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在苍白的脸上,异常惹人心怜。
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渴望有一个家。
有疼爱他的家人,即便是过着种种田的普通日子,他也心满意足。
盼着盼着,傅羿岑终于回心转意,给了他一个家。
家里有爱人,有哥哥,也有弟弟。
可是……这一切如同易碎的梦境,在身世浮出水面时,变得支离破碎。
这一离开,他就没有家了。
这辈子都不会有。
周忍冬抹去泪水,咬了咬唇,沉吟片刻后缓缓道:“三天后,我随你离开。”
谷霍眼底闪过惊喜,给周忍冬行了礼:“臣恭候小主人回国。”
“但是,从今往后,翡国所有人不得伤害傅羿岑以及……我在夏朝的朋友。”
谷霍痛快地应了下来。
“你先走吧。”周忍冬看向房门,袁岳快要回来了,“三日后,郊外山脚下见。”
谷霍点点头,不舍地看他一眼,最终掀起红袍,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周忍冬收起匕首,擦干泪水,叹了一声。
这三日,用来跟傅羿岑好好告别,应该……够了吧?
他起身乖乖吃了饭,用了药,竟神奇地没有吐出来。
袁岳开心得恨不得奔走相告,却见周忍冬已经背起小药箱准备上山了。
劝说无效,袁岳只能跟过去,督促他早点回来歇着。
原先医治的病患好些痊愈下了山,却还有一些老人小孩未医治好,见了他全都十分高兴,围着他嘘寒问暖,连今日的药都觉得不苦了,喝得那叫一个痛快。
周忍冬跟他们聊了几句,心情好了几分,心中感慨颇多。
这些普通百姓何其可爱!
只要有一口饭吃,健康的身体,他们就感恩戴德,对朝廷派来的人赞不绝口。
他不仅要保护傅羿岑,还要保护这些人。
不能让战争,毁了他们的生活。
如此一想,他瞬间无比坦然……
入了夜,天气稍凉,楚毓担心他的身体,让袁岳先带他回去。
周忍冬回去也没闲着,他开了一张药方,让袁岳备齐,给傅羿岑准备了药浴。
担心傅羿岑回来不找他,还特意去府门口等。
傅羿岑回来时,远远的就看到小家伙靠着门,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看到自己时眼睛一亮,拔腿跑了出来。
他心头一暖,习惯性张开手,迎接周忍冬的投怀送抱。
“怎么了?”
见他神采奕奕,脸色比昨晚好了许多,傅羿岑本该开心的,却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涌现无端的不安。
“等你呀。”周忍冬声音软软的,仿佛忘了前几日的事,又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太阳。
傅羿岑揉揉他的头发,牵过他的手,触感冰凉,他不由皱起眉头:“等多久了?”
周忍冬仰头看他,歪头一笑,眉眼弯弯:“没多久,刚出来。”
傅羿岑太久没看到他的笑容,一时恍然,愣神了几秒。
周忍冬拽着他往里面走:“快点,我准备了药浴,慢点就凉了。”
傅羿岑看着他的背影,不安的情绪又浓烈了几分。
这小家伙究竟要做什么?
第五十二章 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房间里。
屏风后放了一个足以容纳两人的浴桶。
桶里装了热水,白雾缭绕,一股好闻的草药味弥漫在不大的空间里。
“冬儿是准备与我共浴吗?”傅羿岑想起他羞涩的样子,故意逗他,却没想到他红着脸点头。
傅羿岑意外地挑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当时在将军府泡温泉他都不敢脱了里衣,今日竟然如此大胆,主动邀请他共浴。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罢了。
走一步算一步,且看这藏不了心事的小家伙要做什么。
周忍冬低着头,连耳根都红了,沉吟几秒,终于舔了舔唇,大着胆靠近傅羿岑,纤纤玉手放在他的衣带上。
“我伺候将军吧。”他的声音细如蚊呐,若不是傅羿岑离得近,怕是半个字也听不到。
傅羿岑见况,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烧退了。
看来不是烧傻了。
被他这么一搞,周忍冬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开始摇摇欲坠。
“快……快点下去吧。”再磨蹭水凉了。
他破罐子破摔,用力一扯,傅羿岑的衣带松了,外袍松松垮垮掉了一半。
周忍冬抬眸一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无端觉得他有些性感。
傅羿岑眯了眯眼,挑眉靠近他,在他耳畔道:“冬儿,做事做一半,你不厚道哦。”
声音苏苏的,仿佛有电流钻入耳膜流遍全身,他浑身一颤,羞得只顾眨眼。
半晌等不到小家伙下一步动作,傅羿岑只能“自力更生”,握住他的手移到腰上,带着他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脱了下来。
周忍冬又长又卷的睫毛颤动,眼珠子四处瞟,就是不敢与傅羿岑对视,只觉得指尖的温度很烫。
眼见傅羿岑脱完衣裳还不下桶,手居然移到自己腰间,他像被架在火炉炙烤,皮肤热的发烫,立马弹开了。
“我、我自己来。”
傅羿岑笑着又走近他:“礼尚往来,冬儿帮了为夫,为夫怎可贪图享受,自当帮冬儿……”
“不用,不用。”他慌乱摇头,为了防止傅羿岑“帮”他,手忙脚乱地宽衣解带。
傅羿岑靠在浴桶旁,轻声笑着。
周忍冬余光瞥见他健硕的身材,脸又红了几分。
真的是,又不是第一次看!
他不能这么害羞!
默默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周忍冬赶忙脱完,动作无比流畅,宛如一条白色的泥鳅,“咻”一下钻到浴桶里,试图用黑乎乎的药水,掩盖他泛着粉红色的皮肤。
傅羿岑眸光暗了暗,喉结上下滚动,燥热已经不可遏制地出现。
这小家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吧?
他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对他的欲望从来无法控制,而他们多日未曾亲热。
这人就是故意来挑逗他的!
用能看不能吃来惩罚他……
傅羿岑叹了一声,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偏偏周忍冬跟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见他迟迟未下浴桶,竟歪着头看他,眨了眨眼睛,软声道:“将军,快下来呀。”
傅羿岑沙哑着声音:“冬儿 ,你真是来克我的。”
话罢,他再也忍不住,跳下浴桶,也试图用黑乎乎的药水藏住某些不可言说的秘密。
一下了捅,周忍冬却像是一条欢快的小鱼,朝他游了过来,一把子坐在他的大腿上,白皙粉嫩的手指放在他的肩膀。
他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将军累了吧?我、我给你按摩。”
傅羿岑舍不得推开他,索性摊开了,任由他双脚盘上自己的腰,软绵绵的手在身上乱摸。
“谁教你这么按摩的?”傅羿岑声音无比低沉,炽热的气息喷在周忍冬脖颈间,惹得他颤了颤,跟他贴得更近。
“没人教,我自学的。”他拖长了尾音,软绵绵的,像一片羽毛,撩得傅羿岑心痒。
在烟雾中,脸上的皮肤更加白皙,一双明亮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质,像是误入红尘的仙人,惹得有旖旎心思的傅羿岑生了几许愧疚。
“原来冬儿是将为夫当成练手的。”他无奈一笑,燥热难耐,却还要恶趣味地逗他。
周忍冬哼唧一声,捧住他的脸颊,慢慢靠近他,鼻尖贴着他的鼻尖,颤声问:“我、我只拿……夫君一人练手,夫君……愿意吗?”
“轰隆”一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傅羿岑喉结滚动,反客为主将他压下,眯了眯眼:“当然愿意。”
周忍冬明明很害怕,睫毛扑簌扑簌的,还是大着胆儿望向傅羿岑,咬唇往他怀里贴。
傅羿岑眸光一沉:“你想好了吗?”
周忍冬点点头,视线往下移动,舔了舔唇,主动迎合上去……
隔天清晨。
傅羿岑神清气爽地醒来,见怀里小猫似的慵懒的人,回忆昨晚的滋味,嘴角就差咧到耳根。
“唔……”
他一动,周忍冬似乎扯到腰了,发出细细的呜咽声,五官皱成一团。
傅羿岑连忙将手放了回去,轻轻揉着他的腰肢,见他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无奈地笑了一声。
这小傻子睡着了反而没有醒着那么乖,不舒服了会哼哼,被吵到会嘟着嘴发小脾气,就连不抱着他,也能哼唧许久。
傅羿岑摸着他的眼角,在他唇瓣蜻蜓点水亲了一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着也能这么大胆。
直到周忍冬再次熟睡,傅羿岑才轻手轻脚下了床,吩咐袁岳把他要喝的粥煨着,待他睡醒了可以喝。
他们来了西南已有三月之久,各种事务已经进了收尾的阶段,却也是最该谨慎的时候,他分身乏术,无法等周忍冬醒来再走。
想起昨晚的事,他虽然高兴小家伙放下心防,却没有因此昏了头脑。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他总有些若隐若现的心慌。
于是出了房门,他就唤出暗卫,让他将周忍冬昨日的行程以及见过的人查清楚。
周忍冬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他脸颊一阵热辣,娇羞得发出奇奇怪怪的“呜啊”声,白皙的手指捂住脸,正想像往常一样打滚,腰一扭,酸痛泛来。
“嘶——”
袁岳听到声响,连忙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家公子揉着腰,脸皱成一个包子。
“公子,你醒啦!”袁岳一头雾水,“你腰怎么了?扭到了?我去找楚大夫拿跌打药水……”
说着,他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周忍冬顾不得痛,大声把他喊住了,“ 我没事,不用药。”
袁岳挠挠头,只得先伺候他起床,端来煨了一早上的粥。
周忍冬还未从昨晚的羞涩中抽身,又要担忧过两日逃跑之事,心中顾虑一多,胃口依然不好。
好在虽吃得少,却没再吐出来。
袁岳松了一口气,收拾妥当,这才慢吞吞上了山。
周忍冬一边走一边揉腰,到了山上已经气喘吁吁。
楚毓一见他的动作,瞬间懂了。
他连忙把周忍冬拽到墙角,往他手里塞了一瓶药。
“咳咳,那啥完得上药。”楚毓摸摸鼻子,耳根有点红,“好得快。”
周忍冬脸涨得通红,眨巴眨巴眼睛,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气音问:“楚大夫,你怎么知道的?”
楚毓假咳一声,望天,假装高深胡扯道:“等你的医术到我这种程度,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才不会告诉周忍冬,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周忍冬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偷偷把药藏起来。
等……等今晚回去再用吧……
接下去两日,周忍冬依然白天看病,晚上想尽办法跟傅羿岑亲近。
傅羿岑顾念他的身体,不敢要得太过分,偏偏这小家伙还不停撩火,跟不要命似的。
他心里装着事,并没有再碰周忍冬,见他如此卖命,质问的话好几次到了嘴边,却舍不得破坏暧昧的气氛,硬生生咽了下去。
三日后。
周忍冬一早起床便心不在焉,用早膳的时候,粥都忘了吹凉,烫着了嘴。
傅羿岑看在眼底,咬了咬后槽牙,偷偷攥了攥拳头,却忍着什么也不说。
用完膳,周忍冬发现傅羿岑还未走,心中有些忐忑,几乎将有心事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傅羿岑将他的想法看得透透的,慢吞吞吃完饭才出了门,还特地让袁岳去替自己办事,将他也支开了。
周忍冬刚松了一口气,却又涌上浓浓的不舍。
他垂眸叹气,抹去眼角的湿润,从柜子里翻出那个破旧的小包袱,偷偷摸摸跑到跟谷霍约好的地方,一路意外的顺畅。
到了山下,远远的就看到一道鲜红色的身影。
周忍冬耷拉着脑袋,来到他面前。
谷霍见到他,扬了杨嘴角:“走吧。”
周忍冬吸吸鼻子,“嗯”了一声,紧紧攥着小包袱,脚步挪得特别慢。
他不想离开。
可是……若不离开,谷霍跟傅羿岑不死不休,他们都不会有安生的日子过。
“快走吧。”发现周忍冬的犹疑,谷霍停下脚步,伸手正要握住他的手腕,却被一颗飞来的石子打中了。
他倒吸一口冷气,抬头一看,傅羿岑握着长剑,沉着脸,步履沉重地走来。
周忍冬寻声望去,顿时瞪大了眼,心咯噔一声,慌得不行。
第五十三章 不如……让你跪到走不动吧
“将军……”
周忍冬张了张嘴,半晌才喊出这两个字。
傅羿岑仿若没听到,含着怒火的眸光直勾勾射向谷霍,像两把化为实质的刀,想即刻刺穿他的胸膛。
谷霍一如常往般漫不经心,勾了勾唇,挑衅傅羿岑:“冬儿愿意跟我走,你难道要阻拦吗?”
傅羿岑的目光看了过来,周忍冬攥着拳头,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原本打算悄悄走,这样看不到傅羿岑难过的样子,自己也会好受点。
到了这时,他才知道无论任何形式,只要是离开傅羿岑,他都不可能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