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开水囊机括,从侧面开了一个小孔,可以看见里面有些微水光,竟是个独立空间。又拔下一缕头发,沾了沾那透明的水一样的液体,小心的在蝎子腹部绘上这几日的路线图。
等液体干后再看不见任何迹象,他将蝎子组装起来,捏着这玩意在土中滚了滚,黏上一层细沙作为保护色。
转动尾部机括,蝎子像是突然活了一般,希希索索的钻进草丛中消失了。
它可能会被机关鸟捕获,有可能会搭上另一些前来迎接的无生命的花鸟鱼虫……..谁知道呢,对比那些人神乎其神的手段,边澜鹤甚至不知道自己记得路线图是不是真的正确。
耳边水声潺潺,他忽然觉得,也许不应该这么早就将蝎子用掉,可是他又有种预感,感觉再不用,他就没有机会再用了。
“边盟主在这儿做什么?”
一阵暖风忽然自耳边吹过,边澜鹤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忙侧身避让,就见龙传章俯身贴在他背后,二人相距不过数寸!
什么时候…….!
龙传章身形高大,将自洞口照进来的光挡了个七七八八,边澜鹤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能看见那双泛着亮色的瞳孔。
心悸过后,便是一阵恶寒。
“你说话都这个坏毛病?”他站起身,顺势拉开距离:“贴这么近做什么,吓我一跳。”
龙传章随着缓缓站直,露出一个略带兴奋的笑容:“倒是我的不对了,没打扰边盟主好事罢?”
边澜鹤:“打扰了,我要洗澡。”
龙传章没接话,边澜鹤:“这里没人,不需要装模作样了吧?怎么,我连洗个澡的自由也没了?”
龙传章定定瞧了他一会儿,粲然一笑:“怎么会。”
边澜鹤:“恩,慢走,不送。”
龙传章乖乖离开。
边澜鹤盯着洞口看了好一会,忽然埋头狂洗脸,根本不顾衣衫尽湿。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吓死老子了!!!
这狗|日|的走路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简直跟沈山南有的一拼!
所以他到底看没看见……?!
……
不管龙传章看没看见,至少表现的像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是龙传章确定行进方向。边澜鹤冷眼看着对方又拎回一个药人的头颅,有下属简单处理了,放在一个大麻袋中。
“你留这玩意干什么,”他忍不住问:“不怕臭了吗。”
龙传章一本正经:“这是礼物。”
边澜鹤:…….
他默默后退半步,心道您可真是个变|态。
对视间龙传章忽然上前一步,似是要捂他的耳朵,边澜鹤下意识避开,警惕的看着他。好在龙传章很快收回手,只笑了笑,道:“好吧,你听。”
听什么?
龙传章高声:“安静。”
磅礴的内力涌出,附近的人仿佛被掐住脖子,骤然安静下来。
远处的人群还在吵嚷,边澜鹤将信将疑的捂住耳朵,集中注意力,蓦地仿佛在那一片吵嚷声中听见了什么突兀的声音。
像是笛声,又像是一缕丝线,像是可以听见的声音,又像是什么勾动人心的、无形的东西。
就在他注意力越发集中之时,手背忽然触到一阵凉意,令他猛地惊醒。
龙传章见他回神,立刻收回手。
边澜鹤悚然,像是一盆冰水淋透浇下,整个人突然清醒了一般。
“这几日都有,我竟未发现………”
他喃喃道,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勉强控制住心神。
“一点小伎俩。”
“焦躁、懈怠、傲慢…….”龙传章笑道:“每个人都不太一样,不过是放大了一些心魔罢了,发现与否并无大碍。”
他像是在安慰,可那高高在上的轻蔑,总让边澜鹤心里不舒服。
边澜鹤:“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不早说?”
“因为也不是什么大事,”龙传章:“你看,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对我没那么尊敬了。”
边澜鹤:……..
老子本来对你就没那么尊敬!
不过这两天好像确实有点忍不住脾气。
龙传章双目微阖,思绪仿佛能攥着笛音前行。
这几日都是这么走的,他当然知道这是沈水北在请君入瓮,可是——
他又睁开眼,眼中闪过兴奋的寒芒。
谁在乎呢?
“跟我来。”
龙传章抛下这一句便要离开,边澜鹤赶紧跟上,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们几乎是在垂直的崖壁间跳跃前行,好几次边澜鹤踩塌了山石,险险掉下去。
就在他快要追不上的时候,忽然看见这厮高高跃起,猛地俯冲下山涧。
“喂!”边澜鹤下意识跟着跳下去,只来记得看见剑芒闪过,又是一颗头颅被高高抛起,直冲边澜鹤砸来。
边澜鹤神情微微扭曲,旋身拽住那头颅上稀疏的头发,将这东西接住。
药人,又是药人。
龙传章俯身捡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笛子。
“就是这个?”
“恩。”龙传章应声,颇为兴味的把玩笛子,片刻后忽然:“快到了。”
他这话说的边澜鹤心中一跳,然而来不及多问,龙传章将笛子抛给他,几个跳跃间又消失了踪迹。
边澜鹤追他不及,只能仔细打量手中笛子。这玩意顶端有两节横状凸起,棱角极为锋利,几乎堪比刀刃。
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构造,瞧着既简陋又复杂。
不过........手指在其表面拂过,感觉到了不平整的毛刺,像是仓促削制而成。
他似乎明白龙传章的意思了。
此次之后,龙传章每次处理药人都要把他拎上,对此天龙峰的长老似有疑虑,不过既然龙传章自己没表态,以边澜鹤的面皮,那点扭曲的视线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又是数日过去,这天龙传章带着他杀了一个药人后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半阖眼在原地感受着什么。
边澜鹤先是莫名,而后想起什么,试探的捂住耳朵,赫然发觉笛声竟未消失!
笛声渐渐清晰,一种无法言喻的惊悚感自背后传来。他猛地转身,就见数十米外,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
那人全身都被破烂衣服裹着,连脸上都缠满碎布条,又脏又乱,几乎裹成半个球。他一只胳膊微抬,隐约能看见手中持着那笛子正在吹奏。
“喂!”边澜鹤见龙传章还在闭眼听,一边警戒,一边提醒。
然而直到对面那人放下笛子,龙传章才转过身。
“不太好听。”他思索片刻,给了这么个评价:“看来让你白活这十几年,也没什么用处。”
边澜鹤:........
对面那人也笑了,声音沙哑而干涩,完全没有武林盟时那般柔软——虽然边澜鹤早就知道对方是装的,心里还是微微惊了一下。
沈水北笑道:“你是跟我来,还是回去救那些........”他顿了一瞬,续道:“那些废物?”
边澜鹤:“你什么意思?!”
沈水北似是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啊,边盟主,好久不见。”
边澜鹤心里暗骂。
沈水北:“你不该来的,我拦了许多人,可惜拦不住你自己找死,这便不能怪我。”
话音未落,边澜鹤忽然感觉地面微微震动,而后一声声巨响如滚雷般自远处炸裂。
他下意识稳住身形,就见身旁龙传章身形一闪,已然拔剑!
边澜鹤这盟主虽然当得不是很稳当,但对于武林各类排名自是了然于心。龙传章的武功,绝对能力压那所谓榜单前三!
他惊骇之余,竟是插不进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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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依然都是配角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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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还是没有主角
沈水北受限于断臂,自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山雷炸响,无数滚石自头顶砸落,龙传章一时也拿不下他。
见有药人赶来相助,边澜鹤立刻截住他们。
沈水北左支右拙间,居然还有心思说话:“这便是选择跟我来,不管那些废物死活了?”
龙传章一剑快似一剑,毫无动摇,边澜鹤却有些着急——先不提他也带了手下来,便是那些跟自己不对付的天龙峰附属,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送死去啊。
药人数量越来越多,也不知从哪儿冒出十几个来,边澜鹤打的头疼不已。彼时正好有巨石落下,他下意识将一名药人踹出落石范围,自己险险避开,肩胛骨被擦过砸了一下,顿时泄了力。
剑交左手,正要抵御药人攻击,却见药人们纷纷冲向龙传章。
他一回头,就见龙传章长剑闪过,竟将沈水北钉在山石之上。
这地动山摇的架势似乎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
见药人袭来,他歘地将长剑从沈水北肩头抽出,就要先解决了这些个“杂碎”。
边澜鹤心中又是一阵狂骂,已顾不上暴露,再去将药人们拦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边澜鹤只能硬着头皮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你快把他抓住,我们赶紧回去,救人要紧!”
拔出剑后,龙传章便将沈水北踩在了脚下。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边澜鹤,低头一脚踹在沈水北腹部,沈水北猛地吐出一口血。
“听见了?”他问。
因为打斗,沈水北面上缠着的布条有些滑落,露出一部分狰狞纠结的皮肤。
被火灼毁容的面孔,看起来极为可怖,却无半点惧意。
他笑答:“听见了。我这不是已被抓住了么?”
龙传章似是看不惯他的脸,一脚踩了上去,几乎□□般将他的脸碾于碎石之上。
雷动轰鸣之间,他俯下身轻声问:“无俦蛊的丹方在哪儿?”
沈水北:“哈哈,看见药人,羡慕了?”
下一瞬,龙传章将他碾过身来,剑尖点在他的眼珠之上。
“在哪儿?”他又问。
沈水北的面容彻底露出,本就可怖的半边脸上更是血肉模糊,他似是半点不在意,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龙传章。
“你跟你爹长得真像........”
话音未落,剧痛袭来,一只眼瞬间被剑芒戳瞎。
“.......他还好么?为了废掉他的脑子,可是花了我好些心思,”沈水北只是顿了一瞬,好像被戳瞎的眼睛不是自己的,又笑道:“祝他老人家疯疯癫癫,长命百岁。”
边澜鹤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龙传章的动作简直要吓死他,生怕龙传章一个不小心把人杀了,又奇怪为什么龙传章还没把人杀了——
但是此时此刻也想不了那许多,他正待要过去,就见沈水北忽然侧头看向自己。
长剑未收,割裂了他的眼眶,整张脸几乎看不出人模样。
沈水北的嘴型道:“嘘。”
边澜鹤身形微顿,就见对方裂开嘴,露出一个无声的、渗人的大笑。
“东十里,等你们。”
刹那间轰鸣声自脚下而起,天崩地裂,震耳欲聋。
尘土砂石铺天盖地而来,将所有事物席卷而入!
如此天威之间,人力就好像一只蝼蚁,不过一个瞬间,边澜鹤就要被倾塌的山石卷走!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感觉有人拎起自己的后领,旋即天翻地覆,彻底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恍恍惚惚睁开眼,一个熟悉的水囊递到嘴边。
边澜鹤下意识喝了两口水,这才稍微清醒。
龙传章半屈膝坐着,支着脑袋看他,看样子心情不坏,甚至还带了丝笑意。
边澜鹤心里微松,慢慢爬起来:“嘶。”
龙传章:“你胳膊断了,刚接上。”
“多谢,”边澜鹤忍着头痛,内力稍一运转,感觉问题不大,于是问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龙传章示意他往旁边看:“还行,就死了多半。”
边澜鹤:........
边澜鹤:??!
他猛地起身,却发觉自己身在崖边高台之上,再放眼看去,天地翻覆山石倾塌,遍地残肢断骸,竟如人间炼狱一般!
他骇得几乎说不出话。
龙传章好心的将他往后拽拽,怕他一个激动再掉下去。
“怎么会........”
龙传章:“没关系,不打紧,快到了。”
边澜鹤简直目眦欲裂:“这叫、这叫没关系?!”
他再也待不住,不顾浑身是伤,从高台上跃下,要去找自己的属下们。
龙传章看着他的背影,依然坐在高台之上。天色渐暗,难得的火烧云弥漫在天边,仿佛伸手就能纳入掌心一般。
他的目光从掌心挪开,又看了看下方的惨状,边澜鹤在废墟中飞快穿梭,几乎看不清身形。
眼中俱是漠然。
这一局是他输了。
他如猫抓老鼠般,好整以暇的由着沈水北做戏。却不想最后竟被啄了眼,让那该死的东西摆了一道。
同门、下属,他皆不放在眼里,他之目的就只是无俦蛊——至于那些同门、老不死的所谓长辈们,均是天龙峰发展的基石。死在此处,便是他们之无能,拿他们的命引出沈水北,也算贡献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