛下差不多的男人,曾经出入过玉芙宫。”
沈琉墨神色一怔,“何时?”
“约莫是刚过丑时。”阿七又忍不住道,“那人一声黑色夜行衣,想来不会是陛下的。”
再查下去也是同样的结果,阿七在心里嘀咕。
阿绫,也就是一直在沈琉墨身边侍奉的小丫鬟,听到他们又谈起大火,一直犹犹豫豫。
其实她知道一些事,但是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沈琉墨和阿七都注意到了,“阿绫可是有话要说?”沈琉墨一问,阿绫被惊得一哆嗦,终于鼓足勇气跪了下来。
“殿下,奴婢其实有东西要给您看。”
“嗯?何物?”
小丫鬟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荷包,荷包里包裹这一块圆形物体。
“这是奴婢那日在窗台下捡的。”她呈上去给沈琉墨看。
一早捡到时,她是想赶快交给沈琉墨的,听到沈琉墨怀疑那夜之人是陛下,阿绫又歇了心思,干脆把玉佩藏了起来,因为她想万一真是陛下,玉佩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阿七打开荷包,里面竟是一块圆形玉佩,玉佩上还刻着“祁”字,阿七面容大骇,“殿下……”
这是祁王的东西啊。
祁王萧吾傥,先皇第四子,其母是惠贵妃,与先皇后斗了半辈子,最后因谋害皇嗣被打入冷宫,凄惨而亡。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祁王与皇帝不和,当年先帝驾崩,萧吾泠得贵人所助,如若不然,这皇位很可能就是萧吾傥的了。
“这可如何是好。”阿七手掌发抖,要是让陛下知道这件事,那可就完了。
可以说那晚的人是谁都行,独独不能是祁王。
“玉佩的事,本宫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晓。”沈琉墨很快冷静下来,他收敛神色,厉声道,阿七和阿绫纷纷跪地,“殿下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他们与沈琉墨一体,又受了沈琉墨的恩惠,自然懂得该怎么做。
“殿下,这东西奴婢拿去毁了吧?”
“嗯。”沈琉墨挥手让他们都退下,失了力靠在椅子上。
难道是萧吾傥吗?
萧吾傥的确与萧吾泠身形相似,且二人都曾领兵出征过,身上都有伤痕,熄了灯的情况下,还真是难以分辨。
“阿七,备水!”沈琉墨突然沉声道,阿七刚走出内殿,闻言赶紧应了。
或许不该对萧吾泠如此态度的,萧吾泠心里装着方絮不假,可他在萧吾泠眼中,亦是不干不净之人。
一个不洁的皇后,没被废后处死,应当算是幸运了,沈琉墨踉跄了下,手指紧紧抓着桌角。
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沈琉墨整个人沉在水里,盥洗室烧着暖炉也并不暖和,冻得他浑身发青,脸上血色尽褪。
整整待了半个时辰,阿七在门外喊他,沈琉墨才从水里出来。
里里外外搓洗几遍,沈琉墨心里的膈应却越发浓重了。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考虑过那晚的人会是萧吾傥。
出水被冷气一冲,沈琉墨缩着身子干咳,阿七赶紧拿来绒毯将他裹住,好声好气地劝,“殿下,陛下来了,您万不可再意气用事了。”
沈琉墨顿了一下,掩唇闷咳几声,没回阿七的话。
“玉佩可处理妥当了。”他压低声音道。
“处理妥当了,殿下放心吧。”阿七擦着他的长发,无声叹了口气。
这事要烂在他们的肚子里,绝不能让陛下知道。
头发擦干,用篦子梳顺,阿七故意给他挑了件贴身的里衣,沈琉墨没说什么,披上外套就出去了。
萧吾泠当真在,沈琉墨望了他一眼,低着头行礼,“见过陛下。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想通了后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态度。
“不必多礼了。”萧吾泠伸手,这次沈琉墨没再躲,反而主动将手放在了萧吾泠手心。
“上午臣心里有些沉闷,对陛下失礼,还请陛下不要在意。”
“朕本就没在意。”其实是有些在意的,折子都多批了一个时辰,但这一个时辰萧吾泠也想了很多。
世人都说女子难养,双儿应当也一样吧,何况还是自己的皇后,使些小性子他也就容忍了。
沈琉墨主动示好,萧吾泠心中熨帖,不由嗓音和缓,“倒是朕,昨夜可是说了什么让皇后心里不舒坦的话?”
“并未。”沈琉墨不想提起这件事,他现在想解决的是另一个问题。
证据摆在面前,沈琉墨仍不死心,他根本不相信那晚的人会是别人,“陛下对于那晚还有多少记忆?”
“什么?”
“陛下喝醉那晚,可有做什么事?”
话到这里,萧吾泠才反应过来沈琉墨问的是什么。
两世为人,说实话那晚对他来说已经过去三年了,他还能有什么记忆,要不是因为沈琉墨身上似乎还有痕迹,他都要忘了。
前世倒是在乎了一段时间,重生回来也想通了,这事怪不得沈琉墨,沈琉墨也是被迫的。
可沈琉墨既然问了,萧吾泠仔细想了想,回道,“朕那日喝醉了,只记得心中燥热,便是该做的都做了。”他看了看沈琉墨的脸色,又道,“皇后介意的话,朕以后不会再去。”
“不是。”沈琉墨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想问的是萧吾泠能不能确定那晚的人就是方絮。
“臣……”
“嗯?”在萧吾泠疑虑的目光下,沈琉墨放弃了。
“没事,陛下就当臣什么也没问吧。”问出来若是萧吾泠给了肯定的回答,沈琉墨想了想,他是更接受不了的。
“先睡吧,朕看皇后今日一整日脸色不佳,休息好了,有何事明日再说。”萧吾泠知道让沈琉墨不再患得患失疑心疑虑的唯一方法是什么,只是沈琉墨身子没恢复,他也不能像前世一样不顾沈琉墨的感受,肆意做什么。
他问过太医,至少要养上两个月才能行房。
床上,沈琉墨没再往里,反而离萧吾泠近了些,萧吾泠伸手将人搂住,满意地感觉到沈琉墨在他怀里僵了身子,又放松,更加用力将人搂了搂,“睡吧。”
翌日休息,二人一同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梳洗完毕,御膳房的早膳正好送来。
阿七看着沈琉墨和萧吾泠同坐一桌,关系和谐的场面,心里止不住感慨,他们殿下苦熬了四年,囿于深宫之中,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终于熬出头了。
“朕去一趟瑶华宫。”用完早膳,萧吾泠对沈琉墨交代道。
方絮能忍这么多天已经是极限,他如果再不去安抚,方絮恐怕真要起疑了。
沈琉墨动作一顿,暗暗抿了抿唇,“好。”
他起身送萧吾泠,刚站起来,就突然毫无防备地往前一倒,阿七眼疾手快要去扶,有人比他更快。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萧吾泠扶着他站稳,见他脸色不好,差人去请太医。
“臣没事,只是突然起身有些眩晕,陛下不用担心。”沈琉墨缓了一会儿就好了,似乎真的是眩晕。
“不舒服就让阿七去传太医,别一个人硬抗。”萧吾泠有些不放心,沈琉墨又说自己没事,催促他,“陛下走吧,臣真的没事。”
“你们两个,照顾好你们主子。”
“是。”
萧吾泠又交代了句,见沈琉墨似乎真的没事才提步离开。
走出长乐宫,萧吾泠本是要去换身衣裳的,闻到自己身上的梅香突然脚步一滞,这才反应过来。
他有些无奈的摇头,面上也难得浮现出几分笑意。
一旁徐福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也笑呵呵的,“陛下与皇后殿下感情日益深厚了。”
扬起的嘴角紧抿了下去,萧吾泠佯装呵斥,“你个太监懂什么!”
“是是是,奴才多嘴了。”徐福赶紧跟上他。
第9章
“昨晚陛下又宿在中宫,与那贱人酣战到黎明,二人睡到辰时才起?!”
“外头是这么传的。”春和脸色纠结。
桌上的茶杯物件被方絮扫落在地,他还不解恨,又摔碎一个花瓶“我看陛下是彻底被那个贱人迷住了!”
“您要沉住气,陛下他对您……”
“皇上驾到……”徐福拖着长长的调子通传,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方絮一听萧吾泠来了,赶紧整理了下衣裳,跑了出去。
“陛下!”他猛地扑到萧吾泠身上,被萧吾泠身上的梅香冲了一头,身子顿住。
“陛下是刚从皇后哪里过来吗?”他悄悄退开,暗自咬牙。
“怎么,阿絮吃味了?”萧吾泠勾了下唇,低头看他。
“哼。”方絮两手抱胸,背过身去跺脚,“我哪里敢,陛下在温柔乡里,都要乐不思蜀了。”
“不是你让朕去找皇后的吗?”萧吾泠心情大好,看来日后他要与沈琉墨多亲近些,不但能增进感情,还是让方絮止步于他一米之外。
“……”
方絮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被气得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答才好了。
“我那都是气话!谁让陛下弄疼我的!”
那天他被萧吾傥折腾了一晚上,还要早起爬萧吾泠的床,就没忍住朝萧吾泠发了脾气。
“陛下连真话谎话都听不出来,还这么久都不来看阿絮。”方絮委屈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几日他着实是焦急不安,怕萧吾泠真的不再喜欢他,那样的话他可就什么也没有了,更何况萧吾傥交代的任务也没有完成。
“朕以为阿絮是认真的。”萧吾泠递了块帕子给他,方絮接过来,闻到味道又扔回他手里了。
“陛下到底跟他做了什么,连帕子都是他的味道。”方絮心里百般滋味。
“还是说以前阿絮霸占陛下太久,皇后生气,故意让陛下沾了一身旁人的味道来伤阿絮的心。”方絮揪着萧吾泠的一点衣袖,“阿絮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任性,陛下能不能时常来看阿絮?”
“朕会的。”
屋子里收拾好了,方絮带萧吾泠进屋,不依不饶,“那陛下以后还会喜欢阿絮吗?”
“自然。”萧吾泠环顾四周,瑶华宫已经足够奢华,比起中宫亦是有过之无不及。
从前眼盲心瞎,这四年不知往瑶华宫送了多少东西,加起来估计都要赶上一个三品大臣的身家。
他在打量屋子里的摆设,方絮在打量他。
除了身上的味道外,萧吾泠身上没有什么痕迹,方絮心里踏实了些。
以前他其实也干过这种事,往萧吾泠身上抹常用的香膏,甚至有一次挠伤了萧吾泠的脸。
他是故意要让沈琉墨难受的,从小到大他已经听了无数次沈琉墨的名字,他的父亲与沈琉墨的父亲一武一文,私下里关系匪浅,他自小就被拿来和沈琉墨比较。
从样貌品性到琴棋书画,甚至娘胎里带出来的红痣,他样样不如沈琉墨,哪怕二人不相识,但对于沈琉墨的恨意却与日俱增。
萧吾泠毫无原则偏向他的时候,方絮底气十足,敢和沈琉墨这个皇后叫嚣,甚至于敢陷害他,私下里扇他巴掌。
所以当天平突然往另一侧倾斜,方絮心里就开始怕了。
“陛下,今晚留在阿絮这里好不好?”方絮凑近萧吾泠耳边,他早通了人事,知道男人喜欢什么,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男人把持不住。
以前不让萧吾泠碰他,是怕事成之后萧吾傥嫌弃,现在只能用这招暂时笼络住萧吾泠。
他可是学过的,如何也比沈琉墨这种床上像是死鱼一样的人讨喜才对。
“阿絮不是有心疾?”萧吾泠眼神一眯,“还是以自己身子为重。”
“可是那次陛下都……”方絮扭捏着,“陛下都对阿絮那样了,阿絮也没有犯心疾,说不定不妨事呢。”
“还是谨慎些好。”萧吾泠隔着衣裳拍了拍他的手,目光中没什么感情,“再说了,四年朕都等了,那次只当是场意外,等阿絮身子彻底好了也不迟。”
萧吾泠拒绝,方絮松了口气的同事心又提了起来,“那陛下能不能也不到皇后哪里去啊。”他说着,又啜泣起来。
萧吾泠是个欲望很淡的人,至少方絮从未见过他动情失控的模样,所以提出这种要求,方絮觉得他会答应的。
反正萧吾泠和沈琉墨也就是逢场作戏,例行公事,那么像前些年一样,谁也不碰难道不可以吗?
“朕这几年亏欠他良多。”萧吾泠叹了口气,“阿絮若是因为这件事整日哭哭啼啼,等朕选秀纳了妃,难不成要日日以泪洗面?”
“不要!”方絮激动地出声,“我不要陛下有别人!”
不知道怎么的,虽然不喜欢萧吾泠,但是他一点也不希望萧吾泠有妃子。
“明明以前答应过阿絮,要娶阿絮做夫郎的,陛下娶了皇后,便已经食言了!若是再有别人,我,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