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的气氛在队伍里蔓延,没有一个人说话,明带头朝着部落的神山行进。
神山上没有神,只是瑰丽雪山下的一个小山包,没有神,只有一块块的碎石,山下是一个小盆地,小盆地上有石头堆成的兽牙——那是勇士的象征。
他们一路上几乎都在山脊上行走,在快天黑的时候才走到小盆地,这是部落送葬的仪式,他们认为在山脊之上祈祷,会更容易让兽神听到。
知和达带着祭司的遗体攀到了神山上,带着对生命的虔诚把祭司的遗体放在了碎石上,然后两人回到小盆地。
其他人捡了木柴,围着石头兽牙摆放成一个圈,成点燃了木柴,火苗围着石头兽牙跳跃,像是沉浸在风声里的舞蹈演员。
明没有再回头看,带着所有人往部落方向走。
部落没有土葬一说,他们认为自己靠兽神的子民养育,死后如果能养育兽神的其他子民也是一种荣耀,所以尸体会被送到神山上,秃鹫会绕着山尖一圈圈地旋转,直至地上只剩下骨架,才算完成兽人一生的任务。
沈客回头看了一眼在天边盘旋的秃鹫,突然感受到一种深深地触动,世界也许本就是没有神的,但极少数人却可以高尚到拥有神性,就像世界本没有恶魔,却有人比恶魔还可怖一样。
今晚注定是个极其沉默的夜晚。
沈客在再次联系到阿客的时候竟然有些失语,不知道怎么告诉他祭司去世了这件事情,阿客都叫了三次他才回道:“阿客,祭司去世了……就在今天下午。”
空间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客才听到他问:“他怎么走的……”
“我不知道,若说他占了一卜,之后就吐血不止,很抱歉,我救不了他。”
阿客叹了口气,说:“别……别这样想,不是你的问题。”
想了想,说起了别的事情:“对了,姜洺发现你母亲在太平洋岛上的那个实验室下方居然还有一个秘密实验室,还不清楚是做什么的,他最近一直待在那边。”
沈客想到上次说的怪物,问:“会不会和上次出现的怪物有关?”
“不知道,最近那个岛可出名了,网上各种各样的猜测,不是说那上面有拯救环境的秘密,就是说那上面住了很多怪兽。”
沈客自己也是个大博主,自然对网友的习性很了解,不禁有点想笑:“那看来这次得靠我哥来击破谣言了。”
阿客听了也哈哈笑了起来。
沈客觉得阿客去了现代变了很多,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么放声大笑过,忍不住问道他:“阿客,你想回来吗?”
另一端的人止住了笑声,缄默了一会儿才说:“想啊,会想。”
这反应让沈客起了疑心,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转而和他谈起了南骄:“阿客,部落来了个陌生男兽人,是只人鱼,我们现在一起住在你的石屋内,他想做我的伴侣,我没有同意,他明年春季会离开部落,你介意吗?”
“不介意,没关系的。”
他这样大方,反而让沈客心里的疑惑越发的重了,可惜通话时间已经结束了。
南骄已经在床边上守了一晚上了,昨晚上他着珠子不太对劲就没敢真睡下去,结果半夜就发现珠子又变成发光的毛绒绒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守在石床边。
沈客睁开眼就看到人鱼那张帅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听到他嘟囔了一句:“这次醒得好快啊!”
“我睡了多久?”
南骄伸了根手指出来:“只睡了一个晚上。”
从第一次昏迷三天到之后的昏迷两天,再到现在只需要一个晚上,这中间沈客完全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异常,但是时间就在减少,这意味着什么呢?
未知的变化令他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在发生。
--------------------
我裂开了,卡文卡到爆炸,也就是说还有2000字没更,明天补上,写小说的过程真的超级有趣。 这个仪式我借鉴了一点某纪录片里的内容,但是忘记是哪部纪录片了,抱歉。
第28章 科普第二十八天
大雨下了一整夜,篝火还在滋滋滋地燃烧着,栅门突然响了。
一整个晚上,明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祭司吐血的画面,自责、内疚折磨得他无法入眠,如果不是处于对老师的尊重,他可能会趁着天黑去神山把祭司的遗体带回来。
天还没亮,他就冒着大雨来到了他们的石屋外,但没听到屋内有任何动静,无奈之下只得站在门外等候。
他知道南骄没睡,南骄也知道他来了,两人都在等沈客醒来。
直到已经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南骄却还不来给自己开门,明只能敲了门。
“砰砰砰。”
沈客正在叠兽皮被子,听到敲门声动作顿了顿,心里隐隐猜到了来人是谁,却没有见人的兴致,继续手上的动作,把兽皮被子对叠整齐,丝毫没打算去开门。
南骄早就察觉到屋外有人,但他那时候担心珠子的安危,没时间关心其他事情,现在听到敲门声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人晾在外面好一会儿了,主动起身去开了栅门。
看到明的时候也不免生出同情之心。
明站在屋檐下,一头胡乱堆放的头发像是被暴雨击倒的杂草,往日的高傲之色已然消弭,灰色的兽皮裙上已经找不到一点儿干的地方,即便手里还握着象征祭司的权杖,却依旧十分狼狈。
说实话,南骄对他的观感并不好,尤其是昨天在屋外听到了祭司对珠子说的话之后,他对整个部落的好感都在降低。
但是考虑到这人昨天才失去了亲人,他还是给了个好脸色,客气地说了一句:“进来说吧。”然后就转身进了屋。
明走在他后面,斟酌着怎么和二人开口。
沈客已经叠好了被子,正坐在石凳上端着木碗喝水,看到意料之中的来人时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昨天听到祭司嘱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明肯定还会来找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人的意志力和承受力都不容小觑啊!
来都来了,也不可能再把他赶走,外面还这么大的雨:“坐吧。”
说完,他拿了个干净的木碗,在石锅里舀了半碗一直烧着的水,把碗推到了明面前,这人不知道在外面淋了多少雨,昨天又刚经历了丧亲之痛,万一生病了就糟糕了。
明没有推拒,坐在石凳上看沈客忙活,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忽然生出了逃离的念头。
沈客放下碗后也坐下了,没打算绕圈子,一针见血地说:“你在问我问题之前最好先回答我祭司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否则我拒绝做出任何承诺。”
他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眼前欲言又止的人。
这些人一问起祭司的能力就讳莫如深,又希望别人出力帮忙,世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唉!”明叹了口气,权杖被放在了石桌上,双手捧着冒着热气的木碗,低垂着眉眼,有几分无奈地说:“我不能告诉你,这是祭司世代的规矩,除非你也成为某个部落的祭司或者祭司的学生。”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沈客自来到这个世界就在听,着实已经听腻了。
勇士、怪物、神谕、占卜……
每次问起,族长夫妇、老祭司无一不把事情瞒得死死的,一点儿口风也不透,却还能希望他一个异世界来的人帮忙做事,他沈客难道是任人揉捏的橡皮吗?
眉头一挑,把桌上的权杖往明身上一扔,站起身,手指着栅门,不耐烦地赶客:“既然不能讲,那你就走吧,我不会答应你接下来说的任何事情。”
之前他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带着采集队找食物,教部落制盐,就连英辱骂他也没有发过脾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沈客如此这么强硬的一面,别说明,就连朝夕相处的南骄都有点被震慑到了。
明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轻易放弃,思考了片刻后说道:“和他有关也不听吗?”还用眼神示意了南骄。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真的很卑劣,但是老师的遗言就在耳畔,他不能不去执行。
正盯着珠子看的南骄听闻这话有点茫然,不知道山海部落的事情怎么会和他有关,但是也知道他在威胁珠子,准备把人丢出去。
沈客居高临下地看着明,眼神锐利如刀,他发现这个人似乎在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比上一次两人交谈的时候又多了几分城府,看来祭司的突然离世确实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并没有变得聪明,还是和之前一样,喜欢用一些东西来恐吓自己,一如既往地让人觉得愚蠢。
他微微偏了偏头,嗤笑道:“又想恐吓我?没有办法了吗?”
明的想法被揭穿,嘴唇都苍白了几分,抱着权杖,盯着桌上的木碗,热气已经散了,低声说了一句:“是拜托你。”
沈客听到这句话怔愣了一下,把手收回来,放在石桌上,附身看着坐在石凳上的人,问:“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可能会死,你觉得有关系吗?”明抬头看着沈客,眼睛一眨也不眨,声音有些嘶哑,像是从破碎的喉咙挤出来的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
还有3000字本咕咕正在改,你们先睡,晚安安~
第29章 科普第二十九天
南骄会死?
这人会死吗?
无论理智上懒货人鱼的实力有多自信,但这种虚无缥缈的断言仍旧在一下下撕扯着沈客的感情,让他感到心脏有一瞬间的刺痛。
倒是坐在一边的南骄对此毫无所谓,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数,别说山海部落,就是神海部落都不见得有人能打得过他。
他反而更担心珠子会相信这种话,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不希望他被这个狡猾的兽人迷惑。
同样看过去的沈客误会了这个眼神,以为他是在难过,觉得自己不在乎他的死活,这使得他脸色越发难看了。
脸色几经变化,沈客终于又坐回了石凳上,有些疲累地对明说:“你继续。”
明意识到他愿意和自己继续谈下去了,却是为了一个来部落没多久连兽形都没有的陌生人,心里丝毫没有觉得开心,但当下的情况由不得他继续想下去。
他先清了清嗓子,发出来的声音听上去不再那么渗人,又问了一遍两人的打算:“南骄是打算明年花季离开部落吗?”
南骄对他拿自己威胁珠子的行为非常不喜,没有和他废话的打算,言简意赅地回答:“对。”
明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有些懊悔地问:“你们知道老师最后一次是为了什么占卜吗?”
在沈客看来,这人明显不想提起这件事,因为他脸上的痛苦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了。
明掐着自己的手心克制住流泪的冲动,自己回答了问题:“老师为我们算了推翻祭司殿的可能性……但是兽神的答案是毫无可能,老师不相信,一定要找到那一线生机,惟一的解法就是你——沈客。”
那道目光投过来的时候,沈客内心毫无波动,他甚至觉得非常滑稽。
所以,老祭司是觉得自己能带着他们推翻祭司殿吗?就为了这样一个毫无根据的“神谕”?
一群只会把命运寄托给“兽神”的勇士,却每走一步都希望得到所谓“神”的指引,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不像是勇士,反而更像懦夫。
想到这里,沈客吃吃地笑了两声,然后语带讥讽地问了一个明问过他的问题:“明,你觉得有兽神吗?如果根本就没有兽神,那神谕也就不值得相信不是吗?”
“也许真的没有兽神。”
沈客几乎以为他要妥协了,却听到他很笃定地说:“即便兽神不存在,但祭司的能力却是真实且准确的。”
深觉自己和这人讲不通,还要忍受那些神神叨叨毫无证据的“真理”,沈客有些不耐烦地开始赶人:“抱歉,我那个世界没有神,你等着阿客回来后和他聊这些关于神的事情吧!”
明也清楚今天的谈话是不可能再有进展了,端起木碗,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水,握着权杖,离开了石屋。
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许久,沈客捏了捏眉心,想到刚才南骄的眼神,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两句,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便把话头丢给了南骄:“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南骄知道珠子现在心情不好,但又觉得不全是因为明,似乎还有其他缘故,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沈客却以为他生气了,心里更烦躁了,把刚才没喝完的水端起一口喝完,木碗砰地一声砸在石桌上,站起来冲着南骄吼道:“我没有不管你的死活,我只是觉得他们什么都瞒着我,所以想逼他把事情说清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语气有多委屈。
南骄抬头看了珠子一会儿,忽然就笑了,他想,他知道珠子在为什么烦恼了。
南骄一把拽住沈客的手,使了个巧劲儿就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抱着人放在自己腿上,双手环着沈客的腰。
沈客一脸懵,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刚才不是还在生自己气吗?
南骄像之前几次一样,用头轻轻蹭着怀中人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洒在上面,来来回回地让沈客彻底没了火气儿。
眉头慢慢舒展开,浑身上下被明激起来的刺也被安抚了下去,他有些时候都会怀疑这只人鱼是不是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手段,为什么每次都可以如此准确地安抚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