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没人，我们再来一次吧。”
　　四目相对，看见洛格眼底藏着的笑意，楚执在短暂的无措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楚执闭上眼，声音比大脑先冷静下了来：“先别说这些，你不是答应我会处理巴斯提的吗？”
　　洛格叹了口气，说：“你也看见了，我都听你的去做了，谁知道父皇那里不过关。”
　　楚执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委屈：“那你刚刚为什么对巴斯提态度那么好？”
　　洛格像是怕被误会，立刻解释：“他现在还是区长，要客气一点的。”
　　“别生气了。”洛格想再靠近，却被楚执按住了。
　　感受到那个气息的远离，楚执用口型说：“已经走了。”
　　动作被止住，洛格只能改为话语：“放一个你喜欢的星焰怎么样？要什么图案？”
　　楚执手上用力，让二人保持距离：“都行，走吧。”
　　到了后花园，立刻有一穿着礼服的人迎上：“殿下晚上好，我是负责星焰发射的人员。”
　　说完，那人将身后的红布揭开，一架两米高的机器展露出来。
　　负责人自豪地介绍：“这座星焰发射器安装了最先进的动力装置，其中装填了目前燃烧亮度最高的珈瑂粉，并使用精确定位技术，保证预设画面精准放映。推荐的图案有……”
　　洛格拉着楚执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问：“真的没有想看的？”
　　“没有。”洛格发现楚执好像兴致不高。
　　看着发射器上一身机甲都不一定有的高级配置，洛格问负责人：“能随便指定图案吗？”
　　负责人：“可以的，只要有照片都能放。”
　　洛格随意道：“那就放个西十二区俯瞰图吧。”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要求，负责人动作一滞，暗暗腹诽：“喜好真是奇怪。”
　　找到对应的图片，负责人更是心疼自己珍贵的发射器要被用来放这种图片，要知道这台机器原来都是重大活动才能请出来贺喜的。可这里也没有他说话的地方，负责人不情不愿地开始设置程序。
　　机器响起轰鸣声：“调试完成，发射程序启动，三、二、一……”
　　随着机器倒数报时结束，一团巨大的光弹升上天空，花园一瞬如白昼。
　　光团在空中散开成西十二区的图案，就连残破的屋顶的细节都还原了出来，保持了几秒后，组成图案的光点化作缤纷的色彩四散开来。恒星燃烧般的亮度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耀眼的光明也许也能暂时照亮图案上那些昏暗简陋的房间和巷口。
　　当然，看见它的人不会想到，光是构成这一个图案的珈瑂粉的价钱，就能抵得上一个普通家庭十年的花销。
　　A-71有何喜可贺呢？
　　洛格的眼中倒映出亮光，眼底却是冷漠。
　　……
　　“我存一份巴斯提的备份资料。”书房里，楚执说。
　　洛格坐在一旁看着他操作光脑：“不用急，那个人说不定正在想该怎么找借口主动联系你呢。”
　　楚执在光脑上输入密钥进入资料库：“你不觉得今天的表演有些过了吗？”
　　洛格撑着下巴：“多正常，陷入爱情的Omega都是这样的。”
　　知道他是在模仿星网的一些言论，楚执抿唇：“下次不要靠这么近。”
　　“怎么了？”洛格问。
　　楚执：“你没发现我们的信息素不对劲吗？”
　　洛格无所谓道：“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吗，没什么影响吧。”
　　都现在了，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我想标记你。”楚执转头看向洛格，“闻到你的信息素，我就想标记你，所以不要靠太近。”
　　说罢，楚执没有等洛格做出反应就又把视线转到光脑上，开始复制资料。
　　他能感受到洛格在端详他的表情，许久才回复他：“别紧张啊，我们合法。”
　　“我们现在怎么算都不合法。”存储完成，楚执从座位上起身，“我回去了。”
　　看了一眼消息栏，安德雷没有给他发消息，楚执打开陌生号码的对话框。
　　「我拿到了巴斯提的资料。」
　　“看来你想清楚战争的内幕了。”
　　资料还没发就秒回，正好印证了洛格的话。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什么证据都没有，我怎么知道那份武器报告是真是假？」
　　“你不认识帝国武器研究院的印章？”
　　「印章也能仿制。」
　　“你还真是没常识。”
　　楚执当然知道这些官方印章中有数据保护，是无法仿制的。对方不想浪费时间给他传授这方面的知识，发来了一张有动态版印章的报告首页。这种动态版印章一般会显示在官方声明中，更符合大众辨认真伪的习惯。
　　楚执提取报告中的代码，这是每一次取调时生成的记录。
　　在一串代码里转换出取调时间：一分钟前。
　　这么短的时间来不及假他人之手。也就是说，对方就是帝国武器研究院的人，而且这么晚了，对方应该不在研究所里，说明他的光脑有高级权限。
　　“你都看到了那封信，还要什么证据？”
　　「你想干什么？」
　　“你不想报仇吗？”
　　「我怎么可能对抗皇帝？」
　　“洛格现在很信任你。”
　　楚执突然不想再这虚与委蛇浪费时间了，从这人嘴里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他究竟想对付谁也与自己无关。
　　「我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做不了。」
　　关掉界面，日期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一拖再拖，还是拖到了现在，楚执又想起了洛格靠近时眼底的浅笑和对视的片刻自己压抑不住的冲动。
　　又是住在一起，又是临时标记，明明没有必要却还要制造接触，连巴斯提都能看出来，只有自己在自欺欺人。
　　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容易摇摆，果然，他一开始就不该答应。
　　门口响起敲门声：“楚执？”
　　楚执大声说：“他是武器研究院的人，权限较高，想让我报复老皇帝，其他我也套不出来了。”
　　洛格有些无奈：“好歹先开门吧。”
　　楚执过去把门打开，说：“我把所有记录发给你。”
　　洛格看着楚执：“刚刚是我不对，我应该重视你说的问题的，别生气了。”
　　这个语气又让楚执想起了长廊上那段脱离现实的表演。
　　“我没有生气，你不用多想。”
　　洛格：“我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种话。”
　　楚执：“哪种话？”
　　洛格慢慢地说：“你想标记我。”
　　楚执捏紧门把手：“我很快就要离开A-71了。”尽管他一周前说过同样的话。
　　洛格看着他：“这种时候要走……不先解决问题吗？”
　　虽然是疑问，但洛格却明显知道答案。
　　“对，我要走。”楚执想关上门，把二人心知肚明的事关在门外。
　　楚执又想起了二人结婚不久后的那次体检。
　　头发花白的医生看着体检报告：“皇子殿下，您的伴侣身体很健康，但您的信息素紊乱十分严重，冒昧地问一下，您最近一次使用抑制剂是什么时候，剂量如何？”
　　洛格平静地说：“两个月前，发情期用了三支，之后几天用了三支。”
　　哪怕是楚执这个Alpha，也知道Omega一年使用的抑制剂最好不超过四支，而洛格一次注射了六支。
　　医生并不意外地记录着：“您是有抑制剂抗性，对吗？”
　　洛格点头：“对。”
　　医生：“那您知道您的抗性是怎么形成的吗？之前有治疗吗？”
　　洛格回答：“几次注射紧急抑制剂过量，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吃一片抑制片，之后发情期的时间就不规律了。上一个医生只会建议我找个Alpha。”
　　听见洛格毫无波澜的叙述，楚执很想问他那个医生的名字。
　　医生：“信息素紊乱一般在什么时候？”
　　洛格：“发情期后十天到十五天。”
　　医生收起笔：“您的情况有其他治疗方法，但既然您已经有了伴侣了，我也建议您用这种最安全的方法。”
　　“尽早完成标记，戒断抑制剂，完全由伴侣提供信息素。您如果再这样注射抑制剂，就不是能简单调理的了。”
　　单单是为期两天的发情期还好，再加一个信息素紊乱，就代表着Alpha要牺牲大量时间。
　　洛格没想到会多一件这种事，想再问问其他治疗方案。他原来和楚执讲好的条件中，楚执只要挂个名就行了，不用跟着他东奔西走。
　　医生看向楚执，等待着他的回答。如果是其他人，百分之九十都会拒绝，但眼前这对看起来情况特殊。
　　楚执没有什么犹豫。
　　“我没问题。”
　　上一世，洛格的发情期就在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询问
　　洛格没有拆穿他那句更像是在自我说服的“我要走”，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明天见。”
　　楚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缓移动到床边，当一切都到了眼前，他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你最初想怎么办？
　　重新选择，远离。
　　那你想洛格怎么做？
　　我想他放弃我……然后找其他Alpha。
　　你意识到时间了吗？那现在呢？
　　……嗯，但是现在洛格没有时间找别人……
　　到底什么时候走？明天，这两天结束，信息素紊乱的那些天过去后？还要留几天？
　　旁边购物中心的夜灯开始闪烁，楚执拉上窗帘，定了一个比以往早一小时的闹钟，知道他今天不能熬太晚。
　　先把眼下过去，其他的事，就以后再想吧。
　　梦境中的世界不太安稳，楚执醒来时，发现离预定的闹钟还有五分钟。
　　这个时间，酒店的早餐还没有供应，楚执换上衣服，去周围全天不歇业的餐厅订了两份餐。
　　回来后，楚执把食物放在厨房的保温室里温着，营养剂放在餐桌上，又在酒店服务界面选了餐，定时在晚上十二点送。
　　洛格起得也比平时早，但坐到餐桌上后又忍不住撑着脑袋闭上眼睛。楚执把早餐摆在桌子上，看了一眼时间。
　　上一次大约在自己醒来后二十分钟，离现在还有四十分钟。
　　洛格没什么精神地说：“我现在不太想吃这些，有没有营养剂。”
　　“也不能……一直喝营养剂。”楚执说。
　　如果不是为了先吃个早餐，为什么要早起这一会儿呢。
　　洛格抬眼看着低头开始吃东西的楚执，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拿餐具。
　　楚执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盘子，耳朵却在听洛格的动静，刀叉碰撞声中，一声消息提示音突然跳了出来。
　　看到是安德雷的消息，楚执心头一跳。
　　【安德雷】今天 06:12:13
　　——楚执，我忙完啦。
　　——看，刚刚抢到的票。
　　安德雷发来两张船票截图。
　　楚执凝视着那张船票，放大看见上面的时间：两天后，还是早上七点。
　　“哦对了，提示上说A-71星港的出票只能本人到出票口办理，早七点的票当天可能来不及，你记得今天或者明天去办了。”
　　“为了抢这两张票我这么早起，你可别再迟了呀。”
　　饶是楚执，此时也有了揍安德雷一顿的冲动。
　　楚执深吸一口气，对刚吃了一口的洛格说：“我出去一趟。”
　　洛格闻言停下动作，抬头盯着他。
　　楚执：“借一下飞行舰，我快点回来。”
　　许久，洛格才回复：“知道了。”说完就继续慢慢地吃盘里的东西。
　　A-71星港，楚执看见三列一直排到门口的队伍有些不敢置信。
　　楚执站在中间队伍的最后一排，问前面的人：“大哥，这是出票口吗，为什么这么多人？”
　　前面的大哥说：“你是第一次在这坐星船吧，这的出票口天天六点半才开门，工作人员还要迟到几分钟，人能不多吗？”
　　楚执这才了解到今天七点有一趟去A-53的星船，现在在排队出票。楚执明白了安德雷为什么让自己不要当天出票。
　　长长的队伍终于开始挪动，楚执估算下时间，打开自己的终端。
　　“你把我的票退了吧，我先不回了。”
　　楚执的手落在发送键上，又看见自己一月多前和安德雷从老城区回来后发给他的消息。
　　“忙完就给我买票，千万别忘了。”
　　楚执停顿了一会儿，手从发送键挪到了删除键上，清空了内容。
　　最初自己是为了让安德雷提醒自己走，但没过多久反而变成了自己继续留下的借口。
　　楚执觉得一个月前的他正在盯着现在的自己。
　　楚执问大哥：“这么多人，二十多分钟能办完吗？”
　　大哥摇头：“当然办不完了，等会你就知道了。”
　　楚执想，最多也就等到七点，回去可能会晚十几分钟。
　　六点五十时，前面的队伍还没有过半，楚执身后又排了一长列。
　　队伍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星船都要开了，磨磨唧唧地票出不来，我怎么走！”
　　“我一百八十岁的爷爷出票的速度都比你们快！”
　　接着，队伍炸开了锅，类似的声音越来越多。吵嚷混乱了十分钟后，广播通知：“今日前往A-53星的星船因特殊原因延时到八点整起航，请各位乘客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