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再闲得冒泡，看电脑那专注的样子，就跟明天高考一样。
　　也是这个时候，两人彻底弄懂了项目组的运作模式——
　　项目没有详细的分类，只有两个大类：一种是公司提交的，一种是项目组这边的boss们自己提交的。
　　提交上需要审核，审核通过，case就可以做。
　　做case，只要是后台系统里有的，都可以做。
　　但项目一开始就会有个负责人。
　　自己是负责人，那就是做自己的case。自己不是负责人，那就是做别人的case。
　　比如常北就是芭蕾科技《喵呜喵》这个case的负责人，他是负责人，他一定会推进项目，这时候秦乘飞和贺晓远如果加入进来，那就是一起做这个项目。
　　常北会根据项目的具体情况，最后确认秦乘飞和贺晓远分别在这个项目中承担的责任比例。
　　这个比例会决定case相关奖金的成分比。
　　现在常北这个case只有一个负责人，没有加入其他人，贺晓远和秦乘飞如果想要加入，需要后台操作。
　　两人回部门前常北也提到了这点，让他们想清楚，要加入就后台操作下，不加入就算了，后面也不需要再跟着他——由此可见，他今天算是在大boss的淫威下，“被迫”带了两个人。
　　此时回来看了OA，贺晓远商量的语气问秦乘飞：“你要加入常总这个case吗。”
　　秦乘飞：“我自己没有case，你有吗？”
　　贺晓远摇头。
　　秦乘飞果断道：“那只能选择加入。”
　　贺晓远以为秦乘飞要加入常北的case，正要开口说自己也加入，秦乘飞耸了耸双肩，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来了句：“薛总、俞总他们的项目我都看过了，我都加入，只要他们肯要人。”
　　贺晓远：？
　　贺晓远愣了愣，下意识问：“忙得过来吗？”
　　case都看过了？白天吗？看得也太快了。
　　秦乘飞转头，理所当然的表情：“估计是会忙一点，”顿了顿，“忙总比闲着扫雷强。”
　　说着就在后台操作，申请加入常北、俞珣、薛锦明他们的项目。
　　贺晓远默默睁眼震惊，心道他不过想从一个项目开始涉水尝试，秦乘飞直接三个？
　　贺晓远：这特么是要卷死他吗？！⊙v⊙
　　正震惊，秦乘飞的申请竟然秒通过，不但秒过，三个boss几乎是同时私戳秦乘飞，秦乘飞一口气点开了三个聊天框。
　　贺晓远伸脖子凑过去看，有种boss们也在卷他的错觉。
　　没一会儿，他自己这边也有图标在闪。
　　点开，是常北。
　　常北：【大帅哥考虑过后决定不加入？】
　　常北：【我的case还行啊，奖金也不低，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常北：【缺人，来。】
　　贺晓远心想你缺人，秦乘飞还能在项目组摸鱼这么久？
　　这就跟招工的招不到人、找工作的找不到活儿一个性质。
　　贺晓远默默哭笑不得。
　　他回复常北：【加的。】
　　常北：【来。】
　　常北：【记得后台操作下。】
　　……
　　【中老年DISCO】——
　　常北：【哭泣.jpg】【流泪.jpg】
　　常北：【谢天谢地，活儿终于有人一起扛了。】
　　常北：【这么多年我承受太多.jpg】
　　薛锦明：【我也有了我也有了，我们小秦救我于水火。眼含热泪.jpg】
　　俞珣：【还有我！举手.jpg】
　　俞珣：【以后终于不用一个人扛大旗了。捂嘴感动哭.jpg】
　　萧琪依：【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这儿没有人来？我项目这么差吗，不能吧！】
　　……
　　杨赟：【吃瓜.jpg】
　　萧琪依：【@杨赟，老杨你别看热闹了，大帅哥你那儿的，你劝劝啊。我这儿很好的，case强奖金多成分高，我还温柔不骂人！】
　　杨赟：【边陪老婆边吃瓜.jpg】
　　……
　　当晚，贺晓远坐在书桌边的电脑前，认真的架势仿佛一夜梦回轮岗。
　　他一边在资料文档上查找“象限资本”和“江桓”，一边耳朵上戴着无线耳机，和陆琛那边通着话。
　　陆琛等了会儿，才出声：“找不到吗？我直接告诉你？要我教吗。”
　　贺晓远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突然坐直：“找到了！”
　　边看着文档边嘀咕着把包含象限资本的那行文字轻读了出来，读完边琢磨边嘀咕道：“原来是家资本公司。”
　　陆琛：“嗯。”
　　贺晓远猜测：“看来象限投了不少好项目，我看之前的case，好几个背调里面都有这家。”
　　陆琛：“你接触多了就会知道，这个圈子其实不大。”
　　贺晓远没想那么远，他伸了个懒腰：“我还是先把常总这个case搞定吧。”
　　陆琛语气温和：“只跟了一个？”
　　贺晓远如实道：“我也想多跟，怕没那么多精力，也怕自己搞不定。”
　　又说：“看吧，如果熟练上手了，应付得过来，就多跟几个。”
　　又伸了个懒腰，想到直接跟了好几个case的秦乘飞，秦乘飞还可以在相同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感叹：“好、卷、啊！”
　　陆琛闻言轻笑，笑的声音通过耳机电流传过来，十分的好听：“不然你跟我？”
　　贺晓远：嗯？
　　陆琛含笑：“我这儿项目好、奖金多、分成比例高。”
　　又道：“我还懂得多，会教人，态度好。”
　　换贺晓远笑，边笑边叹：“我何德何能。”
　　陆琛包容的语气：“能的。”
　　贺晓远笑着：“还是别了，已经走了陆哥你的关系来项目组了，再跟着你，那就是连项目一起蹭，我脸皮真没那么厚。”
　　陆琛含笑：“我同意给你蹭。”
　　贺晓远：“我蹭蹭陆哥你的威严和boss力吧？”
　　陆琛：“嗯？”
　　贺晓远“啪”一声双手合十，靠着椅背，正儿八经：“蹭完保佑我项目顺利。”
　　陆琛轻笑：“蹭这点就够了？”
　　贺晓远：“够了够了。”
　　说着关掉文档，切出电脑端的微信界面。
　　心念一动，贺晓远给陆琛那边发了个表情包：【小恐龙贴贴大恐龙.jpg】
　　动图上的小恐龙正用尾巴屁股蹭蹭旁边的大恐龙。
　　陆琛约莫是看到了，低笑声通过耳机传来。
　　贺晓远再伸了个懒腰，看着聊天界面上蹭蹭的大小恐龙，心想如果真能蹭到好运就好了。
　　Good luck。
　　他对自己道。
　　—
　　鉴于贺晓远只跟了常北的case，后面几天，基本是常北在哪儿，贺晓远在哪儿，常北忙什么，贺晓远忙什么。
　　又鉴于常北目前死盯着巴雷科技，两人连着几天都在往巴雷科技跑。
　　这几天贺晓远跟着常北见了巴雷科技的好几茬人，见多了、看多了、听多了，连他这个刚涉水case的新人，都意识到巴雷怎样都没有给出明确的意向，吊着人的意味十分的明显。
　　这日再从巴雷出来，常北气得抬腿对着地上一个空瓶子就是恶狠狠的一脚。
　　贺晓远看出来了，要是这一脚踢人可以把case踢搞定，常北绝对会把这一脚送给刚刚巴雷这边跟他们会面画饼的经理。
　　空瓶子踢飞出去，咕噜咕噜滚远了。
　　贺晓远小跑过去，瓶子捡起来，丢进了附近的垃圾桶，再快步走回常北身边。
　　常北有脾气：“捡了干嘛。”
　　示意身后的楼，“就让这垃圾玩意儿把这儿都污染了！”
　　贺晓远笑笑，好脾气道：“常总，别生气。”
　　常北把外套往肩上一甩，大太阳下面眯起眼睛，嘀咕：“倒霉催的，就知道跟象限资本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上车，常北两手把着方向盘静坐，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思考的神色。
　　想了会儿，常北蹙眉扭头，看副驾的贺晓远：“不对劲儿啊。”
　　贺晓远：？
　　常北：“负责游戏渠道的不是那个姓刘的光头吗。之前我来他都在，这几次来，怎么都不是他出面跟我谈？”
　　贺晓远眨眨眼，心想姓刘的光头又是谁？
　　周五，一切总算拨云见日，贺晓远从常北口中获知巴雷负责游戏渠道的刘康，最近和思普瑞思的竞争公司走得很近，《喵呜喵》极有可能授权给竞争公司。
　　“行啊！溜我玩儿！”
　　常北气笑，文件都是甩扔在工位桌上的。
　　眨眼，周六，大晴天，常北带着贺晓远蹲守在开足冷气的车里，不远处被他们盯的，就是巴雷科技在产业园这边的三层小楼。
　　常北的意思，刘康溜他，他奉陪到底，不是要聊《喵呜喵》的授权吗，他索性跳过刘康，找巴雷的大老板。
　　大老板他不认识没关系，有车有人，蹲。
　　就在巴雷的楼外蹲，蹲到人为止！
　　贺晓远服气，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
　　常北把座椅调后，右腿搭左腿上，边晃边看着外面，优哉游哉道：“这有什么？等你在这行待久了就知道。商业场上，别说什么吃饭喝酒这种，抢公章、扯头花、挠脸都是正常的。”
　　顺便教道：“项目就这样，有条件，做，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往死里做。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是什么。”
　　晃着腿，看着外面：“诶呀这个天，真是越来越热了。”
　　扭头：“诶，帅哥，想吃冰淇淋吗？”
　　……
　　贺晓远吃第二个甜筒的时候接到的陆琛的电话。
　　算是蓄意隐瞒，不想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知道他和陆琛私交好，贺晓远换左手拿甜筒，右手拿手机，回避身边常北的同时，一接通就按着手机侧边按键，调低听筒的声音。
　　“喂，哥。”喊人都特意没带姓氏。
　　陆琛的声音传来：“还在蹲？”
　　贺晓远：“是啊。”
　　前一晚陆琛问他要不要周末来家里的时候，贺晓远就说了周末两天要来巴雷这边蹲人的事。
　　陆琛轻笑了声：“常北带的好头，让你第一个case就体会什么叫‘歪门邪道’。”
　　贺晓远不好说什么，默默的笑。
　　陆琛：“午饭怎么吃？”
　　贺晓远：“估计随便吃点吧。”
　　顿了顿，“哥今天休息？”
　　陆琛：“嗯，在家。本来想你过来的。”
　　贺晓远边舔甜筒边道：“下周吧。”
　　陆琛：“想吃什么？”
　　贺晓远：“嗯？”
　　陆琛：“我做了中午给你送过来。”
　　贺晓远闻言意外，回：“不用了，太麻烦了。”
　　还要特意做，做完再特意送过来。贺晓远没这个脸皮，也不好意思这样麻烦陆琛。
　　陆琛语气闲适轻松：“不麻烦，闲着也是闲着。”
　　跟着便道：“大螃蟹？看你之前挺喜欢吃的。”
　　挂了电话，贺晓远便告诉常北，说中午不用买饭，顿了顿，特意隐去姓氏，“我哥送饭过来。”
　　常北眼睛盯着巴雷那边，嘴里随口道：“你还有哥呢。”
　　“嗯。”贺晓远没多言。
　　常北就此打开话匣：“本地人？”
　　贺晓远：“本地的。”
　　常北：“我也有哥，大我五岁。你哥大你多少？”
　　突然想起什么，一惊一乍的扭头，“你哥不会也跟你一样吧？”
　　贺晓远：？
　　常北：“也跟你似的，帅得没边儿？”
　　贺晓远笑。
　　脑海里冒出陆琛的模样，贺晓远带着几分正经道：“我哥比我帅。”
　　常北故作倒抽气的样子。
　　贺晓远：“也比我高。”
　　常北一脸“你们帅哥的世界我真的不敢肖想”的吃惊脸，跟着问：“工作有你这么好吗？”
　　贺晓远想着“陆琛一到，办公室就鸦雀无声”的场面，点头道：“比我好，他很厉害的。”
　　常北连连摇头啧啧：“你们家这基因，绝了。”
　　中午，一辆宝马缓缓停在了常北的沃尔沃后面。
　　常北从后视镜扫了眼，看车头，默默在心里嚯了声：X7，条件可以啊。
　　贺晓远接到电话，跟常北说了声，推门下车。
　　来到后车，拉开副驾门，一上车，贺晓远便道：“太麻烦你了。”
　　陆琛看过来：“又见外。”
　　说着手伸到后排，从后排地上拎起一个足有七八层的保温桶，递给贺晓远。
　　贺晓远接过，惊讶：这么大？
　　贺晓远眼睛都睁大了：“做了这么多？”
　　陆琛寻常的语气：“还好，六个菜，一个汤。”
　　贺晓远：“……”
　　贺晓远不好意思到开始觉得歉意，他以为陆琛随便弄两个菜送过来就可以了，没想到足足有六道菜。
　　他难以想象陆琛一个人忙了多久，后悔之前陆琛说送餐过来的时候没有推辞拒绝。
　　“谢谢哥，辛苦。”
　　贺晓远一时除了谢谢，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陆琛看看他，含笑：“你这是在心疼我？”
　　贺晓远眸光抬起，眼珠子亮晶晶的，内含歉意：“做了很久吧？”
　　陆琛温温和和：“没多久，都说了，闲着也是闲着。”
　　又道：“你自己拿家务做饭当休闲，倒是觉得我煮点东西会辛苦？”
　　贺晓远抬着眸子，语气郑重：“六个菜呢。”
　　又歉意又心疼又不好意思的样子，看得陆琛心中犯软，心想早知道再弄几个菜了，没别的，就想看漂亮小男生心疼他、特别心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