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邺懂他的难堪,给他尊重。一个对欲望高度自克多年的人却明白年轻的他有多压抑。
等傅邺清理完坐在床边,江然爬过去缠他是腰,呢喃着:“谢谢邺哥!”又用更低的气声说,“这些,我,我也可以,帮你。”
傅邺只是笑了笑:“那改天。”
江然在这句宠溺的温柔里,又幸福地“晕厥”了过去。
傅邺好像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人,懂他的心,懂他的人,知道他想为自己做些什么的心意,教育之后又是纵容。
这一晚,江然一直在床上翻滚,心底无数的喜悦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江然就对着傅邺沉静的睡容,一遍遍地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喜欢。
这夜之后,江然一连几天都觉得自己的学习效率非常高,进入九月,傅邺给他安排的英语任务越来越多,有时候下班回家,等着傅邺处理完他的问题已经到了凌晨。
在学习上,傅邺从来不会退让任何空间,他会告诉江然,没有不熬夜就能考过的试,没有不早起就能记住的知识点。
在这样的重压下,江然每晚上床倒头就睡,再也没提过“他也可以”的那件事。
只是偶尔傅邺检查他的试卷,给予好评的时候,江然会闭上眼睛,昂起头朝傅邺暗示。对方总会无奈地俯身亲一亲,算是特殊的奖励。
当然,以江然的英语水平,这种时刻并不多。
九月没了烦人的燥热, 江然的心情也似乎趋于稳定,这是林以时的第一感受,至少电话里不再咄咄逼人。自从江然养好伤正常上下班之后,林以时每到晚上总会在零心出现,他在等人。
但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林以时不得不放下身段,主动到市局门口当起了“守株待兔”的菜农。
一开始总会落空,傅邺会带江然一起下班,但最近傅邺早出晚归,江然都是自己打车回家。
直到再一次和江然“偶遇”,林以时靠着车门摘下墨镜。江然见是他,本来忘的差不多的记忆,又被勾了起来。
江然问他:“你在这里不会是为了等我吧?”
“那这里还有别人吗?”林以时打开副驾的车门,“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江然觉得这个人当老板当惯了,连礼貌两个字都不会写了:“我说大哥,我们真的一面之缘,你放过我吧!零心的俊男美女那么多,您再去挑挑,我什么都不会,偶尔去一次就撞了您这狗屎运,我实在受之有愧。”
林以时见他挖苦自己,也不恼,只是笑着说:“我去零心等了你半个月,你没出现,我又挑了半个月,俊男美女都不如你好看。不用受之有愧。”
江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和他废话就是错误,他正要转身离开,林以时说:“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那晚为了救你,我卧床三天才能下地,就算是朋友,也该赏个脸吧!”
江然这种单纯的人,谁都能一眼看出他的软肋,果然,他停下了脚步,心底要走的坚决动摇了。
林以时走到他身后,低声说:“走吧,带你去个地方,然后我送你回家。”
江然扭头瞪他:“就这一次啊,之后就两清了。”改文件血甭
“好。”林以时痛快地答应。
坐到车上,江然一直低头玩手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傅邺是和周华阳吃饭,对方给他规定九点半到家。他看了看时间,现在七点半。
他提醒林以时:“要去哪里快点,我赶九点半得回家。”
对方轻笑一声:“谁给你规定的,你哥?”他特意强调了“哥”,把傅邺和江然的关系推到了明面上来。
江然“嗯”了一声,随后又说,“不管他规不规定,我也都得回家听网课,我今年考研。”
林以时见江然和自己还是愿意交流的,他也收起自己的调笑,认真地和他交谈。
“想好报考哪里了吗?”
“就温大吧。”
林以时又问:“那你报的什么专业?”
“心理学。”
林以时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那心理学最好的应该是秦大吧?想保底?”
江然本来可以顺着这句话点头,本来就是闲聊,但他还是回答:“不是,是不想离开天阴。”
林以时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他能听懂江然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短暂地沉默之后,江然主动问他:“今晚到底去哪儿啊?”
“吃饭,我生日。”林以时没了一开始的兴致。
江然吃惊道:“你怎么不早说?路边停车!”
林以时正在较劲,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打开了锁扣,一言不发。他生气的时候,带给人的压迫感不比傅邺少,而江然因为自小寄人篱下,偏偏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绝。
见林以时莫名其妙的生气,他没下车,只是说:“我是怕见生人,你生日肯定人很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对不起,改天我请你,今天真的不行。”他拉开车门正要下车, 又扭头认真道,“哦,生日快乐。”
江然说话收起锋芒的时候,声音又软又轻,像飘落在他心头的春絮,林以时心都跟着轻颤,他转头看着他说:“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
江然诧异地扭头,他不是不知道林以时的身份,也不是不知道对于这类人一个生日意味着什么,他没接触过写字楼最高层的精英群体,没有见过站在这个城市顶端的人,但不代表他真的无知。
对于林以时这种安排,他有些意料之外:“我们,我们才见第二面而已,我,我也有喜欢的人。”
“你确定,要在我生日的时候表达一下你对别人的爱意吗?”林以时看着他低垂的眉眼,语气带着强硬。
江然关回车门:“哦,不好意思。”
林以时勾唇笑了笑,继续前驶到目的地。他在利用江然的善良和心软,强迫对方做不喜欢的事。
到了汕瑞,林以时下车从外侧替他打开车门,门口站着的所有人都会明白,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林先生,您预定的房间在二十二楼,我带您上去。”
江然没有来过这种级别的酒店,走在金碧辉煌的大厅,眼神到处打量着新奇。林以时笑着提醒:“乱看什么?喜欢,带你常来。”
这句话又低又温柔,前面的引导员都忍不住微微侧目。
江然连忙摆手:“还,还行,不用常来。”
等电梯的时候,江然才觉得两个人比一群人吃饭更尴尬,他现在有些想遛,但又觉得在对方生日这天扫兴有些太不厚道了。
秉着报恩的想法,江然也就坦然了。
电梯门打开,门内的人让江然顿时惊得无处逃蹿,陈启明短暂的错愕之后,恢复了戏谑的神情:“江然?”
随后他看到了林以时,笑着说:“林少?不会是你俩来吃饭吧?”
陈启明走出电梯,林以时今天心情很好,主动伸手:“对,生日宴定在这里了,没想到还能见到大老板本人。”
陈启明的眼神里带着复杂打量江然,他和林以时握完手和引导员说:“今晚林少的酒宴我买单。”
林以时拒绝道:“单是为我可以,主要我还得在别人面前献殷勤,你这样可剥夺了我难得的机会。”这句话暗示意味很明显,江然低下了头。
陈启明故意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改天单独给我个机会,我也献献殷勤。”
林以时忽然拉着江然的手腕,走进了电梯:“好,改天再约。”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江然最后的眼神里是陈启明不屑的冷笑。
江然慌了,他急忙伸手阻挡电梯门最后的缝隙,林以时连忙拉回他的手,阻止道:“你疯了?”
江然眼神里都是慌乱,他挣脱着:“你放开我,我,我得走了。”
服务员茫然无措,林以时冷道:“出去。”
电梯在第三层,引导员下了电梯。江然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我真的对不起,谢谢你的邀请,但我得走了,我不能留下。他,他会生气的。”
楼层在慢慢地上升,林以时看着江然急出的眼泪,笑着说:“就一杯酒呢?”
江然瞥眼看电梯数字,咬着下唇:“好,就一杯酒。”
陈启明和邱赫一样,是看着傅邺这么多年苦过来的,他转身的瞬间就掏出了手机给傅邺打去了电话。
刚开完案情会的傅邺走在楼道里接到这个电话,陈启明笑着问:“好哥哥,在干什么呢?”
“加班,怎么了?”傅邺以为他又是为秦天南给自己打电话。
“还加班,再加班老婆都跟人跑了。”陈启明很少有严肃的时候,那天吃饭生气离开,还是这么多年傅邺第一次见他翻脸,而现在他冷下语气说,“你找的小朋友,可能真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小白兔还是大灰狼,我见多了,一边勾着你不撒手,一边又和别人过生日,傅邺,知道你这些年忍得辛苦,可也别错付了真心。”
傅邺停下了脚步,问他:“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直说。”
第45章 “冷战”
陈启明把汕瑞遇到林以时和江然的事详细地告诉了傅邺:“林以时是什么人,想攀上他的人天阴都装不下,江然会动念头也很正常,但我就是看不惯他欺负你,傅邺,到底谁傻白甜啊,想好了。”
傅邺顿了顿说:“知道了。”
他没有多余的话语,挂断之后他又打开了江然和他聊天的界面。那个“周华阳”格外刺眼。
“傅队,”走廊里接二连三的人和他打招呼,他才回神和对方点头示意,收起手机回到办公室,傅邺整理完今天的案卷资料,拿了车钥匙往家里赶。
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江然上了二十二层楼,才知道林以时为这个生日宴准备得多盛大,对方包下了整层,从他走出电梯门,脚下踩得红毯两边都有鲜花,而这些只会让江然更加愧疚。
他没有心情站在高处赏景,只是目视长长的餐桌,以及高脚杯里的红酒,江然走过去举杯,和站在身旁的林以时认真地说:“生日快乐,我很感谢您那天救了我,也感谢今晚的一切,但您并不了解我,我是个很糟糕的人,没必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会有认真的人去喜欢您的,对不起。”
林以时看着他一直紧张地皱眉,手甚至都开始微抖,江然把这杯酒一饮而尽之后,呛得撑着桌角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林以时替他拍了拍后背:“谢谢,我送你回去。”
江然含着泪光,乞怜的眼神望着他:“真的?”
“真的。”林以时冲他微笑。
江然如释重负里后退着:“不用送我,我打车自己回去,谢谢。”只有这一刻林以时才感受到他的道谢,无比的真挚。
江然走后,他拿起对方用过的酒杯也倒了一杯酒。喝完之后,他在这间空荡的餐厅里大笑了起来,他在笑什么,他也不清楚。
江然离开汕瑞就给傅邺打去了电话,而此刻的傅邺正坐在书房替江然检查作业。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没有任何回音。
他放下了手机,车窗外的灯眩如云霓闪掠,刺眼地让他止不住眼泪。邱赫的声音还在耳畔,傅邺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你别辜负他。
可他还是辜负,他抱着傅邺说不联系,却坐上了人家的车过这个生日宴。而这些,傅邺还是知道了,连他的解释都不愿意听。
江然下了车一路狂奔回家,看到傅邺的鞋在,他急忙跑到进屋,余光就看到书房里亮起的灯。
傅邺头也没抬地说:“过来。”
江然见他还愿意和自己说话,慢慢地走了进去,低声喊:“邺哥。”
“四篇阅读理解,错了十二道题。”傅邺和他提学习的时候,本身就会带着一种压迫感,而现在江然因为心虚,他觉得对方的声音更冷了,冷得要把他的泪冻结在心底,他连委屈都不敢表露。
“对不起,没认真做。”
“原因。”
“我,我急于求成。”江然的头更低了,每天的阅读理解其实应该是晚上做,早上只是记单词,偏偏他今天早上起来,没有记单词而是做了题,走马观花,再加上起得早,很多句子没有理解透,随便选了答案。
傅邺抬头看着他,冷道:“急什么?”
江然瞬间睁大眼睛,他抬起头对上傅邺的冷容,支支吾吾地解释:“这是我早上做的,不是今天晚上,邺哥,对不起。”
“第一篇第二问,作者同意通过以下哪一种方式追求幸福,答案在文中是原句,在第二段的开头,每一个单词都不是考研词汇,是简单的高中单词。然而你选了最离谱的一个选项,你和我说,你急什么?”傅邺打断他的解释,他现在心底压着的活,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慢慢地问,“急什么?”
江然的泪又涌了出来,他低下头,喉结不停地滚动,克制着翻涌的情绪。他没法说话,像巨物哽在喉间,疼得他只能流泪。而沉默在傅邺看来就是不配合的冷暴力,对方把试卷放在桌上,也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江然在他关上门的瞬间,泪流满面。他拿起自己的试卷,看到满卷的红蓝交错,傅邺把他错误的地方标红,把正确的答案在原文中对应原句,又用蓝笔在一旁把考研词汇罗列出来,词性,意思,用法都一一标注。在每篇文章的下面,分析可能导致他错误的原因。
而江然把这些用心良苦都用一句“急于求成”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