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要抬脖子把脑袋转回去认真面对了,又听到陆琛幽幽道:“你放心,该负责的我一定负责。”
贺晓远:?
???
贺晓远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错愕的捋着逻辑:陆哥对他负责?
不应该是他对陆哥负责吗?
?
!
理解过来为什么是陆琛对他负责,贺晓远差点伸手下去捂屁股。
幸而他反应快,瞬间意识到陆琛这是在故意逗他。
贺晓远唰一下抬起脖子,立马把脑袋转了回去。
一转回去便眼神哀怨的回视陆琛,无声的回视了几秒,语带无奈道:“陆哥。”
陆琛含笑对视:“现在醒了?”
笑得贺晓远很想在床上刨个坑,把头埋进去。
后来穿好衣服下楼的期间,贺晓远一直在努力回忆昨晚,还好他没真的断片,有印象,记得他从餐厅出来就去了附近的公交站台,陆琛是在公交站台接到他的,然后他们就直接回了宴澜湾。
贺晓远一步一个楼梯的走下来,正回忆上楼之后他干什么了,眼睛一瞥,看到一楼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脑海里瞬间一阵噼里啪啦,火光四射后,几幕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他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边看边大惊小怪。
他对着窗户玻璃呵气,伸着手指头在雾气上画画。
他整个人跟块胶布一样贴在玻璃上,感慨房子真壕,玻璃真大,风景真美。
……
贺晓远:“……”
贺晓远顿觉丢脸,抬手往脸上一拍,悔得肠子都青了——所以不能喝又不会喝的,他昨天逞什么能?走都走了,还折回包厢又干了一杯?
现在好了!
等经过沙发,自然又跟着想起自己昨晚躺在沙发上碎碎念。
贺晓远觉得自己两只手的掌心都不够捂脸的,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不对,酒后碎碎念加趴玻璃就已经够失态了,幸好是和陆琛,跟陆琛挺熟的了。
这要换其他人,贺晓远简直不敢想以后要怎么面对对方。
当然了,陆琛这儿他也同样觉得丢脸,尤其刚醒的时候闹的那一出,他觉得自己脸都可以不要了。
于是吃早饭的时候,贺晓远都是低头埋着脸的。
边吃边埋边反思,他有什么毛病,醒来后看见陆琛光着自己也光着,就觉得他们两个睡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哪儿来的思路?
他是怎么能往那个方向想的?
刚醒的时候他脑子里都是什么,才会想到那个方面?
他不是gay,陆琛也不是,都是直男,以他们的关系,也不该想到那个方面吧?
真是喝酒喝晕了头!
贺晓远深切的觉得还是因为喝酒的关系,他心想喝两三杯都能这样,喝多了还了得?
酒不是个好东西。
要少喝,不能喝。
贺晓远边想边埋头往嘴里扒拉早饭。
这副又乖又有些怂的模样,看得陆琛更觉好笑,心想年轻人身体素质好,脑子倒是也挺活跃的,一大早,里面那么多内容。
陆琛看破不说破。
又在贺晓远吃早饭的时候看了看时间,走到入户电梯前,等了等,等了没一会儿,梯门敞开,里面没人,只有地上一个纸袋。
陆琛把纸袋从电梯里拎出来,回到餐桌旁,袋子往贺晓远身旁的椅子上轻轻一搁,道:“等会儿吃完了把衣服换了。”
嗯?
贺晓远像只茫然的豚鼠,边疑惑抬头边嚼着腮帮子。
陆琛高高地立在桌旁,低头看了眼手机,抬眸回视,轻描淡写,问:“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还要上班?”
贺晓远差点呛住。
他还真忘了!
光顾着回忆反思了,根本没想起来上班这回事。
“几点了?”他睁大眼睛,赶忙问。
陆琛:“九点十分。”
贺晓远立马低头往嘴里快速扒拉早饭,扒拉完火速起身,拎起身旁的纸袋就往沙发处走。
走到沙发边,纸袋一搁,低头就开始解衬衫。
陆琛立在餐桌边,边喝水边看过去的时候,贺晓远正把衬衫脱了,露出光洁的后背。
白天看和晚上就着地灯昏暗的光线,看起来果然不同。
一个什么都看不清,就觉得白,一个看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年轻男生后背也有层薄薄的肌肉,肌理线条流畅,从上往下慢慢收窄,腰特别的细,又细又白,令看的人有种两只手就可以牢牢掐住的感觉。
陆琛咽下水,喉结轻轻滚了滚,不动声色,看得正大光明。
他想没什么不能看的。
反正他会负责。
—
贺晓远匆匆掐点赶到部门,工位坐下,人还是恍惚的,有点没从昨晚的醉酒里走出来的感觉,又像是人到了公司,魂儿还在陆琛家里。
他坐下,人往椅背轻轻一靠,脑子里没有工作,还是只有昨晚和今早,怎么也想不通刚醒那会儿脑子是怎么抽的,会觉得他跟陆琛睡了。
他还在想,一时难以介怀。
直到常北乐呵呵的进了办公室,走近。
“早啊,小远弟弟。”
贺晓远收好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叠吧叠吧先放起来。
“常总早。”
常北坐下:“昨晚饭吃得怎么样?”
说完扭头看看贺晓远,觉得贺晓远精神头挺好的,估计没怎么喝。
他也猜巴雷的人不会硬给贺晓远塞酒。
贺晓远闻言回道:“还行吧。”
他其实不知道一顿饭吃到什么程度算好还是算不好。
跟着道:“后来许总有事,先走了,许总走了,我也借口有事走了。”
常北觉得贺晓远还挺机灵的,认可道:“一桌子就你一个人,确实没必要从头吃到尾,意思意思就行了。”
“回头等合同签了,开始推游戏上线的进度了,到时候叫上客录那边的,两边公司的人一起……”
正说着,常北眼一抬,看见部门行政正往门口摆放的大白板上贴一张A4纸。
常北自己打断自己的话,扬声开口道:“小刘,贴什么呢?”
行政贴着东西,回了下头:“哦,常总,是公司通知。”
常北:“什么通知?”
贺晓远也抬首看过去。
行政:“倡导谈业务不喝酒不应酬的通知。”
常北:?
贺晓远:?
不久后,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围到了大白板前驻足围观公司新通知。
常北站在人堆前,通知的正前方,两手背在身后,眼睛盯着通知,嘴里念着:“关于日后公司与合作单位、部门沟通往来中倡导不吃饭、不喝酒、不应酬的三不建议……”
旁边的贺晓远默默举起手机,对着通知咔擦一声拍了下来。
众人:?
这个通告的意义是什么?
大家看向通知右下方的发布部门和部门公章:总裁办。
总裁办这么闲的吗?
还有更“闲”的——
当天下午,贺晓远被陆琛从部门叫了出来,独自坐电梯下地库。
一出电梯,便看见陆琛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公务车”。
车启动的状态,原地等着,后排车窗落着,露出陆琛深邃的侧颜。
贺晓远走过去,陆琛便看过来,示意他上车。
贺晓远走近,弯腰低身看进车里,疑惑:“去哪儿?”
陆琛:“到了就知道。”
贺晓远绕过车尾,从另一侧上车。
如果是陆琛自己开车,贺晓远上车就会再多问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但司机在,就跟在公司上班一样,贺晓远自觉和陆琛保持好员工和领导间的距离,上车后一声不吭。
陆琛也没说什么,司机将车发动。
贺晓远在路上转头看了看陆琛,不明白此刻是陆总的陆琛有什么用意。
不久后,车子在附近某星级酒店的地库停下。
陆琛下车,贺晓远跟着下车,陆琛进电梯,贺晓远亦跟着。
梯门合拢,电梯上行,只有他们了,贺晓远才问:“陆总?”
陆琛面对梯门,偏头看了贺晓远一眼,沉稳道:“等会儿注意看。”
贺晓远:?
电梯抵达,梯门敞开,轿厢外豁然站着两排身着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的向电梯内的两人低头鞠躬打招呼。
梯门前更是站着位穿着制服裙、脖系丝巾、装扮雅致的女性,同样挽手微鞠躬,抬起头便温柔礼貌又不失气度的招呼道:“两位先生下午好。”是酒店餐厅部的经理。
说着伸手示意外间:“请。”
贺晓远:?
陆琛率先走出电梯,步伐大、身姿稳、目不斜视,端得是器宇轩昂、气场十足。
贺晓远在后面快步跟着,女经理快走几步,带头领路:“先生,餐厅包厢在这边。”
陆琛边走边冲女经理示意身边的贺晓远:“跟他说。”
经理立刻看向贺晓远,打着手势示意方向:“先生您好,餐厅包厢这边走。”
贺晓远诧异又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很快,他们来到第一间包厢。
经理推开门,领两人进入,跟着便介绍道:“我们酒店的包厢没有取厅名,是按照面积大小和客座数量区分的,小厅坐一桌,8到10人,中厅两桌,18到25人,大厅三桌,人数在30人左右。”
“这间是A101,小厅,一桌。”
贺晓远跟着进门、站在门边,心想难道是项目组有什么活动工作需要吃饭,陆琛带他来挑餐厅?
可问题是这种事不需要陆琛这种级别的“总”来亲自负责吧?这得是多重要的饭局?
不对。
贺晓远很快想到,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也不会由陆琛来管。
陆琛这时看过来,像是看出他在想东想西开小差,出声提醒道:“注意力集中。”
贺晓远抬眼回视。
陆琛表情正经,就像带着人在谈多少亿的项目一样,道:“不是说不懂不会这些吗?”
贺晓远一怔。
陆琛语气坚定,缓缓道:“不会就学。”
贺晓远缓缓睁大眼睛,终于明白陆琛在做什么了——陆琛在教他“应酬”。
果然,在去下一个包厢的路上,陆琛边走边沉稳道:“思普的公司规模摆在那里,如果有跟合作商的饭局,一般不会是小餐馆,普遍吃饭都会在四星以上,或者是一些较有特色、规模尚可的大酒店,基本也都是包厢吃。”
“你要了解要学,就先从环境开始。”
“我以前跟你说过,工作没别的,就是熟能生巧。”
“吃饭的时候去的酒店你都了解,心理上自然会更沉着。”
“你不想露怯,想表现成熟,那就需要你有足够的经验,如果经验不够,就从积累开始。”
贺晓远边听边快步跟着,终于明白陆琛为什么要带他出来、来这里,又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严肃正经了。
陆琛在教他。
亲自教他。
贺晓远何止诧异,是用光了所有的脑细胞也不会想到陆琛能这样“手把手”。
何况听说过教知识教技术,没听说过教应酬的。
还有陆琛要手把手的“现场教学”,这是特意找到这家四星酒店的餐厅部,还是提前打招呼,趁着下午不营业的时候带他过来?
看刚刚电梯口餐厅工作人员的态度,总不会是把整个餐厅都订下了吧?!
贺晓远心中太震撼了,边走边看向陆琛,无法形容这一刻心里的具体感受。
在抵达下一个包厢前,他伸手搭了下陆琛的胳膊,止步。
陆琛偏头看过来,跟着停下,眼神里写着“怎么了”。
贺晓远看过去,脸上复杂的表情暂未收敛,默默抬眸、眸光闪烁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道:“是我昨天喝醉了,跟你说了什么吗。”
应该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吧?
否则为什么、有什么必要这样“大动干戈”?
或者就是他自己喝醉的时候拜托陆琛的?
贺晓远心里有很多猜测。
但他觉得无论是因为什么,陆琛何必或者干嘛要做这些?
以陆琛的职务和身份,不觉得现在这样,是在浪费时间、没有必要,甚至有点“小提大作”“杀猪用牛刀”?
贺晓远不能理解。
陆琛沉稳答道:“因为你说你不会不懂。你说吃饭应酬是维护合作方关系的一种方式,这些都是你的工作,但你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你很难过沮丧。”
贺晓远静静回视,他已经把这些全忘了,他原来还说过这些吗?
可就算如此,就算是这样……
贺晓远依旧想:何必呢?有什么必要呢?对陆琛来说。
贺晓远望进陆琛眼中,仿佛想要搜寻答案。
而当陆琛说他难过沮丧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贺晓远从男人漆黑的瞳眸里看到了动容。
贺晓远心想:所以陆哥是不想他难过沮丧,才特意教他这些的吗?
不想他难过……
贺晓远一时忘了要开口说点什么,安静中迎着陆琛的眸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陆琛这时抬手,在贺晓远胳膊上轻搭了下,形同安抚:“没关系,不用急,慢慢学,什么都是从无到有、从不会到会,总有个过程。”
像水面悬停的落叶随涟漪一圈圈飘荡,贺晓远心中一时触动得无法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