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会意,拿起一两件小连体衣递给叶涣宁,示意叶涣宁该怎么叠。
叶涣宁将小衣服铺展开,手指抚摸着柔软的布料,眼前好像已经看到了宝宝穿在身上的样子。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失落地想到,别墅起火前,他为宝宝出生准备的所有东西还在里面,不出意外现在已经化为了灰烬。
一场火灾,就这么突然地把他生活过的所有痕迹抹除了,因为失去了记忆的载体,关于曾经发生过的事,他也都记不太清了。
月嫂留意着omega,看着他小心又仔细地把一件小衣服叠了又叠,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alpha应该很快就会带着宝宝回来了。
果然五分钟后,房间外响起了脚步声,甚至还有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叶涣宁刚坐到沙发里,便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毛茸茸的衣角。
月嫂已经走过去打开了门,等在门外的人的确是任绍远,以及停在他身前的一辆婴儿车。
叶涣宁有些紧张地扫过门外的alpha,接着把目光落在婴儿车上,尽管这是他心心念念、日夜牵挂了很久的孩子,但此刻他却无措地呆立在原地,走不动路了。
任绍远留心着omega的反应,体贴地将婴儿车一点点地径直推到了omega身边。
叶涣宁下意识抬头看向他,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眼里却始终亮晶晶,带着难以言说的欣喜。
“抱抱你的小omega吧。”任绍远轻声道,说着动作很轻地拉开婴儿车的顶篷,露出了安然躺在里面的孩子。
叶涣宁看着任绍远怔了一瞬,随即目光下移,垂眼与他的孩子对视。
圆圆的眼睛,时而眯起来好看的弧度,小巧的嘴唇是淡粉色的,上面挂着亮晶晶的涎水,小小的身体上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连体衣……
他喜爱地把孩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甚至连蜷起的手指尖和毛茸茸的头发也不遗落,但静静地看了很久,他却还没有伸手把孩子抱起来。
像是小孩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玩具,虽然喜欢,但不知道该怎么示爱,所以只能专注又警觉地用眼看着,仿佛只要用眼看着,内心就会满足了一样。
他看过孩子的小手和小脚,又重新看向孩子的脸,被孩子一双漆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有些局促不安,仿佛宝宝是在责怪他这个爹地怎么还不抱起他,但他还不会怎么抱宝宝,担心会不小心伤害到娇嫩的小生命。
任绍远看出omega的无措,于是弯下腰,温柔熟练地把孩子抱出婴儿车,抱在怀里,示意omega张开手来接。
叶涣宁不自觉目光跟随着alpha抱着孩子的手,下意识想抬起手,但又很快摇了摇头,手又垂到了体侧。
任绍远耐心地让叶涣宁先坐到沙发里,随即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来,放轻松,他很乖的。”
叶涣宁看着面前的alpha点点头,又看向依偎在alpha怀里的孩子,样子十分安稳,于是他由此对自己有了些信心,小心翼翼地张开了手。
任绍远将怀里的孩子小心地递送到omega怀里,等omega完全将孩子抱稳后,才缓慢地收回了手。
怀里的一小团温温热热,又有些沉甸甸,就这样亲密接触到孩子,感受到孩子真实的存在,叶涣宁的内心无比温暖幸福。
但还不等他从战战兢兢中放松下来,也没有来得及安心享受到宝宝的亲近,怀里的宝宝就看起来十分不舒服地扭动着,小声地哽咽起来。
叶涣宁和任绍远皆是微愣,叶涣宁无措地抬头看向alpha,眼里焦急又受伤地解释他也不知道宝宝为什么突然哭。
看到omega眼里隐含着的情绪,任绍远一阵心脏收紧,为了先安抚好孩子,他只能从把孩子从omega怀里抱走。
他抱着孩子,下意识从沙发里站起身,但下一秒又很快把孩子递给了守在旁边的月嫂,对月嫂说去别的房间哄孩子。
月嫂抱着孩子的背影消失,孩子的哭声也渐渐减弱到听不到了,任绍远转过身,看到沙发里的omega垂头坐着,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他继续坐回到原处,出声叫了叶涣宁一声,等omega抬起头,他才发现omega的眼睛红红的。
本能地张开手抱住身边的omega,他让叶涣宁靠在自己的脖颈里,一边轻拍着怀里人的后背安慰,一边颇为苦恼地舒了口气,笑了笑轻声说,“医生说刚出保温箱的宝宝都是这样的,只是暂时还没有熟悉自己的爹地和爸爸。我虽然经常去保温箱外看宝宝,但抱他的话,他还是会哭的。”
叶涣宁听着alpha对他说的话,忍不住从alpha怀里坐起身,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任绍远说这些只是为了安慰他而已,毕竟他刚刚已经看出了alpha抱宝宝的动作熟练而自然,只有他这个爹地还始终是不称职的。
他控制不住地猜想到才出生不久的宝宝是不是已经有了丰富的情感,能感知到他从未去保温箱外看过自己,所以对他才不再亲近。又或者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他的孩子并不喜欢他?
哪怕是现在孩子已经平安出了保温箱,他内心的自责反而不减反增了。而更让他感到无助的是,他的确不是位很好的爹地,即便是想和宝宝亲近,也想亲自照顾宝宝起居,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07章
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除过吃奶或不舒服了哭闹,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睡着。但不论孩子睡着还是醒着,这些事似乎并不需要叶涣宁的参与。
因为还未出月子,omega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调养回来,为了不打扰omega休息,任绍远也要求月嫂带着孩子睡在另一个房间里。
叶涣宁独自待在房间里无事可做,便像孩子还没出生时一样用毛线织些东西,他织毛线的手艺已经十分娴熟,甚至比刘姨织得还要好了。
之前的那条围巾早已织好,被他收了起来,等出了月子中心,去看望刘姨时,再把围巾送给她。
尽管大多数人都会对一句不经意的承诺说过即忘,但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他还一直记得自己提出要为刘姨织条围巾的事。正好现在快要接近秋天的末尾,眼看着天气就要再一轮降温了。
除了要送给刘姨的围巾之外,他还为宝宝织了顶小帽子,只是最开始织的时候,他还并不能确定宝宝的尺寸,所以织好之后,比宝宝现在的头围大出了很多,兴许还要等几个月,甚至等满周岁时才能戴上。
织毛线织得手指发酸时,他也会看书来打发时间,不过alpha和月嫂总是会提醒他多休息,看书看得久了对眼睛不好。
当宝宝醒了,如果精神很好的话,月嫂会抱他来叶涣宁的房间,叶涣宁也会停下手中的事,专心又安静地陪他一会儿。
只不过经历上次宝宝哭闹之后,叶涣宁总是不经意地避免和宝宝接触,虽然还是很关心和疼爱宝宝,但他的表现明显还是有些不同了。
任绍远察觉到omega的变化,但左思右想还是并不能解释出原因。
他尝试独自去咨询过医生,得知omega产后情绪会不稳定,通常要有一定时间的恢复期才能进入做爹地的角色后,他十分理解,并不会刻意创造机会让omega和孩子多些共处的时间,也不会逼迫omega来亲近孩子,而是耐心地等待着omega自己慢慢调整好状态。
而且对他来说,叶涣宁调养好身体才是首要的,在孩子成长的历程中,他们还有很多和孩子培养亲密关系的时间。
既然叶涣宁和孩子都已经平安无事,还有月嫂全天照顾,任绍远慢慢恢复了工作,从公司下班后,傍晚时分再回到月子中心。
回来时,如果孩子睡了的话,他就静静地释放信息素陪伴孩子一会儿。如果孩子还醒着,他就代替月嫂亲自照顾孩子,换尿布或冲奶粉,又或是做抚触和排气操。
这些照顾孩子的事,他做起来都十分娴熟,除过愿意为孩子付出时间精力之外,他也是因为不想让omega做这些琐事受累,或是因为无法照顾孩子而自责,所以便把所有事情都包揽了。
往返于家庭和公司之间的生活,让他感到一种别样的充实,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生活的重心完全倾斜向家庭的一方,也从中体会到了做其他事所得不到的幸福感。
孩子的出生似乎补全了他和叶涣宁之间的隔阂,也让他们的家庭变得完整而温馨。新生命的降临为他们带来了全新的开始,看起来,一切好像都已经回到了正轨,也正有条不紊地缓步奔向前方。
但他还仍有一丝顾虑,虽然叶涣宁对他恢复工作没说什么,但他还是想到omega整日待在月子中会不会乏味孤单,所以在询问医生并征得月子中心同意之后,他将之前叶涣宁在别墅外偶遇的小猫带了过来,来给叶涣宁做伴。
小猫来了之后,叶涣宁能做的事的确多了些,哪怕无事可做的时候,在午后,沐浴着秋日的阳光,窝在躺椅里,抚摸着怀里小猫柔软的毛发,听着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叶涣宁就会感到十分美好。
小猫的存在,切切实实地抚平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所以相对应地,他也感受到了alpha无声的关怀和理解。只不过,现在他并不习惯于接受alpha的好意,所以也并不会同等地回馈给alpha什么。
住在月子中心里的每一天漫长又安稳,几乎第二天总是前一天的复制粘贴,但这样的日子总有尽头。随着孩子也一天天成长,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叶涣宁时常会感到十分迷茫。
他不愿再回到任何一栋别墅里,继续过这样的日子,而因为一件件事的发生,他和alpha之间产生并积攒的隔阂和不信任,几乎完全将他对alpha的爱消耗殆尽了。
除了满身的疲惫和一颗时常抽痛的心以外,他似乎只剩下了产后虚弱的身体,以及肉眼可见的憔悴。
这天,天已经快黑了,alpha还没有像往常一样准时回来,叶涣宁坐在沙发里,抚摸着怀里的猫,在月嫂进来准备晚餐时,忽然抬起头,轻声问道,“他呢?”
月嫂因为omega主动和她搭话而表现出些许意外,愣了一下才会意,回答说,“任总已经回来了,进来时正巧听到宝宝在哭,所以现在在隔壁给宝宝换尿布呢。”
叶涣宁点点头,垂眼沉默了几秒,动手把怀里的猫抱到了沙发上,撤掉搭在腿上的毯子,缓步走向那间房。
任绍远弯腰给孩子换好了尿布,随即动作熟练地把孩子抱了起来,让孩子能安稳地趴在他的手臂上,缓解夜间胀气的不适。
叶涣宁走到门边停下,静静地看着alpha和宝宝相处的温馨画面,眼神渐渐有些放空。
任绍远过了很久才注意到门外的omega,看到omega主动来这间房看孩子或是来找他,他没有自察地眼前一亮,对omega无声地笑了笑。
叶涣宁因为alpha表现出的欣喜和意外而感到些许不适,看了alpha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要抱抱他吗?他才吃过奶,换过尿布,现在很乖。”任绍远看了omega片刻,忍不住试探问道。
叶涣宁微怔,重新看向alpha,随后目光落在alpha小臂上安静趴着的孩子身上,犹豫着,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任绍远眼里极快地闪过一瞬失落,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他继续盯着叶涣宁看了一会儿,索性抱着孩子走向叶涣宁,但门边站着人却毫无征兆地转过了身,仓惶地留下一句轻轻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话音已落,任绍远还站在原地,看着omega刚刚站过的地方,趴在他小臂上的孩子因为他一动不动的姿势感到不满,所以轻轻扭动着,发出一阵奶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踱起步,调整着怀里孩子的姿势,正好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于是他便抱着孩子,走过去拉开了门。
来访的人是泰林和samuel,任绍远看到他们有些意外,随即站到一旁,请他们进来。
晚上气温偏低,泰林穿得很厚实,脖颈间还系着条围巾,因为才刚做了手术不久,他还由samuel亲昵地搀扶着。
两人一同走进门,齐齐地将目光落在任绍远怀里的孩子身上,接着泰林下意识环顾四周,开口问道,“小宁呢?”
“他在隔壁那间休息。”任绍远回答道,跟在泰林和samuel身后,继续哄着孩子。
叶涣宁看到泰林和samuel,难掩欣喜地从沙发里站起来迎接,等泰林和samuel坐下后,他才随之坐回了原处。
泰林照常询问着叶涣宁身体怎么样,细心地察看着叶涣宁的气色和状态,在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后,才放心下来,但还是为叶涣宁无意中表现出挥之不去的憔悴而感到心疼。
任绍远抱着孩子坐在沙发最外侧,沉默地看着叶涣宁和泰林的寒暄画面,目光不自觉落在泰林颈间系着的围巾上面。他认得出来,这是叶涣宁之前亲手为泰林织的。
没有表现出有什么情绪,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却意外撞见了叶涣宁看向他的目光。
他心头一颤,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没有多想什么,让叶涣宁不要误会,但他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对叶涣宁勾了勾嘴角,继续低头察看怀里的孩子。
叶涣宁看着alpha明显无措的反应,感到陌生的同时,内心隐隐有些不适。
任绍远抱着孩子坐在沙发边缘,虽然还留在房间里,但并没有打扰omega和家人的团圆。他渐渐感觉到自己兴许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于是抱着孩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