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近秋有点怀疑人生,他的攻略方案一次又一次出错,还能等到徐谨宁求他帮忙吗?他还等着和徐谨宁谈条件,拟个合约,顺理成章让人待在他身边。
他打开爱意值面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涨了0.5,到达-19。
叶近秋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嗯?”
他没有发动车,原地写起了攻略手册。
……
徐谨宁进家门的第一件事,是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裤子沾了赵菁的血,他把它浸泡在水桶里。手没有戴橡胶手套,也泡在冰凉的水里搓着裤子。过了一会儿拿出来,再用流水冲洗,徐谨宁发现流水都变温了。
晒好裤子,他早早地把饭菜做好。等徐超回来,菜上已经凝了一层白色的油。
“今天这么丰盛。”徐超惊奇地感叹。虽然冷了,他还是兴冲冲地拿起筷子。
徐谨宁一动不动,也没有盛饭。
神经大条的徐超终于发现了徐谨宁的不对劲,有些结巴地问:“你怎么了?”
徐谨宁看着他的脸,说:“我今天去了祠堂,那边有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但他已经死了。”
徐超不再往嘴里塞东西了,他咽下喉咙里的食物,徐谨宁正好问:“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他像吃了一团头发到胃里,消化又消化不掉,结成一块堵得痛。
他把碗放下,对上徐谨宁黑漆漆的眼珠子,想呵斥他不要胡思乱想的话顿时说不出来。
徐超不傻,知道瞒不住了,说:“你和我,还有你妈妈长的没一处一样的,你怎么可能是我们亲生的?你是别人不要了,然后被你妈妈抱来的。”
徐超回来时,徐谨宁已经很大了,年纪也和他记得的不一样。他问过杨芝乐徐谨宁的来历,但没得到答案。所谓的别人不要后抱来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名字怎么取的他倒清楚。为救孩子快疯魔了的徐秉龙夫妇乱投医,听算命的说杨芝乐的孩子身体健康,可以借一借运,便废了些精力让两个孩子同名了。
不过很可惜,他们的孩子没有熬过五岁的夏天,他们也不再信什么神神叨叨的命,余生都投进了医药研发里。
徐超对徐秉龙夫妇印象深刻,他们每年都汇钱给徐谨宁。先前是杨芝乐存着以后给徐谨宁,后来都被他扣下了。
想到这个,他有些心虚,清清嗓子,道:“别怨我不说,我本来想等你考上大学就告诉你。”
徐超不是多好心,只是不想再付徐谨宁的学费和生活费了。他不怕徐谨宁和他翻脸,再次开口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也养你到这么大了,这很不容易的。你别多想,我认你一天,你就是我儿子。等拆迁,我也会分你一套房子。说起来,我还盼着你养老呢。”
徐谨宁漠然地看他笑着起身要去上夜班,似乎快把这件事掀过去了。
他一直以为徐超不知道,原来他都清楚。
怪不得徐超暴躁起来会骂他是野种,动起手来好像他是仇人。原来他是泄愤的工具、免费的仆人,徐超对他毫无感情,一如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徐超即将出门时,徐谨宁也走了出来。
徐超见状,问:“嘿,你这是……”
“我不想认你。”徐谨宁打断他的话,把大门拉上锁好,眼神同金属一般。
徐超的后半截话“要送送我吗”喜感的噎在喉咙里,脸慢慢涨红。
他惊愕地看徐谨宁干脆的转身离开,赶忙叫徐谨宁站住,然而他的惊呼只引来邻居的怒吼:“叫什么叫?疯狗都叫的比你好听!”
身后的一切都和徐谨宁无关了。
他一时起的念头,锁门才想到自己应该先收拾行李再走。还好钥匙没扔给徐超,他有空可以再回去。
那么接下来可以去哪里呢?
徐谨宁的内心没有多爽或多解气,而是有点懒得动脑去体会。
徐超骑着车找他,越走越远,徐谨宁则生锈般卡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他脚边的沙石袋破了一个洞,有一颗种子冒出了小小的芽。这么冷的天,还能生长,着实不易。
徐谨宁站起来,腿麻了,姿势怪怪的往大路的方向走。令他意外的是,有车灯照着他的路。
用的近光灯,不是会闪瞎人眼睛的远光灯,徐谨宁不知为何,想夸叶近秋进步了。
他站住,后面的车也停了。叶近秋潇洒的连外套都没穿就下来,车内有空调,他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大片的刺青。
整个皮肤布满复杂的花纹,叶近秋一伸手,朦胧幽暗的夜色里,他手臂上文的那只蛇活像在往前爬动。
他问徐谨宁:“要不要和我走?”
徐谨宁欲言又止,这一档口就听见左侧传来的声音。
“小宁。”
有段时间没见的方孔从昏暗的小路里走出,轮廓愈来愈清晰。
他没看叶近秋,灼灼的视线钉在徐谨宁身上,说:“你父亲在找你,我带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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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选一
接到徐超的电话时,方孔在家坐着。他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烟,附近的烟灰缸里都是烟头。
“发生了什么?”方孔询问详情,但徐超支吾其词,只一个劲儿地强调徐谨宁不见了。
他们两个经常闹矛盾,且往往以徐谨宁退一步为结局。徐谨宁有一套他自己逆来顺受的逻辑,感情比什么都重要。
因此,方孔宽慰道:“他可能没走丢,是还没回家吧?他不会不管你,离家出走的。”
徐超哭丧般叫起来:“他说不认我这个爸爸了!他肯定不回来了!”
方孔原是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抽烟,听徐超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终是把烟摁灭了,出门找徐谨宁。
徐超这人,平时爱说要早点和拖油瓶徐谨宁断绝关系,不然影响他再婚。
可是到了真发生的时候,他却痛哭流涕,慌成不知道什么样。
方孔想笑,谁才是离不开谁的那一个?
他走出建筑时,上扬的嘴角成了一条直线,心想自己问了一个好问题,谁才是离不开徐谨宁的那一个?
方孔回电话给徐超,说人找到了,让他放心,然而他自己的心并不能放下。
他走近了,徐谨宁能闻到他身上没有散去的烟草味。那些藏在衣服褶皱里的味道,熟悉而不令人迷恋。
“走吧。”方孔重复了一句。他没有拿正眼看过叶近秋一次,刻意忽略对方,也想让徐谨宁不理会叶近秋。
“走,然后去哪里?”叶近秋倚在车边理袖子,散漫地问道。
他上身单着一件衬衫,丝毫不觉得冷——毕竟心里火很旺。
【你的反派不会真要和方孔走吧?】叶近秋不爽。
系统出主意:【那你努力努力把我们反派直接抢了呗,你房子不都准备好了吗?你现在不抢,后面也许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那间房子甲醛除好了,是可以让他住进去了。】叶近秋附和道。他的攻略方案里,有一套房子给徐谨宁知道身世后单独住。
叶近秋并不希望徐谨宁先回到程家,程氏夫妇只有车祸去世的剧情,他们如果对徐谨宁不好呢?
等徐谨宁经济独立了再回去,免得留下什么话柄。
徐谨宁不知道叶近秋想这么多,他听到房子已经除完甲醛,就联想到了额头有一滴汗的表情。
倒也不至于……
他回头看了一下叶近秋,决定先和方孔走。叶近秋好端端要给他一套房子,他受不起。
徐谨宁转身面向方孔,说:“方孔哥,我想去你那里。”
方孔当然不会拒绝,同时,叶近秋当然不会让徐谨宁跟方孔走。
“方孔,警察还没联系你吗?”
叶近秋直白的问法,让方孔舍得把视线从徐谨宁身上离开了。
他们是好友,关系不怎么亲密的那种。今夜,塑料的友谊小船可能要翻了。
方孔神情自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谨宁也不解地重新看向叶近秋,他不会没由来地说这种话吧?
“别装傻,方孔。你好几年前就验过他们的亲子关系,他现在不愿意回去,你还想劝他回去吗?”
好几年前……徐谨宁默念着这几个字,手腕忽地一紧。
方孔握着徐谨宁的手腕,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近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小宁,你不信我吗?”
信的,在叶近秋出现之前,徐谨宁都是信方孔的。
盲目信任一个人太简单了,将全身心都寄托在他身上,像神一样崇敬他,把他的话语当教条,把他的野心当目标,依附他的绝对信念而活,就能合理化所有。
风中摇曳的小火苗,再如何忽明忽暗,也是唯一的光。
徐谨宁盯着方孔不言语的时间太长了,看得叶近秋心越来越堵。
怎么这么难割开徐谨宁和方孔了?他叹气:【我来当坏人吧。】
“徐谨宁,我建议你还是和我走。你今天跟方孔回去,方孔和我一起投资的那个公司会发生什么,我保证不了。”
叶近秋威胁完,问系统:【我说得够白了吗?你的反派小笨蛋能不能听懂?听不懂要不要我去把方孔打一顿,让他明白?】
【友情提示: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叶近秋对徐谨宁有些失望,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既然还不能让他离开方孔,那就只好把方孔当软肋威胁他了。
嗐,真气。
方孔面色微冷,想不到叶近秋在哪里动了手脚。叶近秋向来说得出口,也做得出来,手段和高尚完全不沾边,是比他更狠的人。
他如果盯上了程家这块肥肉,押宝徐谨宁也不是不可能。方孔思忖,是否应该把程遇宋介绍给叶近秋?
方孔的手松了一点,他潜意识做出的动作,让徐谨宁的呼吸变得迟滞。他印象里的方孔,或者说他幻想里的方孔,是不会放开他的。
然而徐谨宁轻轻一用力,就挣脱了方孔的束缚。
他朝叶近秋走过去的时候,方孔再次拉住了他的手臂,语气透着不赞同:“小宁。”他连一句“别走”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徐谨宁不知道自己对方孔到底意味着什么,有两个字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他甚至想直接问方孔:是一个随意摆弄的玩物吗?
他垂下眼睑,避开方孔的眼神:“我不希望方孔哥有什么事。”
徐谨宁不是没有说过谎的人,他很擅长,这句话至少骗过了两个人和一个人工智能。
他坐上叶近秋的车时,叶近秋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大概以为徐谨宁为了方孔,宁愿牺牲自己跟他这个作恶的人走。
只有徐谨宁清楚他在恨什么。
人造神太脆弱,他给方孔堆砌的神坛不是什么无坚不可摧的宝物。
他的认知和所渴望的一再被击垮,那些碎片不如直接化成水,盛于什么容器就有什么形状。
他跟着叶近秋走,只是为了自己——叶近秋会把我变成什么样的人?
徐谨宁和叶近秋到达居所,看样子并不是准备给他独居的那套,里面充满了生活痕迹。
玄关一侧的墙上安装了免洗消毒液,叶近秋指着它对徐谨宁说:“伸手。”
他按压泵像在按方孔,非常粗鲁,但揉徐谨宁手的手法很奇妙,貌似是某种按摩的方法。如果忽略掉快被他擦烂了的手腕,徐谨宁可以给他五星好评。
手腕红了一大片,又有浓重的酒精味,徐谨宁以为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叶近秋会忽然转身。他一时不备,被他压在了门上。
像白天他压着叶近秋那样,叶近秋也是这样做的,距离更近了些,额头几乎贴在一起。
叶近秋的手抵在徐谨宁的下巴处,非要徐谨宁和他对视。
“说实话,我脾气不好,不分主人格还是副人格。”叶近秋说得很慢,想让徐谨宁理解,“我的东西和人,我都不想让别人染指,明白了吗?不要给我机会找方孔麻烦。”
徐谨宁轻歪过头,用脸去碰他的手背:“明白了,我会乖的。”
叶近秋烫到一样收回手。
一方面是又双叒叕被徐谨宁气到了,真的为了方孔什么都愿意做吗?
另一方面,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方孔想要控制徐谨宁了。他在别人那边面无表情当面瘫,却在你面前和小奶狗一样的……
【我是要他乖吗?我要他不乖好不好?】叶近秋退后,放开徐谨宁。
徐谨宁站正,琢磨了一下“不乖”的含义。
系统慢一拍,仍在上一幕:【你的自我评价很准确,你脾气差,占有欲强,以前还会发神经。】
遥想以前,系统和叶近秋是冷漠的发任务、做任务关系,它的语库尚没有这么人性化。错就错在第一个世界把叶近秋扔去了古代世界,卫生条件和医疗条件太差,叶近秋天天崩溃,一个能治好的风寒都让他嗝屁了,使得系统也天天崩溃。
现代人叶近秋根本适应不了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分到的是光风霁月的人设,每天睁眼第一句却是两个字:我草。
攻略对象有正妻、养娈童,叶近秋一见他就反胃,衣摆不小心碰到攻略对象,他都会把手放在剑上蓄势待发。
他在古代世界发了两年多的神经,系统怕他把攻略对象杀了,不得不帮他作弊避开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