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回来?你们明老师在抵门?”
秦学乍一听他说起明桥浑身一抖,说不出话来。
“你让人下哑药了?”
“……明老师在抵门,他累了。”秦学声音不太正常,反而惹的时辛更加怀疑。但明桥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不会让自己处于太糟糕的情况,比起一直担心明桥,不如把眼下的事解决漂亮。
“你来之前,我在想一个事。”时辛岔开话题:“不过说了你可能也云里雾里,我简明扼要吧。”
秦学似懂非懂地点头,等着时辛说下去。
“从赌场那个门到这间地下室中间的走廊里应该还有机关,大概率藏在变小之前,你去找找。”
“为什么?”秦学不解,这就像一起玩密室逃脱,别人指挥你干什么干什么,却不说他如何找到的线索,这样玩下来跟工具人一样,一点参与感都没用。
时辛也理解秦学这种别扭的好奇心,虽然说了不太想跟他解释,但还是说道:“有个大高个在这间地下室常住,但无论他在这间地下室还是去赌场,他的身高都不会有太大变化,我和你们明老师之前只跟着他从地下室去过赌场,却没跟着他从赌场回来,我们变小一定是因为这段路有点别的蹊跷,你去找找有没有机关,找到了再回来。”
“那我们一起去?”秦学问他。
“不行,必须有个人是小的,才能钻进这扇窗户抵达下面的机关处。你一个人去就行。”
“哦哦。”秦学这下懂了,三步并两步跑出去,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了一下,发现时辛还在盯着他。
“你不用担心明老师。”秦学突然说:“他应该……没事。”
时辛眨眨眼,脸颊有点泛红:“嘿你,什么意思啊?”
秦学没回他,跑了。
他总觉得时辛对他们明老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时辛的眼神好像总是黏在明老师身上不肯下来,等明老师看过去的时候,他又别开眼做自己的事。
很怪,好像班里那些早恋的都是这样,可明老师总不能和时辛谈恋爱吧。
一定是战友情!毕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回,有点惺惺相惜很正常。秦学这样劝说自己。
所以他自作主张替明桥让好战友不要担心,也是非常应该的。
秦学快速跑回走廊,借着极其微弱的灯光四处打量着。
整个走廊阴冷潮湿,墙角拐弯处都已经冒出霉斑和青苔,看上去颇有恐怖片的氛围。整个走廊的墙面都是用红砖砌的,有的砖块表面已经被侵蚀得不成样子,很有年代感。
秦学看了一圈,专盯着缝隙看,生怕错过一个可疑的地方。
整整一个小时,直到他走完了地下室出来的第一段走廊,也什么都没发现。
秦学拐个弯继续走。他眼睛酸困得不行,精力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集中,他盯着一块地方看一会,马上就会走神跑到别的地方。
好在第二段走廊已经有了一点光,他看的时候不会太费眼睛,于是哪怕看的慢,也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差不多搜索完了。
依旧一无所获。
等他转弯到第三段也就是赌场门前前的一段时,秦学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的身高。
明桥一见他愁眉苦脸,就知道事还没成。
“怎么回来了?”
“明老师,别问了行吗?”秦学揉着眼睛,哭丧着说道:“我看这些砖看了快两个小时了。”
“找机关?时辛让你找的?”
“是啊。”秦学终于把眼睛揉舒服了,他这才睁开看了明桥一眼,发现他两个眼睛都在,而且四肢健全。他一时震惊地瞪大眼睛,使劲眨巴眨巴,生怕看错:“明老师,你你你你没事了?”
“没事了。”明桥还是没什么力气地坐在原地:“你找什么?”
“应该是一个藏在墙里的机关。”秦学说:“大高个通过这个机关不让自己变小。”
明桥一下就懂了什么意思,跟着他一起找。
因为有霓虹灯的缘故,这一段走廊很亮,秦学还没看了一会,就听见明桥说找到了。
明桥指着秦学后方头顶位置的一块砖:“是不是那个。”
秦学转头看过去。
那块砖和其他砖没什么区别,但是四周都有很小的缝隙,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秦学伸长胳膊掂着脚,堪堪能碰到。
“跳一下。”明桥说。
秦学依言原地起跳,把砖块往上狠狠一推。灰尘直直掉在秦学面门上,呛得他直咳。
预想中机关运转的咔哒声并没有传来,四周安静地让人心里一凉,秦学想转头看看明桥,就见原本亮着的霓虹灯一盏一盏熄灭,明桥闭着眼,跟死了一样一点动静也没了。
“明老师!”秦学吓了一跳,赶紧咬着牙跑过去,在最后一盏灯熄灭之前来到了明桥身边。
他把手指凑到明桥鼻子下面,等了半天才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喷了出来。
没死。还好还好。
秦学咽了口唾沫,仿佛是把心咽回了肚子里。灯灭说不定也是成功的信号,他在让明桥坐在这儿堵门还是把明桥一起带进去之间选择了后者。
反正明桥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也堵不了门了,干脆给他一起带进去,还能有人照看着他点。
秦学把明桥扶起来用肩膀架住,一步一步往回挪。走廊又黑又窄,平时过一个人都得稍微侧着点身,更不要说秦学现在还扛着一个。他只能带着明桥整个横过来,跟螃蟹一样走,走一会还总撞墙上,疼得他直呼气。
等到了第三段走廊,本该变小的他们都没变化,秦学就知道自己找对了机关。他看见地上散落的四张扑克牌,好不容易才弯腰捡起来,带着明桥推门而入。
时辛先看见了满头大汗的秦学,之后才看见他身后的明桥。
明桥脸上衣服上手上全是红褐色的血,有的干了有的没干,乱七八糟糊在他身上。他眼睛紧闭,脸色也更加不好。
时辛就差没直接从窗户上跳下来了。
秦学先把晕死过去明桥放在那张单人床上安顿好,然后才拿着牌走到时辛旁边,把四张牌给他。
时辛看着眼前不知道比自己大多少倍的秦学,恨地牙直痒:“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现在是没事啊。你是不知道明老师刚从赌场回来的时候,一只眼睛被挖了,还被砍了好几根指头,那血流得跟河一样,看着就吓人。”
“你刚才怎么不和我说啊?”时辛越听越难受,他快急死了:“都这时候了报喜不报忧有意思吗?”
“我……”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但秦学还是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办正事吧。”时辛指指自己身后的玻璃窗:“打碎它。”
“好。”秦学捏起拳头,正要一拳锤过来,就听见时辛大骂一声:“你笨啊?谁家拿拳头砸玻璃,不会找个工具吗?”
秦学自知理亏,拿起书桌旁的凳子就要往上敲。
结果时辛又骂:“你能不能动动脑子,看不见我人还在这儿吗?想弄死我啊?”
秦学乖乖伸手把时辛从这个窗台上挪到另一个窗台上,然后才放心地砸开。
“胳膊能伸进去多少?”时辛问。
秦学试了试,小臂能进去,但到了手肘就卡住了。
“把我和扑克牌一起放下去,待会好了我叫你。”
秦学把时辛托在手心,然后沿着墙的内壁慢慢往下放。待会等确定时辛下去,他再把扑克牌往下一扔就行。
离地面还有一米的时候,秦学的胳膊到达了极限。
“不行了。”秦学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只能尽可能把手往里伸,让时辛能多下去一点是一点。
“贴墙。”时辛朝他喊。
秦学把手紧贴着墙。
时辛从秦学的手上转移到墙上,继续往下攀爬。
往下走比往上爬还要困难,往上爬的时候路很清晰,往下就只能靠运气,毕竟这个姿势没办法判断脚下哪个地方能踩,也不能保证脚下去之后手有没有扶的位置。
在最后离地还有三十多公分的时候,时辛一下脱了力,直接沿墙滑了下去,好在他半空又拿手抓了一下,才没被摔断腿。
时辛揉了揉摔麻的双腿,朝上面大喊:“秦学,把牌扔下来,稍微对准点。”
秦学也不负所望,对准突出的扑克牌机关扔了下去,四张牌全部落到了机关周围。
“干的不错。”
时辛先把两张确定的牌拖到机关上,然后才去拖最后一张王牌。
他先是把小王拖上去。
没动静。
然后又把小王换下来拖了大王上去。
就在扑克牌对上凹槽的瞬间,一道炫目的白光从三张牌底下射出来,那个鬼机关遇到光又弹起来晃了几下,终于落了下去。
对了。
“秦学。”
“来了。”
第36章
明桥是被晃醒的。他一睁眼就看见秦学的脸盘子怼在自己眼前,之后随着秦学一声兴奋的呐喊,再睁眼的时候脸盘子换成了时辛的。
时辛在明桥不省人事的这段时间已经去走廊里恢复了原来的身高,他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怎么,说话声音有点哑:“明老师,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你烧好像已经退下来了。”
“困。”明桥揉着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们还在这间地下室里:“我睡了多久?”
“十来分钟。”时辛的胳膊虚虚地环在明桥背后,生怕他再倒下去,等确定明桥现在神智清醒了,也没有别的难受的地方,才把手缩回去,说道:“绞肉机已经停了,我排查了一下,这里的机关基本都打通了,如果不出意外,操场上已经有了能逃出去的通道。我们现在走吗?”
“嗯。”明桥点头:“把这间屋子里能用的工具都收拾收拾带走吧,比如绳子、手电筒这些。”
“好。”
时辛和秦学手脚很快,加上时辛之前已经搜过一次,那些柜门钥匙什么的一下就找出来了。
两人翻出一捆三指粗的麻绳、一个工具箱、大高个的老年机,最后还找到半盒中华和一只打火机。
明桥把那只打火机接过来,“啪”地一声按开。短小的火苗跳了几下才稳定住,他盯着这一处光亮看了几秒,问时辛:“确定这里没别的了吧?”
“确定。”时辛无比坚定道。
“走吧。”
三人穿过熟悉无比的走廊,来到赌场门口,这里没有了耀眼的霓虹灯,反倒是有点落寞。
明桥毫不犹豫地开门走进去。
这间赌场给他留下的痛过于深刻,明桥不得不咬着牙才能艰难穿梭在这里面。
不少赌徒看见明桥还跟他打招呼,热情一点都不见减少:“幸运先生,继续来玩啊!”
那些人脸上手上溅着血滴,已经干透变成了褐色,加上那副实在不怀好意的笑,让人看见就恶心。
明桥深深地吐纳几次,又不想再和他们纠缠,干脆闭上眼不去看,结果还是有不要脸的往过凑,想拉住明桥。
那人眼疾手快,明桥差点没躲开,可就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来走在最前面的时辛一步冲过来打掉了那只手。
“别碰他!”
周围不少人愣住,甚至连明桥都出神地看着时辛。
时辛盯着刚才想来拉明桥的那个人,一字一句地警告:“我忍你们很久了。”
“行了。”明桥疲惫地不行,他只想赶紧走,于是过来拉住时辛,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我们先出去吧。”
时辛没说话,只是默默让出打头的位置,跟个保镖一样跟在明桥一步远的地方。有了这一出,没人再上来找不痛快,甚至还给他们三清出一条道来。
走在最后目睹一切的秦学默默咽了下口水。
他怎么觉得,时辛这么像一条狗呢。跟他同学家养的德牧一个样,哦不,平时乖顺得像金毛,凶起来才像狼狗。但这话他肯定不敢说出来,刚才已经被时辛逮住骂了好一会了,这才刚消停下来,他可不想再去招惹他。
时辛回头正好对上秦学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眯着眼看过去,不知道这人又有什么坏心思:“你能不能快点,我个瘸子都比你走的快。”
秦学没说话,背后却悄悄呸了一口。
什么瘸子,不就是爬墙下去的时候摔了一下,腿摔不得劲了,走路稍微稍微有点瘸,还装起柔弱来了。
明桥听到时辛说话,转头看着他:“腿怎么了?”
“摔了一下,有点疼,没事。”
时辛都这么说了那肯定还是有点事,明桥叹了口气:“等去了安全的地方我帮你看看。”
“好,”时辛朝他笑了一下:“谢谢明老师。”
明桥看见他笑自己心情也舒缓不少,一边往后门那走一边说:“我待会要烧掉这儿。”
“啊?”时辛一时没反应过来,在他看来明桥不像是这么武断的人,之前在餐厅的时候他连机关都不想让那些变成怪物的人进,活脱脱一个圣父,怎么现在突然要烧掉这儿。
“我不知道这个游戏设计者为什么要在学校这种地方弄一个赌场出来,反正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这种地方就不该存在,干脆一把火烧了,免得祸害别人。”
“明老师。”时辛叫了他一声,等到明桥回头的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接问他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吗?明桥会告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