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我很爱他，直到遇见你才发现，我从始至终都只是敬重他，我爱的人是你。但是在你面前我不再年轻，还有别的Alpha的终身标记，我愧对于前任，又被你的热情所打动，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祁余一股脑儿倾吐出内心深处的苦恼纠结，压抑数日的心情终于得到一丝释怀。他曾十分害怕把这些告诉詹黎，对方会曲解自己的情意，觉得自己朝三暮四……
　　可是做不到彼此坦诚相待，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真心的。
　　似乎是做好了接受一切结果的准备，祁余缓缓松开手臂，静静等待对方做出抉择。
　　詹黎却从祁余的自白中读到他全然不知的内容，关于他对詹伯延的情意，和他自小接受资助的信息……
　　突如其来的震惊让男人深深闭上双眼，随着胸口不断增加的抽痛频率，他感到肺部的空气也被抽干了一般，不由得更加用力握着祁余的手。
　　如果祁余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过去对对方一切矛盾的印象就都有了合理解释。
　　他一直不明白像祁余这样纯粹善良的人，办事勤恳认真待人真诚，自己又有智慧和能力，为什么选择跟在詹伯延的身边，要去破坏别人家庭。
　　原来他不离开詹伯延，甘愿陪伴年龄超他两旬的Alpha，不是为了金钱名利，而仅仅是知恩图报。
　　自己一早查到詹伯延暗中给祁余的打款，只是普通的生活费和学费，从来就不是用来包养的费用。
　　自始至终都是自己误解错怪了祁余，竟还曾用鄙夷的目光打量对方……
　　可是……
　　詹伯延给他打钱不是从高中才开始的吗？如果真如祁余所言，那大学之前给他资助的人又是谁……难道说詹伯延还有其他的转款，他没有查到？
　　詹黎注视着祁余的目光，怜惜之中透露着哀伤。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偿还欠对方的情意。好在那些错事他都可以趁祁余不知情的时候弥补，让自己完完全全成为祁余深爱的模样，掩饰去所有阴暗……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深沉静默的片刻，祁余久久漂浮不定的一颗心彻底没入漆黑冰冷的谷底，似乎眼下出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结局。
　　在他看到詹黎的表情由乐观坚定转为惊愕时他就知道，这一对父子的真心都因为他一个人彻底伤透了。
　　他好不容易明白了爱一个人的感觉，做好了为对方赴汤蹈火的准备，却在紧要关头搞砸了一切。或许对方从今以后连道歉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了……
　　但是至少此时此刻，詹黎不会再在冲动之下伤害自己。
　　各怀心事的二人相对无言，自己怀揣着自己的愧疚，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就这么度过了一分多钟，詹黎接到了关秋扬的电话，电话那头焦急的询问：“顾桓是不是在你身边？”
　　詹黎起立半侧过身，简短应道：“是，怎么了？”
　　关秋扬深吸了半口气：“詹总刚召开了公司高层的会议，说要取消顾桓的副总职位，新的副总七日后就会上任，你知不知道什么相关消息？”
　　“！！！”
　　詹黎并没有听说过什么新副总的事情，害怕引起祁余担心，他对着话筒假装道：“新产品宣传？好，我现在有时间，你慢慢说。”
　　等他离开病房，关上大门，刻意放松的面部肌肉骤然紧绷，森然的语气近乎质问：“詹伯延为什么这样做。”
　　“这个……我也不清楚。”关秋扬无奈地道，“顾桓近期工作没有任何纰漏，这两天没到公司也是走了正规事假流程，而且关于那个空降的副总身份，也没有任何消息透露。”
　　关秋扬被詹伯延的操作倏然弄得一头雾水，害怕此事和詹黎有关，返回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过来，祁余一路爬到这个职位并不容易，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在他生病的时候说没就没了。
　　詹黎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高层领导调动对于公司而言，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以祁余为主导研发的产品正是江垣未来主推的产品之一。
　　詹伯延毫无意义的卸磨杀驴，无疑会为工作后续带来很多障碍，根本得不偿失。
　　“我现在就亲自去找詹伯延谈谈。顾桓这里……你想办法帮我照看一下。”
　　“你放心，我已经让元小东过去了，应该马上就能到。”关秋扬会在职权范围内尽最大能力去保护祁余。
　　二人迅速交换完彼此的已知信息，就开始了各自的行动。
　　没过两分钟，詹黎远远见到元小东进入病房才放心离开，朝着江垣国际大厦行进，马不停蹄来到詹伯延面前。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比别墅匆匆一见更多了一丝森然杀气。
　　这一次，詹伯延淡定率先开口：“看来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其实你也不必专门跑过来，才开会说了七日后就任，怎么现在就等不及了，詹副总？”
　　“？！！”
　　詹黎仿佛浑身的血液迅速抽离，继而飞速上涌，在那个原本属于祁余的副总职位被冠上自己姓氏的时候，他基本弄清了对方此举的意义。
　　詹伯延是在逼着他和祁余自相残杀，让祁余误以为他的接近是为了这个位置。
　　可是他怎么会轻易上对方的当呢。
　　“我从没答应过要当江垣的副总，更对这个位置毫无兴趣。”他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这一个人，从来不是想要取代祁余。
　　“可是就我了解，你似乎对这个产品十分感兴趣。”
　　詹伯延若有所思地道，同时从抽屉拿出一张资料推到詹黎面前，上面清晰写着之前他用于发布诋毁视频的账号和注册信息IP等一系列细节。
　　詹黎捏着纸张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对詹伯延怒目而视，嗓子挤出低沉压抑的诘问：“你什么意思。”
　　“你不用惊讶，这都是通过正规途径收集到的。”詹伯延信步来到沙发坐下，沏了两杯热茶，浅饮一口之后继续道，“我以侵犯公司名誉为由将对方平台告上法庭，对方立即主动给我发来了这些资料……”
　　在詹伯延眼神的示意下，詹黎不得不顺从拿起茶杯，苦涩的滋味瞬间充斥口腔，脑海中飞速揣测对方下一步动机。
　　祁余办事细腻柔和，新产品于他而言就像孩子一样，孩子受到别人诋毁，他处理侧重自然倾向保护名誉以及降低对江垣产生的损失。而冷酷商人优先考虑索要应得的赔偿，也是符合合理性的。
　　但是这样的证据落到詹伯延手里，又恰巧在此刻拿出来，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这个公司早晚也会是你的，一个副总的位子算不了什么，任性了这么久，你也是时候该为集团出一份力了。否则……”
　　“否则……”
　　“否则我就会把这份资料发给顾桓，和他商讨一下后续该怎么处理，毕竟是企业副总，而且关于这项产品一直都是他负责的，他表面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都很在意这件事情。
　　若是他知道了背后搞鬼的人是谁，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你——”
　　詹黎瞬间高涨的怒气就要濒临爆发的临界点，他睁圆的双目爆出血丝，心如擂鼓，一下下敲击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至此，他彻底明白了詹伯延这一连串诡异行为的逻辑。
　　要不向祁余揭露出自己曾经做过的荒唐错事，要不就是暴露身份抢去祁余多年努力的成绩。
　　哪一条都是逼着他和祁余渐行渐远的路。
　　要威胁着将他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除了对詹伯延猛烈疯涨的仇恨，詹黎内心更多的情绪是痛很给别人留下把柄的自己。如果他从没有做过那些伤害祁余的事情，他此刻必定能拒绝得更加理直气壮一些……
　　“你一手把他培养起来，就这么舍得轻易丢掉了？”詹黎努力抑制自己真实的情绪，对祁余的在乎暴露得越多，詹伯延下的狠手绝对会越干脆。
　　在某些方面他不得不承认，父子血缘的相像之处，让他更容易理解对方的意图。詹伯延之前在别墅表现得有多大度，到时候用来平息他心火的代价只会比那更多。
　　为了警告自己抢了他的Omega结果有多严重，他不光不让自己得到，詹伯延还很有可能直接把祁余毁掉。
　　詹黎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祁余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却无法预料在元小东进入病房没过多久，詹伯延的秘书老方就紧随其后，出现在祁余面前。
　　傍晚的日光不似正午那般热辣明媚，红润柔和的光束从窗外照进来被拉得好长，打在窗户对面的墙上，温暖了整个房间。
　　就连祁余失落自责的表情，看上去都显得不再那么哀伤。
　　祁余在詹黎离开之后，一直还沉浸在浓重的愧疚情绪里，加上身体上的伤痛不适，让病房内的气压垂直降到底点，连一向话多的元小东都被气氛所禁锢，削苹果的时候紧紧闭上嘴巴。
　　随着老方的到来，这份压抑的沉寂被暂时打破，紧接着将祁余推入更绝望的低谷。
　　在元小东离开病房的瞬间，老方面无表情地开门见山道。
　　“您和少爷之间的事情，詹总已经全都知道了，詹总知道错不在您，但是现在也无法继续任用您了，希望得到您的理解。
　　工作上的事情，您不需要做任何交接手续，少爷马上会接替您的位置，詹总会送您去更周到的私人医院继续安心养病。
　　詹总说等您离开少爷之后，会有一笔款项打到您的个人账户上，作为这么多年您为江垣付出的酬劳。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方一口气转述完詹伯延的所有意思，随后正立于病床前，静候祁余做出回应。
　　祁余短时间内接受到太多他难以承受的信息，胸口仿佛被细绳狠狠勒住，传递出锥心的痛楚和强烈的窒息感。
　　一时间，祁余被单方面斩断了和詹氏父子累积多年的所有情分，从此在他们的世界，他将被视若路人。
　　没有办法继续回报詹伯延养育之恩，更没有办法继续陪在詹黎身边。但是站在詹伯延的角度来讲，已经对他尽了最大的恩情。
　　眼下他所能回馈的，就是顺应一切安排，彻底从他们的视野安静地消失。
　　“谢谢，没有了……”祁余似乎能听见他的心正在滴血。
　　任务完成，老方也不再多言：“好的，一会儿会有人专门护送您去私人医院，您可以提前稍微收拾一下东西，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向詹总复命了。”
　　祁余含胸单手捂在心口，背离靠枕侧撑在床板上，然后努力挤出苍白的笑容：“麻烦方秘书特意跑这一趟了。”
　　等到房间重新恢复寂静，落日余晖也消失匿迹。
　　他甚至连见詹黎最后一面的希望也无法如愿了……
　　祁余以前还不知道，对一个人的思念可以不分时间地点，哪怕对方刚离开没多久，他就已经想得快要发疯，原来自己也有十分期盼一个男人赶快回来的时候。
　　元小东开门开灯的一瞬间，正好对上祁余张皇期盼的双眼，没有一丝预兆突然滚下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顾总，您这是怎么了？！”元小东一下子慌了神儿，冲到祁余身边，在床头摆好靠枕，缓慢搀扶他倚下，“我去喊大夫。”
　　“不必了……”祁余拉住元小东，医生是治不了心痛的，“你去帮我买个水果蛋糕吧，不知怎么的，这会儿突然想吃点儿甜的。”
　　“好！您好好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元小东领了任务，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医院。
　　整个房间终于只剩下祁余一人，再也没有谁会因为他的难过而担心。
　　红肿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倏然如同决堤一般，在他清瘦的面颊上布满泪痕。肩膀不住的颤抖变得愈发剧烈，紧抓着被单的双手由于太过用力，布料甚至被撕出一道口子。
　　从低声的呜咽啜泣到撕心裂肺的号啕大哭，前后相差不过一分多钟。
　　这难得的短暂发泄时间，是他在正式向自己的爱情告别。
　　到头来，他又变成了曾经一无所有的模样。
　　还是在他品尝过爱情的甘甜之后……
　　等元小东拎着蛋糕回到医院，祁余已经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一次一次机械地将草莓蛋糕塞入口中，就像糊满嘴猪油又滑又腻，还没滋没味。
　　【恭喜宿主顺利通过剧情“告别”，当前完成度达到79%，奖励奖金54975581388800点，请再接再厉哦～】
　　作者有话说：
　　(っ′o`)ノ(╥ω╥)


第78章 我爸他已经老了！
　　祁余被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接走的时候, 连元小东都被禁止跟着。开车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他们来到一片青山绿水的地方。
　　与其说是私人医院，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豪华的疗养院, 除了基础的医用设备和医护人员以外, 令人啧啧称赞的便是周围被大自然环抱的静谧环境。
　　清新的空气和远处的山峦，让他的思绪不由得回想起和詹黎签订合同那天。祁余感受着自己内心深处被记忆触动，却不敢表露出半分怀念，顺从地跟在医护人员身后接受一切安排。
　　能选在这里让他调养身体, 詹伯延对他而言已经是仁至义尽。
　　只是他和詹黎……
　　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祁余默默收起心底的遗憾悲伤, 不断提醒自己，该流的泪水都已经在和詹黎分别的病房流完了, 从此他又变成了孑然一身, 了无牵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