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躲，只是等季岚清摸完后，面无表情地又转身了，“哥哥去陪那个叔叔吧，不用管我了。”

“砰——”关门的声音响起，他手下的温暖已经离去，季岚清皱起眉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或许他应该先让小熙静静，又沉默了一会，便拿起外套出门了。

“反正，我并不是你最重要的……”季宸熙倚在房门听着他的动静，等到出门上锁的声音传来，他的心也沉了下去。手上还拿着他们俩的合照，那是自己缠着哥哥拍的。

照片上，他紧紧搂住哥哥，就像抱住了这个世界，而哥哥却只是一脸无奈的笑。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季宸熙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把相框摔碎。

“我讨厌你，最讨厌了……最讨厌了。”他低声呢喃，双眼空洞无神，手却揪着心口处，那块地方的布料被撰在手心全都布满了褶皱。

就是他，一举一动都扰乱自己的心神，一次拒绝就让自己失落不已，一句无心的话就让自己黯然失神，现在还如此恶劣折磨着自己的心。

相框的玻璃碎成了几块，被从窗户透进的光线反射，一片片白色的光芒，亮晃晃的照得人眼睛疼。

“才不是讨厌呢……我最爱你了……”最后，他无力地捂住双眼，捡起破碎的相框，也不管上面剩下的玻璃多么扎人，赤手就将它抱在怀里，任凭手指手心被划出一道道伤痕。

他用手指抹了抹照片上季岚清的面容，“对不起……摔疼了吗。”像是心疼得不行，他又虔诚地在那处烙下一个吻，明明是你先向我伸出了手，又怎么敢现在就放松。如果你敢放开……就让我来抓紧你吧。

他，实在是放弃不了在那晚给了他温暖的那个人啊。也忘记不了，那让人痛彻心扉的甜蜜。

“小熙……”门突然被打开，季岚清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叫了一声，看到季宸熙之后便快步走到他跟前蹲下。

季宸熙皱紧眉咬着下唇把手藏到身后，“拿出来，我看到了。”他的语气强硬几分，从季宸熙身后抽出他的手。

他的双手修长骨节分明，肤色也是偏莹白，这就让鲜红色的一道道划痕越发明显。季宸熙捧起他的双手，眉眼间的心疼化之不去。

“手怎么回事。”季宸熙缄口不言，只是在他捧着自己双手端详的时候盯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看到他面上那股子心疼时，心却是好受了许多。哥哥还是在乎他的，不过，他要的不仅是在乎。

季岚清看见了地上的玻璃碴，还有那个破碎的相框，照片上还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他心里虽然满是疑惑，但还是没有问出口。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季岚清捡起相框扔进了垃圾桶。“既然不然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不要摔了，伤着自己的手。”

“不许扔！”季宸熙终于有所动容，迅速地又把他捡了回来，用手指珍惜地抹了抹。

“你不是不喜欢吗……”如果喜欢的话为什么又要摔碎，亏得刚才他还失落了一下，以为季宸熙有多讨厌他呢。

“我喜欢！”季宸熙固执地抱着相框，这是他和哥哥间珍贵的回忆，但是哥哥竟然轻描淡写地说要扔了他！难道说哥哥想连同那份回忆也一并扔掉吗！

为他突然喊出的话愣了一下，季岚清很快又回过神，“不喜欢的话……哥哥陪你拍别的，反正我们以后一会一直在一起，有的是机会。”他这么说着，觉得季宸熙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回答。

果然，季宸熙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不少，盯着他看了几秒，就浅浅地笑了一下，像是初春的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哥哥这算是答应以后也和他一直在一起吗？

“哥哥……我手疼~”他委屈地撅起嘴，像只大型犬一样可怜巴巴地蹦到自己跟前蹭啊蹭。

“谁让你碰的，不知道会划伤手吗。”季岚清也松了一口气，小熙终于不生气了，不由得语气中都带上几分宠溺的训斥。

“那哥哥会心疼吗？”他抱住季岚清的腰躺在他的腿上，仰着脸像是十分天真地问。

“当然，哥哥心疼得不得了！”季岚清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把小孩哄开心了之后才拿出药箱为他处理伤口。还好刚才他出门的时候有些不安，想起自己钱包放在卧室里才折回拿的，不然这小孩是要自己伤害自己吗？

他注视着为他认真处理伤口的季岚清，手上还传来他触摸自己的触感，蓦地开口：“真好。”哥哥还在乎他，真好。

“什么？”季岚清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对上他的眸子，“没什么。”他笑着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掩不住的柔情眷恋。

因为，喜欢与爱，根本就是掩饰不住的事情啊。

23.新年番外

新年的到来让周围都添上一道喜庆的红色，大街小巷都充满了过年的氛围。到这个时候，季岚清和在外地工作的父母都是要回奶奶家一起过年的，今年也不例外。不过，今年多了一个人的加入，就是刚刚被季岚清的姐姐季彦妮收养，实际是季岚清抚养的季宸熙！

“哥哥我穿这个好不好看？”季宸熙期待地望了望还在吃薯片打游戏的季岚清，“嗯，好看，我们家小熙本来就好看。”季岚清舔了舔手指上的薯片碎屑。

平时季岚清夸他好看的时候季宸熙都会脸红红地扑倒他身边，可是这次季宸熙却有些不满似的推了推他的肩膀。

“哥哥又在敷衍我！”季宸熙不开心地转身，又拿起了另一套衣服照着镜子自己看。

“行了。你怎么跟去相亲似的，不然就是见家长，”季岚清越看越觉得他像。

“我……我只是有些紧张。”他恹恹地放下手里的衣服，瞪大了双眼，满是忐忑，“你说你的爸爸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啊，他们会不会嫌弃我是被捡来的……”他垂下眸，把这句话说出之后，表情委屈到不行，就像有谁欺负了他一样。

季宸熙真的很不安，他只不过是季岚清的怜悯之心才有机会拥有一个家，他并不属于季岚清家庭里真正的一部分，只要他的怜爱消失，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算。

他害怕季岚清的家人看不起他，厌恶他。季岚清是一个很在意别人的人，会看重他人的想法，在意他人所说的话。如果他的家人并不喜欢自己，那么季岚清对他的喜欢也会大大减少，他惊恐着这类事情的发生。

“放心，我的家人不是那种人，我经常和他们说，说你很乖。”季宸熙沉默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袋子，在他面前微俯下身与他平视。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当初领养季宸熙的时候，父母却是不同意的，他们觉得连季岚清自己都适合半大不小的孩子，哪儿能再收养，而且孩子又不是布娃娃，哪有这么容易养。

季岚清心里也有仔细想过，领养可不是一件小事，但是听到他的小熙巴巴地叫他哥哥的时候他就心软得不行了，看着季宸熙每天乖乖地写作业，帮他做家务，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哄着自己开心，他怎么舍得让季宸熙继续再人海中沉浮流浪？

就算是去孤儿院，那里的成长环境怎么可能会好，他不希望那样聪明伶俐的小熙变得孤僻呆滞。他会让小熙健康快乐地长大。

在季岚清的坚持下，他的父母最后还是同意了。季岚清本来就是个独立的人，高中自己就一个人在外面住，而父母忙于工作无法照料他也让他们有些愧疚，再加上季彦妮也是同意用她的名义来领养。当事的孩子们都没意见，他们也不好在说什么。如果能让孩子开心的话，就随他们去吧。

“真的吗……”季宸熙还是有些担心，垂在一旁的手也揪起了衣服旁的一角。他纤细偏长的睫毛都垂了下来，遮住眼眸的同时也在眉眼间抹上了一分郁色。

他这么担心也是有理由的，哥哥说会给他一个真正的身份，但是貌似他的父母都不太赞成。他躲在门后偷偷听哥哥打的电话才知道一向温和待人的哥哥竟然和他的父母有了争执，可是哥哥浑然不觉，只是摸着他的头，坚定地告诉他以后就是季家的孩子了。

季岚清眼中的那份坚定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了呢。不过，别人的眼光都不重要了吧，在他流浪的时候，别人厌恶嫌弃的目光和同情怜悯的目光早已经让他淡漠了许多，只要……他的哥哥不觉得他是个累赘，愿意不把他扔掉就好了吧

最后还是季岚清给他选了一件暗红色的外套，“大过年的还是得穿红色。”他拉着季宸熙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鲜艳的红色太过显眼，而他本身也并不适合这样的红色，暗色的衣料衬得他皮肤莹白，气场也沉稳了不少。

“看我们家小熙这么好看。”季岚清美滋滋地又夸了一句，以后这就是他的孩子了，他养的孩子这么出色，让他的心里有种不知名的满足感迅速膨胀。

“可是……”季宸熙扯了扯领子，“穿这个色会不会显得太老气啊。”他朝着穿衣镜里伸了伸手又转了个圈，似乎还是不太满意。“哥哥也穿。”季岚清从柜子里又翻出一件略大的外套，款式看起来和他的也差不多。

“哥哥，我们穿情侣装吗！”季宸熙眼睛又亮了起来，如果哥哥和他一起穿的话他就一定要穿！“什么情侣装！是兄弟装。”季岚清穿上外套，往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这孩子怎么突然就犯傻了，连情侣装是什么都不懂，先别说他们不是情侣，而且还都是大老爷们儿。

“唔。”季宸熙可怜巴巴地揉了揉脑袋，他想和哥哥穿情侣装的说。“哥哥我们可以去了吗。”他仰着脸问，像是想到了什么，“要不要带礼物去啊，空手不好吧。”他又皱眉沉思，“你的爷爷奶奶喜欢什么啊？”

季岚清欣慰的掐着他的脸蛋，“小孩子就不用操心这种事情啦，哥哥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走，早点带你去见我们的爷爷奶奶。”听到“我们的”这个词，季宸熙心里就像被电了一下，热流争先恐后地涌入心房。是他和哥哥的爷爷奶奶，真好。

季岚清的奶奶家在一个镇子上的小洋楼，大门口现在已经贴上了一幅对联，门前也有鞭炮的一些碎屑翻飞，街道上有小孩儿在偷笑着扔炮竹，捂着耳朵从他身边跑过去，时不时传来一阵爆炸的声音，让季岚清心惊胆战。季宸熙则是皱着眉嫌弃万分，这些小孩子真是幼稚。

“好了，快进去吧，问个好就行了。”季岚清微微俯身搂住他的头给他鼓励，“嗯！”季宸熙点了点头推开门，心里默念着新年的贺词。

大厅里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季岚清的父母和季彦妮已经都回来了，坐在老人旁唠着嗑。看到门外的孩子，身后牵着季岚清，心想那就是小清带回来的孩子了。

“爷爷奶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季宸熙捏着声音，脆生生地用孩童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身体微微向前屈鞠了个躬，眼睛也睁得圆圆的，红嫩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小模样乖巧得让人疼爱。

“小熙是吗，快来让奶奶瞧瞧。”最先开口的是奶奶，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鬓角花白，皱纹横生，但是声音中气还足，看起来精神不错，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向季宸熙的方向招了招手。

季宸熙看到她笑的模样，觉得她并不排斥自己，松了口气，心下也软了一分，乖乖的跑到她的身边又甜甜喊了一声奶奶好，她更是笑得开怀。没想到她现在又多了一个孙子了。季岚清和季彦妮都已经长大了，老人家总是更喜欢小孩子的。

季彦妮端坐在沙发上，眉眼柔和，“小熙快来我这里，说起来，我算是你的妈妈呢。”当初季岚清没有收养小孩的权利，只能先拜托他的姐姐，虽然小熙是和他一起生活，但是按照身份来说，季彦妮才是他的领养人。

他没有开口，心里划过一个人模糊的影子，如果他真正的生母也能像季彦妮一样温婉，愿意过着正常生活有多好。但是她偏野心勃勃，贪婪无比。

“你第一次来奶奶家，不要紧张。”季彦妮发现了他垂在两旁的手紧张得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柔声说道。女性身上特有的化妆品和温软香甜的气息钻入他的鼻子，平白多添一份柔软和安心。

倒是季岚清父母坐在一旁，本来对捡来的孩子没寄予什么希望的，但是耐不过季岚清总在夸赞这孩子，今天看了，也觉得确实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心下也放心了一些，多了几分喜爱。

“以后就跟着小清叫爸爸妈妈吧，反正你们差不了多少岁，至于彦妮，你还是喊姐姐吧。”季母开口，也朝他招招手，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塞到他手里，“这是给你的压岁钱，自己好好保管，别被小清给抢了。”

“爸妈，我是那种人吗！”季岚清不满地加了一句，他就是那种那么没品的人吗，竟然沦落到去抢小孩红包的地步。季宸熙却是一脸认真，“就算哥哥不说我也会给哥哥用的。我的就是哥哥的。”

“诶哟大宝贝儿哥没白疼你。”季岚清欣慰了一下，满脸感动状抱了抱季宸熙的身子，季母眼中的笑意也真实了几分，难得是个感恩的孩子，季岚清就带了他几个月，这孩子就已经死心塌地的了。

接下来，季宸熙又收了几个不小的红包，看得季岚清都眼红得不行，趁着吃完晚饭和他溜到了阳台上看星星，狠狠地捏了捏他的脸蛋，“果然年纪大了就失宠了，还是你好！”

季宸熙灿烂地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小白牙，“哥哥不会失宠的，我会宠哥哥的。”他掏出口袋的一沓红包放到他手里，“我会把我所有钱都给哥哥用的！”

他不禁失笑，看着季宸熙的眼睛，映着满满的星辉，耀眼明亮，“我就开个玩笑。哥哥不缺，自己拿着，啊。”季岚清伸手扣住他比自己还小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抬起眼看向深色的天空，带着凉意的晚风像是要把他都吹醉了。远处的烟火此起彼伏地绽放，又消逝在黑暗中。

“真美。”也真烧钱。他定定地望着空中的大片缤纷绚丽的烟火，“嗯，我也觉得。”季宸熙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消弭，但是目光却一直在旁边的人身上。

他的眼睛里映着那片五彩的颜色，烟火的光亮打在他的脸上，还有他满面的憧憬与笑意。季宸熙心里默数着时间跨年，突然抬头希冀地看了他一眼，“哥哥，以后过年我们也一起好不好。”

“嗯？”季岚清从烟火的绚烂中回过神，听了他的要求，也孩子气地说：“好，我们拉钩？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季岚清说出最后一句话是想逗逗他的，但是心里却自动忽略了他的年龄，哪个十一岁的孩子还会被这种童谚给吓到。

他拉着季宸熙比自己小的手指，季宸熙低头轻轻地说了一声，“万一是哥哥说谎呢，小熙舍不得哥哥吞一千根针。”

季岚清点了点他的鼻子，这孩子真的什么都信啊，吞一千根针这样的事情太凶残了吧。看着这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这句话，他的眸子都沾满笑意地弯了起来。

“膨——”一个巨大的烟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绽开，眼前近距离的美丽让季岚清一下子就看呆了，连说话都忘了。

季宸熙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窝在他怀里和他在这样喜庆的夜晚欣赏风景。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烟火，或许是那转瞬即逝的美丽太过耀眼。但是对于季宸熙来说，坐拥世界的烟火通明，也不及他身边的灯火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