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每夜,顾珏也只能欲予欲求。
但是顾珏还是要上班的。他不能白拿着盛启的股份不干活儿,这不像顾瑾会做的事情。
于是在顾珏的坚持下,他们两个每天都准时到盛启打卡。霍景延心情很好,偶尔到其他楼层晃一晃。
一连几天,连盛启刚入职的实习生都在公司的匿名树洞里发消息:“董事长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错,咱们的HRVP要不趁这会儿提薪资调整的流程,那可就太没有眼力见了哈!”
一开始霍景延还是安排司机接送的。不过大概这样往返公司几天,有一日顾珏下楼,发现大门前的车从幻影换成了一辆黑色库里南。
顾珏照旧拉开后座的车门,却发现坐在驾驶座的人是霍景延,正笑着回头看他。
“你开车?”顾珏问。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司机。”霍景延拍了拍副驾驶的头枕。
顾珏只好重新坐回副驾驶,不知道霍景延今天又抽了什么风。
似乎是为了照顾顾珏之前对于汽车的阴影,霍景延也很贴心地将车速开得极慢。
一辆昂贵的SUV慢悠悠地在拥堵的市区开车,车牌号还是霸道的五个六。没有人敢鸣笛催促他们。
两个人在车上聊一些有的没的。
霍景延打开车上的媒体,音乐库中随即播放出一首令他也比较耳熟的歌。
顾珏只听了一段前奏,便驾轻就熟地轻声哼唱起来。
车祸后顾珏的嗓子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他们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蓝天白云倒映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外墙上,又倒映在他们的车前盖上,像连环画一样划过。
顾珏的声音很轻,霍景延却好像天生能够屏蔽音响的鼓点、车外嘈杂的噪声,只听见他的。
“以前很少听你唱歌。”霍景延说。
顾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哼出了声。因为顾瑾五音不全,自然很少唱。
顾珏连忙解释道:“这首歌很火,这个歌手也很火的。”
霍景延对娱乐圈毫不关心,不过听到顾珏似乎对演唱者有所了解,莫名心中吃味,便追着问:“是吗?是谁?他拿过什么奖,出过多少歌啊。”
这个歌手邓郁,恰好是顾珏非常喜欢的歌手。对他的作品顾珏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在顾瑾成为明星后,顾珏还专门请他帮自己要了有邓郁签名的黑胶唱片作收藏。
“他之前曾经是一支乐队的主唱,他自己的创作能力很强。可惜那支乐队分成不匀,他为乐队写了大部分主打歌和热门歌,可是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所以后来乐队解散,他就出来单飞了。我觉得他最优秀的作品应该就是单飞后的第二张专辑,那首《热火》你有听过吗,真的非常棒!……”
没有想到顾珏真的事无巨细,将邓郁的生平滔滔不绝地讲了出来。
车祸后他总是话少,霍景延也只有在耐心地逗了很久之后,偶尔才能听到他打开话匣子。
霍景延撇了撇唇,越听心思飞得越远。
我得哄那么久才能见到他话痨的一面,这个邓郁又是谁,怎么能让他自觉说出这么多话来……
顾珏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说着说着就发现霍景延已经沉静了许久,并且不像之前那样在安静地倾听,似乎是另有心事。
顾珏便敛了话头,有些尴尬地看向窗外。
霍景延单手打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顾珏的耳垂。
“你怎么不说了?我听着正开心呢。”霍景延说。
“你根本都不爱听。”顾珏道:“是我话太多了。”
“你说什么我都爱听。”霍景延连忙说:“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提别的人。”
顾珏莫名其妙:“我哪样提了?”
霍景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的什么你都知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星座吗?”
顾珏想也没想地回答道:“天蝎座。”
霍景延踩着油门的脚似乎松了松,车子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
也不知道哪里吃的飞醋,他紧接着又问:“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星座吗?”
顾珏依然对答如流:“你是9月16号的生日,是处女座。”
霍景延吃惊地侧头看向顾珏。
他出生的当天,奶奶不幸过世。以江平市与霍家自己的习俗来说,小辈的生日就应该为长辈的忌日让路。因此他从小到大,生日都是提前一天过的。
9月16号是他真正出生的日期。
在他爸爸去世之前,每一年他都会在15号的生日宴会上获得无数珍贵的礼物,但只有他的爸爸会在16号偷偷地为他买一块小小的生日蛋糕。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生日早一天晚一天都没有区别,霍景延也早就习惯这个参差。
但其实是不一样的。那些爱他的人,会记得他真正的生日。
在霍景延的印象里,顾瑾每次的生日祝福也基本上都是9月15号发给他的。
霍景延曾经说过这件事,顾瑾总是开玩笑说知道你是处女座就行啦。你这个完美主义者。
霍景延只觉得自己一阵心潮澎湃。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顾珏接着道:“那你的生日就快到了,你有什么愿望吗?今年的9月16号星期几来着……”
“我都是15号过的。”霍景延说:“你把这个忘了吧?”
顾珏恍然大悟,连忙道:“是的,我给忘了。”
“不过……你还是应该告诉我一个愿望。”顾珏突然像个小神婆一样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到霍景延耳边:“因为生日愿望是一定会实现的。”
言谈之间,他们已经下到了盛启的地下车库。
车轮轧过缓冲带的声音,令车库里的感应灯一排一排地依次亮起,照亮了霍景延的眼眸。
“我的生日愿望就是你能一直在我身边。”霍景延说。
顾珏一时不知应如何回应,但霍景延看起来只是想这么说,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两人下了车,走进电梯,恰好一个员工走了进来。他向两人颔首示意,随后背过身去。
霍景延留意到顾珏刚进来时是想说些什么的,见到有人进来,又连忙将话头掩去。
员工要去的是26楼,霍景延则从来没觉得电梯上得这么慢过。
等待员工离开,还没等电梯的门完全关上,霍景延突然拉停了电梯:“你刚才是想说些什么吗?”
顾珏很惊讶,他自觉刚才的欲言又止不会有人发现,但霍景延显然比他更了解自己。
“我想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顾珏说:“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说完顾珏又有些后悔:“这些话应该生日那天说的。”
霍景延的笑意却已经要从他的眼中漫出来了,他躬身想要亲吻顾珏,却被后者躲开:“有监控啊。”
霍景延抬眼瞥了一眼监控,挑衅又得意地挑了挑眉,欺身吻了下去。
“怕什么,让他们看个够。”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人好奇:顾珏是INFP,霍景延是ENTJ,顾瑾是ENTP
第25章 软肋
顾珏半推半就,被霍景延亲得头晕眼花。
这电梯里的监控平时恐怕没什么人会盯着看,但如今电梯意外停在二十几层,中控室肯定是要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的。
想到这里,顾珏用尽全身力气躲开了霍景延的攻势。后者终于放过他,却还是不满地舔了舔下唇:“干嘛呀,我还没亲够呢。”
顾珏连忙按下按钮,令电梯恢复运行:“这是公众场合。”
霍景延笑道:“什么公众场合,这栋楼是我的。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妻,那这栋楼就是我们的。四舍五入我们在自己家亲热,犯法吗?”
顾珏盯着霍景延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霍景延都疑惑了:“你怎么了?”
“你真幼稚。”顾珏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这两个字形容霍景延,说完自己也笑了:“像个大学生似的。”
傅迟正在办公室外等着,电梯门一开,就看到霍景延整个人背抱着顾珏,两个人一边打闹一边从电梯间里走出来。
顾珏一看到傅迟,连忙从霍景延怀中挣脱出来,向他点了点头。
傅迟知道霍景延在青州时是有些失魂落魄的,直到有一天夜里,他推掉了之后所有的行程一个人回江平。这段时间以来,傅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两个的感情比以前更好了。
好到傅迟基本上没有时间能够单独见到霍景延,因为他总是在顾瑾身边。
什么小别胜新婚,看来更像床头吵架床尾和。
顾珏打开电脑,继续开始浏览昨天朱颜交给他的文件。
霍景延美其名曰“我来指导指导”,其实根本没看,反而一会儿摸摸顾珏的耳垂,一会儿又挠乱他的头发。
非要狗化霍景延的话,顾珏认为是边牧。因为他很聪明,总是能这样以不太烦人的方式展现着自己的存在感。
顾珏无奈地抬起头来:“你自己待一会儿行不行?”
霍景延理直气壮:“我要是乐意自己待着,我干嘛把你的办公桌放在我的办公室啊。”
在顾珏的印象中,霍景延绝对不是这么黏人的性格。不知道霍景延这些年谈过多少恋爱,但他确实很少有花边新闻就是了……
霍景延越来越放肆,非要顾珏坐在他腿上。屋内没有别人,于是顾珏也就依了。
霍景延牢牢抱住他的腰,像逗猫一样在他的下巴处挠了挠:“怎么不说话了?”
桌上的通讯响起,顾珏如蒙大赦连忙接起:“是我。”
霍景延多按了一个扬声键。
顾珏:“……”
来电人是朱颜:“顾先生,岚总来了,似乎与你们的合作有关。”
顾珏没有回答。他不自然地歪了歪脖子,因为霍景延正将鼻子埋在他的颈肩,发出小动物一样微小的呼噜声。
顾珏想,他没有表达不满应该就是无所谓,于是说:“我现在下楼去。”
没想到霍景延还是不高兴。他猛地抬起头,拉长的音调显得有些轻蔑:“怎么不叫他到我们办公室来?”
霍景延这话问得实在没道理,霍岚今天来肯定是聊康养小镇的事情,圣熙和顾氏开展合作,他一个盛启的董事长凑在里面干什么?
朱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子:“那……?”
顾珏什么话也没说。他轻柔地拍了拍霍景延的头,微微侧过脸,给了霍景延一个垂下的眼神。
霍景延终于直起身来,好像很不舍得地说:“好吧,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中午吃什么?”
盛启食堂的伙食其实非常不错,也有高管专属的用餐处。不过霍景延挑食严重,所以他们每天中午都去外面吃,或者找好一家店让傅迟买回来。
顾珏走之前说:“你别等我,有可能要聊好久。”
霍景延乖巧地点点头,等他下楼了,才又给朱颜打了一个电话:“你去盯着。他现在的性格没以前强势,别让霍岚欺负他。”
霍景延望着门口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随后才叫傅迟进来。
“之前我要你查的事情,”霍景延云淡风轻地吩咐:“不用再查了。”
傅迟一惊,他今天来其实就是要说这件事的。
那天顾珏入院,他留了个心眼去找顾瑾的主治医生问情况。
主治医生认为这种手术理论上可以实现,国内外也有不少顶尖医疗机构正在开展研究,但他表示顾瑾的腺体非常完整,没有任何手术痕迹。更多的内容则涉及隐私,主治并没有对傅迟多加透露。
傅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需要霍景延拿个主意,但现在霍景延显然不再需要。
“您不先听听我查到了什么吗?”
霍景延蓦地抬起头来,眼中冷若寒霜,几乎是一种温和的警告:“傅迟,我不想知道。”
傅迟终于明白,霍景延是来真的。
原来比起真相,他更想要的是顾瑾。
顾珏来到四十二楼的会客室,他推门进去时,霍岚正背着手,仔细看着墙壁上的一副画。
这幅画装裱精美,幅面长且窄,以风格独具的油画笔触绘着山水。精致的画框背后连着报警器,正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
霍岚听见推门声,视线没有跟过来,远远地问:“这是孟时敏的画吧?”
“我不清楚。”顾珏说:“景延买的。”
霍岚收回视线,看向站在门边的顾珏,他独自前来,霍景延并不在他身边。
这间四十二楼的会客室,常被盛启用来接待最重要的客人,在这里展出的画自然也会是真迹。
在霍景延回到盛启之前,这里挂着的是霍岚的一副藏品。
几年前,盛启大局初定,霍岚曾在一场艺术品拍卖上见过霍景延。那时他花了一个多亿拍下了现在的这幅画,然后将霍岚挂着这里的画取下,差人完璧归赵。
不留情面,是因为不信任。也因为年轻气盛,所以不稀罕做口蜜腹剑的笑面虎。
霍景延是霍岚的眼中钉。
他太优秀,又太年轻。二十八岁,人生的壮年甚至都还没有到来。
有霍景延在,盛启集团永远都只能是霍岚的镜中月,水中花。
霍岚看向顾珏。
男人眼里明明白白的探究,令顾珏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的视线。
“请坐。”霍岚反客为主。
顾珏从善如流。他看起来比较温和游离,因为反应有点慢,坐下时才反应过来,霍岚早就不是盛启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