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秦渡沉默许久。
　　娜塔莉是伯爵的情人，那他是什么？他的记忆究竟是真是假？他……可能没有老婆。
　　另一位女客人安德莉亚也和伯爵有关系。她是当年伯爵混入上流社会的引路人，是伯爵夫人的朋友，也是伯爵的旧情人。
　　这三个女人也许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在庄园里装得跟陌生人一样，对于这些风流韵事心照不宣，绝口不提。
　　十年前，管家来到庄园，他是改头换面的园丁，是来找伯爵夫人的。
　　当年他与夫人的私情被伯爵撞破，他与夫人相约私奔，结果夫人失约，他曾以为是伯爵夫人后悔了，直到几年后遇见桑迪。
　　桑迪是伯爵夫人的表亲，玛丽和他长得像其实是因为这份亲缘关系。桑迪某次偶然拜访意外闯入西塔楼，发现了伯爵的秘密，但他生性胆小怕事，不敢当面揭露，况且此时的夫人已然神志不清，抱着一具腐烂的婴儿尸体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桑迪怀揣这个秘密战战兢兢离开庄园，一直到遇见管家，才将之全盘托出。得知心爱的女人被囚禁被虐待，他们的孩子也死了，管家心生恨意，于是来到伯爵身边伺机报复。
　　等待多年，管家终于杀死伯爵，并用一封封邀请函骗来他所认为的每一个“仇人”。他要报复伯爵的情人，报复当年为伯爵和伯爵夫人牵线的人。
　　客人之中，除去仇人便是真正有权继承遗产的人，管家想要一并除掉他们，谋取当初伯爵从夫人手里骗来的财产和爵位。
　　秦渡所扮演的角色就是真继承人之一。
　　律师手里的遗嘱是假的，一个囚禁妻子并时常虐待折磨的人怎么可能后悔？律师是被管家买通的，所以玛丽在第一夜就杀他灭口。
　　提起玛丽，她确实是伯爵夫人和管家的孩子。当年夫人在西塔楼生产，其实是有佣人在场的，那人是珍妮的姨妈。当年她将夫人的孩子与一具死婴尸体互换，把真正的孩子送给珍妮母亲抚养。
　　玛丽和珍妮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看似姐妹，实际如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不过长大后两人一同在珍妮姨妈的介绍下前来玫瑰庄园做女佣，至此管家一家三口团圆，复仇计划正式展开。
　　没多久伯爵便“病逝”，接着庄园以伯爵名义邀请客人。
　　管家是主谋，玛丽、珍妮、桑迪皆是同谋。
　　刚到庄园时珍妮抱着的孩子就是当年那个死婴。
　　秦渡问：“那孩子一开始明明是活的会动会哭，怎么可能是死了多年的死婴？”
　　桑迪露出畏惧的神情，“是神的旨意，是神迹！”
　　桑迪犹如邪。教份子，神神叨叨许多邪。教洗脑话术，秦渡听不下去，手动让他闭了嘴。不过从中提取出这伙人之中有人可能拥有神秘能力的信息。
　　秦渡的科学观摇摇欲坠，并开始怀疑他的记忆也被这些人动过手脚。
　　最后秦渡看着桑迪问：“既然是神的旨意，你们还需要布这么一个局引所有人来庄园，而不是直接杀死仇人，并用假遗嘱得到财产？”
　　桑迪回答不出来。NPC只能按游戏设定行动，无法自主思考。秦渡的问题超纲了。
　　无皮人就是伯爵夫人，在一次残忍的折磨中，伯爵剥去了她脸上的皮。那次折磨差点杀死她，但她坚强的活了下来。她变成浑身没皮的怪物在桑迪口中也是神迹，桑迪因此而恐惧，害怕自己也遭遇厄运，被迫上了管家的贼船。
　　问出整件事的真相，秦渡既厌恶伯爵对其妻子的包藏祸心，也不赞同伯爵夫人和管家的行为。
　　他沉着脸说：“就算是复仇，我和我夫人与这件事毫无关系，你们却为了财产继承权图谋杀人，你们跟特里克又有什么区别？”
　　西塔楼上，无皮怪和玛丽同时被勾魂，失去魂体支撑，驱壳不像婴尸那样立时腐烂，反而如刚刚死亡的尸体一样，肢体慢慢僵硬，渐渐失去温度。表明她们在此之前确实是“活”的，难怪她们的魂魄没有任何厉鬼、恶鬼的阴邪气息，干净得古怪。
　　莫生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勾到生魂，但生魂亡魂他分辨得出，除非人间天师使用手段改变魂魄气息。
　　收掉两个NPC，莫生右手食中二指并剑指凌空虚点，他身上的阴气霎时充斥整个塔楼，荧绿光芒在空中画出玄妙轨迹。
　　他不知道死亡的客人真名，无法用驱魂铃追踪他们魂魄去向，幸好他在阴间学过一门神通，以阴气为笔墨，在一定空间内回溯一段该处发生过的事。
　　以莫生的实力，他仅能回溯大约十分钟，恰好在他来塔楼之前。
　　虚空中漾起水波般的波纹，空气如水幕，投影出自施法前十分钟，这方空间里发生的一切。
　　画面犹如快进，一幕接一幕，PPT式呈现，视角也不太受控，几乎是随机的。直到回溯到十分钟前，莫生也没找到那些鬼魂的下落。
　　“辣鸡游戏！”莫生气鼓鼓骂了一句。
　　跟地府抢魂，早晚毁了这辣鸡游戏！
　　莫生挥手撤掉法术，打算回去找秦渡，忽然间天旋地转，地动山摇，紧接着整个世界如碎裂的镜面，“啪”的碎掉了。
　　莫生眼前一黑，在一阵眩晕后便听到系统AI的播报声。
　　【D级副本：玫瑰庄园发生未知错误，该副本永久性关闭，幸存玩家强制脱离。玩家莫生已成功脱离副本。进入副本结算——】
　　莫生：“……？”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下个副本前半段没秦渡戏份


第43章
　　【结算失败，该副本重要NPC缺失，幸存玩家莫生获得补偿奖励100积分。】
　　莫生：“……”
　　重要NPC缺失，是指被他勾魂的管家等人吗？
　　啊这……
　　他是不是做错事了？秦渡好像还没提交任务答案。
　　莫生慌忙褪去鬼相变回人身，免得被游戏当成死人收回玩家身份。然后打开手腕上的终端研究起来。
　　之前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打开个人面板，他讶然发现自己的面板信息改变了：
　　姓名：莫生
　　年龄：18（？）
　　性别：男（？）
　　积分：750
　　绑定道具：无
　　副本等级：D
　　警告：系统错误，请重新载入！请重新载入！
　　除却熟悉的系统报错，他名字后面那个括弧死带问好没了？
　　莫生摸摸胸口，嗨，他们地府的还阳术可真厉害！
　　不过年龄和性别后面的问号依旧那么碍眼。
　　退出个人面板，商城和任务APP一样点不开，莫生大感扫兴，关掉终端转而打量起眼前一居室的屋子。
　　系统播报称之为个人家园。房间窄小，恰好放下唯一的家具——一张硬邦邦的单人床。床尾朝门，床头靠墙，屋内无窗，人在其中却没有窒息感。天花板安着廉价日光灯，灯旁有个空调通风口。
　　离床不远是间浴室，莫生在门口瞅了眼，里面自带淋浴和马桶，洗手台上如酒店房间般放置一次性牙具、瓷杯和白毛巾。
　　除此之外，个人家园里再无别的物品。这里和一些游戏里的家园小屋很像，莫生用手掸了掸离开副本后游戏归还的衣服，隐去风衣背后“火林”纹样，试探的打开房门。
　　不出所料，房门能打开，门外是宽敞而熙熙攘攘的街道，神情各异的玩家在街道上来来往往。莫生站在门口，怔怔望着人流涌向一栋双层式建筑。
　　人间的喧闹仿佛一瞬间回归耳畔，他捕捉到往来人群行走间交谈的只言片语。
　　“兄弟，你回圣城了？今天不进副本吗？”
　　“这不听说第一公会在公会大厅发布招新信息嘛？我要去看看，万一被他们招上了那简直鸡犬升天！”
　　“对啊，听人说第一公会福利特别好，而且无偿带新人，会长真是个好人，比那什么凌尘一梦强太多了！”
　　“要不然人公会怎么在积分总榜排第一呢！这样的公会才能吸纳那么多大佬啊！”
　　……
　　公会、大厅、积分榜等字眼蹦进耳里，莫生恍惚以为自己在玩什么网络游戏。这里与副本中紧张的氛围截然不同，人们似乎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仿佛大家只是身处于全息游戏里，兴致勃勃的高谈阔论，议论游戏中最强公会的招新之事。
　　好奇心顿时占据上风，莫生猫猫探脚，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头扎进人群，暗搓搓偷听路人聊天。
　　他回头看了眼他走来的地方，从外部看那是一栋狭小的平房，与旁边同样外观的平房连成一片，矗立在道路边宛若贫民窟。
　　平房区的不远处联排房林立，从那个区域走出的玩家各个精神饱满，看着就比平房区的玩家富有。
　　再远的地方就看不清了，莫生目之所及仅有平房和联排房两种建筑群，它们隔街对立，明晃晃的昭示着这个游戏里玩家是分阶级的。
　　莫生眼尖，发现这里其实是两个社区，在路边各自树立路牌，一边写“D级”一边写“B级”。
　　莫生猜测它和副本等级、道具等级是同一体系的概念，只不过它区分的是玩家等级。想到个人面板上副本等级那栏标着的D级，他大概懂了。
　　住一居室平房的是副本等级为D及以下的玩家，因为他记得第一个副本结束他进入的个人家园就是如今这副模样。住联排房的是副本等级为B的玩A级和C级应当不在这块。
　　街道笔直，延伸得极长，其中一个方向上便杵着那栋许多人兴奋涌入的建筑——公会大厅。
　　莫生随着人潮走近，迈入大门，入眼便是一面巨大的电子屏，上面挂着各种公会信息。
　　莫生粗略扫过，其中最受玩家热议的莫过于第一公会，不到片刻他就打听到不少消息。
　　第一公会是积分总榜排名第一的公会，名叫明晗阁，会长叫南宫铭。据说人长得帅又温柔，是女玩家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男玩家的偶像白月光。
　　莫生对这种人生赢家不感冒，只想吃瓜。旁边一老哥忽然拐他一肘子，自来熟的说：“嘿兄弟，你也是来申请进第一公会的？”
　　莫生不着痕迹的挪了挪位儿，回答：“我是萌新不太懂，是必须加入一个公会吗？”
　　“嗨，游戏哪有这种规定！”这大哥热心的说：“但是加公会好处多啊！尤其像你这样的新人，进一个好的公会有人带，存活率能大大提高！公会模式算是这游戏最后的良心吧。”
　　公会模式是游戏的良心？
　　莫生嗤之以鼻，他就是没见识也知道不可能！
　　游戏公会就跟武侠小说里的帮派一样，是阶级严明，拥有完整产业链、资金链的组织，置换到这个游戏世界，公会绝不可能是良心。
　　养蛊还差不多。
　　“那是得好好选个公会。”莫生敷衍说。
　　“那是！第一公会就是公认的好，哥们运气不错，刚来就碰到他们招新，赶紧去交申请啊！在那边窗口，找NPC扫下终端就行了。”
　　公会大厅还有NPC？
　　莫生伸长脖子往旁边大哥指的的地方瞄，果真看见办公窗口以及窗口后面挂着机器人僵硬微笑的人形NPC。
　　“我去啦。”莫生告别大哥，穿过人群挤到窗口前排队，却不是去提什么申请，而是近距离观察NPC。
　　副本NPC他收了，副本外的NPC当然要一视同仁。
　　不过经他观察，这些拥有机器人假笑的NPC确实是机器人，他们体内没有人类魂魄。
　　莫生摸摸袖口地狱幽火图案的扣子，意兴阑珊离开公会大厅。
　　出门时与一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错身的瞬间他嗅到那人身上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煞气。
　　莫生蹙眉侧目，目光短暂停留在男人脸上，心想此人死后八成得下地狱。然后就抛之脑后，走出他认为不会再踏入第二回 的公会大厅。
　　D级社区某间房子内，骤然脱离副本，恢复记忆的秦渡在系统播报的背景音下茫然的握了握拳，仿佛想抓什么。最终抓住的却只有空气。
　　秦渡恍然回神，自嘲一笑：“入戏太深。”
　　喊几句老婆，真当人是老婆了？
　　作者有话说：
　　莫生勾NPC魂的时候施法隐蔽了气息身形，游戏系统只检测到莫生的终端在现场，但监控查不到任何他行凶的影像画面，等于说没证据，所以没给他发杀怪和大BOSS的奖励。


第44章
　　三天后，莫生在自己家园打开终端，选择从个人家园进入副本。
　　这三天来，他一直在被玩家们简称为“圣城”的玩家聚居的伊文卢森之城中逛，但圣城太大了，三天之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根据他的观察和路人玩家口中探知，圣城是玩家在游戏里的聚居地，是个由街道和玩家家园等建筑构成游戏空间。跟网游里的主城差不多意思。此外公会可以申请公会驻地，公会内玩家可以搬到公会驻地聚居。
　　圣城里除了玩家家园，还有游戏大厅、公会大厅、交易大厅三类建筑。它们分别拥不同功能，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重复出现这三种建筑，以保证每个玩家都可以就近办理业务。
　　游戏大厅里的巨大电子屏上实时滚动播放系统公告、各类排行榜前十，玩家还可以选择从那里直接进入副本。其好处是从那边进本玩家出副本时会被传送回游戏大厅，在大厅中系统将自动扣除相应积分治疗玩家。
　　也就是说只要剩一口气，哪怕到时不能动了、人没意识了，在游戏大厅都会立刻得到治疗。对绝大多数玩家来说，它几乎等于多给人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