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没几个人能完成,更不用说布鲁鲁了,或许他当时也只是穷途末路,要气气叶申呢?
可没想到布鲁鲁真的撑住了。
可没想到,即使这样,法涅斯还有别的招数弄进来新的闯关者,甚至利用他留下的漏洞,把关卡变得更加难以攻克。
他们直接失去了最大的资金池,甚至最开始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样,想要完成最后的目标简直难如登天。
第072章 孤注一掷
他们沉默着, 思索着解决的办法,他们现在是找到了资金池,可这情况也异常棘手,看布鲁鲁和叶申僵持的情况, 这资金池至少有一半在叶申的手里。
这么一个不讲情面的人, 林鹤都没能从他手里抢来全部的资金, 他们更是难。
可总是要试试, 最后,所有人看向了娄闻,他已经算是这帮人里最擅长这个的了。
娄闻接过了布鲁鲁的电子屏,随意地划着,那上面的起伏和波荡令人心惊, 又诡异地恢复平和,下一步的走向根本无法预测。
娄闻放下电子屏, 他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变化, 其余人等了会儿, 试探着问:“你有办法吗?”
娄闻于是笑了:“我可没听说过季开有这么个友人, 我不会输的。”
他们本来还是非常相信他的, 可现在, 他们非常怀疑娄闻只是在争风吃醋,并对此深表担心。
至于那个友人的说法……像叶申那种人, 应该是不屑说谎的吧, 不过他们选择了沉默, 他们现在明智地不去刺激他。
不管现在的娄闻说了什么, 他们都最好乖乖听着。
娄闻拿起了数据屏, 朝着那座大门走了进去, 其余人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第一次进入了这座监狱一样的办公室。
一推开门,温度倏然就降低了下来,耳边是精密的大型机械的轰鸣声,和着强风扑面而来,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摆。
整间办公室内,摆着几十组的机箱和风扇,密密麻麻叠满了周围的墙面。
而最显眼的,莫过于侧面挂着巨大的显示屏,就连坐在屏幕前的叶申,相比起来都渺小了许多。
七八条不同颜色的线在显示屏上一路起伏,那光线的边缘彼此晕染重合,又延伸出新的颜色,在这光里,叶申转过了椅子,那不同的色块就落在了他毫无波澜的眼睛里。
他看着娄闻,站了起来:“你确定要开始了吗?”
娄闻轻松地朝他伸手:“请。”
叶申也不再多话,拿出了自己的电子屏,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竟然一瞬间让人感觉到剑拔弩张,他们同时按下了手中的屏幕。
屏幕上的线蓦地停顿了一下,随后,仿佛过山车一样,以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幅度飞速刷新起来。
他们的手指仿佛一直没有停下来过,敲击屏幕的节奏甚至越来越快,跟着屏幕上的线条骤然起伏涨落,僵持不下。
闯关者们就在一边看着,他们紧张地咬着牙,实在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推谁一把。
他们不知道娄闻有什么策略,他们最能看出的,就是叶申跟他的外貌完全不符的攻击路数,他步步紧逼,大规模大手笔的变动随手就来,攻势猛烈到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他实在太过大胆,也太过难应付。
可单单只是这样,娄闻不至于应付得那么艰难,他们注意到了娄闻脸上逐渐升起的凝重。
他跟叶申之间本来就有差距,可每次娄闻把他们之间的差距拉小,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就好像受到了什么阻碍,潜藏暗处的规则在干扰着他,让他好不容易拉回来的优势荡然无存。
他们忽然想起了林鹤,林鹤不是会认输的人,他对自己的领域有着绝对的自信,可为什么会放弃继续跟叶申争夺,转而选择了拖延的办法。
会不会就是他也遇到了这样的境地,在双方持平的时候,将优先权转给叶申,所以他再怎么精通,有着规则的偏袒,他也根本赢不了叶申。
拖延是他最为稳妥、也是唯一的选择。
林鹤做不到,娄闻当然更难。
在大约三个小时的僵持之后,娄闻和叶申的额头都渗出了汗珠,可他们就好像在较劲一样,幼稚地维持着那没什么变化的战局。
因思特闭了闭眼,上去拍了拍娄闻的背,娄闻才恍然警觉,手指终于停了下来。
因思特预感到什么,及时用手抵住了他的后背,她感觉到娄闻靠了过来借了把力,那是短暂的晕眩后的自然反应。
因思特神情少见的冰冷,看向了对面的叶申:“你确定这一关有解吗?”
叶申站得依旧很稳,他收起手中的电子屏,公事公办地解释:“当然,”他说完的瞬间,他身后的屏幕就出现了一个精确的数据统计,“距你们最近的通关者,是第三千八百二十四批闯关者,根据数据统计,平均每十五批闯关者,会有一批能够成功出去,请不要怀疑我们制定的规则。”
因思特和所有闯关者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这样的数据和死亡率,无异于在他们糟糕的现状上雪上加霜。
他们出去的希望真的非常渺茫。
暂时不想在这屋子里待下去,因思特松开娄闻就往外走,娄闻一下子没支撑,好悬没仰倒在地,可他也不敢跟因思特计较,自己站稳就跟了出去。
所有人都往外走,最后是布鲁鲁,他带上门的时候,异常熟练地来了句:“我明天来找你啊。”
这一句无比自然,也无比地不合时宜,闯关者下意识齐刷刷看向了布鲁鲁。
被忽然盯着,布鲁鲁短路的脑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场合太不合适,紧张地看向他的队友:“我……就是以前一直跟他聊天,习惯了。”
闯关者们看看布鲁鲁,又看看完全没反应连应一声都欠奉的叶申,忽然怀疑起了自己的认知。
这种单方面的交流,也能叫聊天?他们对于聊天的定义是不是不太一样。
他们实在没忍住:“你这也能聊下去?”
布鲁鲁好像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刚见到他是不太行,可是太无聊了,他那个鬼性子,还不赶我走,我那会儿还以为他要跟我做朋友……”
“谁知道昨天我们还一起在小孩撒尿那个喷泉那儿聊天呢,转眼他就把林鹤他们都杀了!”布鲁鲁眼圈都红了。
本来还恨铁不成钢的心态瞬间都转成了同情,以及对叶申的愤怒,现在的叶申在他们眼里,活脱脱就是那种欺骗感情的骗子。
渣男,人渣。
他们门也不出了,卡着门边就质问叶申:“你既然是boss,就应该保持跟闯关者的距离。”
叶申本来都觉得他们要走了,正准备坐下,忽然被问到,只好又重新站直了,但他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稍许的疲倦。
“我并不认为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实质化的进展,我的身份一开始也公告过。”接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垂着头的布鲁鲁身上,就算是他,也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吸了口气,他才恢复了原本的语气。
“我并没有欺骗他的意思,季开跟我说过,只对机器研究感兴趣并不符合人身健康发展的方向,他建议我多和人接触,和人聊天,我只是在参考他的建议。”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跟你道歉。”
布鲁鲁依旧垂着头,叶申的话比不说更让人心凉,他忽然也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是不是真的犯蠢到了极致,才会跟这么一个机器说话。
至于闯关者们,他们忽然又蒙了,所以这罪魁祸首还是季开?
季开为什么能想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建议,他们看着认真的叶申,他的每一个行为都有着自己的理由,好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他们心累地拉上布鲁鲁,关上了门。
他们终究还是不要再有什么联系了。
门砰的一声阖上,屋子里的光源只剩下了各种颜色的线条,于是没人看见重新寂静下来的屋子里,叶申一直久久地站着。
……
闯关者离开那件办公室,在透明的通道里坐下来,就连娄闻也赢不了他,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视线总时不时打量着娄闻的方向。
娄闻靠着身后冰凉的管道,手指在膝盖上敲击,这是他陷入思考的征兆,其余人不敢打扰他,可看着头顶的天色又一次暗下来,心中的不安也在加重。
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可以短暂休息的夜晚就变成了危险的代名词,他们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他们不安地等待着,在手指变得模糊的时候,他们的头顶似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他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那声音在一点一点地接近,从管道口的西装们身边绕过,爬了进来,整个管道立刻弥漫起了酸味。
忽然,有人站了起来,那是娄闻的位置,他说:“等我一下。”
然后他们听到他进了那扇门,他们听得出来,娄闻似乎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他们没有阻止他,在他们让娄闻代替他们去跟叶申博弈的时候,他们已经选择了接受他带来的所有风险。
他们能做的,就是警戒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守着身后这扇门。
视线的尽头是漆黑,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那处的悉悉索索到了一半,忽然传来谁的骂声,那些西装们终于意识到了侵入者,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打在了一起。
入耳尽是血肉交击的声音,他们根本分辨不出谁占据上风,谁又奄奄一息,他们只希望这两方能僵持得久些,最好一直僵持到头顶的天重新亮起来。
但那终究不可能,双方还是分出了结果,他们屏息侧过耳朵,捕捉远处传来的所有动静,然后,他们听到了黏腻的血肉划过管壁的声音,朝着他们一点一点地爬过来,且那声音源源不绝,从远处到更远处,像是无止无休。
他们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看来他们寄以希望的守卫终究又一次失了效,他们面临的,还是再一次被怪物盯上的绝境。
甚至这一次,他们身后就是那扇铁门,里面坐着一个比这些怪物可怕无数倍的boss,四面八方群狼环伺,他们再无处可逃。
第073章 漏洞
他们凝神等待着那声音来到近前, 每个人都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万幸的是布鲁鲁的权限还在,尽管仓促,他还是给每个人都配备了趁手的武器。
他们的神经高度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足够惊动他们——
身后的门砰地关了一声。
他们险些把手上的武器朝着门丢出去, 可还好忍住了, 他们意识到娄闻已经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 可这距离他进去不过一分钟, 甚至连那些怪物还没来得及赶到,这点时间够干个什么?
娄闻大概知道其余人在想什么,举出了自己的电子屏。
乌漆墨黑的地方,忽然亮起来一块刺眼的光源,晃得人眼疼, 然而,看清上面画着什么的时候, 他们心肝五脏都在疼了。
一条红线从头跌到底。
原本数额庞大的金额统计栏, 将近一半的通关额度, 在飞速缩水, 那一串0以烟花爆炸的频率减少, 活像是见了鬼。
短短一分钟, 娄闻去败了个家,输光了他们所有的家当。
闯关者们简直没直接揪着娄闻的领子让他把钱吐出来, 他们是接受他带来的后果, 可也不是让他破罐子破摔干脆就投降吧。
在他们动手之前, 娄闻警觉地退了几步:“再等一等, 结果或许会不一样。”
或许?
这是让人安心的回答吗?
娄闻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他们没机会去教训娄闻, 那悉悉索索的水声终于到了近前, 酸味和腥臭气一瞬间到了顶点, 一声声沙哑的嘶吼,那东西扑了过来。
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本能挥舞了出去。
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面前的东西惨叫着摔出去,又有新的扑上来。
刀尖即使胡乱扎,每一刀出去也总能扎中些什么,甚至手没地方放,随便抓一下都能握到什么黏腻的软肉,他们备用的短刀瞬间滑出,对着那处刺出去。
手腕似乎被什么咬了一口,可咬着牙一忍,就能再砍一刀。
周围的酸味越来越浓,甚至眼底起了潮气,呼吸也变得艰难,这窄窄一条管道,不知道聚集了多少怪物。
继续待在这里,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堵死,他们当机立断,围成一圈,就彼此护卫着往外挣扎。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他们不能死在这里。
其实他们也不清楚自己的方向,眼睛里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几乎只是靠着本能在跑。
这光线黑得格外蹊跷,但他们不愿意深想。
他们刺出去,就有怪物哀嚎着翻滚,那巨大的重量颠得脚下的管道摇摇欲坠,他们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他们不敢摔,也不敢停。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位置,只是一味地刺出,奔跑。
连接的震荡撞击,远处的管道连接处传来的吱呀的晃荡声,这本就不堪重负的管道随时都像是要彻底断裂,他们心高高挂着,却也不敢停下。
那些东西的凶性越来越大,他们的反击也越来越凶狠。
以命搏命。
一团血肉滚出去,砸在管壁上,无数愤怒的怪物齐声挣扎嘶吼,这管道终于剧烈地震颤起来,那上下晃动的幅度,他们艰难地站着,搏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