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车子停下了，韩复边熄了车边转向林燃，解释道，“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林燃淡淡地“哦”了一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吧。”

韩复住的是个复式公寓，装修得十分干净清爽。不过林燃显然没有参观的心思，进了门只随手把手里的提包放到桌上，自己寻了地方坐了，“说吧，你到底想和我谈什么？”

韩复进了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跑到厨房热了杯牛奶，然后端着冒着热气的白瓷杯走回客厅，把杯子递给林燃，“喝一点。”

林燃接过来，却没有放到嘴边，只是放在手里捧着，眼睛看着某个方向，目光幽深。

许久，手里的牛奶已经渐渐冷了下去，林燃把杯子放到眼前的玻璃茶几上，漫不经心地笑，“不是说要和我谈谈吗？这会儿又什么都不说你以为靠脑电波就能沟通啊？”

韩复换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了，努力想要抚平凌乱的心绪，开口时却是选了不怎么高明的一句，“刚刚在那家酒吧门口……那个人是谁？”

果然，林燃只冷冷一笑，“跟你有什么关系？”

问出那句话的几乎同时就猜到他会这么回答了，韩复叹口气，解释，“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只是……”

林燃脸上依旧有笑容，却绝对不是让人看着就舒服的那种，“韩复，我跟你明说了吧，咱们分开都七年了，谁都没资格再涉足对方的生活，所以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我有没有和谁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

他的声音很冷，很平静，韩复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死死攥住一样，好半天都无法顺畅地呼吸，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些，“小燃，当初走得太仓促是我不对，可你知道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办法，再说，你……”

“嗯，”林燃淡淡地应了一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时间太久了，我不想等你了。”

8、进展

展会一天天临近，前期准备工作也慢慢地逐步到位。在正式开始的前一天，由盛景集团的工作人员最后一次确认了各个环节的流程和突发情况的应急预案，林燃只坐在一边不时和于简交谈着些什么，等到确认工作进行完毕，两个人也就准备回去了。

刚走出大门就看见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出现的韩复迎了上来，语气就像是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小燃，晚上一起吃饭吧？咱们先送小于回去，然后一起去餐厅。”

林燃没说话，甚至连个表情都没给他。

略显僵持的气氛里站在一边的于简忍不住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那个，林燃，要不我……”

林燃这才轻松道，“没事，上车吧，让韩经理先送你回去。”

于简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后座，看着坐在前面的韩复伸过手帮林燃扣好了安全带，那动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暧昧。

林燃却依旧一脸的安之若素，没事人似的跟韩复说了于简家的地址，还催促他快点开车。

路上林燃只和于简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等到把于简送到了家，车里便重新安静下来。韩复好半天才问了句，有什么想吃的？

林燃把头靠在座椅靠背上，慵懒而漫不经心的模样，“所以，上次的话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韩复重新发动了车子，又问了一遍，有什么想吃的。

林燃想了想，“上次那家酒吧也有些简餐可以吃，不然你找地方把车停了咱们打车过去？”

韩复难免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明天一早展会就开始了，今晚去喝酒？”

林燃笑得一脸无所谓，“哦，你不打算喝酒的话，就可以开车去了。”

韩复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没有再说什么，调头向酒吧的方向开了过去。

到了地方，韩复停好车，林燃熟门熟路地带着他直接上了二楼，两个人分别点了些吃的，大概还是顾及到明天一早就要工作的关系，虽然说是要来喝酒，林燃却也只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时间尚早，酒吧里没有多少人，也还没有开始放那些略显吵闹的音乐。等到所有东西上齐，韩复却没有马上拿起餐具，反而直直地看向林燃，“小燃，我……”

刚说了几个字就见得林燃蹙起了眉，还没来得及诧异就发现他看的并不是自己的方向，然后下一刻，林燃已经起身朝某个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韩复见他面色不善，赶紧也跟了上去。

那个被林燃以很强硬的姿态拉过来搂住肩膀的人好像有点儿眼熟，仔细想想，好像就是那天在这间酒吧门口见过的那个人。

果然很快就听见林燃的声音，似乎有些气恼，“白苏，你到底怎么回事？”

被他搂着的人有点儿委屈，“林燃哥，我不是……”

对面的几个人见他们亲昵的模样只觉得无趣，很快就一哄而散。林燃好半天才冷着脸问了句，“吃饭了没？”

对方委委屈屈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林燃哥你别生气，我……”

林燃没好气地打断他，“过来跟我一起把饭吃了，然后我送你回去。”说着当真把他带回了自己坐的那桌，顺手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白苏看看坐在林燃对面一言不发面色沉静实则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的韩复，把椅子往林燃旁边挪了挪，“林燃哥今天我跟你回家吧。”

韩复抢在林燃之前回答，“不行，我和林总监晚上还有工作要谈。”

林燃倒也没否认，只是又换上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韩复半天才转向白苏解释了句，“这两天比较忙，等忙完了再打给你。”

白苏点点头，相当乖顺的模样，“嗯，那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不麻烦林燃哥送了。”

林燃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行。”

食不知味的一餐吃完，那个白苏倒是真的很快就自己离开了，剩下韩复和林燃两个人，一个明显心情不佳却还是极力克制着，一个却依旧只是一脸无所谓地淡笑着。

好半天，韩复率先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林燃倒是从善如流，“那就麻烦了。”

结果韩复一路开着开着却又是开到了自家楼下。

林燃向车窗外看看，笑，“看来，上次说得不够清楚，你这回又有话要和我谈？”

韩复半天没说话，然后忽然一下子解开安全带，侧身吻了过去。

林燃整个人都愣住了，竟是足足有半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还系着安全带一时间不好避开，空间又太小伸手推他也用不上力气，后来索性也就不再反抗了，反而是配合着吻了上去。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在下一瞬，两个人默契地结束了这个亲吻，看着韩复欲言又止的神情林燃却是笑得开怀，“不用这个表情，kiss而已，根本不代表什么。”

韩复盯着他，目光幽深，“那个白苏，是你现在的……情人？”

林燃毫不在意地轻笑出声，“是爱人、情人、床伴或者是其他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韩复眸子一黯，声音似乎也压低了几分，“不对，如果你们真的是……你刚刚怎么会……”

林燃不由得笑得更加开怀，“那又怎么样？只是kiss而已，韩复你都多大了，可别告诉我你还是那么纯情。不如你问问我这些年上过多少人或者被多少人上过？”

本以为心里会觉得快意的，可看着韩复瞬间变了脸色，却只觉得有些怅然甚至是有些酸涩，林燃别过头，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没想到没走两步就被韩复追上，然后被他拉着胳膊一路拽回了家。

大门被甩上的声音有些刺耳，林燃看着眼前沉默着隐忍着却明显处于爆发边缘的人，嘴上却偏还不肯示弱地调笑，“怎么，你把我拉到这儿，是打算也和我……”

韩复再一次吻了上去，把他没说完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这一次，林燃没有再配合而是想要躲开，可韩复的动作实在太强势，挣扎半天竟是无能为力。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吻着到了卧室，韩复一边慢慢把林燃压到床上，一边在他耳边轻道，“小燃，我好想你……”

9、认真

第二天于简早早地到了展会场馆，等了好一会儿盛景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都来了却依旧不见林燃的身影。按照平素里林燃的风格他应该早就到了才是，于简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林燃的号码。

结果就是这么巧，电话还没接通，韩复的车倒先出现在眼前了。车门打开，从副驾驶一方下车的人正是林燃。

虽然难免有点儿奇怪但是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就是再吃顿也不难看出这两个人之间明显是有问题加上昨晚他们又是一起走的，这会儿一起过来似乎也有可能嘛。

这么想着，于简很快迎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林燃几乎和上次生病时一样苍白的脸色吓住了，“林燃，你怎么……”

林燃勉强笑了笑，“没事，来很久了？咱们先进去。”

于简听出他声音都有点儿沙哑，但看他这样子也不敢多问，只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场馆里走。

韩复把车停到一边，走进场馆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林燃。

他没有马上过去找他，只远远地看着他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的身影，心道昨晚实在是把他欺负狠了，这下子不知道又要恼上多久。

只是，虽说如此，想着想着，他的唇角竟是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对于昨夜的缱绻自然是食髓知味，但更重要的是，从重遇开始，他就渐渐有些恐慌地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林燃，而经过昨天他才开始觉得果然有些人不管过了多久，骨子里的某些东西还是不会变的。

作为盛景集团企划部经理，韩复今天自然也有很多事要统筹安排，随着展会正式开始，他也是整整忙了一上午，甚至都过了午餐时间才来得及歇口气。

助理体贴地很快送上了三明治和热饮，“那边还有盒饭不过估计已经凉了，您还是先将就吃点这个吧。”

韩复接过来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先前忙着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倒是真的有些饿了。咬了两口三明治又想到什么似的站起来，目光在整个场地里转了一圈，“看到菲图的那两个人了没？”

助理想了想，“哦，好像是去后场找灯光师傅了。”

韩复径直往后场走去，“那他们吃饭了没？”

助理显然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半天，刚想说不知道，却见得韩复已经走远了。

在后场的控制室里找到灯光师傅的时候，林燃果然就在一边，两个人的谈话看似已经进入尾声。

韩复走近了些就听见林燃的声音，“那就麻烦了，到时候一定要按进度表来。”“帮我倒杯咖啡，谢谢。”两句话，第一句是对灯光师傅说的，第二句是对于简说的。

于简应了一声，转过身就看见韩复，只点头致意了一下就匆匆忙忙地向外跑去。

韩复竟然没再上前，反而是跟在于简身后也走了出去。

林燃低头看着手上的流程单，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大概过了十分钟，身后脚步声响起，冒着热气的纸杯和一个三明治一起被递了过来。

林燃顺手杯子喝了一口，“只要咖啡就好东西就不吃了，你自己……”说到一半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不对，刚刚自己喝的哪里是咖啡，分明就是热牛奶。

回过头，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果然是韩复而不是于简。

韩复只简单解释了一句，“时间不早，我让小于先去吃饭了。你早上只喝了点粥中午不能不吃更不能直接喝咖啡。”

他神色语气皆是坦荡，丝毫不顾及旁边几个自己公司的工作人员还在似的，林燃却不好当着人家员工的面发作，只得把他手上的三明治接过来狠狠地咬上两口，“那就谢谢韩经理了，您想得真周到。”

离下午的活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林燃三两口就啃完了三明治就打算再去场馆里转一圈看看哪里有问题，刚放下杯子要往外走就被韩复拦住了，“那边有休息室，先去休息一下吧。”

林燃不想理他，但是韩复本来就心疼他在昨夜之后立刻忙了一上午，现在又哪里肯轻易放他走，几乎是不容分说地把他拖到了休息室里，“要不要把椅子拼起来凑合躺躺？”

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燃也就不再装样子应付。他没有回答，就像是没听到韩复的话一样径直走到窗边。这里是场馆二层，虽然不够高，但也足以看清大堂里的情况。

林燃就一直在那里站着，他好像在看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看。他单薄的身形、没有焦距的目光、不自觉地紧紧抿着的薄唇都让韩复有点儿心疼。

于是下一瞬，韩复走了过去，从背后伸手环住了他。

韩复以为自己会被推开甚至会被突然爆发的人走上几拳，然而，林燃却是安静得很，就这么任他抱着，好久好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林燃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的时候，韩复只觉得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林燃弯起嘴角，笑容很浅却很开怀，“韩复，你真的不用这样，昨晚的一切说到底都是你情我愿，再说咱们都成年很久了，都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么？”

韩复怔怔地看着林燃，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林燃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你长得不错，技术也不赖，昨晚咱们也都有爽到，这样不是很好吗？咱们都是男人也不存在谁吃亏谁占便宜的问题，所以你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一副好像欺负了我要补偿的样子。”见韩复急欲辩驳的样子又加上一句，“你不会还要跟我说什么要对我负责之类的笑话吧？”

好半天，韩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却异常认真，“不，小燃，我会对你负责的。不过不单单是因为昨晚，而是从一开始我就承诺过……”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林燃也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开心似的，笑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我说过，当年的事都过去了。而现在嘛……韩复，我只是和你玩玩而已，你别告诉我，你认真了。”

10、进退

为期两天的展会圆满结束，林燃和于简回到公司的同时带回了下一个季度盛景集团和菲图广告的合作草案。

能和盛景这样的大公司合作甚至是有望成为长期的合作伙伴自然是件鼓舞人心的事，表扬和奖金都是少不了的，不过意外的是，林燃在拿回草案时就对自家老板提出以后不再跟进任何盛景集团相关工作。

高辉很诧异，但看林燃的表情就知道他并非在开玩笑，于是转头问于简，是不是在做展会的时候有什么不愉快。

于简摇头，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林燃很快接上，“工作中没有任何问题，否则盛景也不会提出继续合作。不想再跟进盛景相关工作只是出于我个人的原因……”他看看高辉略有些为难的神色，好半天才轻叹口气，“如果工作人手实在排不开我也可以暂时再跟一段，不过和那边的具体沟通还是让别人来吧。”

高辉点点头，算是应允。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菲图只是个规模不大的公司，没有经理助理之类的岗位，不过能直接把电话打进高辉办公室电话的也都是比较高层的客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