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地看了看，陆琛抿了抿唇角。
　　挤牙膏一样挤出来的东西。
　　他猜有人昨天晚上没睡好。
　　办公室，贺晓远发完文档便趴到了电脑前。
　　东西是他昨晚一点前赶出来的，一点后，想到自己写那点东西挤了几个小时，他就辗转反侧得根本睡不着。
　　现在早上十点，他困得要命。
　　而比起困，贺晓远更在意自己第一天轮岗就什么都不会。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陆哥那句“做好准备”。
　　“走了走了，上楼。”
　　朱璇敏推开办公区的玻璃门，站在门口喊。
　　贺晓远坐起来，默默打起精神。
　　大家一起在电梯间等电梯，等到了，正要进去，刚好遇到拎着两个袋子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事部的另一个同事。
　　那人看见朱璇敏，连忙道：“刚好，咖啡。”
　　朱璇敏：？
　　那人解释：“总裁办点的，给管培生的。”
　　朱璇敏这才接过去，同时惊奇：“现在早上都送了？”
　　那人：“不知道啊，我也刚接到的电话。”
　　如此，上楼轮岗的一行人，各自手里都端了杯咖啡。
　　江薇薇抿了口：“又没加糖。”
　　贺晓远喝了口，默默匀了口气，太好了，有咖啡，得救了。
　　当天，贺晓远他们一直在楼上的游戏组待到下午三点，下来，朱璇敏又在群里让写一份东西，次日上班前交。
　　组里另外六人不在，大家各自在工位上对着电脑，袁淼敲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道：“以后是不是每天都有东西要写啊。”
　　辛蕊也敲着键盘：“估计是。”
　　邹帆平：“难怪啊。”
　　江薇薇：“什么难怪？”
　　邹帆平：“之前不是说有评分，我们还质疑评分准不准确吗，现在让我们天天写东西天天交，不就可以做评分的依据吗。”
　　辛蕊：“对哦！”
　　贺晓远一个字都感慨不出来，他觉得今晚他可能又要睡不着了。
　　而这第二份“作业”是：如何在保持日活的情况下增加游戏的用户流量。
　　这次连邹帆平都道：“难啊。”
　　辛蕊：“我要是知道，我可以直接去做主管了。”
　　江薇薇：“头秃。”
　　袁淼：“写吧，硬着头皮写。”
　　贺晓远默默吐了口气，吐到了组里五个人的心坎儿里。
　　结果这第二份作业除了袁淼的，全被退了回来。
　　朱璇敏在群里道：【写得不行，胡主管不满意，大家要加油哦。】
　　辛蕊在群里回：【好的璇敏姐。】
　　人在办公室里仰头叹：“我的妈呀~！”
　　此时，11人全在，生无可恋的氛围充斥着整个办公间——一个组被退回重写，另一组表示要写的公关稿根本没有头绪。
　　11人：要~~命~~啊~~
　　见唯一不用重写的袁淼也跟大家一起哀叹，邹帆平无语：“你不用这样吧？”
　　袁淼仰靠座椅：“我也不活了。”
　　？
　　袁淼：“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
　　众人：“……”
　　极少加入群聊的贺晓远这次开了金口：“我和你换吧，我宁愿分手。”
　　袁淼：“……”
　　众人：“……”
　　众人：对对对，宁可分手。分手算什么，在作业面前，分手算个蛋蛋！
　　袁淼：“……”


第9章
　　结果不等贺晓远他们交上重写的作业，当天下午三点多，朱璇敏带着五人去了下一个轮岗部门——手游组下的另一个负责RPG游戏的小团队。
　　老规矩：主管介绍、主管讲解。
　　贺晓远几人记笔记记到飞起，一直待到下班时间。
　　走前，主管当面布置了作业。
　　原本是让写一份对他们组这款游戏的优缺点的看法，主管突然想起什么，问朱璇敏他们五个人是不是去过胡主管的乙女组，得到肯定的回答，主管临时起意地改了作业：“这样，你们还是写一份两个游戏的对比吧，顺便把优缺点写上。”
　　五人：“……”
　　回办公室，一推门进来，辛蕊便大声道：“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跟着进门的邹帆平：“我现在眼睛都是花的。”
　　记笔记顺便看电脑上的游戏原图。
　　第三个进来的江薇薇：“完了完了，重写加作业，今天晚上别想睡了。”
　　袁淼正失恋，情绪低落，没表情没感想。
　　最后进门的贺晓远无声无息，默默沉了口气。
　　另一组也才回来，11人刚好都在，办公室里再次萦绕起生无可恋的氛围。
　　有人道：“下午茶都凉了，还吃吗？”
　　送过来的时候办公室刚好没人。
　　“吃什么下午茶，我连晚饭都要吃不下去了。”
　　“别说晚饭，我连中午的午饭都没功夫消化。”
　　“写吧写吧，赶紧写，不写今晚别想睡了。”
　　“有人去食堂吗，帮我带份晚饭。”
　　“走吗？”
　　“走啥呀，加班。”
　　“我想哭。”
　　“写完再哭，省省时间。”
　　“现在打道回学校继续上学还来得及吗？”
　　“别做梦了，你也省点时间。”
　　……
　　当晚，11人里有八个都留在了办公室，下楼去吃晚饭的都没几个。
　　贺晓远回复了徐若萌的消息后，一直在电脑前坐到八点半，觉得饿了，才起身去取了摆在圆桌上没人动的下午茶，端回工位，坐回电脑前继续。
　　大家可能都饿了，贺晓远取完下午茶，陆陆续续也有好几个人起身拿了蛋糕和咖啡。
　　这次再没人嫌弃蛋糕不够甜、咖啡没加糖，大家默声地取了、默声地回工位，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敲击键盘的声响。
　　十点前，陆续又走了几人，十一点，人走得差不多了。
　　贺晓远沉浸在文档里，根本没留神周围，连端到电脑前的蛋糕都没吃几口，只把咖啡喝完了。
　　“贺晓远，不走吗？”
　　邹帆平是除了贺晓远外，最后一个走的。
　　贺晓远回神，这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办公室里人都走光了。
　　贺晓远：“我还有点。”
　　邹帆平背起包：“那我先走了。拜。”
　　贺晓远：“好，拜。”
　　十二点，贺晓远总算把两份作业都写完了。
　　他吐了口气，转了转有点僵硬的脖子，人往椅背轻轻一靠。
　　可算写完了。
　　但心里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因为他很清楚这两份作业的质量如何。
　　他终于切实地感受到了陆哥说的“不轻松”。
　　真的不轻松。
　　贺晓远端起剩下的蛋糕吃了起来。
　　他边填肚子边想：部门很多，不了解的更多，两三天轮一个，天天有作业，难道以后也这么“赶”？
　　赶当然赶得出作业，大不了多花时间天天熬夜，但质量怎么保证？
　　贺晓远总觉得不能这样下去。
　　但具体要怎么做才能不这样下去，他一时又毫无思路。
　　吃完蛋糕，扔掉垃圾，贺晓远交掉作业关了电脑，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
　　坐电梯的时候他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了，最后一班回寝室的班车是十一点，地铁也没了，只能打车。
　　贺晓远能省则省，出行从来都是地铁、公交，极少打车，手机里也没有打车APP。
　　他走出思普瑞思大楼，来到大楼前的公交站台等出租。
　　等了会儿，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了站台前。
　　贺晓远看到了，下意识看了眼，没多想。
　　他正要继续看着车来的方向等出租，黑色迈巴赫后排的车窗落了下来，玻璃后露出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
　　贺晓远一愣，看过去：“陆总。”
　　陆琛深邃的面孔在广告灯牌的照耀下显露出几分温和。
　　他看着贺晓远：“回寝室？”
　　贺晓远点了点头。
　　陆琛偏头示意：“上车吧。”
　　贺晓远顿了下，陆总要送他？
　　陆琛言简意赅：“顺路。”
　　说着，车门就开了。
　　贺晓远原本想拒绝，CBD附近很好打车，他再等会儿就能等到车了，可既然陆总说了顺路，门也开了，陆总还特意在后座让出了位置，他便不好再拒绝，只得走近、伸手拉开门，矮身坐进了车里。
　　一进车，贺晓远便客气道：“谢谢陆总。”
　　跟着看向前面的司机：“麻烦您，北林路229号的思普瑞思员工区。”
　　司机升起后排车窗：“好的。”
　　车里一时安静，迈巴赫隔音好、车稳，是贺晓远长这么大坐过的最好的最安静的车，安静到贺晓远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否则就这么干坐着，还挺尴尬的。
　　但显然他的思虑是不必要的，没等他找话题开口，陆琛便看着他，声线平稳地问道：“刚下班？今天这么晚。”
　　贺晓远转头回视：“有点‘作业’，轮岗需要写的东西。”
　　陆琛“嗯”了声，显然知道轮岗和作业，跟着问：“写不完？”
　　贺晓远：“写完了。”
　　陆琛：“觉得难？”
　　贺晓远没托大，老实道：“确实有点儿。”
　　陆琛的声音和他的气场一样，在贺晓远眼里都很四平八稳：“正常的。刚进来，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需要去了解，还要写东西出来，确实不会很容易。”
　　顿了顿，道：“等你找到去适应的方法，对轮岗就能应付自如了。”
　　适应的方法？
　　贺晓远默默一顿。
　　陆琛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道：“轮转一个了解一个，会应付不过来，要提前了解。”
　　贺晓远暗道：提前了解……
　　陆琛：“有很多办法和渠道去提前了解，看你自己。如果我是你，我会把其他组已经在轮岗的部门一起纳入自己前期需要了解的范畴，提前做‘预习’，等真的轮岗到，就不会被弄得措手不及。”
　　贺晓远耳边叮一声，有种迷雾中被人指引了方向的恍然大悟感。
　　对啊，‘预习’，提前了解，另一组不就刚好在轮和他们不一样的部门吗。
　　贺晓远被提醒后，眼底光亮一闪，连忙道：“谢谢陆总提点。”
　　陆琛抿了抿唇角，像是在笑，语气不紧不慢：“我说什么了，你就谢谢我？我好像也没说什么。”
　　贺晓远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但也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
　　像这样的提点，陆总说得无心，他这个听的人还是要感谢的，毕竟不熟，又是给搭顺风车又是点拨的，他但凡长了点心眼儿，都知道应该说声谢谢。
　　至于陆总说他没说什么……
　　贺晓远看着身边男人的眼睛：“陆总不是让我提前‘预习’吗。”
　　陆琛漆黑的眸子映着贺晓远的面孔：“我只说了这个，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贺晓远点点头。
　　陆琛在心底笑了笑。
　　挺聪明的。他想。
　　还有这双认真看着人的眼睛，既漂亮又有神。
　　什么做的，水汪汪的。
　　陆琛眼底敛着笑意。
　　贺晓远被盯着看，默默顿了下，不明白陆总在看什么。
　　他短暂地收回目光，没再回视身边的男人，安静地坐着，抬眸，却见陆总目光垂落地看向他的嘴唇。
　　贺晓远下意识便想他嘴怎么了，灵光一闪，想起晚上吃了蛋糕，不会是……
　　贺晓远抬手便擦嘴。
　　陆琛眼尾弯了弯。
　　擦干净了吧应该，贺晓远边擦边想。
　　陆琛的目光在唇角扫过，抽纸巾递过去，语气随意地问：“吃什么了。”
　　贺晓远接过纸巾，多少有些尴尬：“蛋糕。”
　　“下午茶？”
　　陆琛声音平稳，温和的态度无形中缓解了贺晓远暗自的些许情绪，令他不再觉得尴尬。
　　贺晓远用纸巾擦着嘴角：“嗯。”
　　陆琛的语气相当温和：“下午茶怎么当夜宵吃了？没吃晚饭？”
　　贺晓远：“晚上赶作业，没来得及吃。”
　　陆琛：“工作归工作，饭还是要记得吃的。”
　　听在贺晓远耳朵里，完全是一个脾气温和的领导对下属员工的关照。
　　这一路的时间便这么在闲聊中一晃而过。
　　到了员工区、车开到Ｅ楼楼下，贺晓远边推车门边道：“谢谢陆总的顺风车。我走了。”
　　陆琛看看他：“嗯，去吧。”
　　“陆总再见。”
　　贺晓远下车，目送车子掉头离开的身影，默默想：陆总人还挺好的，挺亲切的。
　　就是不知道在哪个部门，具体是什么职务。
　　贺晓远对此并未多在意，看不到车了，便转身进楼，同时边走边想‘预习’的事。
　　他觉得陆总的提点很有道理，不能等轮岗到了再去了解，得提前。
　　明天到了公司，可以和组里其他人讨论下。
　　多亏今天遇到了陆总。
　　贺晓远跟着默默庆幸。


第10章
　　次日一上班，贺晓远就在办公室里把‘预习’的想法和另外十人分享了。
　　大家：“对哦，我们两组不一起轮岗，是可以‘资源共享’的。”
　　邹帆平立马道：“江薇薇之前不是拉了一个11人的小群吗，赶紧的，作业都共享到群里。”
　　“对对，这主意好。”
　　“下周二组就入职了，到时候是不是还能把他们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