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甲 上——抽烟的兔子
抽烟的兔子  发于:2013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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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廷轻笑:“王爷记混了,郭氏次子名为郭彦丹,郭氏家主堂弟之子,与郭彦丹同辈同龄的郭彦慈拜在刘仕冕门下。”

荣敏挥手:“这种大家族果然烦躁。总之,这郭氏年年往京城太傅府供奉往来,十之八九是刘仕冕分在西南的走狗。我记得

前年因为一片山头,夕醉楼与郭氏闹得颇不愉快。烦劳先生差人将此事探查一番,如若果真如此,这就是本王插手的一个契

机。”

蔡廷点头:“好。”

荣敏又说:“李赞信里不直说,那我就陪他玩玩猜谜。只要运河尘埃落定,我就出手与夕醉楼合作干掉郭氏,就此两清。”

哼!等用完了夕醉楼,本王再来收拾那个砍过他的十五的贺云天!

南域夏夜虽然依旧炎热,但有海风送爽。

吹着清凉凉的风,在十五的小院中摆起一张圆桌。蒲绍听说又来了一个璇玑营的刺客,也磨磨唧唧的跑过来凑热闹。

翠翠早就不计前嫌,现在恢复了夕日对十五的态度,一应关心照顾都隐藏在晚娘脸下头。

姑娘以为别人看不出,横眉立目的否了十五想要的菜,直说他身上刚好些,明天又要吃解药,见不得油腻。

等到姑娘亲自订下的晚膳被端上来时,规格之高让另三个璇玑营的刺客咋舌。

初一悄声在十五耳边说:“你平时也吃这些?”

十五摇头:“应该是翠翠在替我做面子。”

初八是什么耳力?一时也听到了,愣愣的说:“这姑娘喜欢你。”

蒲绍听了立刻火儿了,“胡说!”

初八看着他:“你喜欢这个姑娘。”

跟着来蹭饭的侍卫阿海一拍桌子:“你这人好奇怪!我们头儿替翠翠姑娘辩解一句就是喜欢人家?那我要是替头儿说话呢?

你是不是也要说我喜欢蒲大哥啊?”

初八好奇的看着他:“你喜欢他么?”

阿海立刻跳了起来,大喊:“忍不得了!来切磋!不揍你这猪头一顿难解我心头之气!”

蒲绍揪住阿海,“不许胡闹!这是十五的客人。”说着又冲阿海挤眼睛,让他往旁边看。

阿海扭头,只见初一,十五,十九三个人,都是一副静静的微笑的模样。

蒲绍小声说:“我观察过,十五这么一笑,准没好事。”

此时初八幽幽的说:“还打么?”

当夜,初八和十九住在曾经关押沈聿枫的屋子,初一和十五同铺。

“你想不想借这个机会退下来?”白天没说完的话又提起。

十五想了想,“这不应当我说了算。当初如果没有璇玑营,咱们这些孤儿只怕早就饿死街头了。我的命,是璇玑营的,李大

人为国除害,干的是正经事。”

初一翻了个身,下巴挨在十五左肩:“不去想这些,单就你自己,想退么?”

十五一笑:“不告诉你。”

初一气结。这个家伙,就是倔的要死,认准了的事连李大人也没辙。

“别跟我打哈哈,这次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你要是想,我自有办法给你办周全。我看这庆南王也不愿意放你走,稍微挑拨一

下,让王爷出面,李大人顾及利害,也不会强制要求你回去。”

十五转过头,与初一的脸相距只有寸余,“为了自己能享福把兄弟牵扯进来,这种事我会做么?”探手拍了拍他的脸,“别

想了,明日吃过解药,听天由命罢。”

如果好了,李大人招他回去,他,也是要回去的。

第二十八章

今日厅堂中的气氛诡异非常。

小厮甲给客人们上过茶默默的退了出去,一直退到门外,沿着回廊转过拐角,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厮乙端着一托盘各色茶食正好迎面碰上,笑着说:“哥,怎的脸色不好?”

小厮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进去走一遭就知道了,兄弟,保重。”

小厮乙一脸茫然,但也不敢再耽搁,匆匆走去前堂。顺了顺气,有伺候在门外的帮他打起帘子,小厮乙垂首恭恭敬敬的走了

进去。

贺云天依旧是一袭红衣。这艳艳的红是云城特产的颜色,做染料经久不退。此时只见他坐在椅上,目光远远地落在窗外,似

乎是出神。

荣敏看到这人就没什么好脾气。不说他一进门就一副超然世外的臭德行,要么负手而立,要么仰头长叹,就只他刺伤了十五

这一条,足够荣敏肚中转出十八种法子收拾他了!

至于贺云天曾来行刺之事,荣敏还真未放在心上。

想他从小到大,自坐在这个位置,大大小小的偷袭没有百次也有八十次,早就皮实了。

有小厮端上来南域特色的小点茶食,经过贺云天时,这夕醉楼之主突然一把将小厮捉住,拉着人家的手说:“豆干,是你!

小厮乙吓得几乎尿裤子,哆哆嗦嗦的:“客、客人,奴才不、不叫豆干。”

贺云天微笑着摇摇头:“小笨蛋,你不是奴才……你是吃的,你是豆干。来,让我尝尝……”张嘴就咬。

穆子规和另一个夕醉楼高手扑了过去,几番撕扯才制住贺云天。

“楼主楼主,您看,属下手里是什么?”

“鸡爪子!”

“不对,是豆干。”

荣敏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了形象,连蔡廷这般向来持重的,都不得不用扇子遮住口鼻,但那露出来一抖一抖的胡子还是暴露

了他现下的嘴脸。

初一,初八和十九都好奇的看着贺云天撒癔症。唔,原来十五那份毒药如若解了第一层之后是这般情景。

不由得各自暗暗琢磨,营里配给自己的毒药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况?

穆子规终于腾出手来,由怀中摸出一只小盒,“十五兄弟,咱们也别说那些旁的转圈话了,以药换药吧,等不得了!”

十五点点头,刚要递上解药,荣敏突然说:“慢着,你们夕醉楼答应了给十五的真金白银珍珠玉石呢?”

穆子规连忙吩咐人端了上来给王爷过目,荣敏看都不看,一挥手:“十五,你瞧瞧。”接着一笑:“小发了一笔,晚上得请

我喝酒。”

十五愣了愣,“属下从不饮酒。”

荣敏立起眉毛:“正好,今天开斋,我叫你喝就得喝!”

“是,属下遵命。”喝就喝呗,厉害什么?

双方都服下解药。

贺云天自有夕醉楼的人照看,堂上庆南王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十五身上,不放过眉梢眼角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过得片刻,十五悠悠吐出一口气。

“如何?”荣敏一直仔细观察着。

十五一笑:“回王爷,舒坦很多。可否容在下到庭院中试试身手?”

荣敏点头:“去吧,我也看看。”

那边贺云天反而晕晕乎乎的歪倒在椅子里,满脸密密的汗珠。穆子规有些沉不住气了,拦上去道:“十五兄弟,这药……”

初一不着痕迹的抬手挡住,脸上挂着假笑:“出过这一阵子的汗就好了,”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巾,“拿着给楼主擦擦。

穆子规被噎回来,只得愣愣的接过手巾。

此时十五已经走到庭院中,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放在手心掂了掂,猛然甩出,“卟”的一声,三十步外的一株芍药一

震。

十五向前冲了两步,踩在一块造景儿的石头上跃起,落下后又故意穿过回廊,跳过花丛,轻盈一如往昔。

片刻后归来,停在荣敏面前,递上刚刚以石子打落的芍药花:“送给您。”

荣敏接过来低头看了看,随手递给伺候在侧的小厮:“送到我书房拿浅盘用水养着。”又打量了十五一番,“气力全恢复了

么?”

十五点头:“是。”

荣敏抬手轻轻按了按他的右肩:“这儿呢?”

十五:“怕是还得养一阵子。大夫说虽然没大碍,但多少伤着点筋。”

荣敏扭头看着初一:“听见了?他还得跟我府里养着,你们回去吧。管家!”

管家老伯哧溜一下从旁边蹿了过来,“韩管事请,在下已经替您备好了车马,还装了各色南域特产带回去送给庚王尝尝鲜儿

。请!”

初一深深的看了十五一眼,“如此,后会有期。”

十五抱拳:“一路顺风。”

却不想十九突然冷冷的说:“大人交代,十五受伤已无法护卫庆南王安全,是以无论轻重死活,必须立刻回去。”

初一皱起眉毛:“我怎么不知?”

十九得意一笑:“李大人私下里吩咐我的。”说罢转身冲庆南王一揖,“从此将由在下保护王爷的安全。”

荣敏抬了抬眉毛:“你叫什么?”

“属下十九!”

荣敏点点头,笑了,突然吩咐道:“去把贺云天叫出来!”

刚刚清醒过来的夕醉楼楼主堪堪理顺了思路,正闭目静心调息。

虽然记不得在思维混乱时的所作所为,但隐约也感觉到自己必然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于是贺云天此生都不曾再提起这一小段

经历,现下只是觉得多日来头一次筋骨舒展,里外都舒适无比。

这次来劫沈聿枫不过是不想落下楼中长老的说辞,再者,就凭小枫那点能耐再怎么折腾也不是他的对手,被人扣着抑或是回

到云城,于他都没多大干扰。

只是那日自己一时头脑发热,本身他拿起剑来往往就压制不住内心的嗜血,再加上庆南王府众侍卫针锋相对,一时间更引起

他的亢奋。

尤其是那个擅长暗器的青年……

“去把贺云天叫出来!”

贺云天猛的睁开双眼,长笑一声:“王爷有什么吩咐!”

十九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红衣吊眼梢的男子,面上勉强还能撑着,内心却是哆嗦了一下。

荣敏闲闲的的背着手,“你跟贺楼主过几招,如果也能将他重伤,你,就有资格留下。否则……”一瞥贺云天:“这个十九

也是璇玑营的刺客,本王特意招来庆祝楼主痊愈,给楼主喂招玩玩儿的。也瞧瞧到底是璇玑营厉害些,还是夕醉楼强。”

说罢伸手一带十五的胳膊向后退至回廊:“贺楼主,刀剑无眼,无需手下留情。你们江湖中人讲究的那些‘点到为止’对于

璇玑营的刺客来说就是扯淡。”

不要大意的上吧!贺云天!

十九怎会坐以待毙?眼睛一转,正色道:“王爷说笑了。属下是奉李大人之命前来替换,十五有伤,已经无法尽到保护王爷

的职责。”

荣敏微微一笑:“所以我要先验验你可有这个能耐。”

十五清了清嗓子,“王爷……”

“闭嘴!”

初一上前一步,“王爷,此行一直都是由小人负责,十五去留且按先前王爷说的算数。”又对十九道:“口说无凭,你可有

大人的信物?”

见对方摇头,初一又说:“如此,你也无需多言,与我一同回京,大人若要处置由我一肩承担,与你无关。”

十九冷笑:“大人就知道你必然会妥协,所以才额外吩咐了我。”说着抽出腰间佩刀,动作之快让人防不胜防。

冰冷的兵刃架在初一脖颈:“大人说了,如若你敢抗命,就地斩杀!”

十五突然觉得很奇怪,这完全不是李大人平日的行事风格。往昔璇玑营的人办差事,要么独来独往,就算结队而出也是主次

分清,怎的这回因能不能把他带回京城就生出如此多的曲折安排?竟然还赋予十九处死初一的权利?

正想着,突然见初八悄然来到十九身后。

灵光一闪。

曾经,王爷身边的管事大叔警告过他,营里出了“耗子”。

初八的大手像一副催命锁狠狠的锁在了十九的脖子上。

骨骼错位断裂的声音虽然轻,却不容忽视的钻进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初一从头到尾没有错开眼神,只是冷冷的看着十九徒劳挣扎,到最终软软的吊在初八手心里。

夕醉楼的人面面相觑,纵是贺云天或穆子规这种老江湖亦是看得毛骨悚然。

荣敏皱着眉毛:“真可惜,本来想借着贺楼主之手帮你们璇玑营清理门户,没想到这厮不上套,啧啧。”

璇玑营的三名刺客齐刷刷的看着他。

荣敏一笑:“这是你们李大人信里交代的,让我帮他捉耗子。有趣有趣!李赞果然阴险。”

初八愣愣的说:“狗拿……”

初一和十五迅速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京城。

李赞斜倚在藤榻上,一个清秀的少年用银签子扎起去了子儿的西瓜递到他嘴边:“王爷~~”

李赞一笑,张嘴吃了。伸手抬起少年的下巴:“你叫什么?”

“回王爷,奴才……”

他的话被李赞的手指打断,那根手指细细的描摹着他的嘴唇,指尖有淡淡的幽香。

“你长的不错,我喜欢。”

少年心中一阵窃喜,身上更软了,轻轻的依偎在庚王身边。一双纤秀的手试探的搭在王爷腿上,慢慢摩挲,慢慢往深处探索

李赞用力一拉,在少年的惊呼声中把他的头按在腿中间,“别乱动,过会儿王爷疼你。”

拿起桌上一封拆开的信笺,封皮上一朵牡丹。信很短,只几行字,端端正正的小楷,和写字的人完全不同。

肩伤,中毒,气力尽失。这几个字眼儿让他多少有点心烦。手掌附在那个不知名少年的头顶,漫无目的的缓缓抚过。

腿间的少年细微的动了动,李赞一脚将他踢开,“跟你说了不要乱动。来人!”有侍卫进来,“把他带下去。”

合上信笺,轻轻碰了碰那朵牡丹的花蕊,深深浅浅的蕊心离远一点能看出是两个字:十五。

十五,从来不会违抗他的命令,让他不动就不动……

荣敏这个混账东西!怎么一眼就挑上十五了呢?

这次借着他的手除掉奸细十九,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扯进刘仕冕的敌对阵营。南域,云城……这两个重税之地一直都是刘仕

冕的根基所在,刘氏一族你们还想只手遮天么?就让我陪你们好好玩一玩吧。

李赞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窗纱外有阵阵热浪。

南域,现在很热,伤口长得好么?

初一和初八走了。

但,贺云天没走。

庆南王与夕醉楼在匪夷所思的情况下化干戈为玉帛。这个,十五真是很佩服王爷巧舌如簧。

屋里两个人,一个是被对方刺杀的,一个是来刺杀失败还被人在胸口桶了个小窟窿的,他们怎么就能聊的如此开心?

十五趴在书房外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刷上灰漆就能伪装成树干。

他的听力恢复了,听着里头的对话没完没了你来我往,竟然有点儿犯困。也许是刚解毒的缘故吧?又或者,是这段时间太过

懒惰疏于练功?

惊觉!这样下去不行!抖擞精神,继续偷听。

又过了半个时辰,谈话终于告一段落,贺云天朗声道:“在下先去稍事休整,晚上定然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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