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搭在沈琉墨肩膀上,萧吾泠近距离望着他两颊微红的脸,绯红紧抿的唇,轻颤不已的浓密乌睫,心知他已然羞赧,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皇后这招欲拒还迎,朕学会了。”说罢便去吻他侧脸。
猛的一下,眼前一黑,定睛一看沈琉墨拿了本书将二人隔开,萧吾泠差点亲在墨迹未干的书纸上。
那端沈琉墨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偏生被萧吾泠圈在这方寸之地,退无可退。
第19章
这两日实在亲昵,萧吾泠对他全无遮拦隐瞒,夜里相拥而眠,沈琉墨萌生出了勇气。
他想一辈子与萧吾泠这样过下去。
辰时一刻,萧吾泠自然醒来,伸手一揽,却揽了个空,他不禁有些惊讶,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因着沈琉墨不喜有人伺候,这两日萧吾泠竟也习惯了,穿衣洗漱好,萧吾泠走出内殿,见沈琉墨已经梳洗好在跟阿七嘀咕什么,二人凑得极近,阿七先是不可思议,后来变成了跃跃欲试。
“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完成任务。”阿七兴趣冲冲。
“什么任务?”萧吾泠走过去,“皇后背着朕想做什么?”
被他抓包沈琉墨眼里没有慌乱,只是仔细看脸有些红,满脸不自在。
他向来不善于隐藏什么,萧吾泠了解他,并不过多干涉,“看来是朕不能知道的。”
皇帝没有生气的意思,阿七放心去做了,萧吾泠执起沈琉墨左手,“做什么朕都不妨碍你,只是不准再偷偷服用些对自己身子不好的东西,知道吗?”
下意识想要抽回左手,然而并没有抽动,沈琉墨点头,想要手心朝上与萧吾泠交握双手,被萧吾泠一把摁住,指腹在他手背疤痕上轻触,“怎么还未好全?”
“臣之前不小心蹭了下。”是他故意扣的,扣完才知道疼,又后悔会不会留疤。
“让张津易来看看。”
“不用了陛下,很快就好了。”
“他闲得很,让他来看看。”
“……”
瑶华宫门口,几个小丫鬟正在打扫,其中一位见四下无人,偷偷叫来其他几人。
“你们听说没有,昨天晚上长乐宫那边动静可大了。”
“什么动静?”
“哎呦!你说什么动静!”小丫鬟忍着害臊,但忍不住八卦,“就是那档子事啊!听昨晚上当值的小姐妹说,闹到半夜呢,也没要水,说不定过几个月宫里就要添一位小主子了!”
“真的?可是陛下不是喜欢太乐令吗?”有对此事怀疑的丫鬟反问道。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陛下早就移情别恋了,你看他最近往长乐宫去了几次,送了什么,又往瑶华宫去了几次?还不明显吗?”
“说的也是……”
她们喋喋不休议论着,并没有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三人,中间那人脸色发青,明显强忍着怒气。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本在旁若无人议论纷纷的丫鬟们突然被打断,抬头一看,竟是方絮带着两个宫女站在她们面前,不知道听了多少进去。
“大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几个丫鬟赶紧跪地求饶,最开始的丫鬟与方絮左边的宫女对视一眼,后退了半步。
“春和!把她们都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方絮气得不轻,他本就心情不佳,又听到这种话,气得都要炸了。
春和领命,左边的丫鬟却上前了一步,“主子,不可。”
“有什么不可?!”方絮不悦地看她,这丫头一般不怎么说话,怎么突然不识时务了。
丫鬟名叫春若,她上前半步,贴在方絮耳边,“您仗杀她们,若是被陛下知道,说不定会影响您在陛下心中的形象。再说您杀了她们除了解气之外也没有其他作用,最终的根源还是长乐宫,难道主子心里就不恨吗?”
“你的意思是说?”
“若是皇后生下皇子,于您的地位大有妨碍啊。”春若意犹未尽看着方絮,二人对视,方絮了然,“你这丫头平时不言语,关键时候倒是提醒了我。”
一旁的春和距离他们不远,自然也听了些,不赞同地劝诫了方絮几句,可惜方絮正在气头上,又被春若的提议诱惑,是听不进去她的话的,她也只能听从。
正午时分,阿七传回来的消息是方絮果然动手了。
“他将殿下的药换成了避子药,听说想一劳永逸加大量的麝香,但被他买通的太医并不敢。”
“无妨,由他来。”沈琉墨道,“本宫记得书房的抽屉里有一包朱砂粉,你去将其找来。”
“是。”
过了没一会儿,阿七回来了,而此时萧吾泠也来了。
“万事齐全,明日就是春节了,节后皇后有何想法?不如随朕去行宫观景。”
“陛下乐意带着臣,臣自然高兴。”
二人一同用了午膳,汤药是在饭后约摸两刻钟后端来的,与往常无异。
“放这儿吧,本宫一会儿就喝。”
“回殿下,太医院说今日的药方有所改进,需趁热服用。”
“行,本宫知道了。”沈琉墨目光落在那碗与平时气味完全不同的汤药上。
话到这份上,送药的宫人不敢再催,识趣地走了。
“既然是要趁热喝,皇后还是不要心存侥幸想着躲过去了。”这几日萧吾泠可算是明白了沈琉墨有多抗拒喝药,也知道他身子为何总是调理不好。
太医院送来的药,十次有九次都喂了窗边的那盆花。
药正冒着热气,但估计已经不热,正好入口,沈琉墨尽力拖延,在萧吾泠又一次开口前,屋内终于有了动静。
一暗卫突然出现,贴在萧吾泠耳边耳语几句,萧吾泠脸色一变,和沈琉墨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出去。
“殿下……”
“将朱砂粉倒进去。”沈琉墨冷静道,随后拿起勺子搅拌,一瞬间药味更加浓重,阿七在一旁看着,生怕他家殿下突然端起来喝了。
男人沉稳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沈琉墨端起药碗往嘴边送。
见此,阿七下意识惊呼一声差点伸手阻止。
当然,有人的速度比他快。
萧吾泠走过转角沈琉墨正仰起头,他矍然失色,顺手摘下腰间的玉佩弹了过去,打落了沈琉墨手里的药,人也很快冲过去,揽住了沈琉墨猛拍。
“吐出来!快!”
哪怕早有准备,沈琉墨还是被吓得一激灵,往萧吾泠怀里一缩,“怎么了陛下?”
“太医呢!去传太医!”萧吾泠看到沈琉墨嘴边的药渍断定他喝了,心里又惊又怕,“方才的药被人动了手脚,墨儿喝了多少?”
本来是想骗萧吾泠说自己喝了,对上萧吾泠焦急的神情沈琉墨又犹豫了,萧吾泠却以为他也是和自己一样在后怕,忙把人搂进怀里安慰。
“没事没事,太医马上就来了,不怕啊。”
正靠在男人胸前,沈琉墨能听见耳边男人剧烈的心跳声,知道萧吾泠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在害怕,沈琉墨闭上了眼,紧贴在男人胸前,双手勉强绕到后面,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嗓音柔和。
“我没事,陛下别害怕,我没有喝。”
听到他说没有喝,萧吾泠冷静了些,又反复确认几遍沈琉墨真的一口也没喝才终于放松。
殿内那么多太监宫女看着,萧吾泠放开了沈琉墨,注意到他袖口有些湿。
“朕一定给你个公道。”萧吾泠双目赤红,冷冽道,“真是反了天了,竟敢把手伸到这里!”
太医来查看了沈琉墨的情况,他确实没喝,又检查了药渣,此时此刻确认药的成分是最重要的。
来的几位太医都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其中包括院首,他们皆是医术精湛之人,几乎是看了下药渣的性状,又轻轻闻了闻,就判断出这药有何成分了。
几位太医对视几眼,最后由院首出面告知情况。
“陛下,据臣等观察,此药乃是避子药,只是其中添加了大量的朱砂粉,若是服用,可,可……”
“可什么?”萧吾泠沉着脸,院首顶着头顶杀人的视线,颤巍巍道,“可致人终生难以孕子。”
砰的一声,黑檀木桌应声而裂,在场几人包括沈琉墨齐齐跪下,未免皇帝暴怒失去理智,沈琉墨捏了捏萧吾泠另一只手。
后者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简直就是可怖,察觉到沈琉墨冰凉的手正在安抚他,萧吾泠强忍怒气,将沈琉墨拉了起来。
“给朕查,查出是谁,朕让他生不如死。”
眼看皇帝暂时没有暴怒,几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沈琉墨使了个眼色,他们终于如蒙大赦,赶紧走了。
“陛下,生气伤身,再说臣不是没事吗,这要多亏了陛下。”
萧吾泠目光十分复杂,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拥住沈琉墨没有言语。
第20章
“此事确为太乐令所为,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理?”审出那送药的宫人竟是方絮的人,徐福亦是惊讶万分,想不到方絮竟然胆大至此。
这事涉及皇后,徐福不敢独自下结论,还是得由萧吾泠决定。
萧吾泠是有预感的,亦或者说他早就清楚。
“太乐令这几日脸色不好,朕听闻朱砂能安神,赐其一碗朱砂汤,多休息几日,养养气血。”
“奴才明白。”徐福沉吟片刻,领命去办。
“陛下夺了他太乐令的职位,赏了一碗朱砂汤。”阿七忿忿不平跟沈琉墨汇报道,若是他们殿下给方絮送绝子药,指不定被怎么责罚呢,换成方絮,竟然高高拿起,轻飘飘放下了。
深知阿七在想什么,沈琉墨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阿七只得咽下这口气。
“朱砂汤具有安神定心之效,可若是朱砂过量……”沈琉墨低声道,阿七对上自家主子别有深意的眼眸,恍然大悟,反应过来时后背旋即出了一身冷汗。
真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皇帝啊,方絮说不定还在为萧吾泠的偏袒偷着乐呢,实际却可能已经丧失了孕育子嗣的能力。
方絮是个双儿,没有生育能力就代表他再无出头之日。
但这对他家殿下显然是有利的,阿七从头捋了捋,开始怀疑这是否就是他家殿下的最终目的。
毕竟,当初因为方絮,他家殿下失去了孩子,还落了病根,至今都未好。
“怎么,怕了?”沈琉墨垂眸看向阿七,阿七摇头,“不是怕,阿七觉得殿下早就该如此。”
宫里本就是吃人的地儿,你不杀人,人就要来杀你。
沈琉墨闻言轻笑一声,没有多说。
他若是在一年前这么做,被赏朱砂汤的就是他自己了。
没有九分的把握,他又怎么敢呢。
“春若她们可安排好了?”
“殿下不用担心,奴婢已经将她们安全送到宫外了,有表少爷的人接应。”
“那就好。”春若是他安排在方絮身边的眼线,时间是去年他察觉萧吾泠对他稍有改观之时。
腊月最后一天,宫外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今天也是宫里难得热闹的一天,皇帝在麟德殿宴请诸位亲王与群臣,过了正午,麟德殿便开始有一些宫人进进出出,热火朝天忙活着。
沈琉墨正在穿衣。
他是皇后,礼服十分复杂,里三层外三层,这也是自从大婚后,首次穿着皇后制服。
这件衣裳是萧吾泠安排专门给他缝制的,主色是朱红色,辅之明黄色、黑色,刺绣皆是金线,衣身绣着栩栩如生的翟鸟纹,形制恢弘大气。
阿七一时看的有些呆,不禁念叨,“殿下穿这身衣裳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像是变了个人,奴婢都有点害怕。”
说白了往常沈琉墨看起来并不像是皇后,也没有架子排场,他们还把沈琉墨当相府公子伺候。
今日阿七心态有些转变了。
“怕什么?”沈琉墨掸了掸衣袖,“本宫又不吃人。”
皇帝等待已久,沈琉墨理了下衣裳走出去。他头一次穿这种精致华贵的衣裳,不知道萧吾泠喜不喜欢。
见他出来,萧吾泠眸子几不可查亮了些,“皇后今日与往常大为不同。”他伸手,沈琉墨自然地将手放到他手心,眉眼带笑,“有何不同?”
“今日多了份叫人见之难忘的气场。”萧吾泠仍是忍不住看他,紧紧握住他的手。
众宾客落座,随着一声通传,萧吾泠牵着沈琉墨出现,几乎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恭贺声一时间充斥了整个大殿。
“诸位亲王与爱卿都平身吧。”众人又重新落座,胆小的暗自腹诽,胆大的往上头偷瞄,想一睹皇后真容。
皇后果然是得了宠,往年可从未出席过这种场合。
“今日春节宫宴,朕心愉悦,诸位亲王为朕守卫江山,是不可估量的功劳,众爱卿殚精竭虑,亦是备尝辛劳。今日宴请诸位,既为庆贺佳节,又为表朕感激之心……”
众人又纷纷为帝后献上祝福,来往交流。
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很快,舞女们翩翩而来,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不绝入耳。
如今天下安定,海晏河清,百姓安乐和睦,一派祥和之态,又与皇后感情日益增温,萧吾泠心中的确是畅快,人人都看出他心情好,推杯至盏间,便喝多了。
“陛下醉了,吃些东西垫垫。”沈琉墨在一旁道,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过于亲近,只能嘱咐萧吾泠先吃点东西,未免伤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