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烈阳—— by作者:欢喜团子 完结+番外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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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非得把涵哥搞疯才满意吗?”
  “你是想要他拿命赔给你吗?”
  “你要有点良知,赶紧联系涵哥!”
  电话后面的信号不好,断断续续地听不清他在吼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齐珲回拨过去,却已经提示对方无法接通。
  他想给张涵发了条信息,又怕张涵理解为争风吃醋,况且他前几天找借口询问的信息张涵也还没回,齐珲实在是做不出上赶着凑上去的事。
  到了午夜,又有一个国内电话打来的时候,齐珲看着号码发愣,竟不知道该不该接起来。
  电话那段的人极有耐心,一遍又一遍的拨过来,齐珲在第五遍的时候按了接通,传来的声音苍老疲惫,但齐珲非常熟悉。
  “小珲,你可算是接了。”是意想不到的人,齐珲听得心惊:“我是你张叔。”
  “张叔……”他语无伦次地撒谎:“我刚刚在洗澡,手机没在身边,没第一时间接到,不是故意不接的。”
  “小珲,叔有件事想求你。”国内时间应该是下午三点,齐珲听到了电话那端还有好几个人的声音,甚至包括了他自己的爸妈。
  “叔叔,您别用这个字,您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所能给您办妥。”齐珲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机,指节扣到发白,心里的慌乱像大朵大朵的乌云,填满了他的天空。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张涵。”张叔的声音发颤,身后还传来了张妈的啜泣声。
  “出什么事了?”齐珲觉得冷,他伸手拉上了窗户,冷气却从骨头缝里往外透,凝住了每一根血脉。
  “张涵,他三天前又进西藏了。”张叔停了一下,带着浓浓地无奈。“他说,他要去登珠穆朗玛峰。”
  齐珲听到西藏的时候就已经在皱眉,听完张叔的后半句,嘴唇微微颤抖,喉结发紧地重复了一遍,“登……珠穆朗玛峰?他那么严重的高原反应,开什么玩笑……叔,张涵或许只是说出来吓唬您……您别搭理他……”
  “他早瞒着我们报了一个登山训练班,半年前他进了一个西南登山队。为了这个事,我和你姨打也打过,骂也骂过。”
  “他说,是不是如果他能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我们就同意你俩的事。”
  “小珲,他已经疯了,除了你,叔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拦着他。”张叔的声音开始哽咽,听得齐珲心疼,“他到了林芝就联系不上了,任何人的消息都不回。你能不能劝劝他,张涵是拿命在逼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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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01.0
  其实张涵失联已经是过去三天了,张爸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给齐珲打这个电话的。他们家的愁云已经飘到了四合院的小天井上,齐家父母的心情也跟着下了雨。张涵离开之前和父亲的激烈争执,如果不是齐父拦着,藤条断了都会换成木板子。
  齐父是提了一壶酒敲开张家的门,两个人从中午喝到了黄昏,聊二三十年的过往也聊两个不争气的孩子。齐父把家里藏了七八年的茅台翻了出来,自己拄着拐杖就立在张家的门口,张爸把人搀扶进去的时候,两人一句话没说就先抽了三四根烟。
  “你要到现在,还没想明白,那可真的就是老糊涂了。”齐爸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狠狠地碾过,用胳膊肘捅了捅张爸的右臂,不卑不亢地说:“这两孩子,一个往国外躲,一个往高原跑。不就是因为都没放下对对方的感情。”
  “这事你能想得通?他们这……这……伤风败俗的事。”张爸狠狠地吸烟入肺,眉头皱紧,喘着粗气。“这让邻居怎么看咱们。”
  “老哥,你要像我一样,鬼门关里走一遭,就什么都想得通了。”齐爸苦笑一声,捶了捶无法动弹的下肢,又点了一根烟,探头朝张爸借了个火。“咱们本来可以有两个儿子的,现在一个都没了。”
  “那男人哪能跟男人在一块儿,这不都乱了套吗?”张爸捧着手遮住了风,为齐爸点燃那只烟,把打火机揣在兜里,又叹了口气:“张涵这混球哪有定性,他真跟小珲在一起,能不辜负小珲?我知道我儿子是什么德行。小珲是个好锅,怎么能配他这么个破锅盖。”
  “那你管他们那么多,咱还能活多少年。咱又看不到他们几十年后的日子,我就能看出来现在,这两孩子过得都不快活。但他们为啥分开,说到底不还是为了一个‘孝’字。张涵为啥非得跟你证明他能做到,不就是知道你怕他没定性没能耐,怕他只是一时冲动毁了后半辈子。”
  “可孩子们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咱们要是再拦着,别说你想抱孙子了,我们连儿子都抱不着了。”齐爸情绪激动到红了脖子,他抓起桌上的茅台,像不要钱似的倒了满满一杯,仰头饮下之后说:“你就说这么多年,除了齐珲,张涵还听过谁的话。要是那天站在大槐树下,拿着藤条抽他的是齐珲,他还敢放一句屁话?”
  他倒了杯酒递给张爸,晶莹的液体泛着浓郁的酱香,不由分说地给张爸塞进手里,看对方喝下后又续上一杯,说:“这事搁在外面谁身上,当我的亲家都不行。可咱们俩家是什么关系,那本来上辈子就是一家的。你要是还想不通,等小珲把张涵找回来,两个儿子跪四合院里再抽一顿。”
  “但不管怎么遭的,咱们的儿子,得先平安回来不是?”齐爸枯黄的眼睛里滚着泪水,捏着酒杯的手开始发抖,颤巍巍地说:“我一直把涵涵当儿子,外面的风言风语咱们一大家子人在四合院里自得其乐也听不着。什么能比孩子的命更重要?”
  那一瓶酒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张妈和齐妈在一旁听着没吱声,最后一个抬一个挪,废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把趴在桌上的两个男人扔回自己屋的床上。
  张妈扯了两个根板凳坐在海棠树下,齐妈贴着她坐着,两个女人都红着眼眶泪眼盈盈的不知该说什么。张妈忽然瞥见檐下晒得红腐乳,起身去挪了下筛子,追着阳光换了新的位置,齐妈过来帮手,两个人一边抬着一头慢慢挪步,等放到最后一处光照的位置,张妈指了右上角没加辣子的那一堆说:“这堆是给小珲做的,总算不用掏国际快递费了。这豆腐才多少钱,运费搁家里能买好多东西了。”
  齐妈闻言一默,低头擦了擦眼角,抬起头笑着说:“每年你做的时候都记得给他单独做点不加辣的,去年我寄过去的时候,他一吃就知道是你做的,还问我你是不是不生他气了。”
  “要气也气自己的混账儿子,他要有小珲半分的懂事,就不会拿这事逼他爸松口。但愿小珲能把他劝回来,他爸这会儿不同意,回来以后再慢慢磨,兴许……”
  “老齐要不是年前生的那场病,怕也是绕不过这个弯的。我们不想以后真有个好歹,儿子也赶不回来见这最后一面。他去国外,躲得到底是这段感情,还是躲得父母,都是一样的结果。”齐妈走过来,牵着张妈的手,两人瘦削的手掌紧紧地贴着,传递着暖人的温度。
  “退一万步想,这两孩子从小一块长大,我们俩家又知根知底的。小时候开玩笑说能结个亲家,这会不过是把姐姐换成了弟弟,到底亲家不还是我们四个。”
  张妈回握了她的手,彼此交流了眼神,又齐齐往下屋里,不再说一句话。
  拉萨没有国际机场,齐珲必须先回到A城再转机。而且现在没有人能联系到张涵,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这个人。
  齐珲到四合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院里的灯都亮着,所有人从他飞机落地的消息传到后,都焦躁不安地坐在院子里等着。陆湛开车来接他的时候,提了几句这几天发生的事。
  “他们走林芝那条线,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登山队突然失联了,进山之前张涵给张爸发了一张照片,再回过去电话就打不通了。”陆湛透过后视镜看齐珲苍白的面色,红血丝布满的眼球显露着他的疲惫,他整个人无神地直视前方,听了陆湛的话皱紧的眉头拱成了一座小山。
  “他进登山队的事情,你们听说过吗?”齐珲轻轻合上眼,缓缓地说。
  “好像是你刚去英国没多久,他和他爸吵架。”陆湛的车子开的很是平稳,车里有一种独特的冷木香,让人闻着舒心。
  那是齐珲刚走的第三个月,没人能联系上他,张涵夜夜酗酒过得一塌糊涂。张爸和张妈守在他的住处三天才抓到醉醺醺的儿子,还没打上身,他却扑通一身跪在地上,问张爸要怎么才同意他俩在一块。
  张爸气得抬脚就把这个酒鬼踹在了地上,张涵迷迷瞪瞪喊着齐珲的名字,一头乱发显的颓废又可怜。张妈拉着老伴儿不让他动手,哭的梨花带雨,说:“他都醉糊涂了,你同他置这个气干嘛。”
  “老齐家就是比我会教儿子。同一个事,齐珲是怎么处理的,你又是怎么处理的!像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谁愿意跟你在一块。”张爸看着张妈蹲下去扶儿子,鼻腔冷哼一声,“别扶他,让他烂在地上。”
  “是啊,他也不愿意啊,所以他跑了啊。”张涵垂着头,红了眼眶,哽咽地说道。“我这种人,连我亲爹都不信我,谁他妈相信我啊。”
  “信你?就你现在这个混球样子,谁敢信你。你真有那个毅力和恒心,你怎么不去爬珠穆朗玛峰,搁我面前耍什么横!”
  “你说真的?”张涵忽然撑起身子,凑过来的时候扑鼻的酒气让张爸气不打一处来,捂着鼻子退了半步。
  “真的,你要能登顶,我就不管你的事,你爱跟谁好跟谁好,老了没儿子埋也该!”张爸看着儿子眼底逐渐凝聚的光,生出了几分不忍。
  车快开到胡同口,熟悉的景色并没有抚慰齐珲的不安,他紧紧地拽着衣袖上的扣子,听了陆湛的叙述又可悲又觉得可笑。
  “张叔那不过是气话。”齐珲苦笑说道。“也就那个白痴抓着这话不放。他不过是这一年没从失恋里走出来,过个几年淡了就不会这么折腾了。”
  “我们都知道是气话,对他来说确实救命稻草。”陆湛微微侧头,看了齐珲一眼,眼神冷冽地说:“你和齐娅都不太相信别人的爱,总觉得爱这个东西,可以收放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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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102.0
  其实张爸打电话的原意并不是让齐珲回国,但知道齐珲也联系不上张涵的时候,就默许了他订机票飞回来的行为。四合院里每个人都坐不住了,这种时刻没有人在去管什么小情小爱,在生死面前闲言碎语就像肩上的头皮屑,轻轻一弹就徐徐落下。
  张涵是不成熟的人,他永远冲动莽撞任性,用最坏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爱情。他和齐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齐珲步步往后退,张涵却闷头向前冲,终于靠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挣脱了这张困网。
  齐珲在车上给房卓打了个电话,却和张涵的一样都无法接通。他直觉上觉得房卓可能是和张涵一起去的西藏,应该是张涵的高反太过剧烈吓到了房卓,才促使他给情敌打了个电话。
  可从那之后,这两个人都失踪了。
  齐珲进胡同口的时候,张爸就迎了出来,他到底面对齐珲有些别扭的,两人并行的时候犹疑了很久,才提起张涵进登山队的事。
  “去年就出过事,从山涧里掉下去了,摔断了胳膊养了好久的伤。”张爸不知道张涵打着绷带去英国的事,那人带着满身伤痕获得了齐珲的心软,用完好的右手揽过齐珲的腰。“他打小爱玩爱运动,我们原本以为就是普通的登山,没往高原上想。”
  “你们大学那年去那趟西藏,回来他就赌咒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第二次。我上网搜了什么叫高原反应,胸闷呼吸困难,严重的可以致命。”
  张爸也不知道,这不是张涵第二次去西藏,为了让齐珲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在一年多前又去了一次买回一副唐卡作为第二份生日礼物。在那之后他也曾赌咒发誓再也进去高原,可这誓言明明还在耳畔,这人却又去了对他来讲像炼狱一样的地方。
  “还有你姐结婚之前,又去爬什么四姑娘山,回来脸上划了好长一道疤,差一两厘米就戳破眼球。”张爸的步伐沉重,声音气得有些颤抖。“他要是瞎了,谁养他一辈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把自己折腾成个残废。就为了你俩……”
  他发现自己没收住,后半句的话吞了进去,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齐珲唇瓣紧抿低头听训的模样,瞬间气消了不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叔从来没怪过你,叔只怪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他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什么恋爱脑。不对,是猪脑子。压根没想过你们在一块儿,让我和你爸怎么处,你妈他们怎么处。”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四合院的门口,齐爸坐在轮椅上沉沉地看着儿子,接了张爸的话:“你这可不像是托我儿子帮忙的态度啊。你一个电话他就从英国飞回来了,亲儿子也没他听话吧。看你把孩子给训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齐珲无奈地笑了笑,站到齐爸身后握着轮椅的把手,轻声地说:“叔没训我,一路上都是骂张涵呢。”
  张爸讪讪的跟上来,愁眉苦脸地说:“我也没想把小珲招回来啊,这电话不还是你怂恿我打的,怎么就成我一个人的事了。”
  张妈跟在后面,看到齐珲的时候眼泪就在框里打转,齐珲站过去轻轻搂着张妈,拍拍她的后背柔声说:“没事的阿姨,张涵保准听我的,我一定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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