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停下来喝了一大口茶。
　　在他的故事中，某一天晚上，他们翻过山脊，终于发现了巨人们的身影，仿佛一座座移动的山丘。总共也只有七八十个巨人，但已经算是很大的巨人聚集地了——甚至可能是现存最大的一个了。这是由巨人们自相残杀的天性决定的——当然，巫师也杀了一部分，但更多的是自相残杀。准确的说，因为巫师的追杀和驱逐，巨人不得不抱团生活，然后因为他们残忍的天性，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反而更多了。
　　出于拜访的礼节，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一直静悄悄地等到早上，才走进巨人的营地，去面见他们的古戈，也就是他们的首领，一个叫做卡库斯的巨人。
　　他们向营地里这个最高大的一个巨人献上了邓布利多准备的礼物，一支古卜莱仙火。
　　“一支——？”哈利问。
　　“可以永远燃烧的魔法火把，”汤姆说，“这不是一般的巫师可以施展的……古灵阁高价收这玩意儿，非常值钱。”和厉火不一样的是，厉火虽然也能在遇到解咒前一直烧下去，但是厉火会把一切它够得着的东西当做燃料。可古卜莱仙火不会，从来没有谁举着永恒火把被烧到手指头的。
　　罗恩哇了一声。
　　“总之 在他们搞明白它是什么之后，他们还是非常高兴的。”海格把龙肉翻过来，把凉的一面贴在他的肿眼上，“然后就按照邓布利多说的，友好地打了招呼，承诺说第二天再带礼物和他交谈。”
　　“你为什么不当天跟他们谈？”赫敏问。
　　“邓布利多要我们慢慢来，让巨人看到我们守信用。明天再带礼物来，如果真的带了，会给他们一个好印象。而且让他们有时间检验一下第一个礼物，发现它是好东西，想要更多。总之，卡库斯这样的巨人——一下子说很多，他们会杀死你。简单了事。所以我们鞠躬退了回去，找了个舒服的小岩洞过夜，第二天早上再去时，看到卡库斯正在眼巴巴地等我们。”
　　第二天他们带去的是一顶漂亮的头盔——妖精做的，坚不可摧。卡库斯很高兴。在这种友好的气氛中，他们大致聊了聊，说了说邓布利多对其他智慧生物一向很友好啦，最近的国际形势啊等等。看得出来卡库斯对邓布利多是有好感的——他曾经公开反对屠杀最后一批巨人。
　　然后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那天晚上，巨人营地里再一次爆发了内部冲突，友好的卡库斯被杀死了，新的古戈，名叫高高马的那个巨人，却是支持黑魔头的。
　　高高马拒绝了他们的礼物，试图杀死他们——多亏了马克西姆夫人魔法技艺高超，且战且退，才算是没把他们的性命丢那儿。但高高马并没有拒绝食死徒带来的礼物，和他们相谈甚欢。
　　海格并不愿意就此放弃他的任务，他们还想去说服其他巨人，那些不服从高高马所以被打得很惨的巨人们。
　　他们一度成功了，直到高高马的人和食死徒们一起围攻了他们。
　　勉强活下来的剩余巨人不愿意再和他们打交道了。
　　“所以没有巨人会来了。”罗恩失望地说。
　　“我们做了该做的事，把邓布利多的口信带给了他们。他们可能只是现在不愿意——”
　　汤姆望着窗外的飘雪，他放牧在外的那部分魔力雾气在场地里活泼地飘荡着。听了海格这话，他把头转了回来。
　　“所以，”他缓慢地说，“没有巨人跟着你回来？”
　　海格翻动着龙肉，把眼睛遮住了。“是啊……”他含糊着说。
　　汤姆的表情古怪起来。他再次转头看了看窗外，问:“你确定？”
　　赫敏的表情跟着变化了，她站起来，顺着汤姆的视线往外望了望，但外面是寂静的、落满白雪的树林，她看不出什么来。
　　“怎么了？”她狐疑着问。
　　“禁林里，”汤姆感知着魔力传来的模糊消息，“好像有个很大块头的新品种。”
　　海格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哈利慢慢反应过来了，他的脸上浮起了震惊:“不会吧，海格？”他看着海格欲盖弥彰的动作，“你带回了巨人？而且……而且还没告诉邓布利多!”
　　他跳了起来，把头枕在他膝盖上的牙牙抱怨着吠了几声。
　　“我没有办法!”海格绝望地喊起来，“他不想来的，但是我必须把他带来，我必须这么做……我可以对邓布利多发誓，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能看着他被活活打死——他，他是我弟弟!”
　　小屋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汤姆忙着警告他的雾气们不要去尝尝那只巨人的味道。
　　“你……弟弟？”赫敏虚弱地问
　　“我们……同母异父来着。”海格说着，眼泪从他淤肿的脸上滑落下来，“母亲生了我以后就离开了我父亲，找了另一个巨人，她在那里生下了格洛普——”
　　“格洛普？”哈利说。
　　“是啊……嗯，当他说起自己的名字时，听起来好像是这样。”海格不安地说，“他说不了几句英语……我正试着教他……总之，我妈妈像不喜欢我一样也不喜欢他。因为，女巨人认为生下健康的大孩子才是好事情，他在巨人里一直是个矮个子——只有十六英尺高——所以他饱受虐待……我妈妈又死了，他一个人……会被打死的……”
　　“只有”十六英尺。也就两层楼左右吧。赫敏觉得自己快要不认得“只有”二字了。
　　海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材那么高大，看起来却像个无措的孩子。
　　“你们……能理解的吧？”他忐忑地说，“或许我可以带你们见见他，他是个好孩子……”海格动情地说着，又快活起来，“”你们见了就知道了，他只是……呃，还不太适应。或许我们多跟他说说话，教教他，就可以把他领出来……和我生活在一起……
　　几个孩子看着鼻青脸肿，似乎还骨折了的海格，实在没法接话答应说去见见那个狂暴的巨人。
　　“所以是他打了你。”哈利冷静地说。
　　“他只是……只是还不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海格激动地说，“你们见了就知道了。”他说着伸手把挂在一边的毛皮大衣披上了。
　　“走吧，”他高高兴兴地说，“我想他会很高兴认识你们的。”
　　“我们现在说马上就要宵禁了还来得及吗？”汤姆悄声问赫敏。
　　“我猜是来不及了。”赫敏带着哭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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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格洛普倒拔禁林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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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拖沓着沉重的步伐，沉默地交换着眼神，试图找到一个能拒绝海格但又不伤害他的借口。
　　可惜没有。
　　“我就知道你们会答应的，”海格丝毫没注意到，把木门挂上了锁，“嗯……来吧……”他提着马灯示意大家跟着他走，“只要穿过这里再往前走一小段路……现在你们小心些，现在坑坑洼洼很多，被雪盖着呢，别崴着了……”
　　他们默默地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汤姆一直在努力克制着没让雾气去敲校长室的门——这太像告密了，他最好先是看看情况，和海格打了招呼再做决定。
　　哈利刚刚张开嘴巴想问一下还要走多远，海格伸出右臂示意他们停下来。
　　“得慢一些，”他小声说，“还要非常安静，现在……”
　　他们蹑手蹑脚地朝前走去，他们面对着一个巨大的、光滑的土堆，蹊跷的是，这个土堆上面的积雪明早比别处要稀少得多，而且土堆周围地面上的落雪也只有很薄的一层。
　　“睡着了。”海格不出声地用口形说，看起来也放松了一些。
　　哈利还在张望那个所谓的格洛普在哪里，汤姆扯了他一下，默不作声地指了指面前的“土堆”。
　　“……？!”哈利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大得能让他们（甚至包括海格）轻而易举地站在上面的“土堆”，正随着深沉的、发出呼噜声的呼吸缓缓地起伏。这根本不是土堆。这显然是个弯曲着脊背的巨人!
　　罗恩脸色煞白。赫敏看起来像是要晕过去了。
　　知道这并不是个“土堆”之后，的确就能看出这是个丑陋的巨人。如果说海格看上去不过是个特大号的人类，格洛普就看起来就像个畸形的怪物。
　　这个巨大土堆的左边，仿佛是一块长着苔藓的大石头的玩意儿，其实是格洛普的脑袋。它几乎是个圆球，长满了拳曲、浓密的凤尾草色头发。在脑袋顶上，可以看到一只肉鼓鼓的大耳朵的边缘，脑袋直接长在肩膀上，之间几乎没有脖子。他那脏乎乎的呈褐色的罩衫，看上去好像是用兽皮粗粗缝起来的，罩衫下面的脊背非常宽阔；当格洛普睡觉时，兽皮之间粗糙的接缝处似乎绷得很紧。他的双腿蜷缩在身体下面。两只巨大、肮脏的光脚板叠放在禁林的泥地上。
　　“别害怕，”海格微笑着说，“他已经好多了，他不那么好斗了，唔，基本可以说是无害的——”
　　“无害的!”赫敏尖叫起来。
　　罗恩发出了紧张的、示意保持安静的嘘声。
　　好在那个熟睡的巨人只是打了一个呼噜，并没有被惊醒。
　　“既然他睡着了，”汤姆轻声说，“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罗恩简直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对啊，”他结结巴巴地说，“让他好好睡吧，我们下次，下次一定……”
　　“没事的，”海格豪爽地说，“我来叫醒他，然后——给你们介绍介绍——”
　　“什——不要！”赫敏说着跳了起来，“海格，不，不要叫醒他，真的，我们不需要——”
　　可是海格大步走近格洛普，熟练地地上折断一根大树枝，还回头朝他们笑了笑让他们安心，然后用大树枝尖端用力捅了捅格洛普后背的正中间。
　　巨人咆哮了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禁林里四处回响；头顶树梢上的积雪哗啦啦地落了他们满头满脸的。
　　巨大的格洛普从地上抬起身，他用一只巨大的手撑在地上想跪起来时，地面都在颤抖。他转过脑袋，想看看是谁为什么事吵醒了他。
　　“还好吗，小格洛普？”海格说。他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愉快些，同时一边向后退一边举起了大树枝，准备再捅一捅格洛普。“睡得挺香吧？”
　　汤姆打着手势示意他们跟他一起慢慢后退——格洛普离他们太近了，他很怀疑格洛普随便一扑，就能像抓蝴蝶的顽童一样，轻而易举地把他们薅在手心里。
　　格洛普没有说话，呆呆地跪在地上，似乎还没回神。他大得惊人的脸盘就像是浮现在阴暗的空地上的一轮灰白色的满月。他的五官就像是在一个大石头圆球上粗粗劈凿出来的。短粗的鼻子几乎不成形状，嘴巴歪斜着，长满了半块砖头大小的奇形怪状的黄色牙齿；双眼是浑浊的褐绿色，按巨人的标准来看很小，而且因为刚刚睡醒，所以几乎还没睁开。
　　汤姆悄悄召回了放牧得太远的那部分魔力雾气，警戒起来。
　　格洛普抬起肮脏的指关节，每个都有板球那么大，伸向眼睛使劲揉了揉，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用惊人的速度敏捷地站了起来。
　　海格说错了，他不是“只有”十六英尺高，他是“至少”有十六英尺高。
　　格洛普矇矇眬眬地打量着周围，伸出像遮阳伞那么大的一只手，抓住一棵高耸的松树上，略绷紧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就像拔草一样将那棵松树倒拔起来。他抖了抖那棵树，大概是发现抖落的只有积雪和松针，没有他希望的鸟蛋或者小松鼠什么的零嘴，便怒吼一声，随手把树往旁边一砸——
　　海格猛地扬起双臂遮住脑袋保护自己，好悬没被砸中。
　　赫敏已经把魔杖都掏出来了。
　　“总之，小格洛普，”海格一边喊一边担心地看着上面，以防他的弟弟又扔什么玩意儿下来，“我带了几个朋友来见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可能会带朋友来见你吗？记得吗，小格洛普？”
　　但是格洛普只不过又低沉地咆哮了一声；很难说他有没有听海格说话，甚至很难说他有没有听到海格说话的声音。现在他抓住另一棵松树，将树梢朝自己扳了过去，显然只是喜欢看看他松手时松树能弹出去多远。
　　“好了，格洛普，别这么做！”海格喊道，“禁林里不能乱拔树——”
　　“我给你找到朋友了！”海格喊道，“也就是同伴，看啊！往下看，你这个大笨蛋，我给你带了些朋友！”
　　“海格，别——”汤姆的雾气已经席卷而出，去抢海格手上的树枝。海格离得太近了，还是让他又戳了一下格洛普的膝盖窝。
　　巨人放开了树梢，它吓人地摆动着，松针像倾盆大雨一样落向海格。巨人带着愤怒的表情向下看了一眼，然后抡起了拳头——
　　汤姆的魔力雾气绕住了那只粗壮的胳膊，强行把它带偏了。
　　巨人这才注意到他们几个，发狂地喊了一声，一边徒劳而狂躁地撕扯着手臂上的雾气，一边朝着他们大步走过来。
　　“不!格洛普!没事的!”海格冲过来拦他，回头对汤姆喊:“收起来!他被吓着了!”
　　汤姆犹豫了一下，雾气们放开了格洛普的手臂，转而把海格卷了起来，拖拽着一起逃跑。
　　他们在禁林里发足狂奔，雾气们贴心地铺平了道路，但是这都没有什么用，两三层高的巨人几步就追了上来。
　　地面轰隆隆地震动着，一片片树林被轻而易举地撞倒，愤怒的巨人嘶吼着追赶着他们，大得离谱的手掌像拍苍蝇一样不时甩下来，在地面上印出深深的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