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 裂竹帛—— by作者:一只小蜗牛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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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有板有眼,狄迈虽然心里有气,可还是又被他逗笑,叹道:“他若是你,他若是你……”不说话了。
  刘绍摸摸下巴,神情严肃,“他长得照我确实差点。”
  狄迈又笑了,站起身坐到他那边,顺手拉过他手握住。
  这几天他不知是因为正在病中还是什么缘故,时常觉着身上发冷,加衣服也不管用,在刘绍身边时就好些。
  刘绍也不在意他发腻,回手握了一握,“得,我陪你等着吧。”
  狄迈心疼起来,放开他,“你先休息吧,放心,我知道怎么应付。”
  刘绍不好说是他自己好奇,想听狄广到底怎么说这话,当下轻咳一声,诚挚地说:“没事,我陪你坐会儿。”说到后面图穷匕见,“等他来了,我躲在屏风后面,听听你俩怎么说。”
  正说话间,下人又进来通报,说珠妃叫狄迈明天晌午进宫叙话。
  狄迈点点头,让人退下,这次倒没再显露出什么恨意,反而转过头对刘绍苦笑一声,“死罪已免,活罪难逃。他们这是一箭一箭攒我的心啊!”
  刘绍转过身去,在他左胸摸摸,“哪块缺了?给你补上。”
  狄迈捉住他手,气他没个正形,干脆凑到嘴边咬了一下。
  他咬得很轻,刘绍却忽地一声惨叫,吓得狄迈赶忙松开了口,放他手下来,放下来后回过了味,知道刘绍是故意逗自己开心,便顺着他,捉着他手放回自己胸前,问:“你怎么补?”
  刘绍反问:“你听说过燕窝吗?”
  狄迈摇头。
  刘绍解释:“就是燕子拿口水筑的巢。你不嫌弃,我也能这么给你补。”说着,紧一紧手指,在他胸前抓了一把。
  狄迈坐着没躲,“那好。缺了挺多地方呢,你过来。”
  刘绍没动,“得加钱。”
  狄迈站起来,走到他前面站着,稍稍弯腰,“燕子也收钱么?”
  刘绍答:“我想大概是收的。”
  狄迈见他无赖,干脆也摆烂道:“我府里哪一样不是你的?我也变不出额外的钱来啊。”
  “哎呦,”刘绍闭一闭眼睛,“这么说多不好意思。”
  狄迈还想说什么,忽然下人又进来,他忙松开刘绍,直身站起。
  下人低着头道:“九王叔来啦,奉什么茶?”
  狄迈没好气地高声道:“陈茶!”
  刘绍“哈”地一声乐了,也跟着站起,等下人缩着脖子一溜烟地走后,向前一步含住狄迈的唇,不算轻地吻了一阵,才松开他。
  狄迈定一定神,“忽然是怎么?”
  刘绍在他脸上打量两眼,点点头,“嗯,这样气色好多了,快去!”
  狄迈瞧他一眼,迈步往前厅走去。他伤未全好,走路时微微前倾着身子,姿势不大自然,有点像纪录片里的企鹅崽子走路。
  刘绍想到这个比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狄迈没回头,他虽然没见过企鹅,但也猜到刘绍是在笑话自己,脚下于是走得更快。
  刘绍跟在他后面,在屏风后站住脚,没有现身,躲着听完一席话,觉着和自己猜得倒是大差不差,只是语气不太一样罢了。
  狄广言语间少了分亲热,多了些倨傲,倒不太像是登门道歉的样子。
  比方说他想让狄迈放下芥蒂,不是朝他打感情牌,也不拿“叔”啊、“侄”啊的凑近乎,而是高高在上地劝他“以大局为重”。
  这大局意识是个好东西,可得看对谁用,拿着比量自己,那就能成圣人,可拿着劝别人——那一般是想闷声占人便宜。
  刘绍听得直撇嘴,忍不住冒险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偷偷瞧瞧,看狄广没发现自己,见好就收,缩回脖子品了一品,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狄广这人很有点顾盼自雄的意思,真亏狄迈当着他还能沉得住气。重伤了他,害他无缘帝位,还杀了他亲弟弟——狄迈这会儿能坐在桌前和狄广喝茶,勾践看了都要直摇头。
  正思索间,狄广又道:“小十四后天登基,你这做四哥的人望很高,不去难免惹人非议,说什么也得到场。你的伤没事吧?”
  他长得是标准狄家人的样貌,身材高壮,胡须浓密,可说话时声音并不低沉,音调反而比旁人更高。
  刘绍听了这话,暗道:拿话激他?随后就听狄迈平心静气地答:“是,小侄的伤没事,大典一定去。”
  “嗯,”狄广应了一声,“你手下军士,也得好好管束一番了。这次有我盯着,没出乱子,日后再有什么事,约束不及,冲撞了天子,朝廷可就容不下了。”
  刘绍皱起眉头。
  这糟老头子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看来是有意想激怒狄迈,把他心底里是怎么想的给试探出来。
  狄迈年轻气盛,近几年又战功显赫,如今见大位落在别人手里,却是这幅驯服之态,狄广不相信也是自然。
  刘绍这会儿当真有些担心,怕狄迈沉不住气,落了话柄给狄广,狄广日后再借此整治他,不由得微微屏住呼吸,侧耳听着屏风后面的动静。
  狄迈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时间不长,却显得十分突兀。
  片刻后他开了口,前两个字似乎有一点发颤,到后面便全无异样,“九王叔教训得是。小侄平日里对士卒疏于管教,他们见我受伤,就胡乱猜度着闹了起来,幸而没真闹出什么乱子,不知小侄当真不知如何向朝廷交代了。”
  刘绍刚松一口气,然后就听狄广又道:“你营里那个姓吴的将官很有些本事,听说是个汉人?可是从雍国同你一道来的那个?”
  “是。”狄迈声音一寒,“九王叔如何问起他来?”
  “只是随口问问,汉人未必十分可靠。”
  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狄迈笑了一下。“韦长宜韦大人不也是汉人么?他拥立十四弟有功,听说如今已居文官之首了。”
  狄广的声音没再传来,刘绍暗叫:这一下刺得漂亮!扎进狄广心窝去了。
  可转念一想,两个都没夺到位的人在这儿唇枪舌战,说来说去,说破天去,也不过就是互捅刀子,菜鸡互啄,又觉有几分无味,抬手搔了搔额头,想走又怕出声,只好站着不动。
  幸好狄广十分善解人意,又说了两句,便即起身告辞。
  狄迈将他送到门口,转身回来,刘绍已坐在刚才狄广坐的那把椅子里面,见了他,将眉一压,单手端起茶,捏着嗓子道:“听说你和那姓吴的汉人走得很近,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狄迈从屋外回来,身上脸上都裹着风雪,寒意逼人,进屋刚三步,两边的风雪一齐融了,恭恭敬敬地回道:“回九王叔话,我两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不日就要完婚,还请九王叔做个见证。”说着拱一拱手。
  刘绍将茶摔在桌上,“大胆!”
  狄迈上前来,“还有更大胆的呢。”
  刘绍看着他走近,抬手护在身前,“贤侄,你要对做叔叔的无礼不成?”
  狄迈走到他旁边,却没做什么,只是慢慢蹲下,沉默地伏在他膝盖上。
  他有一肚子从骨头上刮下来的怨毒要吐,可当着刘绍时总是柔肠满腹,这怨毒在肠子里拐过九十个弯,涌到嘴边,就成了一声轻叹。
  刘绍拍拍他,“不许在我腿上哭啊,我这新换的裤子……也不许吐血!”
  这一句出口,更是把他那声轻叹也敲碎了。
  狄迈抬起上身,凑在椅子旁,不由分说地吻上刘绍的唇,两手掐住他腰间的衣服,好半天才同他分开,却没抬头,抵着他轻声道:“没有你,我已死过几回了。”
  刘绍默然片刻,随后笑眯眯道:“那我可得注意些。”
  他说着,摸摸狄迈的脑袋瓜,“这要死了岂不就是一尸两命了?哦,两尸。”
  狄迈也笑,直身站起来,“很晚了,回屋去吧。”


第036章 吾有烈志几时申(五)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刘绍睡得正香,冷不防上身让什么东西压住,随后颈窝里头热乎乎地一痒,他痛苦地哼哼两声,半掀开眼皮,见是狄迈,嘟囔了句什么,又闭上眼。
  他自知睡没睡相,每晚睡觉时必要翻身,翻身必要伸胳膊,伸胳膊必要压在狄迈身上,平时没事,眼下狄迈胸前有伤,刘绍怕梦中杀人,就自觉同他分开两个屋睡,这会儿瞧见狄迈过来,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只奇怪了一瞬就又睡了过去。
  狄迈已穿戴整齐,在他身上抱了一下,便即起身。
  今天他要进宫去见贺鲁氏,怕见到她后按捺不住,坏了大事,特意来刘绍屋中瞧瞧他,没想把他弄醒,见他睁睁眼又睡过去,不觉微笑一下,让下人研好了墨,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句,把纸压在案上,吩咐下人等刘绍醒了提醒他看,随后就动身进宫去了。
  贺鲁氏坐在上首,狄迈行了个礼,垂手站在阶下,贺鲁氏忙道:“四太子身上带伤,还不快给太子赐座。”
  座椅都是现成的,一个宫人碎步上前来,引着狄迈在椅子里坐下。
  狄迈坐下后,先是将背挺得笔直,大概一两个数过去,又欠一欠身,“多谢母妃赐座。”
  贺鲁氏让人上了热茶,也不着急,先问了问狄迈的伤势。
  “听闻四太子受了重伤,一连十多日不能起身,现在看来,到底是洪福齐天,龙*虎猛,这脸上气色已好多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才一个月的功夫,要是换了旁人,恐怕现在还下不来地呢,可太子竟然已经能行走如常,不愧是先帝龙种,当真与常人不同。”
  “多谢母妃关心,”狄迈冷冰冰的脸上渗出一丝笑意,“也是皇父在天之灵,保佑得狄迈脱险。”
  贺鲁氏叹了口气,换上一副仿佛亲戚间唠家常的面孔,“你说这九王叔也真是的,雍军和夏军的衣服也不一样,哪怕夜里黑点,可又不是没有火把,怎么就没分辨出来,弄得自家人打自家人,动刀动枪的。”
  “我在宫里,可是吓得半死,生怕出点什么事。幸好四太子性命无虞,不然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狄迈心道:她是想告诉我,冤有头债有主,这账要找狄广算去。
  他既然想同贺鲁氏兄妹结盟,当下也就顺她的意,收了面上笑容,神情冷峻下来,默默不语。
  他生得英武威严,笑时尚不觉着,可面孔一板时,当真唬人,即便这会儿脸色苍白,看着有几分虚弱,可也唬得贺鲁氏心头跳了两下,暗暗道:皇帝这四哥当真是个人物,只盼能化敌为友,一块对付狄广,不然他反咬过来,还不知如何收场。
  她已将自己的儿子当做皇帝看待,再瞧狄显的这些叔伯兄弟,不免更带几分狐疑,可见狄迈听她说起狄广时阴沉了脸,知道有戏,又拿话挑他道:“哎!后来七太子气不过,带着兵急哄哄进城来讨说法。”
  “我和兄长本想着他年纪不大,一时犯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申饬一番,让他回府闭门思过,谁知九王叔——哎!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说杀就给杀了,我现在想起,都觉着怕。”
  “九王叔那时候可是谁也没打招呼,直接带兵围过去,将人擒住,在阵前就给杀了。我是妇道人家,哪见过这个?显儿更是年纪还小,吓得扑进我怀里,直打哆嗦,回来后夜里不敢睡觉,连哭了好几天才好。”
  狄迈喉头间涌起腥气,强咽下去,两手放在膝上,攥成拳头,愈发地面沉似铁。
  过了片刻,他忽然长叹一声,涔涔泪下,恨恨道:“我狄迈与他仇深似海,今生今世实难共处于黄天之下!”
  “瞧我,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勾起太子伤心来,实实有罪!”
  贺鲁氏忙按住嘴,对他这反应十分满意,让宫女送去布巾,又拿开了手,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太子千万别放在心上,保重身子要紧。”
  狄迈擦过眼泪,“一时失态,请母妃见谅。”
  贺鲁氏旁敲侧击了半天,还有一件要紧的大事尚未解决,当下转过话头,“哎,你也是苦命的孩子!我虽不是你们生母,可也一向把你们当做我自己的亲生孩儿看待。”
  狄迈心道:你年龄与我相差无几,这话真亏你能抹开脸说。
  “先帝宾天之后,按照祖制,生前所有的嫔妃都要殉葬……”
  狄迈闻言脊背一绷,又迅速松弛开,听贺鲁氏继续道:“我入宫以来,多承姐姐们照顾,情谊都很深,只盼能将她们留在身边,日后常说说话,不愿让她们……哎!可大臣们都说这是老祖宗多少年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到我这里给废了。我违抗不得,只好答应,让他们照着老规矩办了,现在一想到,我这心里头还难受得紧……”
  说着,眼角流出泪水,抬手轻轻拭去。
  狄迈猛一抬眼,眼神刀片般刮过来,紧紧盯着她的面孔。
  贺鲁氏一身孝服,脸上只施薄粉,眼角微红,愈发显得姿容艳丽,不可方物。
  她的美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出来,狄迈就是恨到极处也无可否认,他无声地瞧了片刻,视线稍稍下移,盯着眼前的这一段纤秀细颈,心中想的却是——
  真细啊。把手扣在那上面,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像撅断野鸭子的脖子一般,把这段脖颈给喀啦啦地扭断?
  他一只手就能做到。
  走着看吧。
  这般想着,他这一颗心不觉跳得热了起来,眼神大概是变了些罢,贺鲁氏瞧着,先是微微皱眉,随后暗地里一笑。
  美貌的人总是对自己的美貌和这美貌所具备的力量心知肚明的。葛逻禄的男人们只信他们手里的那把弯刀,他们却不知道,其实女人的美丽也是一把刀子,而且比他们见过的所有刀子都要更快、更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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