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画面十分血腥生猛,偏生她还一脸兴奋的样子,那感觉更奇怪了。
沈客看得牙疼,不忍心再看下去,庆幸雅之前没抢到处理活鱼的活儿……
他把视线转到了一大一小那边,很好,牙更疼了,一个馋得两眼发光还流口水的幼崽,一个懒得咸鱼瘫的人鱼……
收回视线,他无奈扶额,无不感叹道:部落虽然人少,但是人才多啊!
那边晒太阳的咸鱼翻了几次身,这边沈客也给手里的烤鱼翻了几次身,估摸着鱼快熟了的时候,他把早就备好的野葱花往每条烤鱼上都撒了一点。
不得不说种花家常用的调料都是极其优秀的,葱花撒上去没多久,霸道的葱香味就像摆脱了禁锢一般,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周围几只闻着味儿都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连忙学着沈客的动作往自己手里的鱼上洒葱花。
金已经坐不住了,从南骄肚子上爬起来,变成小狮子蹭进了沈客怀里,两只前掌搭在沈客的右腿膝盖上,小狮子头压在前掌上,两只后掌轻轻踮着,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如果忽略嘴角那抹可疑的口水的话。
沈客:向来只听说猫爱吃鱼,小狮子这么馋鱼他还是第一次见。
人鱼也不甘落后,果断抛弃钟爱的艳阳天投奔珠子的怀抱,正在往膝盖上拱,沈客一把拉开他,然后把已经熟了的鱼塞进他那张嘴里。
吃你的去吧!
南骄得了鱼也停下了作死的行为——不再往珠子怀里钻,拿着树枝开始吃鱼。
沈客瞧着他没打算作妖了,又从手上拿了一条小一点的鱼,拔下来放在树叶上,让小狮子自己吃。
一只人鱼和一只狮子都没有挑鱼刺的习惯,咔嚓声此起彼伏。鱼都只有巴掌大小一只,没几口就吃完了。
一大一小睁着同款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沈客施舍了他们两只一个眼神,小狮子那条鱼只剩下了鱼头,南骄只剩下了烤得有些焦了的树枝——他把鱼头一起吃下去了。
沈客受不了他们,又一人给了一只,朝南骄的肚子投去了佩服的眼神——了不得,这可是鱼头都可以消化的男人的肚子。
雅他们的鱼也烤熟了,这下咔嚓声更响了。
沈客一个人默默挑着鱼刺,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鱼肉,说来也不是他消化不了,他主要是担心鱼刺卡到喉咙上会很疼,毕竟这个体质就是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他一个“惊喜”。
若特别高兴:“哥,我们晚上还吃鱼行不行?”
尓倒是有数:“把那池子里的鱼全抓来都不够你吃!”
事实也是如此,几条巴掌大的肯定是喂不饱这几人的五脏庙的,只能解解馋罢了,好在没多久部落的炖肉也煮熟了,加了松茸和野葱的炖肉比往日受宠不少,汤都没剩下一口。
大家都对野葱这种往常避之唯恐不及的野菜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对阿客有了新认识。
这个以前不爱说话的兽人,果然是得到了兽神的眷顾,不然从哪里知道这么多食物呢?
人群中大家心情都不错,唯有祭司神情严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午饭后,两人回了石屋继续处理麻,和上次一样,南骄刮麻,沈客捡麻,对这种分工已颇为默契了。
沈客一边把一根根挑出来的麻线对齐,一边问:“南骄,你们族里只有你可以变成人形吗?那你用双腿走路脚会疼吗?”
没办法,只要听过海的女儿这个童话故事的人,如果能见到一只活生生的人鱼,估计都想问这个问题。
“只有我可以变成人形,我是王族,走路不会疼的。”
“这样啊,那你们平时都住在海里吗?”
“我们需要抓鱼的时候会去海里,白天会在沙滩上晒太阳,特别舒服~”
“你呢?”南骄反问道。
“我们的世界不一样,那里到处都是奇怪的东西,狮子可能有两个脑袋,鱼可能有两张嘴,不过以前我们的世界是一样的……”沈客有些感慨。
“那你会每天都不开心吗?”
沈客偏头问他:“我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南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伸手捏了捏沈客握着麻线的手,说:“因为你很喜欢外面的树木森林啊,你看着它们的时候眼睛都在笑,特别好看。”
沈客觉得南骄能成为人鱼族至强者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力量,他这种极其敏锐的观察力也功不可没,他像是一个职业猎手一般,能追踪到猎物的每一丝踪迹。
怔愣了几秒之后,他才回答说:“我没有不高兴,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就像你一个人很难推翻祭司殿一样,我一个人能对世界环境起到的作用也是十分有限的,但是我一直在尽全力去做。”
说着他拿着麻线站起来,站在栅门口看了一眼远处的雪山,转过身来对南骄说:“也许我这一生很难实现心中那宏大的目标,但只要我每一步都在向着它前进,即便实现不了我也觉得值得。”
他背着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显得越发的耀眼,比珠子夺目,比雪山夺目,甚至比光夺目。
南骄痴迷地看着沈客,呢喃道:“我也每一步在朝你前进,每一步都很值得。”
沈客没听见这句话,若的嘶吼压过了一切的声音。
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部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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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科普第二十六天
“哥!祭司大人出事了!”
沈客听到这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走了出来,差点和若撞在一起。
若跑得很急,突然刹住后被呛到了,手掌撑在微微弯曲的膝盖上,弓着背咳嗽不止,两眼通红,眼泪像是白河水一样一直流个不停:“哥……咳咳咳……祭司……咳咳吐血了”
沈客想立马到祭司那儿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她咳得撕心裂肺的,干劲伸手扶着用力握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拍打少女颤抖的背,安抚道:“别慌,别慌,慢慢喘气,不要急。”
若看到哥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情绪镇定了不少,人还在哭,但没再被呛着了,隔了好一会儿咳嗽才算是平息下来了,又连忙拉着沈客往祭司那边跑。
南骄也眉头紧蹙地跟在他俩后面。
若一边跑一边对沈客说:“阿爸说祭司大人刚才占了卜,然后就一直吐血。”
沈客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祭司的时候:那时他也是刚占卜过,整个人脸色异常的苍白,精神也十分萎靡,那时候他就知道占卜对祭司来说应该是某种非必要不使用的技能才对,最近部落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儿,祭司占卜是为了什么呢?
倏然,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天在祭司门外听到的争执——难不成是为了明?
还没等他想明白,若脚步就停下了。
沈客看了一眼,觉得这情况凭他们三个估计是挤不进去的。
部落闻讯而来的族人把祭司的石屋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往狭小的石屋里面挤,墙壁摇摇欲坠,看得人十分担心会不会下一秒就被推倒在地。
沈客站在围观的人群外,他前面站了几个妇女,正在拼命往人群缝隙里塞,手上还拿着未缝制完工的兽皮,应该是得了消息连手上的活计都没放下就跑了过来。
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惊慌的、担忧的、祈求的话。
“祭司大人吐血了……”
“上个白季祭司大人身体就不太好了,一直在咳嗽……”
“兽神一定要保佑祭司大人平安无事呀!”
“我们要看祭司大人!”
祭司大抵是部落最受尊敬的人了,毕竟在部落里唯有祭司可以获得兽神的指示——即所谓神谕,部落的每个人从降生到死亡的过程,都有祭司的影子,他们都是祭司最忠实的拥护者,因为他们是兽神的拥护者。
虽然兽神虚无缥缈,从未有人得见,但是祭司却是伴随在每个人身边,触之可及的真实人物,某种意义上来讲,祭司也许比兽神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更高,只是他们没有发现而已。可想而知,如今祭司突然出了事儿,大家如此失常的情绪和行动都是对恐慌的发泄罢了。
站在人群外看似沉着冷静的沈客其实心里也很着急,即便祭司开始对他算不上友好,但却是做主接纳他在部落生活的人,他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万一能帮上忙呢?
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突破人墙,刚进去就被其他人挤了出来。
站在他旁边的若急得大喊:“都让开,让我哥进去看看!”若一直觉得哥哥已经不一样了,也许他能救祭司呢?
但是接连吼了好几声,也没人让开一步。
沈客觉得这些失去理智的人有些棘手,转头问道南骄:“我想进去,你有办法吗?”
南骄点点头:“可以。”
说完一把抓住沈客的手臂,带着人往里冲,完全靠那身力气推开站在前面的人,愣是一步步地带着人挤到了门口。
阳和知把守在栅门边,双手抱胸,眼中含泪,却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一直拦着那些想要冲进屋内的人,只给沈客放了行。
沈客本想拉着南骄一起进去,却被两人拦下了。
阳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摇摇头:“祭司说南骄不能进去,只有你可以进去。”
沈客有点莫名和烦躁,他想问为什么自己可以进去而南骄不行?祭司明明知道他的情况,没理由这么做。
还未问出口,阳就把他推了进去:“进去吧,祭司在等你!”
南骄看着阳的动作,右手下意识握了握,却没做什么,转身靠在石墙上,耐心等人出来。
阳这一下推得有点重,沈客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屋内的人,堪堪在石桌前停下了脚步。
石桌旁坐着成和白,明正坐在石床边,祭司躺在石床上,没有人说话,寂静如夜晚的墓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没有窗户,也没有篝火,光线十分昏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笼罩上了灰色的雾气,让人捉摸不清。
但他可以闻到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可以察觉到几人看向他的复杂眼神,可以感受到老人身上生命流逝的痕迹。
它们像是尖刀一样刺向他的鼻腔,似乎还有一只手也伸进了他的喉咙,某种悲恸钳住了他的灵魂。
他想问他们:为什么要看着我呢?用这样的眼神?
却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奄奄一息的老人幅度很小地晃了晃垂在床边的手,沈客察觉到了——祭司在叫他过去。
他不知为何有些抗拒,却还是往石床边挪了一段,在距离石床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垂首注视着祭司。
比上次的脸色还要苍白,尤其是在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衬托之下,看着像是神殿里亦正亦邪的妖魔。
他胸口的起伏已经十分微弱了,鲜血把原本灰色的兽皮被子染成了黑色,有些已经凝结成了血块。
沈客心中那种悲恸越发强烈,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这个默默守护着部落的老人,已经走到生命尽头了……
祭司撑着最后一口气,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他抬手去拉沈客的手,只抬起一点便已失力砸在了石床上。
沈客蹲下身,主动握住了那只干枯的手,祭司终于笑了,声音极其微弱。
但是他听清楚了,祭司说:“沈客,靠你了……”
“什么事情靠我了?”
祭司还想说什么,却只吐了一大口血出来,有几滴溅到了沈客的脸上,借着那曾紧握权杖的手在这一刻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
他死了。
比他更快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人是明,他一把拉开沈客,扑上去抱住已经没了气息的老人,已没了那天和老人争执的戾气。
“老师……老师,我错了,我错了……”
沈客跌坐在地上,看到手边沾了灰的权杖,捡起来,在兽皮裙上擦干净,然后轻轻放在了石桌上。
其他人听到哭声冲了进来,他一个人伫立在人群中,听着周围或叹息、或啜泣、或嚎哭的种种声音,突然生出一种与世隔绝的生疏感。
我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什么事情需要靠我呢?
这一瞬间,沈客察觉到了难言的孤独,他漫无目的地搜索着人群,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却在手被握住的瞬间,明白了自己要找到底是谁,是那个掌心灼热的人鱼啊。
南骄牵着沈客的手,逆着人流朝着阳光照耀的地方前进。
等到周围空无一人的时候,南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握着沈客的双肩,认真地说:“那不是你的事情。”
又用大拇指抹掉沈客脸上的血迹,然后带着人回了他们自己的石屋。
熟悉的环境,没有悲哀和痛苦的气息,沈客稍微放松和冷静了一点,祭司的话却依旧让他不安,总是忍不住去想祭司卜卦的结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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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还有一更,这两章氛围会比较沉重,沈客崽总把自己当局外人是不行的。
第27章 科普第二十七天
直到若再次出现在石屋门口,室内持续了一下午的寂静才被打破。
若站在门口,情绪低落,轻轻地说了一句:“哥,南大哥,祭司的葬礼开始了。”
所有人都聚集在广场上,却安静的仿若空无一人,大家自发排成一条长队,长队最前方的是刚接任祭司之位的明,他身后跟着的是阳和知——负责抬祭司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