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畅,他大口喘气,眼见小门就在前头,他兴奋地往前冲。
要逃出去了!
必须逃出去,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激动得手抖,伸手握上门栓,准备拉开。
这一刻,一道黑影落在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腕,冷到极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想去哪儿?”
周忍冬一愣,小脸惨白,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我舍不得杀你。”谷霍眼底布满红血丝,手上力道加重,嘴里仿佛含着冰块,“你别逼我。”
周忍冬反抗剧烈,谷霍索性将他抱在怀里。
挣扎间,一块拼接在一起的玉佩从周忍冬的衣兜里慢慢往下滑。
玉佩掉了下来。
谷霍一看,脸色顿时变了,惊诧涌入眼底。
“这玉佩……”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从天而降,黑影如抢夺猎物的苍鹰,飞掠而下。
傅羿岑拎着长剑,脸色阴沉得可怕,目露凶光,一剑朝谷霍搂住周忍冬的手刺了过去。
“将军——”
周忍冬眼角眉梢爬上笑意,本能地往傅羿岑的方向靠近,却被谷霍扣住腰,往一旁躲闪。
傅羿岑目光短暂地触碰了周忍冬,见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掉没了,心里多了几分燥郁,挥舞长剑朝谷霍攻击。
见谷霍冷笑着与傅羿岑对弈,周忍冬摇了摇头,眼底涌上担忧神色。
“不可以的,你不能用内力。”
谷霍此刻听不进周忍冬任何话,双目布满红血丝,几乎将“仇恨”两个大字写在脸上。
“傅羿岑。”谷霍勾唇,狐狸眼一眯,带了几分挑衅,“这个人我要了。”
周忍冬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鼓着脸,不知道这个人的脑子怎么又抽筋了。
“把他送我,我今日可以放你一命。”
谷霍说着,眷恋的眼神缠绕上周忍冬的脸,嘴角笑意依旧。
“不要……”周忍冬后背一凉,求救般看向傅羿岑,担心他真的抛弃了自己。
傅羿岑冷然一笑,沉吟不语,提剑冲过来,给了他们答案。
步步紧逼,长剑已然来到面前。
谷霍一心想留住周忍冬,对付傅羿岑,早把医嘱忘得一干二净。
几个来回对峙,他觉得胸口猛地揪了一下,内力再次不受控制,眼前一黑,力气仿佛被抽走,再也抱不住周忍冬。
傅羿岑趁机将惊慌的小家伙拉到身边,搂住他的腰,也搂住了他丢失多日的一颗心。
“不!不要走。”
谷霍面色苍白,跪在地上捂住胸口,忍住疼痛,近乎哀求地看向周忍冬:“别走,好吗?”
他从出生开始,就被长辈培养成一个复兴翡国的工具人,定要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小主人付出生命,从来不能有自己的喜欢和想法,也不能与别人走得太近。
而短短数日的相处 ,却让他空落落的心有了着落。
见他被自己逗弄后各种可爱的小表情,谷霍第一次知道何为心花怒放。
见他被逗得敢怒不敢言,却还关心自己吃药太苦,满屋子给他找糖吃,他连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周忍冬是一个鲜活的人,无意间闯入他灰白的生活,从此他的生活有了颜色。
谷霍不愿这抹亮丽的颜色稍纵即逝,他想要把人留下。
强抢也好。
囚禁也罢。
这个人,他要定了!
周忍冬对于这种陌生的感情无力招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抱紧傅羿岑,如同一个挂件,紧紧贴着他。
“要……要好好吃药。”
临走前,他绞尽脑汁,嘱咐了这么一句。
傅羿岑却不悦地眯了眯眼,酸涩的感觉充满胸腔,冷得如同两把刀的眼神朝谷霍射了过去,留下警告,抱着小家伙轻跃而起,离开了余霞城。
后院里只剩一地狼狈。
谷霍捂着心口喘气,余光瞥见角落里一块通体透亮的美玉。
他皱了皱眉,连忙把玉佩捡了起来。
玉佩断成两半,用细线在裂痕处缠成一块。
手下匆匆赶来,见到玉佩,全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这是太子的玉佩。”
谷霍咬了咬后槽牙,眸光一沉,冷声道:“收拾东西,去西南。”
第四十四章 我可以帮你……嗯嗯……(修)
周忍冬被傅羿岑抱上马背,缩成一团坐在他的怀里,小脸埋在他的胸膛前,死咬着唇,不敢哭出来。
傅羿岑心疼得要命,抽空安抚般顺了顺他的后背,加快速度赶路。
到了安全的地方,已经日落西山。
一路颠簸,周忍冬累得浑身乏力,被傅羿岑抱回客栈的房间。
小二搬来一个足够容纳两人的大桶,往里面倒热水。
周忍冬瞪大了眼睛,仰起苍白的小脸,安安静静看着傅羿岑,眼底的惊慌、不安、迷茫汇聚在一起,似乎在小心翼翼分辨眼前一幕的真假。
傅羿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沙哑着声音,说出了两人重见后的第一句话:“瘦了。”
“将军,呜呜……”
这两个字似乎按住某个开关,周忍冬终于回过神,委委屈屈往他怀里钻,“哇呜”哭了出来。
傅羿岑任由他发泄,抬起他的下颌,低头亲吻他咸涩的泪水。
轻轻的,舌尖舔过,惹得周忍冬浑身战栗,可他却乖得要命,挺直了身体,将自己献给男人。
傅羿岑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捧住他的脸,先是亲吻他湿润的眼皮,沿着鼻梁一路往下,细细描摹。
眷恋的轻吻停留在鼻尖,触碰到他颤抖的双唇时,傅羿岑再也忍不住满心的不安。
他猛地咬住那双红润的唇,牙齿磨了磨,听到小家伙难受的哼唧声,才恍然回神,撬开他的贝齿,与他唇舌交缠。
“唔……”
攻城略地中,男人温暖的体温包裹他冰凉的手脚,他的安全感逐渐回笼。
他忘了呼吸,被傅羿岑的胡茬刮得下巴隐隐作痛,但他就是舍不得打断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他太想傅羿岑了!
“嗝——”
哭过了头,哭嗝不合时宜打破这份暧昧到极致的氛围。
傅羿岑回过神,放开了小家伙,看到他下巴的皮肤被自己多日未修理的胡茬扎得泛红,心又揪了一下。
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皮肤,哑声道:“弄痛了怎么不说?”
“嗝……不痛……嗝……”
周忍冬一个劲摇头,在他大腿上蹭了蹭,跟他贴得紧紧的,恨不得镶嵌在他身上似的。
傅羿岑忍住被他蹭出来的燥热,终于露出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不怕了,这种事不会有第二次。”
周忍冬没听到一样,仰起头,嘟囔着:“要亲,我……我还要亲。”
说完,大概是觉得自己太孟浪了,耳垂涨得像红珍珠,垂眸不敢直视他。
傅羿岑轻笑一声,蜻蜓点水般啄一下他被亲得有些肿的唇瓣。
“宝贝,你看看。”
说着,牵过他的手碰了碰炽热。
周忍冬吓了一跳,像被烈火烫到,连忙把手缩回来,放在胸膛前,眨了眨眼,满脸无措。
这么……这么厉害了?
“你先去沐浴。”
傅羿岑摇头叹气,把惹人怜惜的小家伙抱到浴桶边,“乖乖的,我很快回来。”
这事在周忍冬身边,他便解决不了。
周忍冬遭受了这么一遭,安全感还未完全修复,自然不愿离开傅羿岑半步。
他低着头,整个脸都红了,声如蚊呐:“我、我可以帮你……嗯嗯的。”
“嗯?”傅羿岑眼里涌现出惊喜。
周忍冬豁了出去,强压住心底的恐惧,再度抬起头来,除了害羞还有坚定:“我可以。”
傅羿岑眼里不足以装下惊喜,全都溢了出来。
“冬儿。”他声音越发低沉,趁着周忍冬还未反悔,一把将人抱起来跨入浴桶……
周忍冬手酸得厉害,哼哼唧唧被傅羿岑洗干净抱出来,把头埋在他怀里,只露出湿漉漉的头发,任由男人给他擦拭。
方才,关键时刻,他浑身发抖,怕得掉眼泪,即便死咬着唇不发出声音,还是被全心全意关注他的傅羿岑发现。
傅羿岑自然不舍得他难受,折腾到后面,只有他的手红了。
想起丢人的一幕,他就羞得不敢把脸露出来。
傅羿岑由着他,嘴角挂着餍足的笑意,将他头发擦得半干,把人抱在怀里说起了这段时间的事情。
周忍冬把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告诉傅羿岑,末了担忧道:“他们恨死傅老将军了,要把仇恨算在你头上。”
越说周忍冬越觉得他们不讲理。
冤有头债有主,傅老将军带兵灭了翡国,他们应该去找傅老将军算账啊,关傅羿岑这个养子什么事?
听到周忍冬天真的发言,傅羿岑莞尔一笑,点了点他的鼻尖:“不用管他们,成不了气候。”
当年的翡国是从骨子里腐烂,百姓苦不堪言,见夏朝兵临城门,他们主动打开城门,夹道欢迎。
养父灭了皇室,将百姓安排妥当,当年赞誉声一片。
这么多年过去,翡国旧臣早就没了威严,顶多像个邪教,翻不出多大的水花。
但,他真正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哄着小家伙睡着了,他才脱身到了外头,招手叫出暗卫。
“查得怎么样?”
暗卫递给傅羿岑一张图,他打开一看,里面赫然画了周忍冬那块玉佩。
“这是象征翡国皇太子身份的玉佩。”暗卫道,“西南的老兵说,当年皇太子带着怀有身孕的太子妃出逃,并没有被傅老将军抓获。”
傅羿岑手猛地用力,将图纸捏皱,沉吟不语。
暗卫感觉空气凝滞,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后来皇太子引开追兵被周丞相抓捕,而他的妻儿成功逃脱,从此杳无音信。”
周恒?
算一算时间,周忍冬确实是当年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只不过翡国皇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太子被周恒抓走,他的妻儿却成了周恒的妾侍和庶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
傅羿岑蹙起眉头,透过窗户,看向屋内睡姿乖巧的人,心中涌上浓浓的不安。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查清楚,早晚会成为横在他与周忍冬之间的刀,让他们两败俱伤。
周忍冬睡得迷迷糊糊,半阖着眼睛,像慵懒的小猫往旁边钻,本能地寻找傅羿岑温暖的怀抱,未曾想扑了个空。
他委屈地努了努嘴,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宽大的睡袍被扯开带子,往下滑,露出一半香肩。
他吸吸鼻子,软糯糯喊了一声:“将军。”
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周忍冬顿时怕了,一双杏眼染上浅浅的红色,可怜兮兮的。
难道昨天的一切都是做梦?
思及此,他来不及穿鞋,哒哒跑下床,一股脑往外冲。
傅羿岑端着热粥进门,迎面冲来一头小牛,他连忙一手举高托盘,一手接住准确无误往他怀里冲的人。
“将军?是你呀。”他抱住傅羿岑的腰,慢摆拍地抬起头,眼底都是疑惑,“我没在做梦吧?”
傅羿岑被他又软又带着鼻音的声音叫得心颤了颤,忍不住低头把人给亲得软绵绵靠在他怀里,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梦里也这么亲你吗?”
周忍冬羞得捂住脸,摇摇头,闷声道:“才没有。”
有也不告诉他!
太羞了。
“先用早膳。”傅羿岑笑着把人抱在怀里,舀了粥,吹凉了送到他嘴边。
周忍冬像黏人的小孩,揪着他的衣裳,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毫不避讳地盯着傅羿岑看,他喂一口就吃一口,乖得不得了。
傅羿岑被他这副样子撩得下腹燥热,连声叹气。
他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轻笑道:“冬儿再这样看我,等会忍不住,我又要干昨晚的坏事。”
想到昨晚,周忍冬一张小脸全红了,哼唧一声,把脸埋在他怀里,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乖,不闹了。”傅羿岑哭笑不得,担忧了一路的心终于在看到这么鲜活的小人儿时,完全放下了,“用完早膳,我们要去西南了。”
周忍冬“嗯”一声,接过碗筷,从他的大腿上爬下来,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很快,一顿饭用完,周忍冬主动跑去穿衣服。
他想先把玉佩拿出来放好,摸了半天,却没摸到。
“将军!”他手足无措,只知道一个劲儿喊傅羿岑。
傅羿岑衣服还未穿好,急忙进来一看,只见小家伙皱着眉,眼泪在眼眶打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怎么了?”
“我、我的玉佩不见了。”周忍冬眼珠子乱转,大脑急速转动,回忆他在哪儿丢了。
傅羿岑蹙起眉头:“怎么回事?”
“好像……掉在那个后院了。”
那时候好像有东西掉下来,他还没来得及看,傅羿岑就来救他。
他完全沉溺在与傅羿岑重逢的兴奋中,把这个小细节抛之脑后。
“怎么办?”
他慌得抓住傅羿岑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
那玉佩或许藏着不得了的秘密,与娘亲、与他的身世有关。
就这样被他弄丢了,怎么办?
傅羿岑握住他的手:“别怕,我派人回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