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看了眼林以时,这个征求同意的眼神让他心头一紧,他点点头:“可以,别影响他的考试就行。”
韩奕给他号脉,林以时站在一旁紧盯着江然,对方并不专心看诊,总会用余光偷瞥林以时,眼里还带着胆怯,他不相信对方会这么轻易饶过他。
韩奕诊断完毕后说:“你除了压力大, 身体有些虚,我除了给你开些安眠的药,再给你调理一下身体,先开五副吃着,等快吃完了,我再来给你看。”
江然感激着道谢,又问:“抓药的钱多少,我,我给你。”
韩奕震惊地看林以时,对方点头:“多少钱告诉他,他直接付给你。”
韩奕不知道这俩人搞哪出,也琢磨不透林以时的心思,只好说:“这个,我先抓药,具体多少钱,咱们再联系。”
正说着,韩奕有电话打来,他只得先接电话。江然这才发现,这里没有屏蔽仪,是可以接打电话的,但他不敢表现出什么,而是继续装作胆怯的模样,等最后的结论。
韩奕打完电话,林以时说:“我送送你,等药煎好了,秦叔找你拿。”
见他们离开,江然急忙拿起手机打给傅邺。傅邺刚开完会,走在走廊里,看到江然的电话,以为又是寻常的“电话粥”,他学习累了,想他的时候都会打给他。
他笑着接起,语气轻松地问:“江然,怎么了?”
江然不敢太大声,听到傅邺声音的瞬间,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哭,因为惊恐,因为劫后余生。
傅邺瞬间变了脸色:“江然?”
江然咬着手指,抑制着委屈,急忙说:“邺哥,我被林以时带到他的别墅,我现在一个人,我害怕。”
傅邺握紧拳头,语气却很平和地安抚他:“不怕,别害怕,”
傅邺正要教他接下来怎么办,江然打断他的话强调:“不是我跟他来的,邺哥,我没有,这次我是被他强迫的。”
傅邺心都碎了,到这个时候,江然还怕他像上次一样生气,他喉结不停地翻滚,温柔地说:“没关系,好孩子,你听我说,我现在就过去,很快,你什么都别说,当作没打这通电话,记得删了通话记录。”
“好,我,我等你。”江然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告诉傅邺地址,因为害怕急忙挂断了电话。
林以时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没进来。
傍晚,别墅外的秋风砸着落地玻璃,林以时站在昏暗的光影里,盯着那扇雕花门。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车灯飞闪着径直停在了门口。林以时勾唇冷笑了一下,遥控着打开大门,下楼去迎接“客人”。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傅邺一进来,秦五斤就拦在门口,林以时高朗的声音响起:“秦叔,让他进来吧!”
秦五斤最好退开,傅邺接到电话到现在,只用了半个小时,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看着旋转的楼梯,偌大的别墅里都是紧闭的门,他不确定江然在不在其中。
“坐吧,远道而来的客人。”林以时端着茶杯在鼻尖绕来绕去。
傅邺长舒了一口气,朝客厅走去。坐在林以时的侧手边,开门见山地说:“我来带他离开,林少每天工作那么忙,还要挤出时间照顾他,我心有不安。”
林以时听着这些话想笑,他给傅邺斟满茶:“别急,你怎么不问,弟弟为什么来了我这里?”
“这个问题没有必要,我来只是接他回家。”傅邺不给他任何挑拨离间的机会。
林以时却摇头:“我是在医院碰到他的,整个人像受了刺激,在医院大喊大叫到处乱撞,傅邺,我记得因为生日的事,你似乎和我说过,他是你的人,你会保护好他,然后我今天看到江然,腿软地站不了起来,一个人无助又可怜。你的保证好像并没有兑现。”
傅邺并不知道江然为什么去医院,他那么排斥那个地方,但他还是说:“这是我和他的事,或者你可以让他选择,跟谁?”
林以时冷笑道:“你上次那样折腾他,不就是让他死心塌地不敢离开你,江然知道你这些龌龊的心思吗?你似乎一直这样,把那些肮脏的心思不折手段地用在别人身上。”
傅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视线转移到面前的茶杯里,盯着那橙透地液体,反复默念这句话。
林以时见他盯着茶杯,笑着说:“渴了就喝。”
傅邺挑了下眉:“我不是来喝茶的,林少还是自重身份,我把人接走,今天的事就当是欠你一个人情。”
林以时放下茶杯笑了笑:“今天等你来,也不会轻易让你走,这样,我们做个交易,你让他留在我这儿几天,我来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那件事。”
傅邺眼神也凝成寒霜:“他不是东西,他有他的自由,林少,坐在你面前的是警察,我不希望你知法犯法。”
“急性子,你不如听我把话说完,”林以时身子前倾,低声道,“你让他留下来,我告诉你郑天承藏身之处,怎么样?”
傅邺陡然睁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以时悠哉地靠回沙发上,“这些年,你难道不是一直被这件事噩梦缠身,郑天承像鬼魅一般躲在暗处,和你不间断地斗了这么久,你不想知道吗?”
傅邺站起身来:“我不想知道!”他直接走到客厅中间,冲着楼上高喊,“江然!江然!”
林以时喝完杯里的茶,三楼的房间门“咔嗒”一声,江然慢慢地走出来,光着脚站在楼上,看到傅邺便开始掉眼泪,低喊:“邺哥!”
傅邺心疼极了:“乖,回去穿好鞋下来!我们回家!”
江然没再回去,而是光着脚飞奔下来,傅邺站在楼梯口,等着江然跑下来,把人紧紧地拥抱在怀里,没有什么比得上相拥这一刻。
“踩着我的鞋,小心脚寒胃疼。”傅邺温柔地说着。
林以时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的缠绵,笑着说:“傅警官,希望你今天的选择不会让你后悔,当然,如果你后悔了,随时联系我。”
傅邺没理会他的挑衅,只说:“我说到做到,当作今天下午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以时点点头:“秦叔,送送他们。”
作者有话说:
emmm,林的做法吧,就是个疯子的行径,别按常理推断他,习惯了和傅邺玩游戏,怎么有意思怎么来?快完结了,后续他的笔墨不会太多,因为亲妈舍不得虐那俩可怜人!
第49章 争抢
傅邺横抱着江然,走出这幢别墅,临出门前,他扭头看眼林以时,耳畔又是他和自己交谈的话——
“你似乎一直这样,把那些肮脏的心思不折手段地用在别人身上。”
“傅邺,你的心真狠,你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你让江然留在我这里,我告诉你郑天承藏身之处。”
江然勾着他的脖子,像猫一样蹭来蹭去,把傅邺的思绪勾回现实里,傅邺用脸也贴了贴他的额头问:“吓到了?”
江然点头:“他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今天像变了一个人,我害怕。”
傅邺疑惑地问:“哪里不一样?”
“很陌生,之前对我笑呵呵的,今天好像很凶,没什么耐心,而且他好像一直问有关于你的话题,问你有没有,有没有?”江然有些羞于启齿。
“什么?”
“睡我。”江然低声说,“我当时很生气,也刺激他,我说谎了,然后他就对我很凶,没了之前的温柔。”
傅邺凝眉沉思,好像眼前笼罩过一团迷雾,他和林以时在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但自从零心酒吧出事后,好像这个人的身影一直摇晃在周围。
之前说要放弃江然,可今天居然直接把人带回家,甚至用郑天承的信息和他交换。
傅邺把人抱上车,把江然的双脚放下自己的身上,手揉搓着替他暖脚,笑着问:“鞋呢?”
江然低头说:“和他打闹的时候,掉了,下车的时候就没鞋了。邺哥,我真的没有找他,是他……”
“我知道,江然,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不是他追你这么简单,你别管了,剩下的交给我。”傅邺安抚他,“你现在和我说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
回家的路上,江然一字不落地诉说,傅邺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他并不知道林以时在哪里,但他给江然的手机上安着定位,所以才这么快到。
林以时很明显知道他会来,那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只是为了得到江然?
前方的夜越来越黑,行驶在郊区的公路上,路灯都有些晦暗不明。傅邺不敢再大意,也开始让人去查林以时,江然则每天在跟傅邺去单位,然后两点一线,有时候傅邺加班,会让他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但林以时从那天之后又消失了,没有联系过傅邺,也没有再出现在江然面前,只是派人将煎好的中药送到市局门卫处。
傅邺早已重新带江然看过医生,因为每天和傅邺形影不离,江然的失眠还没怎么喝药就好了,他没有傅邺这么深沉,心思浅薄单纯,不到半个月,早把那天的事忘得差不多了,满心满眼都是傅邺,因为过度担心他,傅邺对他已经从好变成了溺爱。
这天,江然拿着他们支队审核过的几本案卷来了七楼送还。在单位,江然和傅邺一直保持距离。韩麟和刘钦他们早在江然入住傅邺家中第一天就调查清楚了他的背景。
大多数人面对江然这样的身世,基本都会同情,同情会演变成对待江然的态度温和又宽容。江然曾经刻薄地想过,这些人言外之意无非都是,谁会和没爹没娘的人一般见识。
他一出七楼电梯,韩麟就看到他抱着案卷。
“江然?”韩麟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对于刑侦支队,江然绝对是稀客。
“麟哥,我找傅支队还卷宗。”江然扫视着他身后的各间办公室。
“他出去了,最近专案忙。”韩麟招呼他,“进来坐着等会儿吧,马上回来了。”
江然跟着韩麟走进大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刘钦忽然想起江然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具体的场景。
江然坐在角落里,他和这间办公室的人都不熟,显得十分拘谨。这些人也似乎对他的出现没过多注意。
不一会儿,杨华菱拿着手机“诶”了一声,看着新闻标题读了出来:“6.13 淮南王墩古墓葬被盗掘案,温山警方剑指文物犯罪,守护国宝安全大型展览会,将在周日沁华市展出追回文物,共计六十八件。”
话音刚落,刘钦滑着转椅直接拿过杨华菱的手机:“靠,真的假的?”他飞快地滑到新闻最下面的图片,惊笑道,“真是6.13案!五年了,才展出来,怕不是多放五年继续增值吧!”
杨华菱陪笑:“谁知道那群人怎么想的,当时傅队据理力争过,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仪式,也算是告慰苏队了。许局可是说,上头有上头的考虑,不是什么战果都适合展出的。”
“那现在适合了?还去沁华展出?”韩麟说,“我要是苏队,我棺材板都盖不住。”
陈文旭扶了扶眼镜转身道:“一看你们就不关注时事,沁华申报一个历史文化名城审批项目,这些活动都是做个样子,在我们心里是要告慰亡灵,在那些人心里当时展出和现在展出效果绝对不一样。只不过搬到沁华,对于温山来说当然没什么,都是温山的文物,对于咱们天阴来说,这不是恶心人吗?”
陈文旭冷了一声:“沁华这些年的发展,都快赶超咱们这个省会了,经济,劳动力,人才偷也就算了,文物追逃的战果也偷。”
刘钦接话:“爱展览展览,我就是看它用6.13案做宣传膈应得慌。当年这案子轰动一时,搭进一条人命,现在成了宣传噱头,还不是为了纪念警醒,只是为了走个形式,傅队知道了,多难受啊!”
江然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听着他们的讨论,已经猜出了大概。“6·13案”就是傅鄃口中五年前师父带领傅邺办的第一起文物案,他们口中的苏队,也是傅邺的师父,牺牲时年仅四十岁的苏明智。
他正立耳旁听,傅邺推门进来了。江然立刻看向了门口,和对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这个时候他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俩人的关系在私下有多亲密,来到这里都好像被暴露在阳光下。
江然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傅支队。”
韩麟解释着:“等你半天了,还卷宗的。”
傅邺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嗯,来我办公室吧!”
江然抱着卷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像回到俩人独处的空间里。傅邺柔下眼神问:“等了很久?”
“没多久,麟哥夸张了。”
“麟哥?”傅邺眉眼闪动,“你见谁都这样叫吗?”
江然眨着眼睛:“啊,我不喊这个,该喊什么?”
“所以你喊我邺哥,也只是众多年长者其中一个而已?”傅邺和他面对面站在空地上,紧紧地追问。
江然笑了起来,骂他:“醋坛子啊你,这醋都吃?”他嘴上骂着,可傅邺语气里的酸到他心底成了甜。
江然把卷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拿着还卷的交接表说:“签字,傅队。”
江然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傅邺笑了笑走过去拿起笔,故意贴靠着他的后背,把人圈在怀里去签这字。江然脸红了起来,他低声说:“还,还有人呢,门也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