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被吓得不轻的珍妮忙不迭跑出来，她本就不愿意待在这里，要不是话全教对方抢先说了，她一定早就跑了。
　　“等等。”意外的是秦渡喊住了两人，他心知精明的管家不如女佣好糊弄，趁管家不在先行做最基本的询问。“我有几个关于现场的问题，请如实回答。你们的名字？谁是第一个发现律师死亡的人？你们两个为什么这个时候在律师房间？”
　　两个女佣面面相觑，对于尊贵客人的提问，她们本应回答，管家不在场她们就如没有主心骨一样，在秦渡充满压迫感的逼问下老实回答了。
　　“我先说！”比较冷静的那个女佣一把按住珍妮手背抢着回答：“我叫玛丽，是我和珍妮一起发现律师先生出事的。”
　　珍妮附和的点头。
　　“我们这个时间到律师先生房里是因为一张纸片。”玛丽从睡衣口袋里取出一小片有明显撕痕的信纸，纸上的墨迹较新，字迹凌乱别扭，大小不一，甚至无法规矩的落在信纸规划好的线框内。
　　秦渡接过纸片扫了一眼，立即推断：“字迹整体向右下倾斜，笔墨在右侧较浓，左边的字有墨水剐蹭的痕迹，是一个非左利手不熟练的用左手写的字。”他脱口说。
　　“哇！”莫生差点鼓起掌，他秦哥真的好像侦探小说里的侦探哦。
　　女佣同样没见侦探，几乎被秦渡这一手表演给镇住。玛丽继续说道：“纸片是我们晚上干完活回房时发现的，它就压在珍妮房间的门缝下。纸上要求她凌晨两点半到律师先生房间送热牛奶。但她怕黑，所以我陪她一起来。房间门没关严，我敲门就不小心把门推开了，然后就看到律师先生躺在床上……”
　　秦渡往房里看了眼，在靠墙的桌子上确实放着一只盛有牛奶的托盘，暂不确定牛奶是否是热的。他尖锐的问：“来历不明的纸片上写半夜到一位男性的房间你们没有怀疑就真的来了？”
　　珍妮顿时慌张的猛摇头：“没有！我、我向管家提过的，管家说律师先生有失眠的毛病，可能习惯半夜喝热牛奶再睡。还说……”她快速抬头看眼秦渡，遂低下头羞于启齿道，“以我的姿色，尊贵的客人们完全看不上。”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莫生反射性往珍妮脸上看，嗯，以他在地府的见识来说，确实姿色平平。
　　秦渡没像莫生这样大大咧咧的打量一位女性的容貌，但他目光始终谨慎观察着对面两人，将她们脸上、身体细微的变化、小动作尽收眼底，并在脑中一一分析。
　　珍妮说这番话时没有表露撒谎的微表情，玛丽回答以上几个问题时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犹如捧着标答在答题。而玛丽眼神聚焦，没有下意识的向左或右转动，同样无法借微表情判定她在撒谎。
　　秦渡继续提问：“怎样发现律师死了而不是睡着的？你们进房间后做了什么？碰过现场的东西和律师的尸体吗？”
　　听到“死”之类的字眼珍妮又变得惊慌起来，两手捏着身侧衣服不断绞动。腿略微分开，膝盖微曲。是人在缺乏安全感时可能出现的微表情动作。
　　秦渡注意到这点，大幅排除了珍妮的嫌疑。她表现得惊慌不安，不符合提前用左手写纸条引导人前去案发现场的人设。
　　如果写纸条的人就是杀死律师的凶手，那么这名凶手是有预谋的杀人，虽然暂不明确对方引导女佣半夜来现场发现尸体的理由。但明显能看出这是个有计划性的的凶手，这样的凶手不会在杀人后感到不安慌张。若是假装惊慌，秦渡看得出来。
　　“因为管家明明说律师先生失眠，可是我们来到房间外先是敲门，然后在门不小心打开后又喊了几声却没有吵醒他。”玛丽回答，“我觉得有点奇怪，就走近去看，结果……结果发现律师先生没有呼吸。”
　　珍妮忙说：“对对，就是这样！然后我就叫、叫起来，后来莱斯利先生你们就来了。”说完她害怕的蜷蜷身子，耷头缩颈的。
　　玛丽说：“我们什么都没碰到，就摸了下先生的脉搏，还有把牛奶放到桌上。”
　　秦渡点头，算是问清了自己抵达现场以前这里发生的一切。珍妮和玛丽暂且推断为第一目击者。
　　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在默默围观，坐舞台上看他们表演呢。
　　“你们去喊管家吧。”秦渡放过两人，转而牵着莫生走进案发现场——在没有其他证据以前，凭借第一眼印象，秦渡认为律师的卧室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小心不要碰到现场任何东西，可能会破坏现场证据。”秦渡叮嘱。
　　“我懂我懂。”多年连追某C某I剧的莫生一脸“我懂.jpg”，眨巴着兴奋得亮晶晶的大猫眼亦步亦趋跟在秦渡屁股后面。
　　分明不久前他才在这间房里勾走一只新鬼，并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此刻却跟没见过世面的好奇宝宝似的到处乱瞟。
　　他确实决定提前结束这场游戏，但不会妨碍秦渡做任务过副本。上个副本的经历告诉他，任务做得多做得好得到的积分越多，根据资深者的说法，积分可以购买兑换商城里的物资道具。秦渡多赚点分，没什么不好的。
　　任务一要求找出凶手，目前看来这个“凶手”所指便是杀死律师的人。
　　他开始回想来勾魂时这间房里的景象，试图对比与现在的现场是否有不同之处。这能佐证女佣的回答里是否存在谎言。
　　秦渡对现场环境只是粗略扫视，首先关注的是尸体。他来到床边，先是纵观尸体的姿势、床上物品的摆放，然后倾身凑近观察尸体表面的痕迹。
　　“有挣扎的痕迹，不是猝死。”秦渡说着到房间内含的浴室里取下一条干毛巾，裹住手翻动尸体。“眼下结膜有红点，颈部无明显淤痕，衣领凌乱，有拉扯后的褶皱。头和四肢无明显伤口，衣着完整没有血迹和破口，上身无伤口。”
　　秦渡停顿了下，碍于莫生在场没直接扒尸体裤子，仅是在其下半身摸了摸，没摸到血或外伤。
　　“体表还有余温，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一小时。表面看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他得出结论。
　　“啪啪啪。”莫生小海豹鼓掌，忍不住夸赞：“老公好厉害！”
　　秦渡却严肃的睨他一眼：“别闹。”
　　秦渡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嬉笑玩闹。
　　莫生尴尬的放下手。他就是觉得秦渡验尸的样子特别帅，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厉害，忍不住代入观众视角，没想玩闹。
　　“出去吧。”秦渡将毛巾扔在床边地板上，没去牵莫生，只说了句便往外走。
　　莫生没经验，以为秦渡生气了所以突然冷淡，茫然无措的跟上去，心里盘桓着道歉的话。
　　他在阴间上百年，除却交情平平的地府同僚，从未交过朋友。前世做人时，他自幼体弱，直到死前一直被娇养在深宅里，玩伴、同窗皆没有。他的人际关系向来简单，无论前世今生俱无深交的朋友，属实不懂人情交往间的弯弯绕绕。
　　出门便见秦渡往餐厅后面厨房走。
　　“我们要去哪里？”莫生问。
　　“洗手。”秦渡拧眉简短答。
　　“啊……”莫生迟钝的反应过来，“哦，刚摸过尸体。”
　　因此才没牵手手呀。
　　莫生安心了。
　　厨房很快就到了，秦渡在水槽前不拘小节的弄了点洗碗液洗手，清洗的间隙他侧头低声对莫生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咦？”莫生诧异，“真的吗？是谁？啊等等！我先猜！”
　　秦渡关掉水龙头，空举着手让水沥干，笑道：“好，你先猜。”
　　“是女佣！”莫生兴奋的说，“小说里这种案子的凶手都是年轻女佣！而且那女佣一定是这家主人的私生女！”
　　不能说推理小说都这设计，只能说莫生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小说是这样编的。着实比不上秦渡善于分析推理的他完全是盲猜。
　　谁料秦渡竟然点头。“对。”
　　莫生大惊，“猜对啦？不会吧！”
　　“是玛丽。”
　　听到凶手名字，莫生意外又不意外，“因为她很冷静？回答你的问题思路顺畅像是提前打过草稿？”
　　“不止这些。”秦渡从裤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递给他，“我有证据。”
　　照片上是一对姿态亲密的男女，两人着装华贵，站在火一般的玫瑰花园里，身后是玫瑰庄园的城堡。照片背面手写一串日期及“和特里克宝贝搬来庄园第一天”字样，特里克是伯爵名字，这段文字字体娟秀大概率是伯爵夫人所写。
　　照片上的男人体态平庸，五官敦厚。女人则娇艳如玫瑰，单从两人外表看，是不相配的。但他们拍照的姿势亲密无间，眼角眉梢透出的温馨幸福跃然纸上。再细看，玛丽的眉眼极像女人的。


第40章
　　“真是私生女啊？”莫生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之前真的只是拿小说开玩笑啊，没想到不光秦渡会顺着那个思路思考，游戏干脆照搬设定。
　　“是私生女，但不确定是不是伯爵的。”秦渡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孩子会遗传到父母的部分外面特征，玛丽眉毛眼睛颇像伯爵夫人的，但看不出与伯爵相似的地方。相反……”
　　“嗯？”
　　秦渡眉头倏然一跳，“她轮廓有点像桑迪。”
　　桑迪是住在娜塔莉房间隔壁的那个有点畏缩的中年男人，从年龄上说，他确实有可能是玛丽的……
　　“糟了！”秦渡乍然想到那个可能，想起娜塔莉在遇袭后躲进了桑迪房里，而在他从三楼翻越栏杆跳到二楼走廊后无皮人似乎并没有追下来。刚才的问话里，女佣亦未表现出遇见无皮人的迹象，甚至没提到半给小时前他们在三楼造成的动静。
　　种种迹象串在一起，便呈现出极大的不合理，同时也表明了某种令人悚然的事实。
　　“他们是串通的！”秦渡顾不上解释，抄起刀架上一把菜刀塞进莫生手里，“防身！”然后拽着他就往三楼跑。
　　“你想到了什么？”莫生攥紧菜刀，紧张问。
　　“凶手不止一个。”秦渡匆匆解释，“最坏的情况是他们跟那怪物是一伙的。”
　　副本里BOSS跟小怪属同伙好像挺正常？所以玛丽跟无皮怪是一伙的？
　　“老公老公！”莫生连忙喊他，“刚进庄园的时候那个叫珍妮的不是抱着个婴儿硬说是我们家的吗？那玩……孩子后来变成腐尸。其实……它原来就不是活人。”
　　秦渡脚步骤然一停，震惊的回身盯着他。
　　莫生张张嘴要糊……不，是解释。秦渡却倏然变色，紧张地把他搂进怀里，抚摸他的背说：“抱歉，我没发现那孩子有问题，你和他独处那么久，有没有……”
　　有没有遇到危险？
　　肯定有吧，不然莫生为什么在傍晚忽然把孩子抱下楼还给女佣，而且避着他？
　　那时候他要抱他遭到拒绝躲避，就是因为那孩子吧？
　　想到无皮人可怕的模样和能灼伤人的能力，秦渡就一阵后怕，甚至不敢问莫生有没有受伤。
　　他自责、惭愧，枉他自诩谨慎细心，自诩爱老婆，结果连近在眼前的危险都不能发现！
　　回想起来，好像从一开始莫生就对那个女佣硬塞来的婴儿表现出抗拒，于是秦渡又小心问：“你早就发现了？”
　　“是、是的吧。”莫生含糊其辞，“那个珍妮肯定也是他们同伙！刚才她表现得那么不安，八成是心理素质不过关，杀完人或者旁观完玛丽杀人心里慌。纸片是她们自己写的，为的是解释她们为什么半夜出现在律师房里。”
　　至于她们何必多此一举让尸体半夜就被发现，不悄悄杀人悄悄离开，那就不知道了。
　　不对啊！
　　莫生思路一停，他去勾魂的时候房间里没人。
　　玛丽是在杀完人离开一段时间后才返回的。
　　为什么要离开再返回？
　　为什么要让尸体立即被发现？
　　他联想到几乎同一时间在三楼发生的事情。无皮人在凌晨两点时袭击娜塔莉，闹出动静后引来他们和其他客人，然后娜塔莉躲进桑迪房里，其余人被秦渡驱赶回房。
　　秦渡留下断后，之后逃到西塔楼找线索。他是在三楼走廊的动静消失之后出门的，出门就直奔西塔楼找秦渡，找到人以后马上就听到驱魂铃响，于是他顺手去勾个魂。
　　从娜塔莉遇袭到他勾魂之间时间不超过一刻钟，勾完魂他立刻去到一楼管家的房间。不久便听到珍妮的尖叫，此时时间大约是凌晨两点半左右，与玛丽的供词和纸片上的字对得上。
　　从两点到两点半，半个小时内发生如此多事，假如没有秦渡插手，现在的死者大概是娜塔莉和律师两个人。
　　所以玛丽的行为是在为杀死娜塔莉的无皮人打掩护？
　　可是不对啊，无皮人那么吓人一怪物，需要打掩护？它那身份能藏得住吗？
　　“啊——！！！”
　　一声熟悉的尖叫打断两人，秦渡看也没看叫声传来的方向，拽住莫生继续往三楼跑，同时快速说：“她们失手了！厨房水槽里有残留白色液体的杯子，里面盛过牛奶。从我们到庄园到现在，没有客人要过牛奶，除了管家口中失眠需要热牛奶助眠的律师。”
　　“房间那杯牛奶很烫，是玛丽杀完人后到厨房热的。水槽里那杯牛奶一定有问题。橱柜和地砖的缝隙里卡了片白色药片，是安。眠药。晚饭娜塔莉没和中午一样要佐餐酒，但我们用餐时女佣随前菜直接给大家端上盛好酒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