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陵丝毫没给他留面子:“……你是不会吧!”
“是呀!”容不念攀着他袖子答的大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字典里没有“羞耻”两个字,“御剑太难了,我现在一点灵气都聚不来,就是个废物,如果你都不帮我,那我真的是寸步难行,好子陵你不会真的这么狠心吧——”
江子陵:“……”
不过就算是江子陵再嫌弃容不念,最后容不念还是软磨硬泡地上了江子陵的剑。
江子陵脸色差得像是吃了苍蝇,,就是御剑有点不稳,报复似的左摇右晃,飞的他头晕。
但好歹没有公报私仇把他从剑上扔下去,容不念好悬松了一口气,安安全全地落了地。
——
江子陵收了剑就往自己的屋里钻,说是要收拾一下,把他一个人关在了门外。
容不念早习惯了他时好时坏的狗脾气,摸了摸差点被夹的手也不生气,转过头去笑嘻嘻的和过路的弟子们搭话。
天玄讲求能者居上,内外门弟子除了课业内容不一样,其余待遇并无分别,连住处都在一起。青竹峰便是弟子的住所,估计是整个千机山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但因为大部分弟子都在潜心修炼,不怎么过分玩闹,所以平时人虽然多,但却一点都不喧闹。
但今天是个例外,人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十几名弟子都聚在江子陵的房子外面,不时议论几句关于下山历练的事。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历练是天玄的保留项目——每三年一次,内容都是长老们从山下的委托里定的,还会争个魁首出来。
“我说——江大少爷你好了没有啊,磨磨唧唧的,下个山你是要把家都搬下去吗?”
说话的是容不念,这还是他来这里之后第一次下山,心情正好的很,连带着看这个总是和他顶嘴的小师侄都顺眼了不少。
啧,要是他速度能再快点儿就更好了。
容不念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丑恶嘴脸,这么一想就抬起手准备敲门。
手还没落在门上,门就早一步打开了,江子陵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呛声:“你急什么!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嚯,合着江子陵你这是要去招蜂引蝶吗?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
他没在再穿着平时的门服,换了身大红圆领团绣长衫,腰坠环佩,站姿挺拔,连半踏出来的靴上都绣着精细的云纹,往那里一站便是个恣意飞扬的少年郎。
人靠衣装马靠鞍。容不念虽然这么说,但是还得承认少有男人能把水红色穿的艳而不妖,这么一瞧江子陵,确实是好看不少,颇有几分其他女弟子说的仙门四杰的样子了。
江子陵显然不赞同他的‘招蜂引蝶’的狗屁理论,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就好像你自己没换似的。”
容不念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刚换的常服,难得被噎了一下,他磨了磨牙,心想:好哇,两天不见,这小子顶撞人的功夫见长啊。
他正想要说点儿什么来还击时,云栖鹤却到了。
刚刚还在说话的弟子们一下都安静下来了,恭恭敬敬的对掌门示礼,活活一副自习课上说话被班主任抓住的倒霉学生样子。
容不念在心里偷笑,脸上还是正经的神色,也装模作样的对云栖鹤拱手道:“师兄。”
云栖鹤看了他们一圈,又嘱咐了要下山的弟子几句话,才转头对容不念道:“师弟,你过来。”
容不念指了指自己,夸张的说:“我?”
云栖鹤一颔首,示意他靠过去。
“掌门师兄,什么事啊?”容不念有点奇怪,这马上就下山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可别是临时反悔了吧。
事实证明,云栖鹤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是真的有事要嘱咐他。
云栖鹤并不对他不合规矩的称呼做出什么表示,只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竹笛来,握来会儿才递到容不念手里认认真真地嘱咐道:“你修为还没完全捡起来,我实在不放心,这次下山探查妖魔族动向次要,安全是首位,有危险就吹竹笛,我马上就到,切记不可逞强。”
“知道了知道了,掌门师兄你就放心吧——”
容不念满心都是可以下山见识的激动之情,也没太把云栖鹤的嘱咐放在心上,随手把竹笛放进了刚收到没几天的乾坤袋里,听见那边有人说准备好了,赶紧冲云栖鹤摆摆手,示意自己都明白了,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师兄再见!”
云栖鹤站在后面看着他跑过去,过了会儿他垂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半晌都没什么动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颇有点儿高处不胜寒的意味。还是一个带队弟子来请示他,他才回过神来。
一抬头,云栖鹤又是那个受人敬仰,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玄掌门云中君了。
作者有话说:
恭喜容哥终于出新手村了!
鼓掌——
第5章 缘起
“没想到千机山这么大啊!”
刚刚跟着江子陵御剑出了结界,容不念回头看了看才发现千机山不仅高的出奇,而且还长的出奇,绵延不绝,一眼都望不到边。
“师叔,您不会连千机山的来历都忘记了吧。”大概是看他实在吃惊,旁边一个弟子笑着对他解释道:“千机山现在大荒最东边,据说前身是几千年前昆仑离开九州时遗留下来的一角,自古以来都有祥瑞庇佑,人杰地灵,山势十分雄壮呢。”
“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容不念挠了挠头,“对了,把那个‘您’字儿去了,怪不顺耳的,咱们也没差多少啊。让你这么一叫,我浑身都不自在了。”
“那怎么行,尊卑有序,我是……”跟前的弟子还想坚持一下,却忽然被人打断。
江子陵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一把揽住那个弟子大步流星的往过走:“子路,你别管他,他这人脑子有病,你叫他‘您’他还真的就不自在,从小到大一个毛病。”说完他还求证一样的叫了容不念一声,“是吧,小师叔。”
容不念笑眯眯的应了句:“是呀,我的大侄子~”
江子陵和子路的脸色一下都变得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江子陵是气的,子路大概是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小师叔,吓的。
江子陵啐了他一口,道:“你还能不能有点儿师叔的样子。”
说完这句他就气呼呼的转身不知道又去找哪个小师弟玩儿了,只剩下子路还待在容不念旁边,不是不想走,而是因为他正被容不念强行拽着科普常识。
看江子陵走远了,容不念才悄声问子路:“子路,你知道我俩之前是怎么闹掰的吗?怎么看他和谁处的不错,就总是找我茬儿呢?”
“……”
子路大概是在搬弄是非和尊重师叔两个选择里天人交战,一脸难色。
容不念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有戏,索性跟他勾肩搭背哥俩好地说悄悄话:“你就告诉我怎么回事儿,我又不会和别人说,再说了除了我这个忘事的当事人不知道事情原委,别人估计都知道,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啊。”
“咳咳——”容不念咳了一声,“子路,我可是你的小师叔啊……”
子路最后还是屈服在了容不念这个小师叔的淫威之下,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容不念。
容不念大概理了个条顺:江子陵原名叫江唯,和原主都是荆州江家的孩子,只不过江子陵是江家嫡系的大少爷,他是蒋夫人回家探亲路上捡来的,子陵两个字是入天玄之后随弟子辈分起的字,在山上只论师门不谈俗名,所以才叫做江子陵。他们两人天资俱佳,在江家那一辈里又年龄相仿,十几年下来相处的竟然也不错,还约好了一起拜师修行。
想法很美好,结果刚进试炼容不念说他实力太差,是个拖油瓶,撇下就他走了,江子陵气盛,虽觉得他翻脸不认人心里有疑,也拉不下脸来问问缘由,于是两人就此分开,但没想到之后容不念还误打误撞进秘境杀了玄蛇。都说福祸相依,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一下被挑中做了云中君的师弟,辈分长了不止一星半点,其余弟子这才知道玄蛇是前掌门羽化前留下的考验,谁通过了就可以做他的关门弟子。
按辈分算,这可不就是云中君的师弟嘛。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说的就是他。容不念虽然解决了玄蛇,但也因此神魂受损,昏迷了三年才醒来。
本来两人约好了一起拜师,这样一来他就平白高了江子陵一级,江子陵心高气傲,本来就因为试炼里的容不念说自己是拖油瓶的话气不顺,一边还总些旁人恶意揣测的流言,时间一久江子陵再和人说起这事的时候就难免带了几分怨气,觉得他大概就如传言说的那样,是个极其自私自利之人,其实私下里早就知道玄蛇的消息,当初试炼里说出那番话也只是为了独享功劳,好为自己博个大好前程。
这么想着,他就更觉得容不念可恶,几乎到了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要啐一口的程度,再加上容不念刚刚醒来还好死不死的碰上失忆,简直算得上是“死无对证”,这才导致现在这两个人既没和好,但也没有再冷战。
子路说完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这其实就是师兄弟们课余闲谈,没什么紧要的,都是随意听听,一般不会有人真的在意。
他大概是怕容不念觉得自己名声有损,一会儿胡乱撒气。
其实容不念还真的没太在意,毕竟在这个版本里见利忘义的另有其人,不是他自己。
他深呼吸了一下,看了看远远走在前面的那个身影,有点头疼:熊孩子憋不住话,这哪里是偶尔和人抱怨两句,明明是添油加醋和盘托出,原身也真不是个东西,好歹吃了人家十几年粮,到了重大利益关头居然是这么个人。
容不念也没忍住啐了一口:这个人渣,自己拍拍屁股归西了就算了,还给自己留下一个大难题。
江子陵虽然看着烦人,但是醒来这么长时间,他也看出了江子陵这个人其实就是嘴硬心软,心性纯良的很,嘴上说的比谁都凶,实际上真需要帮忙的时候倒比谁都靠得住。他没忍住叹了口气心想,这么又傻又不记仇的孩子是真难得,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把人得罪的这么厉害的。
这还是江子陵嘴里流传出来的版本,照他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肯定还少说了很多自己觉得“丢脸”的事。
嘶——
看起来不太好搞啊。
其实他在打量着前面的人时,身边的子路也在打量他。
在子路看来这位传闻里小师叔简直活泼过了头,没什么辈分概念不说,修为几乎没有,就连说话也让人摸不到头脑。明明很久之前就听过这位小师叔的名号,试炼时也曾见过几面,可这次养伤过后,他却感觉像是从没见过这个人一样,说他长相俊俏吧,又感觉没什么特点,看到的时候会认识,可一扭头就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整个人都像是一团似有若无的雾气,不说话的话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说:
会比较慢热,比较长,还请大家耐心等等呀~
他们值得的!
第6章 缘起
“哎,子路你看前面是什么——”
他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前面就出现了个小城镇,小师叔和江子陵都嚷嚷着要去看一看,他们也被说动了,都想去逛逛再走,于是就一起商量好去那里待一天再赶路。
小镇已经离千机山很远了,镇上建筑远看过去古香古色的,都是前朝的样式,除了他们几乎没有修道之人,沿街的叫卖声,吆喝声,小孩子玩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又有生气,只让人觉得这才是人世该有的烟火模样。
到了镇上他们几个倒是分开行动了,到底大多是半大的孩子,看见新鲜好玩的就想多看看,最后约定好在一家客栈里碰面,众人就各自分散去玩了。
除了容不念和江子陵。
容不念没跟着去集市,自己跑到了一条离人家不远的河边散步,微风拂面还带着点青草味,好不惬意。但他倒是没想到江子陵会一直跟着他,问他为什么,也只是臭着一张脸说是师父让他看着自己。
容不念笑了下,也没多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饭后遛弯一样。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走到了桥边,容不念看着河边洗衣服的人,像是没察觉到江子陵的一脸不耐烦似的,满脸的不可思议对他说:“这也太神奇了吧,我都没想过我有一天可以亲眼看到活生生的古人。”
江子陵听了这句话,反倒是好奇似的扭头看了他一眼,难得的算得上好声好气的说:“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确实没什么长进,回回一出来就是这句话,是没别的词儿了吗?好歹也是江家也是供你读过私塾的。”
容不念闻言愣了一下,“难道我之前说过一样的话吗?”
“对啊,一模一样,连字都没变,无聊。”江子陵不甚在意的点点头,随手薅了一把路边的还没褪去枯色的草,掂了掂,又一把散了出去,看他待在原地没什么动作,终于忍不住跑到一个不远处卖蛐蛐儿的摊子上看热闹去了。
容不念看着地上那把四散开来的枯草,脑海里闪过一道光似的思绪,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眉目,那道光又像是瞬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飞快,抓也抓不住。
——
下山的日子并没有容不念想象的那么美好,但也没有那么差。虽然他们得自己解决一日三餐,食宿出行,时不时还需要按着委托上的申请做个任务什么的,但真的遇到了什么妖物都是江子陵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只负责呐喊助威,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