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主动牵住莫生的手，带他向外走，“去船长室看看。”
　　莫生本就对游戏任务兴趣不大，动脑子的事交给秦渡他十分放心，任由秦渡牵着他走。
　　“等等！”齐文骏横步拦住两人，“秦渡，你精神力到了什么等级？”
　　秦渡实话实说，“不知道。”
　　他的终端系统中精神力自动检测程序被强制关闭，他又是从试练塔直接进来这个副本的，期间没机会做精神力检测。
　　船体骤然摆动，如果此时有人在甲板上的话，就会看见海面上突然掀起风浪，船身在一阵摇摆后缓缓向水下下沉。
　　“首领不好了！”一道极其悦耳的男声伴随带着海水咸味的风卷进场馆，“你们……谁是我们人鱼族的新任首领？”
　　从门外跑进来的是一男两女，他们均有色彩浓艳的卷曲长发，男的赤着上身，女的上身仅着贝壳外形的内衣，腰上围着海藻与珍珠穿缀的长裙，形如鱼尾垂到脚踝。
　　无论男女，他们的容色极美，一眼惊艳，再看依旧勾魂夺魄。
　　“嘶……”靳俊和唐路不约而同的吸口气，不自在的抹抹嘴角，险些以为流出了口水。
　　齐文骏的眼珠子也粘在这一男两女脸上。如此一来，只分给他们一眼就移回视线的秦渡和眼神平静的莫生就显得很凸出。
　　三条人鱼的目光落在高大强壮的秦渡身上，男人鱼试探问：“您就是我们的首领吗？”
　　两条女人鱼望着秦渡英俊的面容红了脸。
　　莫生眼皮一跳，往前跨出半步，“是我，你们首领是我。”
　　站在秦渡前方的莫生在对比之下既瘦且弱，人鱼们猛然一噎。
　　其中的男人鱼很快反应过来，用他清灵悦耳的声音说：“首领大人，海面风浪太大，我们的船正在沉入水里，另外，浪可能是海族掀起的。请首领立刻到船头应对海攻击。”
　　男人鱼表面用词恭敬，三言两语阐明情况，但后一句话里暗含的是不可置疑的命令。
　　人鱼在前带路，众人跟随在后，走出场馆门的瞬间，腾起浓密不可视物的迷雾，白雾转瞬散去，四周景象却大变了样。
　　船仍是那艘船，厚厚的金属外壁包裹船体，在甲板上铸就弧形穹顶。舱壁窗外可见幽暗的海水和五彩缤纷的鱼群游过。
　　莫生脚步顿住，左右不见第二个人影，连忙疾声呼唤：“秦渡！”
　　连呼几声不得回应，他低头瞧红线，朱红的姻缘线末端自身边半米处隐去，表明秦渡就在他身边。
　　“秦渡？在吗？”莫生伸手去摸红线消失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
　　人鱼消失了，秦渡他们也消失了。莫生原地杵了一会儿，眼见红线正在不断拉长，他也顺着红线的方向走。
　　过了几分钟，船猛烈的晃动了下，紧接着从海面上的远方传来一段长长的高声尖啸，即使莫生是只鬼，也感受到脑仁几乎炸裂的锐痛。
　　他抱头扶住墙壁，忍受着尖啸带来的痛苦快步跑向船头位置。
　　船头舱壁是透明的，宽阔的视野内海底环境清晰可见。因此莫生远远便见船正在缓慢上浮，从光难以穿透的深海来到海面。一群人鱼列成方阵站在甲板上，最前方矗立着一条体型更大的蓝色头发人鱼，他手上拿着一柄海神波塞冬同款鱼叉。
　　人鱼高举手中鱼叉，叉子中间亮起耀眼蓝光形成一个光球。
　　列队而立那群人鱼纷纷开口吟唱，是与西方传说的形容中如出一辙的悦耳动听的歌声。随着歌声，鱼叉上的光球不断变大，蓝发人鱼望向船的前方，不远处海面上聚集着一群人身鱼尾的海。
　　海与人鱼同样有鱼尾巴，但它们没有人鱼的美貌，却有人鱼所没有的尖牙利爪，在水中游动时，爪子轻轻一抓就能轻易撕碎大鲨鱼。
　　海群的头顶上空有一只背生羽翼的鸟人，其翅膀外形如鹰隼的翅膀，十指也如猛禽利爪弯曲而锐利。它扇动翅膀，海面立时掀起一道一米多高的大浪。
　　海们发出阵阵尖啸，船上的人鱼们陡然放大吟唱的歌声，以抵抗海的啸声。
　　光球变得如有篮球大小，蓝发人鱼也微微仰头高声吟唱。在人鱼的歌声中，船体稳稳泊在海面，任由风吹浪打，岿然不动。
　　这是一场异族之战，人鱼与海在双方声波对抗中相角逐，翼鸟在天空不停制造风浪干扰人鱼。
　　莫生睁大了眼看着这一切，看人鱼逐渐占领上风，海步步后退，天上那只鸟人在僵持一阵之后长啸一声，水里的海顿时跟打了激素似猛地向船头冲。
　　这场面比科幻大片还刺激，莫生看懵了，恍惚间只冒出一个疑问：西方传说里，人鱼和海不是一种东西吗？
　　作者有话说：
　　弹幕：
　　【前面的弹幕不要慌，我是相关部门的，官方已经注意到不明人口失踪的情况并介入调查，请安心等待结果。另外，目前调查显示，失踪事件和大家正在看的这个直播有关】
　　系统提示：用户XXXX违规发言，已禁言。因本房间多次出现违规用户，系统将强制关停房间八小时进行整改。


第127章
　　人鱼和海之争的胜负还没看到，白雾再次出现，待雾气散去，四周场景果不其然又一次改变。
　　这回船体没有被裹上一层外壳，甲板上方没有穹顶。船上装潢颇具欧风，甲板上来来回回走动的人群身着精致华美的西式礼服，船舷边的船员则穿着经典水手服。这群人的外貌长相看着也像是欧洲人。
　　女性服装带有鲜明的上世纪初风格，莫生对这些不太了解，什么有用信息都分析不出来，只能一脸懵逼的看着。
　　海上的天说变就变，先是遥遥传来动人的吟唱，紧接着海面掀起两三米高的巨浪拍击船体。大浪带来的海水打在甲板上，本在优雅的享受社交的贵族们尖叫逃散，全然不顾体面了。
　　一浪接着一浪拍打船身，在莫生听不懂的语言呼喊声里，这艘海上巨轮被浪推着向着另一侧倾斜，一时间尖叫声、呼喊上帝的声音此起彼伏。
　　站在甲板上的莫生也随着船倾倒，他反应快，及时抓住船舷栏杆固定身体。
　　一个外国人离莫生不远，他好像发现了他，冲他叽里哇啦喊着什么。
　　莫生：“？”
　　他听不懂外语，只听出大概不是英语。琢磨了会儿想起什么，赶忙打开终端找到翻译功能。
　　原来游戏出的这个翻译是这时候用的啊。
　　不等他弄懂外国人到底在说什么，一道比之前大得多的，足有五米多高的巨浪给了船致命一击。船体以极快的速度，不可挽回的翻到，甲板上的人下饺子般被甩进海里。
　　掉进海里还算幸运，那些在船舱和甲板下面的人直接被捂进了船体内，被无情的海水夺取呼吸余地，几乎难以逃生。
　　有些落海时离船太近的人也没能幸免于难，他们被船体翻倒下沉形成的水流卷入水下漩涡，随之一同下沉。还有的被海浪带走。
　　以为剩下的人就没事了？
　　制造这场海南的半人半鱼的怪物不知何时游到了附近，鳞光闪闪的鱼尾在水中若隐若现，它们拥有美丽惑人的外表，手上却一爪一条人命。
　　它们既有美人鱼的美貌，亦有海的爪牙。一如传说中，美丽的海拖着长长的鱼尾坐在礁石上，以美妙歌声引诱船员，使船偏离航道向它们靠近，触上礁石沉没。
　　而莫生在船沉之前已经离船飞到半空，眼看着堪比泰坦尼克号沉没的一幕。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动手救一人，哪怕于他而言，挽救一艘翻沉的巨轮其实不难。
　　无论船上身着华服的人们本身是多么尊贵的社会名流，面对夺人性命的海，面对海难，他们依旧如同蝼蚁，只能在浪潮翻涌的海水里徒劳挣扎。
　　一生一死，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公平，无论贫穷富贵，每个人都必将经历这两件事。
　　如果是之前，在游戏里结识了秦渡的莫生，他或许会对此动容，会不自主的迟疑，会在秦渡眼前去救人。然而这一次重返游戏前，崔判的一番话说是推心置腹，也可以说是警告。
　　这个副本里，先是用前置任务筛选能够解谜逃出密室的玩家，接着的首领之争与蛊王争夺战无异，从公会里决出最心狠、战力最强的玩再接下来是什么？是不同公会的蛊王战争。
　　游戏的真实目的由此可见一斑。
　　这个游戏要的不是救世主，而是人形兵器、精神力强悍的顶级战士，智力与武力并存的强者。
　　所谓禁止玩家间相互伤害，实则是避免玩家在前期内耗过度，以减少了本该由游戏自己去培养的人源损耗。
　　另一方面，游戏为此实行的规则是对其他玩家使用攻击类道具的玩家会受惩罚乃至抹杀。实际上是另一种对玩家的筛选。
　　就如同莫生先前被防御道具重创一样，如果别的玩家也用非攻击类道具达成淘汰他人的目的，游戏并不会针对他们做出惩罚。
　　这是人心与智力的考验。首领之战中，这条规则依旧适用，所以那位对唐路暗下黑手的玩家使用的方式是将之推向怪物之口。
　　看透游戏规则，深谙游戏中生存之道的人不是不存在。至少那个害人不成被反杀的玩家或许比秦渡更早理解首领之战这个任务。
　　可惜那人没算到唐路是天师，手里不仅有游戏道具，还有不受规则限制的符箓，反杀只在顷刻之间。
　　但莫生并不觉得那人聪明厉害，秦渡也看穿了任务实质，却选择了将其他人全部扔出首领战的场地，以达成场中只剩下一个玩家站着的条件，让游戏自动判定莫生胜出，全程不伤一人。
　　实力强大了，也要有德才配得到旁人称颂。
　　判官说得明白，在游戏这件事上，他们作为鬼神不能过多干涉，除了带回被游戏掠夺的人类魂魄送入轮回，就只能旁观凡人自己解决。
　　游戏大概率是天外来物，如果人类能靠自己反抗游戏的控制，人类极可能获得游戏制造者的科技，又或是借助游戏开发精神力，推动人类进化。从而真正走出地球，迈入浩瀚星河。
　　所以判官不许莫生私自对游戏动手。
　　海这一次的狩猎非常成功，弄沉一大艘船，捕获大量人类为食。
　　就在莫生以为事情就是如此了时，从海底爆发一阵金光，同样人身鱼尾，但体型比海面那些海大得多的人鱼从金光中浮出海面。
　　对方手里握着海神叉，头戴金色皇冠，绿色的鱼尾宛如海中的龙。他从海中升起，尾巴向后弯曲，一朵巨大的浪花托着他缓缓腾空。
　　他居高临下俯视海面上宛如炼狱的惨境，以及制造它们的罪魁祸首——海。
　　“海神王！是海神王！”
　　海们惊呼，挥动的利爪停下。
　　幸存的人类仰头望着手举海神叉的海神王，既惊恐又惊奇。
　　莫生飘在比海神王更高的空中，忽然觉得对方手里那根鱼叉有点眼熟。好像在前一个场景里见过。
　　海神王怒视海们，高声说：“你们在海中兴风作浪，今天杀死这么多人类，巨浪也卷走了许多鱼的生命，鲜血染红了这片海域。我非常愤怒，将予以你们惩罚。”
　　海神王举起金鱼叉，凝聚起金色光球，在刺目的光芒中，莫生听见他的声音传遍整个海域。
　　“我要降下神罚！今天参与这件事的人鱼会失去美丽的容貌，光泽鲜艳的鱼尾黯然失色，美妙的歌喉变得尖利难听，狰狞的獠牙利爪将伴随你们以及你们的后代永生。从此你们会被海中每一个种族唾弃，会被蔑称为海。”
　　“没有参与的人鱼则会永远失去獠牙和利爪，美貌和歌声将是你们唯一的武器。人鱼族的后代如果再次触犯海神之威，神罚会再次降临，使你们堕落为海。这是对人鱼族没阻止今天的杀戮的惩罚！”
　　海面上霎时风平浪静，寂静无声。
　　莫生：“……”
　　道理他都懂，所以为什么海神要因为海杀了很多人和很多鱼就震怒？自然界不就是弱肉强食，不同物种相互狩猎和反抗吗？游戏强行设计副本，连逻辑都不顾？
　　作者有话说：
　　海神王就是……海绵宝宝里的海龙王，绿绿的人鱼。所以我这个海神王不是波塞冬，秦渡那把冥王的神弓说的冥王也不是哈迪斯，都是游戏借鉴地球人类神话制造的NPC，本质上是一串数据。因此冥王的神弓要用精神力驱动，而不是神力。
　　神是杜撰数据，一些怪物也是，只有人类NPC和鬼是真实人类。如果遇到的是真人，莫生就会看出来，遇到鬼或者被塞进数据人体的人类灵魂，他会勾魂收押。这里莫生一直旁观没动手，原因很明显。


第128章
　　莫生不能理解海神惩罚人鱼变成海的故事，就像他不理解海为什么制造这么大一个海难去杀戮人类。
　　哪怕是把人拿来吃，也吃不完一整船人啊！
　　他不懂，但大受震撼。
　　海神王宣布完神罚，突然抬眼看向空中的莫生，金色的光球脱离鱼叉飞起，爆炸的金光瞬间波及无辜的莫生。
　　这一刻，莫生犹如被雷劈中，整个灵魂为之震颤。逼得他不由自主转换鬼身，荧绿的法光包裹全身，但他的肉身几乎在海神王神威之下毁坏。
　　莫生又惊又怒，打算反击。
　　在他眼里，这些场景就是高级幻境，似真似假。海神王说是海神，当然不可能是真的神。若是神明，怎么会被游戏困在副本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