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甲 上——抽烟的兔子
抽烟的兔子  发于:2013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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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检查了一番手臂上的划伤和右肩上最深的剑伤。叹气,仰进躺椅,双手叠在腹部,望天。

突然又咯咯笑了。看来,他是该退下来了吧?虽然他是以用左手为主,身上的皮肉伤不足以让他退役,但气力不足……可就

没法子调养了哟~~

桀桀桀,原以为存在红姐和四哥那儿的三十两黄金没机会使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夕醉楼还帮了他一把。

忽然,十五觉得那贺云天真是好人。没捅死他,给他留了条命,弄得半死不活……呃,别人也许会恨死贺云天,但十五真是

爱死他了。

摸过来一颗葡萄嚼着,十五保持微笑:老子可以退役啦~~

翠翠做的煎蛤蜊味道又浓又鲜。

那蛤蜊的火候把持的极好,嫩而不腥。配着油煎得金黄喷香的蒜片,红红的辣椒丝,吃一口回味无穷啊~~

“这个配粥就腥气了。我只放一点点盐,权当咸味小吃就是。等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翠翠忍不住伸手捋了捋十五毛草

草的头发,“你吃着,我给你梳梳头。”

拿出自用的小木梳站去他身后,慢慢梳理那一头乱发。看着他的发心,姑娘伤了回春悲了个秋,眼眶红了又红,到底忍住了

十五捏着竹签子扎起一颗蛤蜊肉,忽见庆南王由不远处走来。咦?他的听力也不行了么?人到这么近才听到?

嘿嘿嘿,果然可以退役了。

十五放下碟子要起来行礼,被荣敏按住。庆南王摆了摆手示意翠翠退下,自己一撩长衫挨着他坐在躺椅上,“我今日来有些

事想与你商量。”

“王爷请说。”

“你这次伤得很重,怕是璇玑营日后也不会再用你,可想过出路么?”

十五假作黯然:“我们这些没用了的,都要回去京城。营里会给一小笔银钱置办房产,每月还有俸禄。”

“给多少?”

“够吃够喝罢。”

荣敏一笑,“那你愿不愿意留在我府里?不当侍卫给我当个小厮如何?”

十五心说,老子有金子,吃饱了撑的来伺候你?

脸上却挂起难色,“王爷,这……恐怕不行。营里规矩,退下来的只能留在京城,非但不能出去,等闲外边的朋友也不能来

探望。”

荣敏皱起眉毛:“为什么?”

十五远目观山,满脸凄凉,更有一分悲壮:“我们,知道的太多了。”

突然耳朵被荣敏扭住,南域的王爷哈哈大笑:“这次骗不了我了!你这话半真半假以为我听不出呢?璇玑营的人得留在京城

是真,不能出京是真,什么朋友不能探望却是假的!你们这些刺客和探子,还能有外边的朋友?李赞允许你们交朋友?笑死

人!”

十五淡定的表示:“王爷俊杰。”

荣敏又捏了捏他的耳朵:“李赞不放人我自会去与他说,我就是问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放肆!”荣敏瞪眼,“凭什么不愿意?在我这里吃好喝好,四季都有美味。”

十五抬了抬眉毛。美味?庆南王竟然用好吃的来勾引他?难道他的吃货本色就这么容易被人看破了么?

“回王爷,属下是不想伺候人了。”又开始远目,悲戚状:“属下一副残破身躯,挥不动刀舞不得剑。就算跑腿儿伺候人,

也怕阴天下雨旧伤反复。您且看这只手!”

说着伸出右手,“两指已经毫无知觉,端一碗茶恐怕都会洒出来,唉……”

荣敏低头看,只见掌心结的痂狰狞丑陋。伸出手摸了摸那蜷着的手指,“十五,我养着你吧。你不用给我当小厮,就来府里

养着,天天有人伺候你,好么?”

“王爷!”十五扭开头:“您就让我这废人独自躲在某个角落自生自灭吧。即便是缺吃少穿,属下也不愿被人接济!”

荣敏深吸一口气,“你,再想想,不急,我,不逼你。”

说着站起身摸了摸十五的头发,“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这次是真的救了我一命,庆南王,从不亏欠有恩之人。上次只赏你

百两黄金,这次我……”

荣敏突然眉毛一挑,又扭住十五的耳朵:“又来骗我!上次给你的金子呢?怪不得啊怪不得,你是手里有金子想回京城过逍

遥日子去!”

嘿!这王爷怎的还上瘾了?刺客的耳朵不是谁都能拧的!

“那金子,我送人了!”

“不信!”

“王爷可以派人去查。那金子都有庆南王府印记,一百两我连个大子儿都没动过,全给了红姐和四哥。”

“不信!”

“不信您也先放开我的耳朵!”

“就拧!就不放!你这个骗子,怎的谎话张嘴就来?这也是李赞训练的么?”

“回王爷,这叫随机应变。”

“变?你再变,变个猴子给我看!”

“王爷,属下不会。”

“你变啊你变啊!”

“松鼠可以么?”

蔡廷带着穆子规往果园去寻庆南王,结果一进去就听见王爷中气十足的大笑。

蔡先生一捋胡须,“唔,今日王爷心情甚好。”

“啊哈哈哈哈~~”

这笑声……已然疯癫之人。穆子规惊悚的看着蔡廷,“王爷平日也这般笑么?”

蔡先生正色,“从未听闻,所以才说王爷今日心情甚好。”

“啊哈哈哈哈~~松鼠!松鼠!”

蔡廷略作沉吟:“穆大侠不如改日再来拜访。”

穆子规大惊,一把握住蔡先生的手,咆哮:“等不得啊!”

“来者何人?!”

“回王爷,夕醉楼穆子规有要事前来相求。”

“那破烂解药不好使,我不去寻他们夕醉楼晦气他还有脸来?拖下去砍死!”

穆子规也顾不得了,扑上前抓住十五衣衫下摆:“我们的解药确实动了手脚,但不想还是璇玑营更胜一筹!十五兄弟,请你

把真药给了我吧~~我们楼主他好惨啊!只要你肯给,真金白银珍珠宝玉随便你要,我们夕醉楼更会将你永远奉为上宾啊~

~”

“哦,好吧。不过我要思量几日,三天后你再来就是了。”

穆子规顿足长叹,也只能妥协:“君子一言!”

十五:“我是小人。”

穆子规滚地大哭:“十五兄弟啊~~”

荣敏皱眉,踢开他还抓着十五衣衫的爪子,喝道:“来人,拖下去扔出府外!”

等人走了,庆南王面露喜色:“原来你还留了后手?”

十五却是面如死灰:“我没有真药,只是顺着话暂时稳住他。不行!得赶紧给李大人写信。”其实刺客甲最关心的是,如果

吃了夕醉楼的真解药,他岂不是就恢复功力,然后又要继续当刺客了么?

空欢喜啊空欢喜!

十五沮丧了……

第二十六章

十五专心致志的写好了信。信不长,只寥寥几句,却是想了又想,谨慎措辞。

璇玑营曾经出现过数次刺客或是探子们身陷危机以银簪自尽的,但从未有人用过那颗解药,亦或是,没人有机会用到。

在惊变突发之后,十五一时只想到稳住夕醉楼的人,顺便感慨一番自己退役无望。但,现在静下心来,转念再想却是冷汗冒

了全身。

每一个被璇玑营选中的人入营之时,都会收到衣衫,蒙面布,银簪,飞刀等等配给。

他还记得,当时是四哥亲手交给他的,他说:“每一支银簪都代表了一个璇玑营的人。簪尾有标记,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就

是那标记的番号。簪子每隔二十日淬毒一次,可做保命时最后反戈一击,如若差事失手,以簪自尽,万万不能活着落入他人

之手。”

在他柜里存着那个专门给银簪淬毒的小药瓶,里头装的是璇玑营秘制剧毒,见银不变色……

十五放下笔,等那墨汁干透。

原来银簪之毒这么邪门么?早先听李大人亲口说过,这毒如果不用璇玑营的解药,纵使去了毒性,人也会疯癫痴傻。可为什

么贺云天明明吃了解药……

这恐怕是李大人防备万一自尽的刺客死不透,一时为了活命说出簪内秘密,被人喂了解毒药丸?于是,无人知道这解毒其实

需两层,第一层在簪内,第二层在璇玑营的哪位前辈手里,又或者是李大人亲自掌控?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后脊梁滑下。

如果这事轮到自己身上,岂不是市面上会多一个大疯子?幻想了一下自己摇头晃脑满街疯跑的样子,十五,伤心了。

“你的字真不错。”蒲绍诚心诚意的夸奖。

“嗯,十五写的比你强许多。”翠翠弯下腰仔细看,“咦,你为什么要称呼庚王为李大人?”

“对啊对啊,为什么?”侍卫甲乙丙丁齐声附和。

十五震惊!“你们偷看我写信?!”

围观人群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翠翠机灵:“我们没有偷看,这是明目张胆的直接看。”

呼……还好他没写什么庆南王的坏话,跟李大人索取解药是公开的,看就看了罢。十五默默的取过一张纸,对折裁剪妥当,

又提笔画了朵牡丹。

“啊!真好看!十五十五,你也给我画一个当花模子吧,我绣手绢使。”

“唔,好的。”

“我也要。”蒲绍眼馋的要命,想不到璇玑营的刺客水墨丹青都如此厉害!想他自己那笔烂字,唉!“给我画个大的!”

“不会,我只会画这么点儿的。”

“咦?”

“大的也行,我会画大乌龟,你要么?”

后来蒲绍和翠翠等人缠个不休,到底一人要走了一副牡丹图。

十五给他们画的,与他画在信笺封皮上的乍看没什么两样,细看看,那封皮牡丹的花蕊用深浅墨水点出两个小字——十五。

这,还得有心人去看。稍不注意,旁的人轻易是看不出的。

但荣敏不是旁的人,他对着信笺端详片刻就看出了端倪,也不说,只是微微一笑,“想不到区区一名刺客还有这种能耐。”

蔡廷捋着胡须:“庚王好情趣。”见庆南王将信笺揣进袖中,“王爷不替他送出去么?”

荣敏摇头:“自那日遇袭十五受伤我便派人送了信给李赞,信中有提到他掷出银簪击中贺云天,如果李赞真如传言般聪明绝

顶,自会派人带着解药来。”

蔡先生略有迷茫:“庚王如若想不到夕醉楼解毒失败这一层呢?”

荣敏毫不在意:“云城本就是药材盛产之地,夕醉楼更是制毒的行家。李赞又不是无知小儿,他那璇玑营怎会对江湖中赫赫

有名的门派一无所知?无妨。”

蔡先生依旧觉得不妥,“这牵涉一药换一药,若是夕醉楼拿不到解药,必然也不会给十五解毒。依翠翠所说,十五的体力大

不如前了。”

“嗯,本王心中有数,先生无需多虑。”解不了就解不了,正好从璇玑营退下来,养在王府里给我解闷儿,岂不是更妙?

荣敏摸了摸袖中的信笺,志得意满,从容起身走向书房。

蔡廷站在厅堂里,等庆南王走了,微微摇头叹息。

王爷又任性了。

也罢,吩咐大夫盯紧十五进补就是,难得有个能逗王爷开心的人。唉~~老王爷子嗣单薄,只有这一儿一女,大公主早早嫁

了,小王爷十几岁就独撑王府。算计他的人太多,里外也没个可以依靠的人,脾气古怪些也是正常。

十五说定的三日之约已过了两日。

当时故作镇定答应了穆子规,不过是习惯性拖延些时间容他想想对策,理顺一下思路。换做平日,将敌人拖上一时就是他这

刺客脱身的机会,但现在人在庆南王府,天天身边小厮侍女环绕,想脱身也脱不得。

李大人的命令是保护庆南王,他也对王爷本人做下承诺。而且,自他受伤之日,人家王府上下对他百般关照。吃了人家的好

菜好饭,穿了人家给的好衣服,今天赏这个明天赏那个……

刺客甲,心中非常不安。

当时怎的说了个“三日”?为甚不说三十日?由南域至京城一去一回就要大半月,明天穆子规来了该如何交代?

如果拿不出解药,夕醉楼翻脸怎么办?庆南王会不会有危险?

现在自己几乎等于个废人,再叫他如何保护王爷?

挠头。庆南王可把他的信送出去了?是不是快马急件?

使劲挠头。这差事让他办砸了,李大人怕是不会轻易饶了他吧?鞭子不可怕,关键是眼巴前的危机如何是好啊!

就在十五愁的恨不得挠墙时,天上的神仙终于看不过去赐予了他一丝灵感——伍伯!

怎的把这深深埋伏在王府的璇玑营内线忘了?

十五喜笑颜开,这边的情况李大人肯定已经知道了!而且他此番动用了银簪,穆子规等人来府里要解药也是敲锣打鼓又哭又

叫……好,很好!伍伯定然将这些都回报给了李大人!

想通了的十五,静静的微笑了。

以李大人的机敏,必有万全之策。

十五泰然坐在王府池塘边的亭子里乘凉,满池的睡莲香气扑鼻,花姿优美,让人心旷神怡。

桌子上摆着棋盘,蒲绍直挺挺的坐在对面,手指间夹着一枚棋子。

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有一盏热茶时分。

“你累不累?”

“还好。”

十五打了个哈气,就在此时,蒲绍轰然落子:“啪!”

刺客甲抽动了一下嘴角:“你使这么大劲儿干嘛?我的子儿都被你拍歪了。”说着就要摆回去,蒲绍大手一挥:“慢!你的

棋子就是在那里,休要耍诈!”

十五龇牙:“明明是你故意拍飞,我的子儿刚才是在这里。”

侍卫头子冷笑:“证据呢?谁能证明?”围观的三四个侍卫纷纷扭头,小厮更是缩到柱子后面。

十五抓起几颗棋子在手心掂了掂。

蒲绍高呼:“不许使暗器!”

十五愣了一下,悠悠长叹:“我现在这个样子,哪儿还使的出暗器?随便谁过来推一下就会摔倒,绍大哥,我……已经废了

。”

侍卫头子顿觉自己失言,紧张的憋红了脸:“胡说!明天夕醉楼的人拿来真解药,你的气力自然恢复如常。”

唉!可明天人家拿药来我却没有药,又是个麻烦事儿啊!

十五干脆站起来对着一池莲花发呆,心中五味杂陈。忽然觉得庆南王之前的提议很有诱惑力,退下来,在王府混个闲职……

可是这样就再也见不到初一那些人。

璇玑营,虽然过得清苦,每日出生入死,可他自小所学所听的,都是如何报效国家锄奸铲恶,如何服从大人的命令……

如果不当刺客,他还能干嘛?

这件事,不仅他想过,每一个与死伤擦身而过的璇玑营刺客都想过。红姐和四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年也是营中数一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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