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灵异] 纯爱派—— by作者:予春焱 完结
[db:作者]  发于:2023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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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尔曼问他么了,受伤了?说着要来看看安德烈。
  艾森说安德烈想自杀。
  赫尔曼脸上顿时划过一种厌烦,他拉住艾森,让人把安德烈拖走。
  艾森想要跟上去,赫尔曼把他拉回来,告诉他会找人照顾安德烈。
  艾森站在父亲身边,看安德烈一动不动作为一棵植物被带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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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降神-1
  意识涣散,身体轻飘飘,安德烈手脚乏力,他感到有人把他拖上了什么车,在颠簸中前进。全程他闭着眼,他还剩一成的理智判断出这些人是赫尔曼的人,但他并不打算做任何事。
  他躺在车里的地上,恍惚间觉得自己在水上走,耳旁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是他在山庄里遥遥听闻过的晨钟暮鼓,以及教堂听过的泉水声,又混杂着念珠拨动的声音,他眼前出现一些片段,神父拨珠的手指、他的狗在阳光下抖落身上的水、伏基罗的眼角皱纹。
  一切都轻飘飘。
  而围着他坐的男人们,看见他脸上莫名其妙的微笑,互相看了看。
  他到了什么地方,被拖下车,换了辆车,被人打横抱上去——因为他已经拒绝走路,他让自己的骨头化掉,像一滩泥或水,听从重力的安排。
  于是他被扔上另一辆车,后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又换了什么交通工具……
  都不重要了,他的理智剩不到一成,他开始听到什么人在耳边叫他的名字,用熟悉的、亲昵的语调。也许是上帝吧。
  直到他躺在一块冰凉的石板上。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哪里,要面对什么,他连眼睛都不睁。
  但是现在他被扒光了衣服,放置在一块巨大的圆形石板上。有人走上前来,那人的宽袖垂在了他的脸上,伸出两根手指,撑开了他的眼睛,盯着他的瞳孔。
  安德烈不得不看着他。
  男人看有六、七十岁,一脸严肃,穿着画十字的银白色的、层层叠叠的厚重华袍,额头有一颗红点,布满皱纹的脸上眉头拧成一团,嘴角刚毅地抿着,上下扫了他一眼,转身说:“是他。还活着。”
  安德烈顺着他背后望去,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高台上,台阶下有数十打扮和男人相似的老者,都是满头白发,严肃凝重,体态宽瘦高矮不一,但长袍一模一样。
  男人说完这句话,那些人走上来,将他围住。
  安德烈这时有点想动,他想抬抬手臂,发现自己只能抬动一根手指。
  男人们围住他,站在他头顶位置的那个,伸手拨开他脸边的头发,露出他憔悴的面容,然后将手指粗暴地伸入他的口腔中,沿着他的牙齿一颗颗摸过去。
  安德烈试图咬他一口,但牙齿使不上力。他发现自己连眨眼的速度都非常缓慢,他的代谢差不多像一颗小植物。他保持了很长时间的“休眠”状态,他心如死灰,随人去吧。于是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但又被人强迫挣开。在他口腔里搅动的男人,突然揪着他的一颗牙齿,发力要将它拽出来,同时站在他手脚边的男人,动手撕他手脚的指甲。
  安德烈天生没什么体毛,光溜溜地躺在石板上,如同死鱼一样地动了一下,带动身下的血画出一道弧线,疼痛让他身体下意识地反抗,但他的意志溃败,此时还未重新反应过来,尤其是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当他的一颗牙齿被带着口水和血水拔下,他手脚的指甲被撕掉,他克制不住地哀嚎了一声,安德烈溃败的意志在水上走远,听见这一声哀嚎停下脚步,疼痛逐渐把实感带回给他,即便他精神消散,但身体自保的反应仍旧还在。
  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臂,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大。站在他腹部的人,在他大腿上打了什么东西。
  安德烈躺在石板上,看着这些人,一瞬间以为他们要把自己吃掉。
  但并不是。
  那些人一手放在他身上,一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上眼,齐声低念一种古老的语言。他们重复、重复,声音渐高,在空荡荡的巨大的内室回荡。安德烈试图动一下,这次彻底动弹不得。
  有人朝他身上泼了一桶羊血,浇得他浑身血淋淋,那些人按住他不准动,他轻微的挣扎在血摊里打滑。
  围着他的人中,最外层的人开始脱下衣服,赤身裸体、大腹便便、老而松弛的男人走上前接替按着安德烈的人,接着是向内一层,接着是再向内一层,直至围着他的人此时此刻都赤/裸/裸。
  安德烈这时开始逐渐回神,他觉得这些人并不是想简简单单地杀了他。这些人非常安静,非常有组织,似乎对于要做什么有清晰的步骤。
  他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如同一只植物死去,对他来说,算是寿终正寝,他再无活着的动力,疲乏催他死,他甘之如饴。
  但现在,在这样的时刻,被安德烈放逐的意志居然在重新回笼。
  有人按住他的头,用坚硬的牛皮带将他的头固定在石板上。他们围住他,人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从第一个人开始。第一个人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似乎选定了他的脚背,在他的脚背上割出一道伤口,安德烈哀叫一声,颤巍巍弓起身子看自己血流如注的脚;第二个人同样绕着他走了一圈,在他的手臂上割出一道伤口;第三个人没有绕着他走,仿佛早就选定一般,掀起他的手臂,在他腋下划出一道伤口,安德烈甚至来不及为一处痛叫喊,下一处便可能发生在身体各处,他有种逃无可逃的错觉。理智回来得不是时候,从四面八方往他脑海里钻,疼痛越发铭心刻骨,处境也越来越被意识到。
  他在血泊里划动四肢,转动着劲瘦的腰,试图躲避不知何处而来的下一刀,但效果寥寥。他如同案板上的鱼,身下的血深红,身上流出的鲜艳疼痛。
  等他们最后一个人停下了刀锋,安德烈在石板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他的身前身后,处处都是刀口,可他的头还牢牢地固定在石板上,仰视这穹顶。
  这伤口,接着便被撒上圣水,一个男人围着他走,手里捻出水,念着悼词,弹弹手指洒在他身上。不知道圣水里有什么,碰到伤口后便是一阵钻心的疼,他挥动着手臂,打伤了附近的谁,接着手脚便同样被绑在石板上。另一个男人举着红色的蜡烛,仔仔细细地用灼化的蜡油封住他的伤口和他的嘴巴。
  安德烈在挣扎中崩开了血口,两个男人便走回来重新做一次。
  他们在遵循某种仪式,每一个步骤都要完美。可是这些步骤之后呢?仪式的终点是什么?
  等安德烈已经无力挣扎,男人们重新围住了他。一个男人拿着托盘,托盘里放在各式各样的舞会面具,男人经过所有人,所有人挑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安德烈预感,仪式将要进行到终点。
  他预感地没错。男人们围住他,各自的手伸下。
  他们集体望向安德烈,沉默地注视他,在这片诡异的安静中,安德烈可以听见自己破碎的心跳,石板上的血滴落在地面的嘀嗒声,以及围绕着他的男人们浓重的呼吸。
  每一秒似乎都很漫长,安德烈认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没有向周围看,只是死气沉沉地盯着穹顶。
  他应该有很多疑问,比如这些人是谁,这是什么仪式,为什么选择安德烈,以及安德烈会不会死。
  但这些都他没在想,他觉得自己就像在一个跑不出的迷宫里狂奔,以为逃得了鬼缠身,结果招惹了更多的恶人。现在他该怎么做,顺从地张开腿,求一点点怜悯,躲避痛苦,闭上眼睛交给“另一个自己”?
  只可惜从来就没有另一个自己,安德烈已经尽力了,他自十四岁起就被绑在这样的石板上,随时随地任鬼蹂/躏,除了躲在“另一个自己”身后,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可现在再也不会有另一个自己了,艾森,无忧无虑、唯我独尊的艾森撕碎了他的伪装,一切水落石出,再盖也已经盖不住了。
  他的疲惫全部来自于此。
  所幸生活不会再继续,他也不必强打精神。
  之后有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举起他的脚腕,剩余的男人们排成一队。
  安德烈眼神涣散地盯着穹顶,这个仪式过后,最后什么东西占据他自己,彻底驱散他的意识,将安德烈解放掉。
  男人们确实在遵循仪式,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只是一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们似乎也并不享受这个过程,或许有人对着血坛上迷惘献祭的安德烈有感觉,但很多人其实并没有,他们排在后面,靠吃药丸,才匆匆上前来,草草了事。在某个男人的手碰到他的时候,安德烈诧异地发现,那双手冰凉且颤抖。
  他转动眼睛,和那人的双眼对上了眼神,那愁苦犹豫的眼神。只一瞬,那人又转开了脸。
  所有人都做完以后,最后一次环绕着安德烈,他们再次念了什么词,为安德烈缠上了眼睛。安德烈仔细听着他们的发音,确认自己辨别出了一个……“厄瑞波斯”。
  接着有人把安德烈抬了起来,安德烈感觉自己在上升、上升,有风在他面前驶过,带来一阵花香,太阳照射他紧闭的双眼,好像一切亮堂堂。
  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
  他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直视的是太阳。等他眼睛终于习惯了面前大片大片的金黄色,才辨别出前方无穷无尽的沙漠。
  他辨别出沙漠的同时,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的嘴唇还是湿润的。
  安德烈被赤身裸体地绑在一根圆木柱上,血已经被擦干净,只是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伤口,有些正在恢复;他的手被绕过圆木束在身后,用荆棘条缠绕,稍稍动一下就划出新的伤;他的脚离地面有3-4英尺,腰腹和肩膀上也捆着荆棘条,重力让他的悬吊靠荆棘条挂着,这疼痛在他刚醒来时一下几乎击穿他的脑袋,他踩不到地面,脚在木桩上乱蹭,终于踩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突起,稍稍缓解了这痛苦。
  他放眼朝前看,火红金色的太阳炽烤着茫茫金沙,不见一株植物,不见一抹异色,天空泛着剧烈的金红色,几乎在相接处融为混沌,分不得天与地。只有风,偶尔垂头丧气地卷过,刮起一阵风沙,粗糙的砂砾蹭到他的皮肤上,渗进他的伤口里。
  热,晒,干涸。
  安德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的嘴唇干了许多。
  直到现在,安德烈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到这里,又是谁安排了这一切,他甚至还没有机会问一下,就已经被绑在了荒无人烟的沙漠。
  不过有两件事他可以确定,一个是他认为之前发生的诡异的一切,是某种献祭仪式。安德烈见过很多怪人,也见过很多奇怪的宗教团体,他不知道刚才的人是谁,但那硬了却又插一下的仪式,与其说是纵欲,不如说是控制,如果真的是随人所欲,换谁谁不物尽其用呢?
  另外就是,赫尔曼,跟这一切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时候安德烈没有心思想太多,他放逐意识去死亡,偏偏意识在危险前又跑了回来,简直就是犯贱,要死不死,徒增烦恼。
  现在他求死之心消散得七七八八,他的困惑更多。
  然后他又想到了艾森。
  对艾森,安德烈无话可说。珍爱生命,远离艾森。
  安德烈又添了一下嘴唇,愣了一下,他在嘴唇上舔出了一道伤口。
  该死。
  他闭上眼,躲避直射的日光。
  白天太折磨了,晚上或许会好一些。
  然而直到风沙起了又停,停了又起,在他脚下积出一个小山丘,安德烈才终于发现,这里没有晚上。
  他仰头,太阳依旧毒辣。
  你得问问你自己,已经二十八岁,情歌唱到呕吐,表白脸不红心不跳,怎么还会为了个男人沦落到这种地步。不会真为了一杯热茶吧,行行好,还不如为了钱,为了钱起码还算是个聪明人。
  安德烈有大把的时间去反思,越反思越发现,他妈的赫尔曼,真的该死。
  他现在在这里等死,应该怪在谁头上?
  赫尔曼。
  还有他那个天下独一份的神奇儿子。
  一个王八蛋,一个脑回路清奇。
  很倒霉。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想死的时候没能死成,这会儿他反而没那么想死了。安德烈真正的本性,本来就是个求生欲极其旺盛,在哪儿都能活下来的风滚草。
  太阳快把他晒死了。
  但是想一想,假如他没被晒死,他要出现在赫尔曼身边,吓也把他给吓死。不,赫尔曼不会被吓到,他心理素质很好。——那就杀了他。
  啊对,对,杀了他。
  安德烈的呼吸稍微重了一些,身上的荆棘割伤了他逐渐消瘦的身体。
  想得很好,安德烈现在动弹不得。
  他望着远处,沙漠尽头出现了繁华都市和森里湖泊。
  “又来了。”安德烈转头对他肩上的青蛙说。青蛙一动不动。安德烈眨眨眼,青蛙原来是一摊干涸的血。
  “又是幻觉。”
  没有人经过,没有夜晚,没有凉风,只有无休无止的暴烈日晒。
  他脱水得厉害,手脚都开始发黑,他也没有食物,腹部已经可怖地凹陷下去,如果他能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尤其是脸上两颗几乎凸出的眼球,也会说一句见了鬼。
  安德烈无精打采地靠着圆木桩,就好像他刚刚跑完长途负重,又被要求做引体向上,不停地做,不能落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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