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是在同我开玩笑?”哈尼雅不可思议的说道,因为才有个败家人类在他们眼前不要命。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他环顾了四周后说道,“这里乱糟糟的。”
“难怪亚伯兰那样看我们。”
经历了银发少年那一出插曲,他才明白亚伯兰刚看到他们时眼里的复杂。
“我们就像两个人类口中吃软饭的”
——
时隔多日,巴哈多再一次踏入无回,他负手而入,熟门熟路的行在花道上,树荫在他头上摇晃,他的脸色显得十分沉郁。
无回城主自曝身份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他毫不怀疑现在她的画像已经被呈放在比拉王的案前。
“真是愚蠢!”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又听到许多嘈杂,是那些银发少年,他也听过欧嘉遣散的消息,那些人原都是她不择手段掠夺来的,现在却为她疯为她狂,恨不能俯拜在她的身前亲吻她的脚背,巴哈多不能理解这些柔弱少年们的脑回路,但是他们的哀嚎和悲痛还是让他不忍卒闻。
他堵住耳朵快步略过,然后在在内厅见到了欧嘉,他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她对他的信任更上一层了,总之他到的时候,她正慵懒的给自己的指甲上色。
她轻轻投来一瞥,随即又漫不经心的把弄她的指甲花色。
“巴多哈,你述职的速度比我想的快很多”
她要不那么说,巴哈多准以为她已经把他忘了,这实在是个危险的女人,但谁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火辣迷人。
这种如烈火般任性霸道的个性在所多玛乃至全世界恐怕都是少见。
“你不能那么做”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替那群无辜的美少年说话,“你不能没有缘由的将他们夺来,又突然的驱逐他们”
“他们活不下去的”他说道。
“呵,那与我有何相干”欧嘉将凤仙花汁制成的指甲油推到一边,举起一只手在光下打量它泛出酒红色的光泽,不知道雅威喜不喜欢这个颜色?
她不在意养一些闲人,顶多费一些口粮,这是她原来的想法,可是有了雅威就不同了,她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便觉得其余人碍眼了。
“如果你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恕我不能为你卖命!”巴哈多沉下脸说道。
“卖命?”欧嘉放下还未晾干的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的男人:“自视甚高的家伙,你现在以什么身份为我做事”
“我不信您只是拿我当一位男宠看待”
“可是你连一个男宠该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好”欧嘉长腿一收,从座上而立,她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十分严厉。
“比拉王的新宠是怎么回事?”
“靛青色是比拉新带回来的美人”巴哈多低下头说道,“国王家事一概不为人所知,他生的极美,比拉近来除了他谁也不召见”
“那是你的失职,我交待你的你根本没有听”欧嘉思忖靛青色这个名字的古怪,见巴哈多屈辱的抬起脸庞。
“我不可能讨好一个男人,更不会对仇人卑躬屈膝。”他说道,“而且比拉已经知晓你的身份,他不会再把你放在眼里,我们之间的利益关系恐怕要重新清算”
“哦”欧嘉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仿佛不为他的话所动。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巴哈多往前走了一步,“这很愚蠢,你知道所多玛有多少人等着打你的注意吗!可是你却傻傻的自己送上门,恨不得昭告天下你是个女人!”
“隐而不出时比拉尚能惧你三分,现在没了神秘护佑,现在的你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一块等待叨食的肉”
“我不喜欢你现在同我说话的口吻,巴多哈”欧嘉冰冷的手杖抵着他的脸,漠然的眼神同它一样无情,“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我早该向天下公示身份”
“女人怎么了,历来只有强者为先,何曾以性别定胜负,比拉有什么资格同我较劲”
“您这话也只能同我说说了”巴哈多苦笑道。
“埃及地和示拿地,一个占南,一个据北”欧嘉轻哼一声,反身走上高座:“若两者相争,你认为谁的胜率更高?”
巴哈多愣了下,不解她为什么突然说起埃及,但是听到就下意识回答:“示拿”
“我说是埃及”
“因为您来自埃及人”以拦人不服气的说。
“不要拿我同你这种意气用事而枉顾理智的人相提并论”欧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克里特,迈锡尼,巴比伦,尼罗河三角洲,我的根基随处可立。偏偏所多玛国弱民不济,我取了此地不去,你以为这是什么缘由?”
‘因为那些地方都已经被百年难遇的王者们占领’巴哈多面无表情的想。
“这座城的地下埋着巨大的宝藏”
男人闻言心惊,忙不迭的看她:“什么宝藏!”
“我的宝藏”她居高临下的说道。
“只要不是所多玛的。”巴哈多回望上座,“您知道,我已经称不上一个男人,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只有复仇的欲望”
“我不在意它属于谁甚至愿意为它的拥有者捍卫她的权力,您应该信任我一些”
“锡矿。”
巴哈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他以为所谓的宝藏指的是黄金,这样他们才可以有更多的钱财举事。
“瞧啊”她轻嘲道:“你就和比拉一模一样”
“知道我为什么肯定埃及与示拿,埃及更强盛吗?因为他们使用的青铜武器坚硬无比”
“青铜武器我们以拦也有”巴哈多强调道。
“以拦的武器,大多都是天然形成的青铜加工武装的”欧嘉垂眸道,“基大老玛当政时仿佛天命加身,他的好运叫我叹服,他掌握到的天然青铜多到让我怀疑全世界的青铜都在他的手里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以拦势已微,兵残器败一切都要从头再来,萨尔贡王可没有基大老玛那样的好运,他苦于冶炼,埃及王可没有这种烦恼。”
“埃及的青铜器是.....”
“我卖给他们的”
“您懂得冶炼之法?”巴哈多已经明白了什么,敬畏的问。
“斧锉刀匕,手镯额饰,元素的精灵们归我指挥,只有我可以掌握当中绝诀窍,只要他们想要,多少我都可以卖给他们”
这才是她短时间致富的真正因由。
这个邪恶的女人是个女巫,她意图依靠战争发财,但是谁能抵挡强盛的魅力?谁能拒绝掌握绝对的主权掌控当世王者的诱惑?
曾经只是一个小兵的巴哈多不能,他被她的手段折服,屈于她长远的目光和计划之下,他们谈论了一个下午,不知不觉过了晚饭的时间,等欧嘉反应过来,看外头天色都黑了,想起自己还没去见雅威,当下就准备结束谈话。
“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她伤脑筋的说道,而在她面前的巴哈多宛如一个不用吃饭的工具,他多次腹鸣如钟,她仿佛没有听到,兴致上头只同他讲接下来的计划,巴哈多以为她不是那种贴心的人,原来她也是知道人需要用餐的。
“听说您这一趟外出带回来的是一位绝色”巴哈多试探道。
“这和你没有关系”欧嘉瞥了他一眼让他滚,未等他听话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
“帮我查一下所多玛近些年来降生了多少婴儿”她沉吟了下,“先查这十年内吧”
“这我怎么查”巴哈多疑惑她对这个感兴趣。
“住在王宫你连这点事也办不到?”
“您也知道我住在王宫还放我现在回去”要是让比拉知道别说复仇了,命都别想要。
“原来你也会怕啊,巴多哈”
“您若是叫对我的名字,哪怕一次,我就试试”巴哈多忍不住诉道。
“那是你应该做的”欧嘉抬了抬下巴,“放心吧,你的男宠之路十分失败,没人在意你”
意思是她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巴哈多放下心,他已经信任女人的能力,知道她说没问题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他正想站起身来告辞,却听外头传来一个十分清悦的声音。
“欧嘉!”那声音宛若天籁,叫人听了身心一清,浊气全消
是谁,敢这样唤她的名?巴哈多心中好奇,欧嘉挑起帘幕往厅外看了一眼,顿时心中欣喜。
是雅威!她直接无视了唤她名字的天使,一双眼紧紧的盯在雅威身上。
‘可见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日日都去见他,今天谈得忘了时间正愁他会生气,不料雅威自己就找过来了,她暗暗欢喜,正要出去迎他近来,可当看到边上杵着的巴哈多......
她望了外头漆黑的夜色一眼,眉头一皱,打开内厅里用来装饰的橱柜一脚把他踢了进去。
“等等”巴哈多惊恐的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你敢发出一丝声音叫他发觉,我就让你知道明天的太阳为什么这样红”她威胁道,然后不讲理的合上柜子,巴哈多一脸懵的发现自己陷入一片黑暗,幸而这橱柜是有缝隙的,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微末的光线从外边照射进来,他听到了两道脚步声。
“你还有客人?”天籁之音这么问。
“没有,这么晚了我怎么还会有客人”他听到欧嘉回答到,她的语气像裹了十几层的糖丝,软和得让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怎么就来了,我还想去见你呢,用过饭了没有”
话落,咕噜声响起,没有杂音的内厅一下子好像变得更安静了。
巴哈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可是谁让欧嘉大人不给他吃饭。
“唔...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哈尼雅看了一下四周说道。
“哪有什么声音,你大概是听错了”欧嘉面不改色的扯谎,她提起裙角走到雅威身边,“夜深了,我们孤男寡女的被人看见可不太好,要不要去我的卧室坐坐?”
“我有话要同你说,那里比较隐僻,没有人会看到”
神不动声色的看了哈尼雅一眼,天使的目光定在那个橱柜上,橱柜里的人看起来快憋死了,欧嘉心理素质极好,她还是微微笑着,只等着他的回复。
神颔首,欧嘉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顿时双眼发亮。
“真的!!”
内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巴哈多藏在橱柜里,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们都已经走了,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储物柜的门,才刚踏出左脚一团黑影倏得倒吊下来。
“你好啊”哈尼雅和人打招呼。
“啊——”
在饥饿和恐惧的双重压迫下,可怜的人类终于经受不住晕了过去。
巴哈多被突然冒出来的哈尼雅吓到不提,神知道哈尼雅起了心,想要帮亚伯兰寻找义人,那个藏在橱柜里的男人是他盯上的第一个目标。
万般有因果,祂只作不知,给了天使这个助人为乐的机会。
欧嘉见雅威跟她进了房却无视她,只盯着她的桌上一个圆柱的青石笔筒和棋盘看,虽然这两样的确是她最喜欢的东西,她还是感到不满。
“你会下棋吗”她出声问道,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力。
“这些石头棋子,我们管它叫赛奈特”她抓了一把,让它们在她手中哗啦啦的响,“谁能想到一个国家的王想要接受‘神’的引见召得祥瑞竟然是通过玩一盘赛奈特棋”
“你想见到‘神’吗,雅威”她在他耳边悄悄密语,“同我一起体会上天堂的愉悦——”
她的话果真引来了他的注视,她欢欣极了,拉着他的手,不经意的将他往床榻方向引。
“我近来发现一件事,我的眼皮时常会不自觉的跳动,你说这是不是有祥兆,比如有桃花运,或者发大财什么的”她凑近他,几乎要同他靠在一起,他们呼吸交缠,暧昧的花香在室内弥漫,但是雅威的眼底依旧清冷如冰。
她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干涩,一颗心变得又爱又恨,她想要把他推倒,但是祂纹丝不动。
木头!迟钝!瞎子!她恨他不成器,看不懂她的暗示。
“还是说你真的不知道跟一个女人进房间意味着什么”她气得心疼,眼皮又开始跳动。
这是桃花运吗?
“血管压迫到神经了”神伸出手,为她抚平筋挛,“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她怔怔的感受眼皮上的凉意,在雅威的触碰下,它们安静下来,变得前所未有的听话。
“雅威.....”她心里的熨帖难以言说,他绝对的理性和理性下那一丝被她窥探到的温柔,如水与火之间的交融,滋生出非凡的吸引力。
“容易面瘫。”祂说道。
“你才面瘫!”她气恼的扯下床头边上的薄纱将它吹到那张一本正经胡说的脸上。
薄纱落下,朦胧中映出雅威含着笑意的完美脸庞,她渐渐又痴了。
‘我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绝无可能反悔的机会。’那一刻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在说话。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同飞蛾扑火’
为什么是飞蛾扑火?她垂下好看的眼睫,不认同自己的爱是一场萤虫绝望之恋。
萤虫爱而不自控,她却很少会被情绪和感情左右主张。
她很少会想有什么东西不属于自己,想要什么必然要得到,但当盲目和冲动从头脑中褪去,她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心。她不想那么对雅威,即便表现的强势而热情,她从没有想过用什么手段强迫他就范。
这是与从前所有都不同的,认为相遇就是幸福,只要靠近便能满足的命运之馈赠,她看着雅威,隔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也不近的,她这样注重实际的无情者竟会用这个词来形容爱,就是她自己也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