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手啊!后来又如何了?
又想起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十一,死在自己的小屋里一个冬天,开了春,泛起臭味惊动了邻居才被人发现。
下场,每个人都有一个下场,璇玑营的人,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与四哥红姐相同。
蒲绍见十五这副样子早就没了主意,两旁的侍卫也都噤若寒蝉。
只是一个背影,就似乎有道不尽的忧伤。
“在下棋么?”突然庆南王的声音响起。
蒲绍等人齐齐行礼。
蔡廷微笑道:“武者以棋道修身养性亦是绝佳途径。”说着俯身去看那下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的棋盘,面色骤变,扭开头不
忍再看。
荣敏也瞧了一眼,评价:“所谓地痞打架,就是如此了吧?十五,你在作甚?”
“在看花朵。”
“来与我下一盘如何?”
“下不过。”
“下不过也得下!”
一刻钟后,荣敏摔开棋子:“笨蛋!”
“王爷英明。”
荣敏仔细看了看十五的脸色。这家伙,怎的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远远没有每日的朝气,难道是毒性又恶化了不成?
可看他气色红润……王爷是聪明人,心念微转,猜了个大概。
挥手让众人退出亭外,微微俯向十五小声说:“在担心没有解药给夕醉楼的人,怕他们为难你么?放心,我已叫大夫配了一
味解毒药丸,一时混过去就是,把他们的真解药骗过来绝对没问题。”
十五眨眨眼:“王爷,这……只是一时之计,况且真惹毛了他们,定然对您不利。果真如此,属下宁可就这么一辈子,也不
想王爷以身犯险。”
荣敏听了心里一热,忍不住握紧十五的手腕:“怕他们作甚?贺云天疯疯癫癫,沈聿枫就只会春花秋月的发酸,脑子里一根
筋不成气候。这般群龙无首的夕醉楼正好方便本王一举拿下,就算我不亲自动手,稍微挑拨一番云城那些被夕醉楼一直压着
的权贵望族,也足够他们窝里斗翻天。”
说着仰头一笑:“李赞有没有教你将计就计?无论是否有解药,本王自有对策。”得意洋洋的笑够了,又捏了捏十五的手腕
:“放心,有我。”
十五一时呆住,不知对这混合了“我”和“本王”的一番真假难辨的话如何作答。
庆南王,是他见过最没有王爷样儿的王爷了,但,与他相处很惬意。
“王爷!京城庚王府管事韩澈求见。”
正为自己突发奇想的妙计得意非凡的荣敏听到小厮来报眉头微皱。可恶!李赞你还真是会掐时间,挖你一个刺客怎么就那么
难?!
其实荣敏从未费心仔细思量过如何对付夕醉楼,他扣押沈聿枫试图卖人情给贺云天的目的是与云城修好,达到两地间更多更
密集的通商意图。
这在他来说只是小事,还不足以让他放过多精力在上头,但后来阴差阳错间,把这个他格外中意的刺客卷了进去,这,就很
值得他花心思了。
荣敏自幼聪慧,反应迅捷,又是小小年纪就掌管了大片疆土,别的孩童还在玩耍嬉戏的岁数,他已跟在体弱多病的老王爷身
边学习治理之术。久而久之,十二三岁时已然一副大人做派,逼出来的少年老成却在心性上留下些古怪。
比如,他中意的东西,无论什么,必然要抓在手里。再比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召进来吧。”荣敏扭头看着十五,神色漠然:“你们那璇玑营动作还真快,李赞也真是舍不得你!与我同去。”
十五听到小厮来报只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与庆南王的计划比起来,他更相信李大人。
默默跟在荣敏身后,从后院雨花池走到前堂颇有一段距离。就是这一段路,让刺客甲看着南域藩王的背影从满心欢喜变成一
丝说不清的感觉。
王爷在生气。
具体为什么,十五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
突然伸手拽住庆南王的袖子,“王爷,有了解药还能再算计云城人么?”
荣敏一愣,忽然笑了:“能,有心算计自然有的是办法。”
十五嘿嘿坏笑道:“那咱们再合计个对策算计他们吧。挑拨离间?让他们自己人闹个指桑骂槐飞沙走石!”
荣敏大笑,拽了拽他的耳朵:“笨蛋,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唔……李大人也这般说过属下。”
荣敏哼了一声,“这么看来,我和李赞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咦?王爷又不高兴了。
第二十七章
庚王府一共派来了三个人,一名管事两名侍卫。
荣敏端坐首位,听那管事韩澈转达了李赞的问候又递上一只火漆封了的小匣子。打开来,内有一封信并一只小瓷瓶。
“这是解药?”荣敏拿出瓶子晃了晃,精巧的小瓶子上绘有一朵牡丹,姿态饱满娇艳无比。
“回王爷,正是。”韩澈恭敬的站在一旁。
荣敏又端详了片刻,忽然一笑:“李赞果然诡计多端。”这瓶上的花朵与十五所画如出一辙,如此推断,璇玑营众刺客所用
之毒各有不同,一旦中毒必得专药专解,好阴险!
韩管事听这南域藩王言辞不敬脸色微变,压着火气道:“请王爷先阅过密信。”
荣敏不以为然,“有药就是了,信,过会儿再看也无妨。”说着将手中的瓶子扔给十五:“收好了。”
十五伸手一捞却险些将瓶子掉落。
韩管事低呼:“你受了重伤?”
“是,还中了夕醉楼的鸟儿毒,现在提不起气来了。”十五很无奈。
管事微微一叹:“王爷已经料到一二,所以特意吩咐我过来。”说着向庆南王拱手道:“小人可否私下瞧瞧十五的伤势?”
荣敏撂下脸稍作停顿,才说:“去吧。”
十五领着庚王府来的人回到自己的小院。回屋,关了门,其中一个侍卫四下探查后,说:“干净的。”而后露出笑脸:“十
五哥!”
正是初八。
十五一笑,又看看另外两个人,说:“怎么是你们仨来的?还韩管事?升官了你?”这话是冲着扮成管事韩澈的初一说的。
初一轻笑:“大人亲自点的人。为了这,三十儿还闹了好一肚子脾气,他那边干着活儿分不开身。反正我先前潜伏在箫王府
一直用着这个名字,也算是现成的,庆南王怀疑的话,查起来查到箫王府也就断了线。”
“十五哥,你先脱了衣裳让我们看看伤势。”同样扮做侍卫的十九猴儿急的上来拉扯他的衣领,“我们得到你在这边重伤的
信儿都急坏了。李大人面上不说,心里也气得很。”
说话间已经脱去外衫,又要解中衣。
十五按住他的手:“去去,我自己来,你这毛手毛脚的,轻伤也变重伤了。”
初一走上前,“我来吧。伤着筋骨没有?用的什么药?”
十五一一答了,又把右手摊开给他们他,“肩上还好,两根手指是废了。”
初八在旁边磨牙:“夕醉楼好本领!我倒想会会他们。”
初一眉毛一皱:“忘了大人出行前的交代了?你这么厉害,干脆去云城单刀赴会剿了夕醉楼吧,回去我也给你请个头功。”
初八立刻老实了,讷讷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初一仔细查看过十五肩上的伤口后,垂头想了想,“内伤?”
十五摇头:“中毒。夕醉楼这毒药让我聚不起气来,现今只觉得内里空乏得很。平日不动还不觉得,像刚才那般接个东西就
远没有往日敏捷,更不用提掷暗器了。”
十九插嘴道:“庆南王的信里只说你受了重伤,中了毒,也没交代是什么。二叔到是让我们备了些常见的药丸带过来。”
初一冷笑:“夕醉楼的毒药若是常见药丸可解也不配做云城第一大门派了。西南地域自不用说,奉州南域一带也是数一数二
。”
十五暗自惊奇怎的初一对十九口气如此不善,难道他不在的时候营里出了什么事?
十九哼了一声,“那是庆南王信里没写清楚,否则大人必然有办法可解。这南域的藩王果然无知……”
“不许胡说!”初一眼角一挑,平日里斯斯文文的面相带出股狠劲儿,“你们俩出去守着,我有话单独要与十五谈。”说完
和一直立在旁边的初八对了个眼神。
十九还要说什么,被初八像拎小鸡子一样捉了出去。
十五等他们俩退出门外,嘴唇微动:十九怎么回事?
初一摇摇头示意以后再说。径自调息后,伸手搭上十五的手腕。在未入营时,他曾被一名颇有些歪才的江湖大夫收为弟子,
入营后亦被营内专门负责调制毒药的师傅招到身边帮手儿,这也是为何李赞会将他派来的原由。
初一两边手腕都诊过,想了片刻嘴边浮起一丝淘气的笑容,“这毒……与咱们的毒有类似之处,不,应该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
说罢站起来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宛如跳大神儿的。
十五等他嘟囔够了,才说:“你是在想办法解毒么?”
初一点点头,手按在十五没受伤的肩膀上沉重的说:“恐怕得把你接回京城,让师傅瞧瞧。”
十五也面色凝重,拍了拍初一的手:“不怕不怕,明天夕醉楼的人就送解药来了。”
“啊?!”
十五扭开头:“笨死了。你怎没想过他们的人也中了我的毒啊?以解药换解药。”
初一干咳了一声,“这要怪庆南王的信写得太含糊。快,说说怎么一回事,我也听个明白的来龙去脉。”
于是,十五将那天如何打斗,自己如何中招细说了一遍。初一呼出一口气:“你真是命大。以前夕醉楼本还没这么大势力,
自上一代楼主得到一本什么剑谱,据说相当厉害,夕醉楼这才在西南崛起。你正面与现任楼主硬拼,还能落个全乎人在,难
得。”
十五哂笑:“你这是夸我么?”
初一忽然压低声音:“你可想借着这个机会退下来?”
忽听外头初八瓮声瓮气的:“见过王爷!”
随即有小厮推开房门,荣敏带着惯常给十五调养身体的大夫走了进来。
“你们的人看出什么门道没有?有何见解?”
初一见礼:“回王爷,十五被王府照顾得很好。在下不过是懂些粗浅医术,只看看他的伤口便是,不敢妄谈见解。”
荣敏眉头微皱:“怎的都拆开了?赶紧包起来!那肩伤看着不大却很深,外头长好了里头还没痊愈,添乱!”
跟来的大夫赶紧提着药箱过去给十五包扎。
这边庆南王又叫住初一说:“李赞的信我看了。你回去告诉他,好好在京城蹲着,管好了他们姓李的窝里斗就是,我南域的
事儿还轮不到他来指点。”
撩起长衫坐在十五旁边的椅子上,又说:“十五我就留下了,等明日拿到解药,吃了再调养调养。恢复的好了以后就给我当
侍卫,恢复不好,就留在府里供养着。行了,你们走吧。”
初一听了只是干笑:“这……小人也做不得主,得回了李大人。”
荣敏眉毛一抬:“让你们走就是要你们去回李赞,我已修书一封,”从袖子里抽.出信笺:“拿回去交差吧。”
初一接了,又看了十五一眼。
十五打了个按兵不动的眼色。他知道,初一才不会就这么走了,等明日拿到解药,身体稍事恢复他就可以潜出去与他汇合,
再做定论。
荣敏突然伸手以两指捏住十五的脸蛋儿,“对什么眼神儿呢?”
十五咧着嘴假笑:“好久不见老朋友,多看两眼,免得王爷给他们轰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嘶~~这庆南王的爪子
还真有劲儿!
“老朋友?”荣敏眼睛一转,“璇玑营的人也能随便和庚王府的奴才交朋友么?”说罢抬手一指:“你也是璇玑营的刺客对
不对?!”
初一一窒。这庆南王看着愣愣的,想不到竟然是个鬼精,“小人不是……”
“来人啊!拖下去抽二百鞭子!”
“王爷英明!小人确实是璇玑营的人。”堂堂初一,头一次遇见这种无赖型的王爷,顿时冒出一头冷汗。
所谓不斩来使,谁能想到南域藩王会为难一个送信的?不怪初一想不透。换了旁的人,荣敏才不会如此非要较这个劲不可。
偏偏涉及到十五……
庆南王从小就有一个脾气。谁是真对他好的,他又中意这人,那他就要满心的还给对方这份“好”,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他
的喜爱和关照。
十五之前于他来讲并不算什么,撑死了觉得这人有趣,好玩,可以拿来解闷儿。直到贺云天来挑衅那日,这家伙的影子才深
深的烙在心里。
真的是个影子。
一个背影,把他护在身后。一个手掌,攥住了那把袭来的毒剑。一副肩膀,生扛了劈斩的兵刃。
血,在衣衫上晕开。
当十五拔下银簪掷出时,荣敏只看到这个顽强的刺客在倾尽所能后……颓然倒地。那一刻,他只想拿起长剑给那姓贺的身上
捅几个窟窿。
最讨厌,有人欺负对他好的人。
贺云天和那些杂碎跑的太快,他也没心思去追。烈日下,答应了会保护他的刺客甲就那样披散着头发趴在土地上。
他当时蹲下去试着叫他:“十五?!”
没有反应……
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他荣敏,永远不欠任何一个对他好的人。
最终,初一他们三个被允许留在王府再待一天。
荣敏的脾气上来时往往口无遮拦,这是他的一大致命缺点。但这王爷也算个奇人,不用人劝也无需开导,脾气一过,自己就
能很快转过弯来。
璇玑营的刺客么,多一个两个的也好,明天夕醉楼的人来了还能当打手。也让他们见见真正的债主,最好李赞一怒之下从此
与云城乱斗,他还能坐收渔人之利……
转念再想,恐怕不太可能。李赞那种口蜜腹剑的狡诈之徒才不会轻易与人翻脸,看他那信上不还劝诫自己,身为南域之主不
要因为小事与周边邻里交恶……
“庚王来信中的提议非常可行。”蔡廷摇着纸扇。
“确实有些我不曾留意的,他到想的周全。”厌恶归厌恶,李赞的能耐荣敏还是很佩服的,“先生可曾想过李赞为何一力撮
合我南域与云城合作?”
蔡廷微微一笑:“庚王的心思……恐怕不会单单为南域繁荣,这里头必然牵扯扳倒刘太傅的一连串计谋,咱们,只怕要成为
其中一环。”
荣敏轻蔑一笑:“他且折腾他那边的,只要水利运河之事他肯在京城帮忙疏通,就算本王替他当回枪使使也无妨。”说着忽
然眉毛一挑,“云城郭氏当家的次子,那个叫什么丹的,是不是刘仕冕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