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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骋是下了高铁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摁了两下仍旧没有开机。
算了,先去报道。
报道时间为昨天今天两天,庄骋坐地铁抵达学校,成功办理完入学手续,连带着铺床整理卫生,差不多是两三个小时后,在此期间一直没有看到另三个人。
他们应该是昨天就来报道了,今天不知道去哪玩了。
庄骋最后看了眼宿舍,没有什么需要的了,就关上门。
出去吃饭。
充上电那会儿,他已经看到了术尔发来的微信消息,说手机坏了,新买了一个,给他打电话关机,他们晚自习会上交手机,怕到时候联系不上,于是第二条消息,是一段五秒的语音。
小孩清透的嗓音柔软传过来。
“骋哥,祝你生日快乐。”
小孩都这么解释服软了,庄骋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无条件原谅了术尔的不辞而别,以及回了一条语音,可惜那边无回应,庄骋猜测术尔应该把手机上交了。
就没有冒昧地打电话过去。
庄骋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始,当天很晚他才见到那另外三个舍友。
都不是本地人,来自五湖四海,庄骋跟他们做完介绍。
三人也依次说出自己的名字,陈湖若有所思地盯着庄骋一会儿,忽地想起,一拍手激动道:“我就说庄骋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你是我们这一届入学第一名吧。”
张煜濯听了,很震惊道:“第一名在摄影专业?我没听错吧,京大王牌专业不是数学金融和计算机吗?摄影虽然也算名列前茅,但怎么都没有跟前三有可比性吧?”
吴琦感慨总结:“我要有这个成绩,我怎么都得选个金融计算机,再不济也有第四的软件工程啊。”
陈湖半冷静下来:“要不怎么说人家是第一名呢,这就是状元的格局。”
他们一唱一和的,庄骋无奈失笑:“能进京大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摄影好歹也排名八|九徘徊,不至于是你们说的那样。”
能在京大相遇,本身就是一种优秀,更别说摄影其实也是王牌专业,只是和前五相比,不那么精彩突出、且烧钱。
时间很晚,第二天要集合,讲一些事情,下午就会有军训教官来到学校,第三天开始正式军训。
军训期间手机不能带,要么放宿舍里,要么带到操场交由教官统一保管,休息再发放。
庄骋懒得费这功夫,手机直接放宿舍枕头下没带出来。
就这么过了一周,今天周日,庄骋把手机带上了,高三的话每周正常有半天假期,他结束后从教官那里取回手机。
教官第一天就被“科普”过这位高大帅气的男生是本届第一名,加之这位同学在各项体能训练中总是第一个、且最达标的人。
之前一直没见他拿过手机,教官饶有兴致地问:“稀奇,今天怎么带手机了?”
庄骋:“小…有个朋友,他今天放假,一周多没跟他联系了。”
教官豪言道:“行,那你们好好联系。”
庄骋拿着手机和其余三人汇合,他们教官和旁边连的教官凑一起说话。
“我看这天,是要下雨的节奏,下午的训练可能会到室内。”
“多半是。”
“难度降低很多啊,便宜那帮小崽子了。”
手机开机,庄骋给术尔打电话,那边还是关机,可能是刚拿到手,还没开机,庄骋等吃完饭再打过去。
这落在剩下三人眼里,就变成异常事件。
要知道这一周,庄骋从没带过手机,今天不仅带了,还饭前饭后守着给人打电话,哪儿哪儿都透着他有问题。
陈湖挤了挤眼,问他:“庄哥,你有情况?”
“什么?”庄骋一愣,随即反应,“不是,是一个认识的小孩,开学前一天分开得太突然,我有点不安,想着打个电话过去。”
“小孩?”陈湖勉强信了,“那行吧。”
几人吃了饭往宿舍赶,进行午休,吴琦扯了扯陈湖的袖子,小声道:“胡子,你不觉得,小孩这个称呼特别腻歪吗?我见有些情侣会互称对方小宝贝。”
胡子这个外号是高中就有的,陈湖这么自我介绍了一嘴后,外号自动沿用至大学。
陈湖:“……是有点腻歪,但我觉得庄哥不像是会在这种事情上敷衍的人,万一人就是那么叫呢,朋友之间的专属称呼?你看你叫我胡子我生气了吗。”
张煜濯不知何时退到跟他俩齐平,打了个响指:“宾果,我叫我家小猫也叫小可爱,偶尔也喊它老佛爷。”
吴琦:“……”
该说不说,成功被说服。
中午结束后没多久,京城果然下起了大暴雨,操场上全是泥泞,总教通知下午的军训转移至室内。
项目也减轻一些难度。
中午两通电话都是关机,庄骋有点耐心尽失。
临到最后下午军训快开始时,庄骋赶时间打过去一通,幸好接了。
庄骋脱口而出两个字:“尔尔?”
作者有话要说:
骋哥的三个室友,陈湖会挖重点,张煜濯单纯沙雕爱震惊人设,吴琦有点二百五小聪明。(二月你好鸭)
第39章 黑户
术尔回到宿舍才想起手机没开机,但是发现何幸对着一道题愁眉苦脸的,他余光瞥清题干。
解题思路就在嘴边,何幸写了个解和已知,第一小步做完后面怎么都无法下手。
术尔在他后面出声:“第一步用错公式了,应该先套用X不等于……”
随着术尔的解题思路说出来,何幸醍醐灌顶般,将自己之前写的算式答案一条条横杠过去,重新写解和已知,没一会儿,困扰他十几分钟的题,五分钟不到就做出来了。
何幸回头对术尔比了个大拇指,满脸崇拜:“学长,你好聪明。”
“你能听懂我说的也很聪明。”术尔下意识环顾剩下几张床,都空荡荡的。
高一高二是第二节 课后,课间操自习一完,就可以放假了,这个点在宿舍看到何幸,术尔有点惊讶。
何幸捕捉到术尔视线摇晃,主动解释说:“他们去食堂了,待会儿回来,我打算死磕在这道题上,没做完就不吃饭,我们下午再出去玩,放松。”
术尔没说太多,给手机开了机,刚看完骋哥给他发的微信,骋哥的电话打进来。
划过接听,那边是一道很温柔到小心翼翼的声音。
……尽管只喊了他名字。
“骋哥。”术尔爬上床,低声道,“对不起,那天不辞而别,你有看到我的生日礼物吗?”
还有几分钟才交手机,庄骋微微一顿:“什么生日礼物?”
术尔愣住,慌了,语气急切道:“我在便签上写了,生日礼物我放床头柜上的,您没看见吗?”
眼瞅他都带出尊称了,庄骋不再逗他:“看见了,现在就摆在宿舍书架上,晚上回去拍给你看?”
术尔提起的心放下来,嘟囔道:“不用,你吓到我了。”
“那抱歉吓到尔尔了。”庄骋道着歉,那边教官开始催了,他语速飞快地交代,“我马上要军训了,下午结束再给你打?”
术尔懂事道:“嗯,骋哥你挂吧,我写作业。”
久别的两人再度联系上,两颗心同频率放下。
下午庄骋给术尔打电话,两人聊了点各自的近况,庄骋说:“国庆放假回来看你。”
术尔:“不用了,我们国庆可能要补课。”
庄骋不容拒绝,但态度是温柔和煦的:“总不能七天都补课吧,骋哥想听尔尔当着我的面说一句生日快乐,可以吗?”
术尔:“……好吧,我到时候跟骋哥说个时间。”
庄骋满意地挂断电话。
通过一周的相处,陈湖多少摸出点庄骋虽看着温柔有礼知进退,很恰当地把握着距离感,但其实身上有一股摸不着的透明胶。
那卷胶毫无存在感,却牢牢地把所有人挡在外面。
你会觉得他温柔,也能感觉出,这份温柔并不是独一份的,你享受到的,只是和别人并无差别的公式化温情。但是,就算如此,也依然会为他的理性温柔折服。
此刻围观他打电话全程,虽然没听清庄骋具体和对面说的什么,可惜那副温柔样子,把距离感暴露得荡然无存,陈湖发出灵魂质疑:“庄哥,是你中午提到的那小孩?他是你朋友吗?”
庄骋:“是,他今年高三。”
陈湖意味深长地笑:“小你一届啊,学弟吗。”
陈湖说完这话,发现庄骋表情有些古怪,他心脏忐忑一跳,不由得斟酌用词:“我刚才,没说错什么话吧?”
没有,但陈湖的话让庄骋想起件事。
术尔向他坦白了不是今年高中毕业生,那有关年龄呢?
他当时怕小孩会缩进壳子里,变回最初相遇时那副样子,只顾着关心术尔的心情,却忘了还有一个关键问题。
确认对方年龄。
毕竟术尔看起来确实太小了,如果毕业生这件事上没有说实话,那么放宽点,年龄上呢。
因为种种原因身份证改写年龄也不是没可能……
第二天两人又直接断了联系,导致这个问题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要不是陈湖提起,庄骋都忘了问。
庄骋猜测年龄方面尔尔多少也瞒着他点。
打电话过去,又关机了。
估计是到上交手机时间了,庄骋只得无奈将此事先暂时放下。
发现陈湖还一脸紧张地望着他,庄骋说:“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陈湖长舒一口气:“呼,吓死我。”
大暴雨到晚上就停了,所以晚上的训练场地换回室外。
九点半结束,九点边边上各个连统一口径,想用剩下半小时唱军歌,总教也是个好说话的,当即就同意了。
地上还是湿的,不好坐,大家都站着唱,也有蹲着的,后半个小时比较放松。
庄骋跟他们唱,心中却想着尔尔。
晚上结束后回到宿舍,庄骋把书柜上的玻璃瓶拿下来放桌上,正对着拍了张照。
发给术尔,配字——
【很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谢谢尔尔。】
他希望等术尔拿到手机,开机的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他发的消息。
身后刚洗完头出来的张煜濯第一眼就发现摆桌上的石头玻璃瓶,好奇问道:“庄哥你这谁给的?好漂亮啊,我也想要,在线求一个同款。”
庄骋转过去,摇头表示:“抱歉,是对方亲手做的,找不出同款。”
张煜濯扒着凳子坐到庄骋身边,殷勤道:“这些漂亮的石头你那朋友在哪收集的?”
“理江耳海。”庄骋说。
“……”张煜濯默默拖着凳子回到自己座位上。
理江是云省的一个地级市,离京城好几千公里,为了几块小石头不至于。
轮到陈湖第二个出来,看见庄骋桌上的玻璃瓶石头,说了和张煜濯差不多的话。
庄骋再次:“理江耳海,很远的。”
唯一不同在于陈湖会挖重点:“所以人家大老远送这个?庄哥果然受欢迎,才进校一周就获封校草,称呼不是白给的。”
陈湖单纯是话吵,为人还不错,有点好奇心和探究心,但这句话庄骋听着莫名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把尔尔也形容成那些只看外貌的肤浅之辈。
他声音特别强调:“没有大老远,我们一起去的,是生日礼物,所以才费心。”
陈湖一挑眉,又抓住重点:“生日礼物?庄哥你几号过的生日?时间久不久?不远的话等军训结束兄弟几个给你补过一个,就当庆祝我们相遇认识。”
玩手机的张煜濯也转过身来,殷切地望着庄骋方向。
话都到这份上,庄骋只能接受:“没多久,八月末,到时候餐馆你们定,我请客。”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
等到下一个周末,接通术尔电话,庄骋终于把年龄的事拿出来问。
他没有直白询问,怕尔尔会想多,稍稍拐了一下弯。
起初术尔有点懵,脱口道:“没有了吧,当初该坦白的我都坦白了。”
“是吗?”庄骋反问。
庄骋反问后面还有话,没说完,术尔无意翻出枕头底下的小木盒,那一瞬间,脑子里很神奇地知道了庄骋说的什么事。
小木盒里是欧阳爷爷给他的金链子,所谓成年生日礼物。
身份证上的年龄是假的,实际上他要小一岁。
当初上户口,他并不是三岁那年,外婆去世后被接走就上了的。
是居委会的人看见他这么大没去上学,催促术航,最后闹到教育局,术航才不情不愿地给他上了户口,办理入学手续。
那个时候的小术尔还不知道他将来的处境,根据出生日期算了一下年龄,指着户口本说:“我今年六岁,不是七岁,警察叔叔,你弄错了。”
当时那上户口的工作人员一脸诧异:“是吗?小朋友,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这是你爸爸妈妈刚刚填的。”
李河秀当时的不耐已经很明显:“上个户口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我是你妈我还能记错不成,再说了我们平时那么忙,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吗?”
那两年术航的公司处在重要试检阶段,术豪的到来正是那段煎熬的时间过去。
因此李河秀术航二人一直把术豪当做是上天赐给的礼物,而术尔则是他们创业忙碌之时、没做好准备,来得很不是时候、可有可无的一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