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乔:“不用不用,胡瀚海不是说过了,会被我气死。”
有裴多律气人就够了,他可不想气乔建山,他还要充当这清高师徒二人的润滑剂呢!
“你待会儿,做两个乔教授爱吃的菜。”纪乔提出要求,八八折啊。
裴多律皱眉:“他爱吃什么?”
纪乔一愣,啊这,裴多律对他的口味了如指掌,他下意识……
对哦,他的专属权益,别的人没有。
乔建山过来的时候,纪乔累得睡着了。
裴多律没有叫醒他,神色淡淡地跟乔建山说他老婆在睡懒觉。
初期他们要讨论建筑上的专业问题,提需求和技术,听这些不如多睡会儿。
乔建山没放在心上:“哪里隔音好?”
裴多律:“书房。”
他先简要概括了一下五年前纪乔那边的事。
乔建山先是被纪乔卖了一波裴正的惨,接着又从裴多律这边知道纪乔有艰难,很是唏嘘。
但凡这对小情侣有个靠谱的长辈就好了。
天意弄人,一来就两个不好好当爹的。
裴多律:“我希望他不要有任何心结,您理解么?”
乔建山点点头,拿起裴多律的设计雏形图纸,脸上立即就挂上挑剔的表情——让他看看这个逆徒还记得多少专业知识。
对好学生,那必然要用上最严格的标准去要求,不会因为他优秀就认为这样很不错了。
严格的视线还没看清图纸,就落在了标题头。
“梅云大厦……”
裴多律点头:“纪乔妈妈的名字。”
乔建山嘴唇一颤:“他妈妈叫纪梅云?跟妈妈姓?”
裴多律抬眸,眼里闪过审视:“是。”
乔建山心里突然乱了起来:“你刚才说,他是哥哥,搞事情的是他的继父……那他的亲生父亲呢?”
裴多律语气也认真了起来:“不清楚。”
乔建山为什么看见纪梅云的名字情绪这么大波动?说起来……纪乔名字里也有一个“乔”字,纪梅云不远千里在海市给他买房,是巧合吗?
乔建山脑海里浮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脸上的威严肃然碎了个干净,看着裴多律急切道:“他是几年几月出生的?”
裴多律何等理智,纪乔生父不明的时候,没提及要找,他便也不说,纪梅云瞒着有瞒着的道理,万一找出个胡瀚海或柯瑞似的人物,只会给纪乔带来麻烦。他们两人都对父亲这个角色没有好感。
纵然不礼貌,裴多律依然选择夺回了主动权:“不如老师您先说,您和纪妈妈的认识时间?”
乔建山再次觉得这个徒弟糟心,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了他跟纪梅云的分手时间。
“她大四毕业后留在京都工作,我继续读研,我们在一起一年,但是理念不合,我想继续读博甚至留学,她工作一年后起了创业的念头,希望对象能陪她南下承包工程。”
纪梅云眼光精准,但工程方面的事有个信任的男人去应酬更符合当时的社会环境。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爱得没有那么深,不足够填补事业上的巨大分歧。
乔建山此后也觉得自己醉心学术,不适合谈恋爱,工作后别人说媒都一概拒绝。
他说完紧紧盯着裴多律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窥见端倪。
裴多律面无表情。
外面定时的电煲饭叮一声,裴多律起身:“闷了一些排骨,我去看看,老师您稍等。”
他拔掉电饭煲的插头,用隔热毛巾垫着取出南瓜排骨泥。
用纪乔的生日往前倒推,纪梅云的确是在和乔建山分手前怀孕。
他盛了一小碗,洒了点香油,端到卧室里,叫醒纪乔。
“起来吃排骨。”
纪乔嗅了嗅鼻子,酱香排骨和香甜南瓜的味道,睁开眼睛:“好香。”
裴多律吹凉一口,喂进去,等纪乔吞下了,道:“乔教授怀疑你是他儿子。”
纪乔:“你说错了吧?明明你更像他儿子……对哦,胡瀚海会不会搞错了,他哪里像你爸,你有建筑天赋!其实你爸是乔教授!”
裴多律看着他一通分析:“怎么,我没有经商天赋?”
纪乔眼皮耷拉:“也是。”
他真想给裴多律换一个好爸爸。
等等,裴多律刚才说什么来着?
纪乔眼神瞬间清醒,小声:“他有什么依据?”
裴多律:“他说跟咱妈交往过,日期上……差不多。”
纪乔一愣,以裴多律好用的算术能力,说差不多就是有可能。
已知妈妈必不可能脚踏两条船。
那么……
纪乔呆住。
半晌,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枚护身符。
里面有妈妈给的戒指,说是爸爸送的。曾经他以为是柯瑞,不料错得离谱。
丢了裴多律送的戒指后,纪乔就患得患失地,不敢再把妈妈给的戒指随意乱放,一直挂在脖子上。
搬进裴多律家里,他感觉环境安全,才敢取下放在床头柜里。
“里面有戒指,你问问他认不认识。”纪乔把护身符给裴多律,自己钻进了被窝,声音闷闷的。
如果不认识,那就算有血缘,也不是他爸。等于没有抚养过他,也没有被纪梅云承认。
裴多律看着被子的一团:“不亲自问?”
纪乔:“我逃避一下,你去问。”
裴多律把他抓起来坐正:“是不是都不影响你吃排骨。”
纪乔低眉臊眼:“哦。”
裴多律心里有了底,纪乔的态度,是愿意多个爸爸,只要这个爸爸不是到处留情的类型。
他用刀拆了护身符,取出戒指,剩下的收好,待会儿再缝回去。
一去一回,其实不到五分钟。
乔建山拧眉思索,陷入了回忆中,寻找旁证。
面前的椅子一动,他抬眸,看见裴多律折返,好似不经意地从尾指上掉了一枚金戒指在桌上。
深棕色的实木桌,戒指分外耀眼。
乔建山伸手抓过来:“这是我送给梅云的戒指。”
纪梅云过生日时,他正好发了一笔奖学金下来。他们做设计的,好像不亲自设计点什么给女朋友,就显得没有诚意。
乔建山设计了一枚云山环绕图案的戒指,纪梅云收到很高兴。
乔建山猛地站起来:“是不是纪乔给你的?梅云留给他的对不对?”
他就觉得看纪乔眼熟亲切,竟然是纪梅云的孩子!
他想起裴多律和纪乔两人分别讲的故事,突然像老了几岁,竟有些站不住。
如果五年前,裴正谈恋爱的时候,他多关心关心,真的把裴正当他半个儿子,问问亲家母的名字,是不是就没有后来这些苦难了?
就算他不能反应过来纪乔和自己的关系,只要是他是纪梅云的儿子,自己总会更上心,问问裴正你转学出国了你男朋友怎么办。
上天给了最好的安排,他却没有关心到底,由着两个孩子被人那样欺负!
乔建山眼眶发红,纪梅云含辛茹苦地抚养纪乔,他没出一点力就罢了,在纪梅云去世后,他也没能接过责任,明明……他是有机会的。
他设计了那么多摩天大楼,可是裴多律怎么说的……纪乔他住过烂尾楼。
裴多律大致能想象乔建山此刻的心情,他刚经历过,每一个心路历程变化都很新鲜。
便安慰道:“好消息,您不用等我四十了,我打算三十五岁把自己优化掉。”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总:悄悄讨好老丈人,不明显吧?
第43章 让你活跃气氛,不是让你秀恩爱!
乔建山一愣, 给他画饼四十岁退休读研的逆徒突然性情大变说要三十五优化自己,相当于暗示了!
他一瞬间很想见到纪乔,但不知道以什么立场见面, 握紧了手中的戒指。
他想到纪梅云, 他们分手分得很爽快,都相信对方会找到更志同道合的人,大约就是因为双方的人生规划太清晰, 纪梅云发现自己怀孕也不曾回头通知乔建山, 她不会妥协,也不希望乔建山妥协。
他们这样的父母, 偏生纪乔为裴多律吃了那么多苦,痴情种遇上痴情种,被逮着一块欺负。
乔建山看着裴多律,期望这个徒弟开口说点什么。
裴多律:“您急着挑图纸的毛病吗?”
乔建山:“不急……”
裴多律:“那不如一起吃个午饭?”
乔建山颓然:“小纪是怎么想的?我没有履行过父亲的责任,他人生重要的需要父亲出面解决麻烦的时刻,我一无所知——”
裴多律:“嗯, 他结婚你也不在。”
比起安慰恩师,自然是强调他和纪乔的领证关系更重要。
乔建山瞪了他一眼, 罢了, 能指望逆徒说出什么动听的话,他都五十了, 还不能自己面对么?
裴多律笑了一下,一物降一物果真不假。
他再次进卧室时, 纪乔已经主动换好了衣服,一旁的排骨南瓜泥也吃光了。
“戒指的确是老师送给咱妈的。”
纪乔对这几个结果不意外了, 他小声道:“那你还是帮我们做一个亲子鉴定, 万一……我不想再认错爸爸了。”
他把柯瑞当爸爸的后果太严重了。
裴多律把他搂进怀里, 摸摸他的脑袋:“好。”
“就算错了也没关系,影响不了我们了。”
“嗯!”
“裴多律,我好紧张,我该对乔教授说什么?”
裴多律沉稳可靠道:“紧张就还把他当成我老师看待。你替我活跃那么多次气氛,这次交给我。”
“谢谢你!”
纪乔眼睛一亮,踮脚亲了一口裴多律,结婚了真好,有裴多律出头,他当鸵鸟就行。
纪乔是挽着裴多律的胳膊出去的,或者说挂着……呜呜呜,要是知道今天要认亲,昨晚他才不撩拨裴多律。
好丢人哦,坐都坐不住。
裴多律提出在客厅沙发吃午饭,开着电视比较温馨。
乔建山不疑有他,觉得这安排很好,有个背景音起码不会冷场,不知道说什么还能点评两句电视剧。
茶几抬高几十公分,裴多律把食物碗碟都拿过来摆好。
乔建山对做饭一窍不通,纪乔则是动不了,父子俩在碗碟碰撞声里面面相觑。
“你记得乔家饭馆吗?是我亲弟弟开的,你应该叫叔叔。他从小就爱颠锅炒菜,我给他补课翻开作业本里头是他抄的菜谱……”
尴尬的时候,靠出卖弟弟获得一些谈资。
纪乔面红耳赤,怀疑乔建山含沙射影他的学渣基因,手指抓着膝盖上的布料,道:“我、我有读本科。”
果然,妈妈不抓学习,爸爸就会抓。乔建山跟裴多律应该是同一类型的人,看见他第一次高考成绩会立马要求复读。
乔建山在图书馆第一眼就知道纪乔对建筑一窍不通,特意没说学习上的事,他习惯了训学生,不知道怎么跟儿子交流,见纪乔不自在,连忙生硬地转了话题:“柚子挺甜的。”
纪乔:“嗯。”
裴多律坐下的时候,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开口道:“不知道老师您爱吃什么,桌上都是纪乔爱吃的,你们口味好像一样。”
乔建山恍然:“我们都不吃青红椒丝。”
裴多律先给长辈盛饭,把碗推过去后,伸出手:“戒指。”
乔建山将金戒指还给裴多律。
裴多律直接揣进兜里,“纪妈妈缝在平安符里留给纪乔的,我待会儿缝回去。”
他指着纪乔手指上的那枚金戒指,道:“纪乔说这戒指是爸爸用奖学金买给妈妈的,让我也用新鲜的奖学金给他买一个。他非要‘新鲜的’,我还以为得等下学期,好在到了一笔参赛奖励,说起来,还是老师您批准的。”
乔建山的目光落在纪乔抱着碗的手指上,有一枚金光熠熠的戒指,不是金店里模子出来的款式,一看便知道是手工打的。
他隐隐约约记得,有一次在裴多律夹杂的图纸里发现过初始设计图。
“我在你交上来的图纸背面见过草稿。”
裴多律眼眸微深:“上课突然有了灵感。”
纪乔低头想把脸埋在碗里吸汤。
裴多律笑了一下,似是怀念:“学长跟您举报我在办公室里煲电话粥那事儿……那时候我在给纪乔补物理,他快高考了,自己看书容易犯困。”
他一半是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滥用老师的办公室,因为男朋友马上要高考了,非常紧急。
如今从结果上看,乔建山分明是付出一间办公室,给自己儿子找了个家教。
乔建山:“你任务有完成,剩余时间做什么我不管。”
他用公筷夹了一块鸡翅,不甚熟练地放进纪乔碗里,他想起学院团委的老张,儿子高考考了二百多,老张让复读,儿子对老子吹胡子瞪眼的。后来他好兄弟要复读,这小子麻溜跟着报名去了。大人说话没小孩子好使。当时乔建山想的是我没这种烦恼,原来是裴多律替他烦恼了。
纪乔想了一下,要是乔建山让他复读,自己估计也会叛逆……但是裴多律是行动派,出分当天就买了动车票回来,第二天亲自带他去私立报名高四。
报完名,陪着他去隔壁市玩了两天哄好了才返校。
纪乔第三天才知道,裴多律回去后马上就有挂科率极高的专业课考试。
学神与人之间的差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