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放纵—— by作者:泽上 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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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门之前,他习惯性的将视线移向了爷爷的房间,想着水壶里有没有水,要不要去看一下,脚上已经有了动作,可是当视线扫到那扇紧闭的房门时,沈渊骤然反应过来。
  他猛地转过头,脚下一晃。
  尉殊眼疾手快将人拉住,“没事吧。”
  沈渊摇了摇头,哑声道:“没事。”说着,猛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你怎么哭了!”将背上书包放在桌上,尉殊转头就看到沈渊已经湿润的眼角。
  沈渊低头错开眼,“没有。”
  “为什么让我先回去。”
  “我想一个人待着。”
  尉殊上前一步,卧室空地并不大,这一步直接让沈渊无路可退,尉殊盯着他,声音堪称温柔:“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眼角瞬间湿润,沈渊抬头深呼一口气,心里防线溃不成军。
  因为那句话,憋了很久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少年的脸上并没有明确悲伤,眼泪却在瞬间从眼角落到下颌,一滴又一滴。
  沈渊没想着哭,可是他止不住。从爷爷瘫痪那天开始压抑的情绪翻涌而来,压迫着他的五脏,扼着他的呼吸,又慢慢带起更久远的记忆。
  腹部开始痉挛,他慢慢蹲在地上,难言的悲伤将他溺在其中,泪水无声的滴落,喉结动了动,他说:“尉殊,还是把灯关了吧。”
  沈渊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悲伤。
  尉殊心如刀绞,听着他的话关掉灯,自己也蹲了下来,纯粹的黑暗中,他环着沈渊,将人慢慢拥在自己怀里。
  视野漆黑一片,看不到沈渊的脸和表情,耳边轻微的抽泣却时刻提醒着他关于沈渊的情绪。
  没有说话,尉殊在黑夜中沉默,听着在外从不露怯的少年将脆弱表露无遗,哭得肝肠寸断。
  没有拒绝尉殊的动作,沈渊靠着他,憋在心里的情绪尽数宣泄,眼泪带走了多余的情绪,沈渊十七年来第一次哭得这么安静而干脆。
  衣肩被打湿,尉殊任他去发泄,更沉默地抱紧他。
  长久的无声后,沈渊开口,声音有点抖:“尉殊,我害怕。闭上眼全是沈放山,睁开眼又总是想起爷爷,我想过出去,可是时间太晚了,我不知道去哪儿,所以只能蹲在门后,堵着门来换取一点微薄的安全感。”
  沈渊的声音很轻,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助和茫然,说到最后带着明显的哽咽。
  一句话,沈渊却好像说尽了藏了十七年的胆怯。
  尉殊在黑暗中短暂地闭上眼,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不是来了么,我会陪着你的。只要你需要,我就一直在。”
  尉殊的温柔更为强大,沈渊稍稍平复的心情的在瞬间瓦解,他被那句“一直在”击了个正着,却意外地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人捧在了怀里。
  “为什么?”他忍不住开始问理由。
  眼睫在黑暗中动了动,脑海中勾勒着沈渊的样子,尉殊的语气舒缓而认真。
  “是你说的让我多管管你的。”
  *
  沈渊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那是他最放松的一夜,也是他第一次那样安稳地睡去。
  梦里没有沈放山,没有噩梦,也不会在夜里惊醒。有的是将他包裹着的点点熟悉的清香,少年拥着他的滚烫温度和落在额头的柔软触感。
  他是被人珍视着的。
  这个想法,是沈渊从昨晚就一直想着,又在起床后看到桌上的早餐时确定的。
  那个解耳机线都会烦躁的人,一次次地因为自己的事被连累,一次次地承受着他的脾气,毫无怨言。
  起身走到书桌前,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和包子,沈渊浅浅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尉殊刚洗漱完进门,从书包里掏出校服换上,上前十分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指尖顺着还有些乱的发丝,尉殊理了理,轻声道:“吃完好好休息,我中午放学就来了。”
  顿了两秒,他又加了一句:“别怕。”
  心里像是被什么填得满满的,软的一塌糊涂,沈渊“嗯”了一声。
  尉殊弯眉,隽秀的脸上挂着笑,用哄星星的语气说:“真乖。”
  将尉殊送出兰府巷,等到人已经上了公交,沈渊慢慢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呼吸中还带着晨间水汽,触感冰凉,沈渊抿着唇慢慢回了兰府巷,握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捏紧。
  他对张珏也不全是假话,他想自己如今确实无坚不摧也无所畏惧。不是因为沈放山死了,也不是因为只剩他一个人,而是因为尉殊——
  尉殊,远比他强大;
  肆意,坚韧而温柔。

Chapter91
  尉殊到学校的时候早读已经开始,索性门卫大爷认识他,尉殊卖了个笑,大爷摆摆手就让人走了,惹得一众被堵在门口不让进的学生十分眼红。
  “看什么看,人第一次迟到,你们呢,天天迟到!给我好好站着等你们班主任领人。”大爷端了个凳子坐在门外,冷着脸毫不留情,对着几人劈头盖脸地骂。
  十四班氛围沉寂又难掩躁动,推门声传来的瞬间,众人齐刷刷的回头,桌上薄薄的纸张随风翻动。
  尉殊怔了一下,在众人目光中迎来英语老师闲庭信步的身影。
  袁晓德手上拿着课本,正在给班里默单词,抬眼不轻不重地扫着他,没有责备,也没多问,简单地扔下三个字:“快进去。”
  “是。”尉殊低头应着,快速遛到自己位置上,余光无声地扫过趁机翻小抄的周文栋,四目相对,周文栋有些尴尬地对他笑了笑。
  从桌兜里拿出听写的软面本,尉殊拿出笔开始听写单词。
  英语课和英语自习一向安静的要命,盯着袁晓德收好单词离开,班上人声顿起,哀鸿遍野。
  包扬转身想跟尉殊吐槽老袁天天听写单词的癖好,结果发现低头做题的尉殊比他还烦。
  他和尉殊打打骂骂的已经快两年,这人的小习惯他比谁都清楚,就像现在,虽然看着没什么表情,但是手上的笔却在一条题目下连续划了三条线。
  尉殊虽然喜欢在做题时乱涂乱画,但是重点只画一遍就记得住,那里需要画三次。
  想要吐槽的话顺着肚子吞了下去,包扬有些小心地问:“是在担心渊哥吗?”
  笔尖终于在纸上落下一个字母,尉殊难得有些不确定答案,心里像被踢翻的垃圾桶,乱七八糟的情绪散落一地,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做题。
  尉殊“嗯”了一声,他从看到那条匿名的时候就在想着要怎样解决,张珏是一方面,承裕又是一方面,这里的人本就善于吃瓜,很多事情口耳相传都能在一天之内传遍校园,何况现在。
  包扬啧了一声,理解尉殊的烦,因为他自己也烦,摸了摸头包扬状似安慰,又无奈地说:“他们的嘴是堵不上的,只能等时间长了,慢慢就没人说了。”
  窗户开了小小的缝隙,风轻轻地吹来,掀起发尾细丝,带来丝丝凉意。
  风过带走几分躁意,尉殊中指按着太阳穴揉了揉,眉间皱成浅浅的“川”字,低声道:“我知道热度会慢慢散去,可是这些东西真的忘得了吗?”
  包扬默然。
  他知道,就算热度下去了,那些人在看到沈渊时还是会想起来,甚至根本不会记得沈渊的回应,只记得他爸吸毒还进了监狱,再骂一句杀人犯的儿子。
  看尉殊完全没有闲心听自己吐槽,包扬最后选择了坐回去。
  他那点糟心和沈渊的问题比起来屁都不是。
  早自习结束下楼时,尉殊耳边全是关于沈渊的声音,这个本就在承裕话题度很高的人,在某一个夜晚,被推到了言论的风口浪尖,成了众矢之的。
  “我听说沈渊今天也没来。”
  “很明显没脸来啊!他爸都杀过人了,还每天装的一脸深沉,吐了真是。我爸昨天说还好我不在十四班,怕我跟着学。”
  “他爸没杀人,人在群里回应了。”
  “他说你就信?卧槽,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爸在校门外砍人的样子,完全没有理智。还有沈渊疯起来的样子,两个人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我昨天还去网上找了18年的视频,沈渊果然是跟他爸一样,都是狠起来不要命的种。”
  ……
  不过是下楼到操场的短暂路程,耳边却从不缺少诋毁,他们无视沈渊的解释只记得沈放山的恶行,又理所当然地将那些恶行放到沈渊身上,将沈渊同化成沈放山一样的人。
  暴力,凶残,让人作呕……
  一个个属于沈放山的词被强加在了沈渊身上,尉殊心情沉到了极点。
  “沈渊还是你男神吗?”
  “是啊。”细细的女声语气轻描淡写。
  “卧槽,这种人你也喜欢,你疯了?”
  “可他长得好啊,再说了,他什么人?”
  “杀人犯的儿子。”
  女生声音强势而冷静:“他爸的人品和他有什么关系,沈渊当年敢冲出去就已经完胜很多人了,没有他拦着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人是要自己用眼睛看的。”
  “沈渊……”
  女生打断他,语气轻描淡写:“承裕人渣那么多,沈渊的垃圾爹又算什么,你不也是个人渣么。”
  最后一句,强势而骄横。
  耳边传来的对话让尉殊有片刻的凝滞,他缓缓转过头,那个霸气的女声已经无迹可寻。
  人是要自己用眼睛看的,多么简单的道理,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明白。
  体育老师吹着口哨,尉殊垂着头盯着脚下红色的塑胶跑道,有些麻木地跑着。
  他不懂承裕的氛围,除了班上因为熟悉的原因显得宽容之外,多数学生对此看法差到了极点,他们随大流,三人成虎,又慢慢地影响到越来越多的人。
  像是水中涟漪,一夜的时间就扩散到了全校学生,似乎沈渊就是沈放山,是他举刀在校外砍伤了人,是他该死,该去坐牢。
  尉殊不明白其中的逻辑和联系,但就是有人满口恶言说沈渊有那种人渣爹怎么还好意思活着。
  心里乱成一团,情绪得不到疏通,口哨声再次传来时,尉殊停下骂了一声:“张珏个傻叉。”
  耳边风声渐停,脚下踢着跑道的塑胶颗粒,尉殊的烦躁表现的彻底。
  晨跑结束,人群鸟兽般退散,包扬知道尉殊心里烦,又看他还没打算走,主动帮忙带早餐。
  尉殊没什么胃口,简简单单地回复:“带个豆浆。”
  “就没了?”
  “没胃口。”
  没有多问,包扬点头说:“行,你等会儿赶快上去,我买完就上来。”
  林嘉木也知道尉殊心情不好,跑着追上包扬,在他身上捶了一下:“也不知道给我带。”
  包扬看着他,皱了皱眉:“你能帮我做数学题?”
  “你放心的话也不是不行。”
  包扬撇着他,一脸的“你还真有自自知之明”。
  “怎么,瞧不起我这个数学六十几?起码还是你的两倍呢。”
  包扬并不太想回话,毕竟他的数学确实没上过四十,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林嘉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视线落在了尉殊身上,顿了顿说:“沈渊的事情,尉殊好像真的很上心。”
  明明都是沈渊最好的朋友,他觉得这种事只能慢慢过去,可尉殊却像是希望真的想从源头解决,想让这件事彻底消失一样。
  可是舆论,能怎样解决呢。
  “毕竟是救过命的人。”包扬不以为意地咂转头了咂嘴,又有些认真地说:“你要是救过我的命,我能把你当祖宗供着,一天三炷香那种。”
  “滚你妈的。”
  熟悉的声音越走越远,人群在操场门口挤成一团,尉殊没动,站在一旁的曲思怡也没怎么动。
  曲思怡有些担忧地望着他,视线有意无意地撇向尉殊,又不敢太明显,只能边走边对尉殊投去目光。
  她太清楚这件事对两人的影响,特别是沈渊,要不然以沈渊惯常的冷淡,不至于逃避两天。而尉殊,完全是因为牵扯沈渊而来的愤怒,少年愤怒表现的如此明显,比之林嘉木,包扬更甚。
  “看什么呢?”文涵突然走到她旁边喊了一声。
  曲思怡整个人都有些紧张地抖了一下,仓促地回过头,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耳边是文涵有一句没一句的询问,曲思怡漫不经心地应着,她不知道自己在以什么身份担忧,可这份只她一人知道的秘密磨着她的心口,让她不受控制地报以关注。
  “沈渊的事情,会没事的。”文涵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曲思怡看向她,不是很明白文涵突然提到沈渊的意思。
  “你不是很担心他吗?”文涵声音揶揄,笑着说。
  脸上一热,曲思怡低下头小声咕哝:“……没有。”
  文涵笑了一下,没再打趣她,拉着她往前走,“走吧,再不去食堂只剩碗碟了。再说了,尉殊会想办法处理的。”
  说到沈渊时突然又提到尉殊,曲思怡精神骤然紧绷,索性文涵又接着道:“毕竟他俩关系那么好。”
  话落的瞬间,文涵回头,尉殊已在远处,而她却精准的锁定了他。
  尉殊坐在草坪上,指腹在手机屏幕上点着。
  是殊不是叔:在干什么?
  一个叫不醒的舔狗:准备收拾收拾去学校了
  文字看不出喜怒,然而尉殊看着消息时有些恍惚,他知道沈渊并不脆弱,可他不想让沈渊听到那些明目张胆的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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