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电五分钟续航一整天,祈铭立刻打起精神,起身把美丽放回到垫子上,快速洗漱完毕去看片子。和高仁给出的结论一致,他也认为魏宝盈的实际年龄在三十岁上下,另外还有更令其他人出乎意料的判断:“通过耻骨下角的形态来看,她很可能已经生过孩子了。”
X光片没有骨骼实物拿在手里直观,高仁刚才想提,但是没把握,听祈铭说了,认同道:“我也这么考虑来着。”
“妇科检查做了没?”祈铭问。不用看骨头,经产妇看宫口形态即可确认。
高仁摇头:“没,不涉及到性侵的情况,没给她做。”
“等会,你俩慢点说。”
罗家楠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了——不光冒充青春期少女,还生过孩子,这魏宝盈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刚想做更细致的解释,祈铭忽然注意到罗某人的左脸看着有点和平时不太一样,随即上手掰过对方的下巴,借着灯箱灯光的照射仔细观察。而他当着高仁面还动手动脚的举动令罗家楠顿觉不妙——坏了,该不是发现我脸肿了吧?
果然,也就半分钟的功夫,祈铭眉心皱起:“你挨打了?”
罗家楠试图糊弄:“没没没,刚撞办公室门框上了。”
“撞门框会形成挫伤和条状淤青,你这是个巴掌印。”祈铭抬手比了上去,眉头皱得更紧,“是个女人打的,身高不超过一米六,是嫌疑人干的?”
对上高仁那“你忽悠谁不好忽悠我师父?”的视线,罗家楠放弃挣扎,还得反过来劝祈铭:“不是她,是她养母,跟重案办公室里谈话的时候突然情绪崩溃,给了我一下,没事,打的不重,你看你刚才都没注意到。”
“打的不重也是打脸上了!”缺少睡眠本就令人情绪焦躁,一听罗家楠挨打祈铭更是没好气,“她凭什么!?这种方式太侮辱人了!”
就知道祈铭得知真相后得生气,罗家楠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好声好气的:“行了咱别计较那个了,等案子结了再说,您先把鉴定报告出了,上头还等着审人呢。”
不甘心地喘了口重气,祈铭要求道:“把那个谁的电话给我。”
“谁?”罗家楠一脸蒙圈。这默契真没有,祈铭嘴里的“那个谁”太多了。
一如既往的,祈铭完全不记得人名,但那不是重点:“就特贵那个刑辩律师,老和生姜对着干的,发个律师函震慑下对方,必须得让她正式给你道个歉。”
“……”
雷智敏啊?罗家楠干咽了口唾沫——我咋就娶了这么个败家媳妇,有钱没处造了是怎么着?
TBC
作者有话说:
祈老师:打我南瓜,生气!我都没打过南瓜的脸!
南瓜:【卑微弱小无助】你打过,第一部 你就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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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在没有核实真正的身份信息之前, 你们不能对魏宝盈进行无监护人在场的讯问。”
看完祈铭出具的骨年龄鉴定报道,姜彬当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罗家楠不乐意了,敲着手里的平板质问对方:“姜检, 这是法医专家出具的鉴定报告,是可以作为证据上法庭的, 她三十了,不是未成年!还要什么监护人陪同?”
和局法制办的人对视一眼,姜彬抱臂于胸,斜靠到罗家楠的办公桌上, 即便神情略显疲惫,却依然是副头发丝上都挂着精明的劲头:“罗家楠,法医出具的报告虽然有法律效力,但是,法官要看的是她的真实身份信息而不是一堆骨骼的X光片!就算是尸体到了法庭上也是有名有姓的, 如果我在宣读公诉书的时候,把尸体摆法官面前, 说,看, 这有一死人,我们不知道TA是谁, 但我们能证明是被告杀的, 你猜法官会不会命令法警把我架出去?”
罗家楠表情一梗:“我不问怎么查出来她到底是谁啊!”
“没不让你问啊, 让她养母陪着怎么了?”
“姜检, 有些话你觉着她能当着养母面说么?”罗家楠气笑,“你是没瞧魏宝盈那妈啥样, 刚当着一办公室的人大嘴巴呼我脸上了, 给祈铭气的要找雷大讼发律师函呢!”
——这么点屁事还至于请雷智敏?钱多的没处花了吧?
姜彬忍住白眼, 抬手示意罗家楠不用继续争辩下去:“祈老师的专业意见法庭当然会采纳,但辩方律师如果提出抗辩,我们就必须得拿的出过硬的证据,我的建议是,把魏宝盈的真实身份真实年龄查实了再审,以免后续出纰漏。”
“我师父已经去查了,这不想着双线并行省得耽误功夫么!”
“磨刀不误砍柴工,核实她的真实身份信息再进行讯问。”
见姜彬依然坚持己见,罗家楠把目光投向法制办的同事金茂群:“老金,你说,我能不能审?”
金茂群年过五十,为人稳重细致,是单位里出了名的镇山石。对于有可能埋雷的细节,他深思熟虑过后说:“我赞成姜检的意见,程序正义是办案原则,罗警官,如果你一定要现在进行讯问,必须有监护人在场。”
无声地骂了个脏字,罗家楠扔下平板转身就走。表面上和检察院相亲相爱,其实呢,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最爱挑刺找茬的还就是他们。更气人的是法制办的一天到晚胳膊肘往外拐,动辄拿法条压人,好像公安局里除了法制办的都是群法盲一样。
见他一副打算撂挑子的态度,姜彬喊道:“这还没说完呢!你干嘛去?”
“我找能做主的去!”
罗家楠奔电梯上九楼,举拳捶开方岳坤的办公室大门。一进去有点懵,一屋子白衬衫正跟那开会呢,见他不等应答就闯进大老板的办公室,目光齐刷刷盯到他脸上。换个人可能当场就怂了,但罗-活土匪-家楠只是愣了几秒,随后退出房间把门带上,当当当,重新敲门。
屋子里的白衬衫们又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方岳坤,给老方同志脸上盯的红一阵白一阵,咬牙憋了半分钟才喊出声“进来”。兔崽子太特么给他长脸了,当着这么多大领导,进出局长办公室跟进自己家卧室似的,不好好拾掇一顿他这局长的脸往哪搁!
罗家楠应声进屋,无视周遭异样的目光,“啪”的立正敬礼。看他那副“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局长”的态度,在场的大佬们皆冒出同一个念头——这小子,是个人才,脸皮厚的子弹都打不穿。
当着众大佬的面,他把情况如实汇报。正好领导们都在,省得以后出问题检察院返过来找他的茬儿。
通常来说,遇到程序上的问题,领导都会采纳法制办的意见。但这一次的案件社会影响太大,每一个决策都必须慎之又慎,对外公告需及时出具,各方压力层层叠叠,他们等不起。方岳坤把罗家楠支出去等消息,关上办公室大门,一群人在里面商讨决策。
陈飞从电梯里出来,看罗家楠堵大老板办公室、扒着门缝听墙角的德行,皱眉问:“你干嘛呢?”
罗家楠一百个不忿的:“等消息呢,姜彬不让我审魏宝盈,我只好找能做主的撑腰。”
“啊,我刚听他说了,正准备为这事儿找局长呢。”
把罗家楠拉去安全通道,面对面站定,陈飞递他一眼神。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是跟自己要烟抽,罗家楠赶紧把烟掏出来递过去。发现不是对方平时抽的烟,陈飞问:“你这又是蹭的谁的烟?”
罗家楠搓燃火机,无所谓道:“文哥的,我之前那包全让雨淋透了。”
“老胡的便宜你也占?有点公德心没?他老婆一个月给的零花比祈老师给你的还少。”
“头儿,您摸着良心说,咱办公室谁最能蹭别人烟抽?”
“别废话,我那是蹭一根儿,你可好,一包一包的蹭!”
“量变累积到质变。”
“我抽你了啊!”
偏头闪过领导的“爱抚”,罗家楠嗤出口烟,正色道:“不逗了不逗了,头儿,说正经的,魏宝盈这女人不简单,我怀疑她根本就不是车祸撞头失忆,而是故意隐瞒身份信息,毕竟未成年人和成年人量刑不同,诶对,就我刚归队的时候办的那个案子,潘禾,您还记着吧?”
岂止记着,一听“潘禾”二字,陈飞面上瞬间沉了个色度。这案子是他和赵平生搭档主力侦办的,差点阴沟里翻船。案件本身并不复杂:一名为潘禾的年轻男子入室抢劫,拿了一方便面盒吓唬受害人,说里面有炸弹,威胁对方敢动弹就把炸弹引爆;受害人是个年过七十的老太太,被他吓得当场崩溃,居然夺窗而跳,六楼,人一下摔没了。
案发时潘禾堪堪满十八周岁,他们把人抓了之后按部就班走流程,提交检察院按故意杀人起诉。鉴于潘禾之前有其他案底,社会危害性大,证据确凿事实清晰,加之家里不肯出钱帮他获得受害者家属谅解,一审被法院按累犯重判——死刑。二审上诉,其辩护律师称调查有误,拿出潘禾户口所在地镇卫生所开具的出生证,证明案发时其尚未满十八岁。
身份证上出生日期的是12月28日,案发是在12月31日,按身份证算潘禾已满十八岁。可出生证上的却是后一年的1月4日,也就是说案发时潘禾还没过十八周岁生日。这一下就给陈飞和赵平生都砸懵了,出生证是真的,身份证也是真的,那特么到底哪出问题了?等追着往下一查,发现12月28日是其阴历生日,也就是腊月二十八,家长报户口的时候按阴历报的,身份证上就落了个12月28日,实际上他是元旦过后的1月4日出生的。
显然潘禾知道自己按实际出生日期算尚未成年,却在审讯的时候只字不提,坐等看公检法的笑话。等二审发回重审,他反手就让辩护律师把公安局、检察院和一审法院一并告了。赔钱不说,还因为差点给未成年送上刑场,局里给陈飞和赵平生俩人各记了一大过,以惩他们的失察之过。
问题在于,谁特么拿了身份证还去翻嫌疑人的出生证啊?这闷亏吃的,陈飞就差去看守所揍人了。结果呢,因为是未成年,从轻量刑,然后潘禾拿完公家的赔偿,用了其中的八万块钱取得受害者家属的“谅解”,最后只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他出来之后还会犯罪的,对此陈飞深信不疑。用赵平生的话来说,这小子妥妥是个重度反社会,对法律毫无敬畏之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是没有任何悔过之意,法庭上的痛哭流涕完全是在演戏。但没办法,法律就这么规定的,差一天也是未成年。也正是因为他们踩了这么颗雷,从那以后局里规定,只要是涉及未成年犯罪的案子,嫌疑人的身份证、户口本、出生证都得录进卷宗,三证齐全才能走卷。
可魏宝盈虚报年龄,和意图犯罪有关么?应该没有,陈飞凭直觉做出判断。他去留置室看过,感觉这女人并不像个成年女性,而是不论外表和心智都停留在青春期。确实有这样的人,拒绝长大,不断给予自己心理暗示,让心态停留在某一个特定的年龄阶段。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往往受过重大的心理刺激。祈铭说魏宝盈生过孩子,陈飞认为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他让苗红拿着魏宝盈的照片去当时发生车祸的地点进行周边走访,看有没有人能把她认出来。她能混进中毒的学生堆里,很可能之前也混进过车祸现场。
“罗家楠?罗家楠?”
听大老板在走廊上召唤,罗家楠和陈飞赶紧把烟掐了,一起过去听指示。经过领导们的慎重讨论,决定还是按检察院和法制办的意见走,在监护人的陪同之下进行讯问。罗家楠还是不乐意,却不得不服从大佬们的决策。魏宝盈的养母自打跟重案办公室里装过死之后就一直在女警休息室里躺着,眼下不得不给请出来,陪同讯问。
开审之前,陈飞拽住罗家楠的胳膊,小声说:“诈,诈毛了算。”
——这可真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回给老大一个满肚子坏水的笑,罗家楠推门进了审讯室。
TBC
作者有话说:
老赵:老陈你能不能教点好
老陈:他还用我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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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因着案情重大, 且讯问女性嫌疑人需要女警在场,而苗红正在外面跑线索,身居副局长之位的盛桂兰主动请缨参与讯问。她原本就是重案出去的, 今日重归岗位,气势不减当年, 往主审位上一坐,俨然一副审判者的架势。
审讯室里的气氛异常凝重,陪同养女接受询问的魏夫人见罗家楠和盛桂兰都不言声,只是视线在她和孩子身上来回打转, 眉头不悦皱起。但她自知理亏不敢先发制人,打罗家楠那一巴掌按理说能拘她,全靠装晕倒躲过一劫。
绷了母女俩一会,盛桂兰率先开口:“魏宝盈,根据福利院的记录, 你今年只有十六岁,但刚才根据法医的骨年龄鉴定结果, 你的实际年龄应在二十八到三十岁,对此结论, 你有没有异议?”
“有!”
没等魏宝盈言声,魏夫人呛声道:“我们领养她的时候是在派出所办的手续, 合法合规, 有问题那个时候就查出来了, 你们抓不到嫌犯别来栽赃我女儿!”
“派出所不管查骨龄, 只管看福利院的记录!”
盛桂兰一记瞪视刀了过去,立时把魏夫人瞪得表情一怔。骨子里的狠劲儿都写在眼睛里了, 宛如盯上猎物的蛇一般, 足以洞穿人心。她眼神凌厉, 语气更是严厉:“还有,女士,警方是在对你的女儿进行讯问,你只是法律要求的陪同人员,还请遵守规定,谨言慎行,如果出现妨碍调查的情况,我们有权更换在场的监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