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意外
凌晨一点,小助理带着跌打药屁颠颠进了祁望房间。
祁望黑着脸,裸着上身坐在沙发上。小助理仔仔细细给涂了药,嘴里啧啧感叹:“谁下手这么黑啊望哥,你让人打了怎么不叫我呢!”
祁望给了他一个“叫你有何用”的眼神,说:“明天去查查来客名单,把这人找出来。”
“明白,望哥,找出这人一定让他好看!”
“我们又不是黑社会,别动不动就这么说话。”
虽说万源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但这几年万重为全部接手之后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祁望早就不用沾手这些了。
小助理知道说错了话,赶紧挤出个笑脸,去衣柜里找了干净睡衣出来。
祁望是坐着的,小助理微微弯下腰,把睡衣抖开,想给祁望披上。两人离得近,祁望微仰起头,看了助理一眼,抬手把人一拉,小助理没站稳,一下子坐到祁望腿上。
小助理惊呼一声:“望哥,没坐着伤口吧!”
然后手忙脚乱要起来,可祁望没松手,反而两只胳膊圈过来,使劲抱住了他。
小助理:“!!”
小助理傻了,说话都结巴:“望哥,你、你咋了……”
祁望也不说话,一张脸极其严肃,瞪着眼看人,一双手抱着小助理的腰,越箍越紧。
小助理顿时风中凌乱,脑海里闪过“完了我被老板性骚扰了”“老板兽性大发要潜规则我”“原来老板是深柜一直爱着我”等各种剧情,一时间吓坏了,苦着脸心说要对不起自己女朋友了。
“望哥,我、我不愿意。”
祁望嘴角抽了抽,一脚把助理踹了下去。
小助理:“……”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强制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祁望像是松了一口气,迅速瞥了一眼自己小兄弟,还好还好,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就说嘛,自己怎么可能对男人有反应呢?一定是刚才打架太激动,血涌到那个地方去了。
“走吧,赶紧回去睡觉!”祁望站起来,抹了一把脸,大步一迈跨到床上。
然后看着一脸懵逼的小助理,说:“放心,我爱上母猪也不会爱上男人。”
小助理回过神来,拍拍胸口,幸好幸好,下一秒就麻溜跑了。
上午九点,白离从宿醉中醒来,瞪着天花板愣了会儿神。总觉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算了。
吃早饭的时候,他觉得对面的宋昕怪怪的,便问他怎么了。
“昨天那人你认识?”宋昕想了想,还是直接问白离更快一些。
“谁?”白离喝一口牛奶,压一压嗓子里那股酒气。
“昨天你喝多了,带你去卫生间那人。”
白离短暂地想了一下,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光:“是万源集团的祁望,正好碰到了。昨天那酒太冲,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应该是他把我送回房间的。”
说到这里,白离疑惑地看过来,问宋昕,“怎么了?”
“……没什么,”宋昕笑笑,拿过白离的杯子,“我再给接一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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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正式营业前几天已经不忙了,宋昕征求了白离意见,两人都不太愿意回市里,便多待了几天,每天爬爬山、散散步,权当给自己放长假了。
闻君何提前一周回了平洲,没告诉别人,直接到了山庄,然后也住了下来。
两人行变成三人行,不过宋昕自从闻君何过来之后就不怎么来找他们了,他有朋友的界限,尽管知道白离现在对他已经毫无罅隙。
离开的前一天,山庄老板邀请他们去钓鱼,在酒店后面有个天然湖,还没完全修整好,十分原生态。老板是个话痨,跟闻君何喋喋不休,在旁边被迫听了全场的白离这才知道,这山庄有闻家的股份。
白离听得无聊,鱼钩甩来甩去。他不会钓鱼,现学现卖,扭头看到远处的宋昕又钓上来一条大鱼,便过去请教经验。
鱼塘边上是一条凸出来的长垅,刚下过雨,有些湿滑,白离想要绕过去,可不知怎么脚下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站立不稳,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宋昕扔了鱼竿往这边跑,一边大声喊人。其实岸上这会儿人不少,散步的、钓鱼的、聊天的,也都在喊救人,但没人真跳下去。来山庄的客人非富即贵,养尊处优惯了的,要跳进湿冷的湖里救人,显然他们干不出来这种事。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远处冲过来,大衣脱下来一扔,跳进湖里。
宋昕此时也跑了过来,焦急地看着已经沉下去不见人影的白离,和深吸一口气扎下去的闻君何。
山庄老板傻眼了,前一刻还在这里和他聊生意经的闻君何,下一刻怎么就从百米外的堤坝上跳进了水里。
闻君何拖着白离浮出水面,宋昕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家七手八脚把人拉上来,闻君何跪在地上,给白离做心脏复苏。
没一会儿白离就吐了几口水出来,人看着也有意识了。
山庄的一辆商务车已经等在岸边,闻君何抱着白离上了车,火速往医院赶。
“小白,小白,你忍一忍,很快到医院了。”闻君何将车里空调调到最高,把白离的湿衣服扒下来,用毯子将他裹住,紧紧抱在怀里。
山庄距离平洲市区要两个小时车程,司机将油门踩到了底。半路上白离就发起高烧,昏昏沉沉靠在闻君何怀里。
闻君何比白离抖得还厉害,仿佛自己才是高烧不退的那个人。
终于到了医院把人送进急诊,跟在身后的宋昕神经松了松,安慰一番闻君何,让他别着急,肯定没事。
拍了肺部CT,做了血常规、心电图和肝肾功能等一系列检查,人总算没有大碍。但吸入了脏水,肠胃炎是肯定的,住院观察也得四五天。
闻君何还穿着扔在岸上的大衣,沾了很多泥水,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长椅上,双手撑着膝盖,沉默不语。
宋昕拿了两杯热饮过来,塞他手里一杯:“喝完,不然你也得生病。”
半杯热饮下肚,闻君何迟钝的大脑终于恢复工作。
“白离不会游泳吗?怎么掉下去就往下沉呢!”宋昕站在远处却看得清楚,白离掉进水里甚至都没挣扎,直接就不见了人。
怎么不会呢!闻君何心想,白离的老家是个海滨小城,他从小玩水长大的,大学时游得比体育生都快。
闻君何的心一路往下沉,他不想往不好的地方猜测,但直觉又告诉他白离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白离断断续续发烧,受了凉,肠胃也脆弱,晚上睡得昏沉,白天没什么胃口。闻君何寸步不离守着,酒店每天做好营养餐送过来,精心调养着。
病房很安静,环境也好,墙上电视播着新闻,白离安静地看着。
闻君何电话响了,他走远一点接起来,白离便把电视音量调低了些。
新闻里播放着本市的经济数据,夹杂着闻君何讲电话的英文声,一下一下敲在白离心上。
两分钟后,闻君何挂了电话,面色如常走回到白离床边,继续整理刚才没弄完的玫瑰。
“市政厅的人来电话,”闻君何低着头,将手中的玫瑰减掉部分枝干,然后一支支插进茶色的磨砂花瓶里,继续说,“注册取消的话要重新申请,现在预约的人很满,重新排上要等两三个月,或者更久。”
白离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反应,有点木愣愣地瞪着墙上的电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闻君何放下手上的花瓶,静了几秒钟,握住了白离放在被子上的手:“这次注册不上,还有下次,关键是你没事就好。”
白离这才转过身来看闻君何,眼神躲了躲,说“嗯”。
等白离睡着了,闻君何慢慢走出去,沿着逃生通道往上走,来到空无一人的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闻君何大衣被掀起来,簌簌作响。平洲市里的春天是温润舒适的,温度也比山里高得多。那天跳进湖里,闻君何才真切感受到那湖水冰冷刺骨,激得心脏都要跳停了。
那么冷那么脏的一湖水,白离怎么能掉进去呢!
偏偏是启程的前一天。
从水里出来之后,闻君何觉得自己被冻得麻木的心脏就没热乎过。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问,不能疑惑。
只能守着和白离彼此心知肚明的事,维持着最后一丝平和恩爱的假象。
方才那一通来自哥本哈根市政厅的电话,他原本可以去外面接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存了什么心,或许是不甘心白离一点也不在意,便鬼使神差地没有出去。
年前他就从网上提交了结婚申请材料,前面的流程很顺利,只差最后一步——去当地市政厅或者教堂完成婚礼注册,之后就能拿到合法的结婚文件。
按照原计划,他们第二天回平洲之后就直飞哥本哈根,然后在预定的日期内完成注册。可这些都因为白离落水,全部取消了。
闻君何想,或许他是个疯子,白离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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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下章走了
第34章 走了
白离在四月下旬收到了x国通讯社的邮件。那天傍晚他打开邮箱,仔细阅读了两遍邮件内容,心里说不上激动还是什么,只是觉得还不算晚。
然后便开始着手准备。
他给父亲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白父其实一直都知道儿子的想法,沉默了许久,说:“孩子,去吧,我和你妈妈这里你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爸爸妈妈在家等你。”
白离红了眼眶。他亏欠父母良多,没法给父母一个大众意义上的完整家庭,也不能让父母享受天伦之乐,眼下连陪伴都奢侈。可是父亲理解他,支持他,孩子的世界是独立的,做父母的不该插手太多。
要准备的资料,需要跑的手续,委托了在X国的师兄办理,白离这边需要做的事情不多,大概用时半个月,就全部准备妥当。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一个闻君何不在平洲的日子。
白离没等到时机,却等来了一个人。
一个很平常的下午,白离下楼溜达,遇到了站在街角的曹俊彦。他似乎等了很久,看到白离,原本靠在墙上的身子站直了,快走两步迎上来。
白离停下脚步,看过来的眼神里有戒备。
曹俊彦没废话,上来就说:“小白,你想走的话,我帮你。”
然后生怕白离不相信他,又解释道:“是重为哥找我的,我家里明天要运一批货物出去,你可以直接跟着登机,不会有人发现的。”
曹俊彦说了一个地址,是个边境小国,白离跟着曹家私人飞机过去,从那里入境去X国很方便。
白离原计划是想找个闻君何出差的时机离开,时间上从容一些,闻君何短时间内也不会发现。等白离到了X国,如果闻君何还是执意要找他,会有很多阻碍。时间一长,估计也就放弃了。而且以现在闻君何的态度,是断断不会再去找白离父母麻烦的。
白离和时温说过自己的打算,时温不太放心,总觉得白离想得太简单,便让万重为帮忙,能稳妥一些最好,别刚到机场人就被拦住了。
万重为心机多深啊,立刻就想到曹俊彦,利用他家的私人运输航线,将白离中转一下送出去。
这样一来,闻君何一时之间难以把控白离的行动轨迹,同时还把万重为自己摘了出去。曹俊彦早就和闻君何撕破脸,巴不得对方吃瘪,抱着“好东西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的心态,立刻答应下来。
事情跟原本的计划有点相左,但不是不可为。白离没考虑太久,便说可以。
第二天白离起得很早,做了粥和三明治,中西结合。闻君何好久没吃白离做的早餐,喝了两碗杂粮粥才停。
“今晚上有个应酬,我尽快回来。”闻君何打完领带,走过来抱住白离。
他现在抱人总是很用力,两只胳膊牢牢地从后背圈过来,然后将白离按进自己胸口里。白离喘不上来,轻轻挣动了一下。
闻君何略松了松力,垂下头来,嘴唇贴着白离耳垂,带着对恋人无尽的缠绵和不舍:“你好好吃饭,等我回来。不想吃也没事,我给你带宵夜。”
闻君何出门下电梯,白离没像往常一样转身回房间,而是送到了门口。
入户门开着,白离站在那个长方形的框子里。阳光透过落地窗,穿过客厅,像一团金色的迷雾一样笼罩在白离后背。
瓷白的脸,黑晶晶的眼,这样的白离,像是随着那束阳光刚落地的天使。
白离带着很浅的笑,跟走进电梯的闻君何摆摆手。
直到电梯门关上,白离的脸仍在闻君何眼前晃动。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太快了,闻君何没有抓住。
之后秘书来电话,核实了今天的行程,汇报完工作正要挂断,便听到闻君何问今晚跟合作方在哪里吃饭。
秘书报了个酒店名字,不知道大老板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这种小事,就听闻君何说换一家,还难能可贵地解释了一下“这家宵夜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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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半,白离将自己的行李简单收拾了下,锁上门下了楼。
出了小区,路边停着曹俊彦的车。
曹俊彦在路边站着等,看到白离出来裂开嘴笑了笑,面容有些憔悴,眼底挂着黑眼圈。他帮白离把行李放好,两个人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