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讲了叶卿的事。”
“好端端的讲那干嘛。”顾识久漫不经心的道。
“他要问。”
“他要生狗崽的话你也给他生?”顾识久哈了口气在手掌里,热气在空气里化成白雾。
“……你们都是一群神经病。”
“这个我不否认,物以类聚,你也跑不掉。”顾识久懒懒的打着呵欠。
“呸,少拖我下水,下周记得过来检查。”
“我知道。”顾识久垂着头,眼神有些放空,“一切都会好好的对吧。”
“老顾……”
“好了不说了,电话费好贵。”顾识久吸了吸鼻子,刚刚挂断电话,就被一个人给紧紧的抱住了。
温暖太熟悉,不停的往自己颈项里埋进嗅着的动作也太熟悉。
“毛毛。”
“阿九……”顾子权死死的搂着顾识久,像是一个为顾识久量身定做的牢笼,让他挣脱不得分毫。
“天气冷,我们回家吧。”
“嗯。”顾子权松开了顾识久,静静的看着顾识久的眼睛像一片深海。
“还记得戴帽子,不错。”顾识久拉了拉他兜帽的帽檐,兜帽下的耳朵扑棱棱动了动。
“阿九,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顾子权一本正经。
顾识久噗一声笑出来,笑声在冬夜里显得分外爽朗。
“嗯,我知道了。”
“阿九,我喜欢你。”
这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啊。
“嗯呐,我知道了。”
“阿九,我想亲你。”顾子权讨好的蹭了蹭。
顾识久笑得温柔,“回去把乘法口诀背出来就给你亲。”
顾子权眼睛亮了一瞬又瞬间暗了下去,显得有些苦恼。
“好难。”
“那就没办法了。”顾识久耸耸肩。
“说好的,我背出来你就给我亲。”顾子权抓住顾识久的肩膀,强迫他正视自己。
顾识久笑出了声,声音轻的格外撩人。
“阿九这次不能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
顾识久笑意渐浓,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你可不就是小狗吗。”
“你要给我亲。”顾子权说完就拉着顾识久的手往家走。
顾识久在后面笑得快要不能自己,“诶诶,说好了条件是你得背好啊。”
少年有些执拗的走在前面,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了,“会背好的。”
“九九八十一。”顾子权背完吐出一口气,满脸欣喜的看着顾识久,黑眸晶亮。
顾识久打了个呵欠,“这样可不行。”
“骗子!”
“我困死了,你让我睡会啊。”顾识久眼皮闭得紧紧的,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就打算会周公。
“给我亲。”顾子权眸色微沉。
顾识久把被子掀下来,蹙着眉,“七乘六等于多少。”
顾子权脑子里有些懵了,“没有。”
“怎么没有了,不过是因为你自己背的是六七四十二,反过来就不会了这叫背好了?”顾识久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
“没说要这样背。”顾子权抿紧了唇。
“也没说不这样背。”顾识久压了压枕头,侧了侧身体。
半天没人说话,尽管隔着眼皮,顾识久还是被床头的灯光晃得有些不舒服,睁眼一看,顾子权埋着头沉默的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识久觉得自己也是对他服气了,再这样折腾下去他就疯了,凌晨四点还得陪着一破孩子背九九乘法表,自己也是没事找事。
“过来。”
“嗯?”
顾识久半坐起身,靠在床头上对顾子权勾了勾手指。
顾子权乖乖的站在他面前。
顾识久一手扯过他的衣服领口让他伏下`身来,一手掀开他额前的头发,印了个吻上去。
“晚安。”顾识久彻底放任意识浑浊下去。
顾子权愣了好久,笑容慢慢展开,看着睡着的顾识久帮他关了灯。
“晚安,阿九。”
顾识久睁眼的一瞬间就发现不对劲,顾子权整个人侧卧在他身边睡得正香。
一头略长的白发,鬓角还有几缕不甘被压在耳后而微微蹭了出来。
顾识久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子权的身形,少年身形偏瘦,身量较长,已经高出自己快一个头。
顾识久叹了口气,少年头顶的兽耳微微动了动,一双黑眸蓦地睁开。
“睡好了?”顾识久打了个呵欠。
少年静默的看着顾识久,点了点头。
“怎么睡这,不是给你收拾了个房间么?”顾识久坐起身来,靠在床头微微眯着眼睛。
“想睡阿九身边。”
顾识久揉了揉太阳穴,睡得太晚让他的头有点不舒服。
“阿九吃饭吗?”顾子权翻身起床,站在顾识久的面前,耳朵欢快的动了动。
“你会煮什么?”顾识久睁开眼睛,有些无赖的歪着头看着他。
“米粥。”
“除了米粥呢?比如说豆浆油条?”
少年怔愣当场,模仿着顾识久的发音,“豆浆——油条?”
顾识久点点头,眼神似乎带了点诱惑。
少年为难的垂着头,半天支支吾吾道,“我不会。”
顾识久终于憋不住的笑了出来,直笑得顾子权脸都通红。
好容易收住了笑,顾识久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顾子权,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希望你好好的。”
少年茫然的看着他,顾识久却直接翻身起床。
“我们出去打牙祭,嗯……吃顿好的。”
“噢。”少年乖乖的跟在顾识久身后。
西餐餐具的使用对于少年来说远比筷子简单的多,但刀叉用力过度在餐盘上总会发出些刺耳的声音。
顾识久却并不在意,依旧娴熟的分割着牛排。
“好吃吗?”顾识久笑着问。
少年有些狼吞虎咽的塞着牛排,嘴巴里鼓鼓囊囊,从喉咙里轻轻哼出一声嗯。
“这个也给你吃。”顾识久切下自己的一边牛排放在顾子权的盘子里。
少年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着顾识久。
“吃饭专心。”顾识久抿了口红酒,“我们假设,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离开我,怎么办?”
少年放下刀叉,努力的吞咽着嘴里的食物,有些呛到的不停咳嗽。
“你不要我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后面几天可能发生的事。”顾识久浅浅的笑,“毛毛,你怎么办?”
“我不要。”顾子权抿着唇表达着自己的态度,整个人显得有些愤怒。
顾识久把食指竖在唇前,“嘘,冷静,呐,告诉我,你会怎么办?”
“我不要!”顾子权一双杏眼瞪大了,牙齿咬得紧紧的,还微微的咳嗽着。
顾识久把手边的果汁递给他,“急什么。”
“我不要!”顾子权推开他的手,蓦地站了起来,执拗的看着顾识久,“不要!”
顾识久看着少年认真的眉眼,“好了我知道了。”
一顿饭的气氛吃得诡异。
从餐厅出来,顾识久又给顾子权压了压帽子,拢拢围巾。
两个人又给顾子权挑了几件衣服换上,顾识久挑的几件都带了些暖色系,在冬天看着暖而舒适。
路过一个照相馆,顾识久朝里望了望,停下脚步,“毛毛进来。”
照片洗出来。
顾子权的脸上有些茫然无措,看上去有些不适应的挨着顾识久站着,而顾识久笑容温暖而包容。
“你们兄弟感情很好啊。”
顾识久边付钱边回,“可不是嘛。”
顾子权嘴唇微抿,却并没有说话。
“去游乐园吗?”
“什么?”
“有很好玩的东西。”顾识久眯着眼似乎在回想什么,“叶卿和我去过好多次,再刺激的项目都没吓到她,反倒栽在鬼屋上了。”
“阿九怕吗?”顾子权伸手抓住顾识久的手,用力的握住。
“我?我没啥怕的。”顾识久视线放远,表情看上去有些高深莫测,“走吧,坐23路公交车。”
公交车上人很多,正赶上下班的高峰期。
两个人有些艰难的被挤在人群中,顾子权不安的抓紧了顾识久的手。
顾识久也没挣脱,另一手把住扶手。
下了车顾识久就排队去买票,天色有些暗了,游乐园排队的人并没有多少,很快就买到了两张票。
“吃冰淇淋吗?”
“过山车?”
“想去鬼屋吗?”
……
顾子权眉头越皱越紧,想转过头看着旁边的人,却被座椅中间的防护给遮住了视线,让他感到有些焦躁。
从跳楼机下来顾识久整个人脚步都有些虚浮,微微靠在顾子权身上大喘气,“不行了啊,人老了,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少年沉默着,任由他靠着。
“回家吧。”顾识久嘴角微微翘起,摇了摇头,走在前面。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很沉默,路灯下的影子一长一短,一前一后。
“阿九。”少年开口叫住前面的人。
“怎么了?”顾识久侧过身子,在路灯的灯光下显得神色温柔得一塌糊涂。
“你今天好奇怪。”少年努力的表述着,却又感觉怎么都不对,形容不好,最终只能用一个奇怪来概述,感到有些挫败。
“哪里奇怪?”顾识久转过身来。
“我不知道。”少年焦躁的情绪快要湮灭他整个人。
顾识久走近了摸摸他被帽子罩住的脑袋,“想什么呢。”
顾子权突然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拉,另一手压过顾识久的后脑勺就亲了上来。
毫无章法的乱啃乱咬,粗暴急切的呼吸`吮吻。
皮都快被啃破了。
顾识久想着。
顾子权舔了舔顾识久的唇,一双黑眸直直的看着。
顾识久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转过身去往前走,“大街上就乱来,国民素质堪忧啊。”
他只是怕几天以后,再没有这样毫无包袱的心情,以后也再没有。
顾识久的感情我一直写得很隐晦,不造你们有没有感受到( ˇ?ˇ )
顾识久开始变得有些爱发呆。
上课让同学讨论课题,自己的思绪就无意识的溜远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也是微微蹙着眉。
就连迟钝如顾子权,都能觉出不对劲来。
“阿九?”顾毛毛拿手在顾识久的面前晃了晃。
“嗯?”顾识久回过神来,摸摸少年的脑袋,尖尖的耳朵蹭着掌心,从指缝里微微冒出了尖。
“你在想什么?”少年拿脑袋蹭了蹭顾识久的手掌。
“我?我没想什么啊。”顾识久笑了笑。
“阿九很奇怪,人在这里,又好像不在。”少年描述的有些过于抽象,但确实非常贴切。
“笨,那叫做心不在焉。”顾识久纠正,突然愣了一下。
心不在焉。
最近自己的状态是这样嘛?
“阿九!”顾子权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微微泛着疼。
“嘶,顾毛毛你要造反啊?”顾识久吃痛的叫了一声,捂着脖子皱着眉。
少年蹲坐在沙发上,双臂在身前撑着,兴奋的看着顾识久,“阿九不要一个人在那边想事情,阿九告诉我,我就能帮阿九了。”
顾识久看着那张略微显得有些精致的脸,弹了弹他的脑门,“我在想晚饭吃什么。”
心里只是隐隐的有些慌。
太久没有接触这种心情,连他都有些乱了。
“识久,问题有些严重。”文修推着鼻梁上驾着的眼镜,敛起所有的表情。
“是吗?”顾识久闭了闭眼睛,笑了笑。
“他的新陈代谢相对于一个人类来说明显过快,新陈代谢越快,生长发育就越快,这个我想你已经发现了。”文修表情肃穆,“而且他的染色体有27对。”
“27对。”顾识久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算什么东西呢。”
“人类有23对染色体,而狗有39对染色体,他现在处于人和狗之间,并且,他的染色体数量还在不断的变化,准确来说,是在增多。”文修目露忧色。
“你是想告诉我他最后会变成一只狗吗?”顾识久直直的看着文修。
“我没法预测,这也只不过是其中一种可能,还有更多更坏的可能。”
“你啊,就不能说点好的话吗,毕竟朋友这么多年了。”顾识久轻轻笑了声,像是在指责友人的恶作剧。
“我很抱歉。”
“有什么方法吗?”顾识久看着昏睡在床上的顾子权,摸了摸他的头发,软软的兽耳带着体温蹭在掌心。
“我很抱歉。”文修脸色不太好,“他变成这样总有一定的诱因,你想得起一点线索吗?”
“诱因啊。”顾识久眯起眼睛想了想,蓦地眼瞳瞪大,“那针安乐死。”
顾子权的手微微抽了抽,醒了过来,开口就唤道,“阿九。”
“嗯,我在呢。”顾识久捏了捏他的耳朵,惹得顾子权痒得有些想躲。
“我带他去试试看,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坏了吧。”顾识久弹了弹顾子权头顶软软的耳朵,看着它抖了抖。
顾识久带着顾子权一进门,那个男人就定住了视线,在两人之间打量,最后落在了顾子权身上。
“记得我吗?”顾识久伸出右手。
“当然。”男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握住顾识久伸出的手,“我姓林。”
“看来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顾识久松开手,人挡在顾子权的身前。
“别这么排斥我,在某种意义上,我可能算是他的父亲呢。”姓林的男人手揣在白大褂的衣兜里,眼睛里绽出几近病态的光芒。
“不好意思,你并不在我们的户口本上。”顾识久冷淡道。
“何必呢,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男人眯着眼睛笑。
顾识久并不接话,沉默的看着他。
“我能够让他继续保持着这种形态,而他,我需要一些实验数据以及很多……”
“不可能。”顾识久打断,脸上处变不惊,“我不可能接受这种提议。”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男人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毕竟拥有筹码的是我。”
“阿九?”少年感受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紧张顾识久。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男人凑近过来,手不规矩的放在了顾子权的肩头,声音带着诱哄,“呐,你也不想变成一条又老又丑的狗吧?”
顾识久一把拉开顾子权,“除开这个条件。”
“那这位先生就是在说笑了。”男人吹了声口哨,“明明站在不利立场的是你,你却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对我提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