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一口乔建山夹的鸡翅,有点懒,他啃了外缘两口最弹嫩入味的地方,就想扔给裴多律,刚夹起又放回自己碗里。
裴多律把碗靠过来一点,纪乔眼疾手快地把鸡翅扔过去。
乔建山:“你不爱吃鸡翅?还有什么不爱吃的,我记一下。”
不是说这一桌都是爱吃的么?
纪乔:“不、不是。”
裴多律:“感情好,让给我吃的。”
就是宠坏了偶尔连骨头都懒得啃。
纪乔后知后觉,把裴多律今天说的话都想了一遍。
怎么句句都……
让你活跃气氛,不是让你秀恩爱!
是有什么刷KPI的迫切感吗?
纪乔礼尚往来给乔建山回了一个鸡腿。
裴多律顺手搭了一筷子鱼肉:“得感谢乔教授爽快批假,我才能随时回去找纪乔约会。”
纪乔低声:“裴多律,你够了。”
裴多律趁乔建山还恍惚中,趁机洗脑把自己和纪乔的关系树立得稳如泰山,觉得差不多了,轻笑一声:“好。”
他郑重地邀请乔建山:“以后老师回海市,可以来家里住。”
乔建山看向纪乔,这孩子从一落座就屁股长钉子似的坐不住,他怕自己住这儿纪乔不自在。
纪乔:“卧室很多,您今天要是跟裴多律讨论图纸,没有别的事就住下吧。”
饭后,裴多律开了一间卧室,铺上床单,拍了拍枕头。
纪乔站在门口,很想帮忙,但是胳膊抬不起来。
“您先午休。”裴多律道,把他的行李箱推进去。
乔建山便也不再客气,他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修整一下,让纪乔也歇歇。
关了门,乔建山的神情不再泰然,手机拨了好几次才正确拨通弟弟的电话。
“阿水,纪梅云和我有一个儿子。”乔建山喃喃,至今仍觉得不真实,“我欠了他们太多。”
“梅云姐?”乔建水惊喜,当初他哥和梅云姐分手,乔老太太恨不得进京去敲敲儿子的榆木脑袋,骂他要打光棍了,一语成谶。
“祖坟又冒青烟了!我上周才去拜过!哥我明天还去!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叫纪乔,二十四。你如果还记得,上回我在你饭馆里跟一对年轻人吃饭,那个小一些的……”
“难怪我上菜觉得他眼熟,卧槽,你俩眼睛长得真像啊!都怪你太凶了,你要是跟你儿子似的多笑笑,那我不更得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吗?”乔建山摸摸自己的脸,“他结婚了,对象还是我学生。”
乔建水:“你这语气,是不是你那个叛逆的学生?”
乔建山叹气:“是啊。”
今天还被跳脸秀了恩爱。
当爹的没对象出现得早,只能忍着。
乔建水:“有没有遗传大哥你的智商?”
乔建山:“啊,这个……”
……
纪乔睡了一会儿午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裴多律在书房里改图纸,手边摞着几本大部头书。
再怎么天才,几年不碰的领域在大佬面前都是班门弄斧。
乔建山若不是先看见纪梅云的名字,估计张嘴就要骂他把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纪乔打开一条书房的门缝,看见裴多律皱眉思索的样子,觉得他认真得有些性感。
他知道,裴多律肯定是不怕被骂的,只不过现在想表现得更好一点。
他笑了一下,轻声问:“你还要改多久?”
“一个小时。”裴多律随口道,抬眸看见纪乔狡黠的眼睛,心思一动,“你想帮我拖时间?”
客卧里的动静,大概是乔建山预备出来了。
纪乔笑眯眯:“你安心改,看我的。”
“谢谢。”裴多律喜上眉梢,有老婆真好。
纪乔合上门,蹑手蹑脚走到客厅的体重秤,上去称了一下,脸色微变。
这玩意儿坏了吧?怎么还缩水了半斤?
裴多律故意买坏的。
纪乔笃定。
他小心翼翼地搬起体重秤,走到客卧门口,敲门。
乔建山开门,一愣。
纪乔回头看书房门的动静,回过头看见乔建山看着自己,一紧张,脱口而出:“爸。”
乔建山眼眶顿时一热,这句“爸”来的猝不及防,他都没准备什么红包。
纪乔鬼鬼祟祟:“我们进去说话。”
他把称放在床边,把门关上,黑白分明的眸子充满期待:“爸,您能不能帮我把它改造一下,多五斤,哦不,两斤就够了。”
乔建山在两声爸中迅速迷失自我,满口答应:“能。”
当爸的,都得有替孩子修理玩具的技能。
纪乔低声:“不能直接贴东西赋重,得让裴多律察觉不出来。”
乔建山忍不住拿起了姿态:“你放心,我是他老师。”
他立即从网上找了同款的图纸,坐在地上开始拆除零件。
纪乔蹲着在一旁看,需要什么工具就去跑腿,一边在微信糊弄裴多律“亲子娱乐时间,你好好改图纸。”
乔建山:“你也坐,蹲着不累吗?”
纪乔谦逊:“我喜欢蹲着。”
*
作者有话要说:
乔教授你知道什么你就帮乔猫猫啊!
第44章 “喊停是那么容易的?”
纪乔不时吹捧两句, 把乔建山吹得飘飘然。
乔建山的心情是“整治逆徒”和“溺爱儿子”的双重加强自豪。
纪乔的心情也很好,“院士替我造假”、“裴多律发现不了”、“发现了就甩锅胡瀚海教的两头瞒”,步步递进的愉悦令人迅速膨胀起来。
不聪明, 但可以把三个高智商男人拿捏住!
“哎哟。”膨胀的纪乔没稳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疼得他龇牙咧嘴。
乔建山:“坐到钉子了?”
纪乔:“没有,就是受惊。”
他认真看着乔建山鼓捣,试图把过程记在脑子里, 回头他可以动手再次改造, 两斤、两斤地,很快就会十斤!然后获得自由!
眉头皱了一下, 纪乔挠挠脸蛋,物理真是他的弱项啊,他重新端庄地蹲好,眼神亮亮地提出:“能不能留个小尾巴,我拨一下重两斤,拨一下重两斤。”
乔建山:“……”你这是为难老父亲!
“你改这个干嘛呢?”
表情温和的乔建山, 眼睛跟纪乔很像,只是眼尾多了一些皱纹, 看起来睿智而正派。
纪乔和他对视, 眼神清澈,真诚无比:“裴多律说我吃胖一斤他亲自给我灌一斤猪大肠。”
乔建山沉默了, 想象逆徒点满建筑天赋的双手将新鲜的猪大肠翻来覆去洗净,然后将浸泡一夜的糯米、花生、紫菜等捞起灌进去, 系好头尾上锅蒸熟,晾凉之后切块裹上调味的淀粉浆油炸至外皮金黄酥脆……他见过乔建水做这个, 挺麻烦, 挺好吃的。
别的还好做主, 总不能要求裴多律给自己儿子做这个。
“让你小叔给你做。”
纪乔:“我要他做的。”
乔建山:“那他是想让你吃胖,我给你调了你还有动力吗?”
他微微懊悔,感觉自己打断了逆徒精心设计的局面。
纪乔这么瘦,他跟裴多律一样,希望能纪乔能再长点肉。
纪乔以前吃了太多苦了,还住烂尾楼,就算乔建山小时候物资没现在这么丰富,四面土墙的老房子也比烂尾楼好,有窗有床的。
纪乔:“我可有动力了!我只是想提前吃到!”
“我每顿都吃很多,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有很多顿的!”
乔建山想起刚才饭桌上儿子干饭的表现,又有点欣慰,欣慰得仿佛儿子才三岁。
“两斤大肠够你吃几顿了,裴多律肯定也不会跟你抢。我只能帮你过个嘴瘾,还是要靠自己。”乔建山一锤定音。
显然纪乔也不可能无上限增重,裴多律的用意是用胡萝卜吊着纪乔养成好好吃饭的习惯。
纪乔这五年为了生存十分苛待自己,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要是不想点歪招数,纪乔不会这么主动热切地寻求改变。
乔建山和裴多律是一类人,一想便知道深意,逆徒牺牲这么大,他也不能拖后腿。
“行了,我弄好了。”
纪乔虽然没有得到“拨一下就多两斤”的小尾巴,但也没什么不满足,开心道:“谢谢爸。”
乔建山眼尾的皱纹都笑深了:“小事。”
纪乔:“这个事你可不能当他面说噢!”
“你是他老师,他那双手不画图纸了洗猪大肠会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乔建山冷哼一声:“好。”
纪乔抱着体重秤,把它分毫不差地放回原位,背着手绕着欣赏一下。
啧,完美。
乔建山进书房之前,纪乔拉住他,不好意思地道:“他五年没碰建筑了,画得不好的您别骂他。”
乔建山点点头。
不一会儿,纪乔耳朵贴着书房,听见乔建山严厉的点评。
裴多律不疾不徐地应对,倒是没气人了,他脑海中勾勒出裴多律的大学生活——裴正面对乔建山应该是如现在这般吧?
两人针对图纸讨论了一下午,裴多律预算多得很,因此更主要集中在设计和技术难度上。
纪乔光想想就要打呵欠,折返回卧室继续趴着。
裴多律打算做饭的时候,乔建山道:“建水想晚上一起吃个饭,一家人认识认识,你觉得合适吗?会太快吗?小纪能适应吗?”
裴多律挑眉,纪乔的适应能力很强,像中午别扭了一会儿就自己主动喊上爸爸了,吃饭倒不是问题。
裴多律没有直接下结论:“我问问他。”
乔建山也琢磨出一点儿子已婚的好处,可以有个传话筒,凡事问裴多律的意见大抵就能知道纪乔的想法。
有好处,但也不是很多。
乔建山特意叮嘱弟弟,要加一道竹笋炒套肠。
……
纪乔对乔家饭馆不陌生,吃过几次饭,老板也见过几次,开玩笑道:“我虽然继承不了我爸的建筑天赋,但是失业了可以去自家饭馆炒菜!”
裴多律听得眼皮直跳,怕纪乔闲不下来真跑去帮忙:“你去那里必须带上我。”
纪乔的厨艺适合烹小鲜,做大菜他没什么经验,兴致勃勃道:“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比如大盘鸡?烤鸭?我去跟叔叔学!”
裴多律:“要学也是我去学。家里一个人会厨艺就行了,多了属于资源浪费。”
纪乔:“我肯定有这个天赋在,不然我怎么做菜一学就会?据我叔叔说,祖上出过大厨!”
乔建水纯属吹牛,只有纪乔信了。
裴多律:“那一起学,别失传了。”
纪乔第一次知道乔家饭馆有个小包间,看里头的摆设,大约只有亲朋来时才会启用。
乔建水小时候很怕冷不丁查作业的乔建山,总觉得他那双眼睛看过来跟X光似的,一眼就能照出他今晚吃了几根辣条。
原来差不多的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不这样啊。
瞧这大侄子,人家看人就是自带三分笑意的。
“这是我女儿,乔乔,还有儿子今天赶不回来,不管他了。”
席间,纪乔低头吃饭时,总感觉数道目光盯着他瞧。
可以理解。
乔建水是厨师又是新认的叔叔,会关心他合不合口味。
裴多律盯着他他也习惯了。
乔建山也……他看纪乔的眼睛里都是心疼,好像儿子吃一口,他就要反省一下。
纪乔想起自己曾经在乔建山面前给裴多律卖惨,中间自然也会夹带自己的故事,显得自己也惨。
他想找个长辈教训裴多律,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后他跟裴多律说起,裴多律撇得清清的:“故事可不是我讲的。”
“我不信,你给我爸看梅云大楼的图之前,肯定也提过背景。”
裴多律拒绝承认。
因为乔建山住在家里,也因为要让体重秤多出来的两斤出师有名,纪乔兢兢业业地干了两天饭,吃根奶酪棒都恨不得在两人面前晃三圈。
他觉得差不多了,啪叽站上体重秤,呼喊裴多律快来看:“三斤!我重了三斤!”
裴多律捏捏他的手腕、脸蛋、后颈,摸了一遍他的口袋,盯着体重秤皱眉:“重在哪儿了?”
完全没感觉出来。
纪乔抿着唇,装得一本正经,毫不心虚。
裴多律:“脚抬起来。”
纪乔:“干嘛?”
“我看看有没有贴东西。”
“我会干这种事吗?!”
“不确定。”
“飞机安检都没你这么严格。”
裴多律:“嗯,你提醒我了,金属探测器倒是可以买。”
纪乔:“你就只允许我穿个睡衣,能把金属藏哪儿啊。”
裴多律定定地看着他:“你的小聪明比较多。”
乔建山从书房出来倒水喝,对在体重秤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目不斜视。
纪乔跑过去接住他的水杯,“爸,我给你倒。”
他倒了满满一杯,恭敬地献给院士大人。
乔建山:“早点睡。”
“您也早点睡。”
两扇门分别关上,纪乔就翘着尾巴分析起来了:“我凭本事得到的三次,你可不能耍赖了。怎么用呢也该听我的。”
裴多律手指直接解皮带扣,“嗯,今晚全用了都行。”
纪乔一懵,“你今晚怎么这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