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谷 第二部+番外——夕夕成玦
夕夕成玦  发于:201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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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主人正在办事吗?!

总管翻着白眼回敬——早说了不方便,你自己要冲进去,怪得了谁!

铁雨羞愤难当,若是有条地缝,他一头就钻进去了。

林仙寻慢悠悠地起身,若无其事地擦净身子,然后穿上衣服,晃出屋子。

长廊另一端,南封夕有些尴尬,咳嗽数声,也不知该说些啥。

林仙寻一翻白眼,骂道:“你大老远跑来,把我从床上拎起来,就是为了听你咳嗽?!”

南封夕尴尬一笑,道:“你不是还没上床吗?林兄真人不露相,我还不知你有此嗜好!”

林仙寻冷冷地道:“废话少说,找我干什么?”

听对方不客气的口吻,南封夕上下扫视,狐疑地道:“去了一趟京城,回来火气这么大?”

林仙寻拿腔作调地道:“南庄主,我现在可是正经的生意人,你若跟我做生意,明天中午琼花阁我设宴,请南庄主赏脸。”

南封夕皱眉,道:“你装什么糊涂,我是来问你,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林仙寻冷下脸来,道:“真抱歉,你们想借十二铁骑,自己去求王爷!”

南封夕一怔,道:“你不是说这件事你来办吗?更何况王爷那边你最熟悉。我算什么东西,我去求他,恐怕连王府大门都进不了

!”

林仙寻悠悠地道:“一回生、两回熟,我当初也被拒绝九十九次,换了九十九个牵线人,才进得了王府大门!”

南封夕歪着头,左右打量,这家伙哪里又出毛病了!对林仙寻的喜怒无常,他已经领教得够为彻底,此刻也不觉得奇怪。听说他

下午见过紫鸢首领,估计又被哪句话给惹毛了。

林仙寻冷着脸道:“没有人嫌脑袋碍事,南庄主,你就不要害我了!”

两人不欢而散,林仙寻回房继续折腾病人铁雨,南封夕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走的时候颇为不悦。

林仙寻心中冷笑,老子已经不是紫鸢的人,我管你高兴不高兴,谁要用十二铁骑,谁自己去借!

第二天中午,琼花阁设宴,南封夕没来,林仙寻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府中又用铁雨解酒。

又过几日,不仅居住在凤祥楼的香逸雪等人退房离去,就连南封夕也不见踪影,询问恒瑞银庄的管家,说是带着银兰公子游山玩

水去了。

林仙寻当然不信,却又无法追查,毕竟已经脱离组织,没有理由再过问组织事务。

怀着无比郁闷的心情,林仙寻回府后又拿铁雨解郁。

南封夕此刻也是心情郁卒,首领梅风交给他一个艰巨任务,就是照顾眼前这位银兰公子。

原本以为举手之劳,接触下来才发现,银兰简直是个烫手山芋!

稍不留神就出状况,寻死觅活家常便饭,自残自伤小菜一碟,撞墙绝食三不五时,不到几天功夫,就把自己弄得吐血晕厥奄奄一

息。

请来再高明的大夫都没有用,银兰坚决不肯吃药,就算强硬给他灌进去,也能和着血泪再给你吐出来。

大夫说了,再这样下去,可就得准备后事。

南封夕傻眼了,活生生一条命,送进府邸不过一月,既没毒打又没虐待,每天让人小心伺候,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如果银兰公子一命呜呼,那他该如何跟梅风交待?!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这位银兰公子醒后发现身在恒瑞银庄,无论南封夕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相信香逸雪用他换了夜明

珠,非要亲自见到香逸雪,亲口问过那人才肯罢休。

南封夕左思右想,只得允诺银兰,带他去见香逸雪,条件是他必须乖乖吃药,好好调养身子。

香逸雪正在洛阳风月山庄做客,从闵州回来后,中途回趟香世山庄,带了一些贺礼,前来拜访未来的岳父大人。

风月凝的邀请是场鸿门宴,但有风月凝霜的保护,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倒是闵州那边,不知南封夕跟海天一派谈得如何。没有林仙寻的协助,那三百多号人的安顿,实在是件头疼之事。

送给风月父女的珍珠玛瑙,看都没看就被主人扔在一边,没过两天,就佩戴在下人身上。香逸雪也不以为然,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风月凝几次欲置他死地,其心坚决叹为观止,若不是风月吟霜暗中保护,他早已经死了十来回。

但凡跟香逸雪有关的事物,都在风月凝的厌恶范围,对那些礼品更是不屑一顾。

风月吟霜是风月凝唯一女儿,从小被当成男子培养,对女子喜爱的绫罗绸缎、珠宝玉簪一类不感兴趣,随意就赏赐身边随从。

或许是因为定下亲事的缘故,风月吟霜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睿智城府的一面。

作为风月山庄的未来继承人——新盟的中流砥柱,风月吟霜从小被培养出来的非凡气度,文武双修的深厚根基,处理事务的冷静

从容,圆滑手段和过人胆识,让身为男子的香逸雪由衷佩服。

眼中有几分欣赏,心中就有几分焦虑,一个风月凝就够人头疼,再添上风月吟霜,看来全身而退的希望渺茫。

与其父比较起来,风月吟霜毫不逊色,小小年纪,就已笼络大批能人异士效忠。

香逸雪做客时间不长,却也看出来,山庄势力分为三股,一股就是风月凝,一股是风月吟霜,还有一股莫名势力,是来自神秘的

风月家族。

听说风月家族的人,个个都是厉害人物,特别是那个百岁高龄的宗主,已经被传说成武林不灭的神话,跟早年失踪的剑圣有得一

拼。

家族势力不容小觑,是风月凝和风月吟霜,都想争取来的后援。

入赘之事,风月吟霜说服风月家族,风月凝迫于家族压力,不得已才首肯下来。

喜事定在年底,挑了一个黄道吉日——腊月十八。

反正只是入赘,一切事务由风月山庄操办,香逸雪倒是省了心思,在山庄小住几日,便向父女二人告辞。

风月凝自然不会留他,对他的不屑之心可想而知。风月凝霜也不多挽留,她本就不是闺中女子,盟中事务繁忙的她,也只有香逸

雪初来那日,抽出时间来陪他。

香逸雪离开洛阳,一路游山玩水,回到香世山庄。脚刚踏下马车,就看到门口摆了一具干净的尸体,只是咽喉处被人一剑封喉。

问了欧阳雁才知道,这是今天进府行刺的第三名刺客,目标就是他。

欧阳雁是风月吟霜留在香世山庄的心腹,离开风月山庄的时候,风月吟霜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欧阳雁商量。虽然定下婚约

,但风月父女的势力并没有从香世山庄撤离,反而比以前盯得更紧了。风月吟霜的势力是为保护香逸雪,风月凝的势力是为杀掉

香逸雪,两股势力对决是迟早之事,只需要有心人再添上一把柴。

入赘的消息,被风月凝故意散播武林,借刀杀人这一招用得甚妙。

成亲之前香逸雪死了,这桩婚事自然作罢。

风月凝血债累累,身为他的女婿,被人行刺的危险无时不在。

有一些想找风月凝报仇,却又打不过风月凝的人,自然就会把脑筋动到香逸雪的头上。

风月凝手段极端,杀人灭族的恶行太多,就算有人杀了他的女婿,别人只会拍手称赞,并且认为这是老天报应风月凝。

可怜的香逸雪,成为惩罚风月凝的牺牲者,连他自己也赞叹风月凝这步棋高明。

在家待了没有几天,就遇到十来波高手刺杀,其中还不包括厨房下毒的人,门廊后突然射出的暗器,香世山庄成了一步十险的危

境,最后逼得欧阳雁忍无可忍,趁着天黑将他护送出庄,然后开始收拾风月凝的人马。

攘外必先安内,香逸雪很配合欧阳雁的行动,他当然不会告诉欧阳雁,有几次刺杀行动是他安排的,饭菜里的毒是他让人投的,

门廊后的暗器也是他叫人放的,目的就是要挑起双方人马火并。

香逸雪也不会告诉他,清洗行动不会顺利,因为有人透露风声,不要妄想出奇制胜,只能一对一硬拼,今夜的香世山庄会沉沦血

海。

拂晓时分,有人禀告欧阳雁,昨夜护送香逸雪的保镖死了——尸体倒在距离山庄百米之外的一个街口。

一人倒卧在车头,另一人倒卧车厢,都是死在自己随身兵器下,面容安详平和,衣衫整净,四周没有打斗痕迹,仿佛两人自刎而

亡。

香逸雪不见踪影,一丈开外遗落折扇,好似被人劫走。

欧阳雁闻言变色,摇晃两下,吐出鲜血,晕厥过去。

昨夜一战,两败俱伤,他一直勉力支撑,还未及处理庄中尸体,又闻香逸雪被劫走噩耗,急火攻心昏死过去。

一番急救之后,欧阳雁悠悠醒来,躺在床上思索片刻,便叫人检查尸体,果在尸体鼻孔里发现一种细微粉末,一种特殊的迷药。

欧阳雁不敢声张,将尸体悄悄运往百草堂,很快百草堂传来回话。这种药粉乃从东瀛传来,东瀛人有时会在西沙一带的海寇岛上

兜售。

药粉罕见,找到卖药人,询问买家身份,就能追查到凶手线索,进而找到香逸雪的下落。欧阳雁理清头绪,下令循着药源追查下

去,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凶手找出来。

海口古城,郊外一处华丽庭院,悠扬丝竹院内飘来,不时夹着欢声笑语。

午后,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两位公子走下马车。

病中未愈的银兰下车时脚跟发软,险些栽倒在地,眼疾手快的南封夕赶紧扶住他,却被他气喘吁吁地推开,并且气得满脸通红。

六月盛夏,池中荷花怒放,花瓣展露,莲叶滚珠,主人好生风雅,在湖心水榭宴客。

置身重叠花叶之间,好似来到瑶池仙境,将尘世间的烦恼,一番洗练干净。

一壶清酒,几碟素食,有人舞剑,有人调琴,人生得意,只在今朝。

银兰跟着南封夕穿过青苔小径,远远就看到那人依阑侧坐,扇头在膝盖轻打拍子,飘逸奢华的气质,竟将那一湖荷风尽数压下。

亭中还有几位贵客,银兰眼睛只落那人身上,无视别人好奇目光,径直走到那人面前,冷静地道:“你把我卖人?”

第八章

南封夕——

马车再次绕过古城别院之时,我看到门环上结起的红绸,香逸雪终于赶到了。我和车夫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停止无休止地兜圈了

海口古城本就不大,能够通行马车的街道不多,当马蹄踏遍每条大街后,我们不得不在城内兜圈。

一个时辰下来,连街边乞丐都认识马车,每当我们马蹄经过,乞丐就会抬起肮脏的面孔,眼里露出好奇之色。

可笑的是,车厢内的银兰公子,竟然毫无察觉。

怕他出意外,絮儿寸步不离地看着他,后来小丫头告诉我,银兰一路都在发呆,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是在兜圈子。

饶是这样,我还是心虚,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我实在怕了这位爷,卷宗上记载不假——一口气能把自己憋死的主。

现在好了,主角儿终于到场。

下车时候,银公子险些摔倒,我扶他一把,却被他别扭推开,一脸不高兴地神情,搞得我似在吃他豆腐。

换了别人,我早就生气,现在只庆幸自己眼疾手快——这个曾有剑葩之名的身子骨,早就弱不禁风,经不起这一跌。货快拿到家

了,别在家门口给摔坏了。

这些天,我被他闹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盼望梅风大人能够从天而降,快点把这位磕不得碰不得的陶瓷哥哥弄走!

荷花水谢,我一眼就看到香逸雪,酒杯在手,拈花轻嗅,脸泛红潮,好似微醺。明明跟我们是前后脚,却是一副酣饮正欢的样子

,真是个好戏子!

银公子走到他面前,从这个方向,我看到他挺直脊背微微发颤,脚步还算坚定。我以为他会大声责骂,哪知他只是冷静地询问一

句:“你把我卖人?”

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好似他走大老远的路,只为确定一个疑问,而不是来痛斥对方的背信弃义。

我靠在柱子上,抱着双肩,目光落在香逸雪的鞋面上——精致鞋面有滴鲜血,看来他刚刚跟人动过武,不知谁又是他剑下亡灵。

香逸雪故作惊讶神情,看看他又看看我,奇怪地道:“你们……怎知我在这里?”

不是梅风要我帮你安排这一切吗?

这个院落是桃夭的暗桩,他们都是我的同僚,新盟悬赏榜上的红人,反正大家闲来无事,正好陪你上演一出薄情郎的好戏。

桃夭的人何时赋闲至此?新盟那些靠悬赏吃饭的江湖猎人,若知道大家还有心情赏花饮酒陪人作戏,会不会气得吐血?!

我心中腹谤,嘴上抱怨道:“香庄主,把夜明珠还给我吧,这笔买卖我不想做了!”

香逸雪淡淡一笑,道:“抱歉,你的夜明珠正在风月山庄!”

我走上前去,却见银兰死死盯着他的脸,一双手握紧拳头,不死心地道:“你真把我卖了?”

香逸雪看着我,是该我点明那对夜明珠的用途——风月吟霜的聘礼,但我没敢说话,怕银公子气绝当场。我在信中跟他讲明银兰

身体状况,我不认为他经得起这样的刺激。

香逸雪等了一会,不见我出声,银兰目光又看得紧,干脆自己说出来:“夜明珠被我当成聘礼送给未来的岳父大人,想讨回已经

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南公子,你可以选择将人带走,或者我用银两赔给你!”

我歪着脑袋,对银兰道:“你亲耳听到了,我没有骗你!”

银兰并不理我,兀自一笑,抓起他的手,抱怨道:“你又骗我,香世山庄有钱有势,什么东西弄不到,你怎么会拿我换东西呢!

忘掉说词,我呆了一呆,头回见他笑脸,竟比梨园名旦施小小还要好看。施小小一颦一笑总有欢场痕迹,不像眼前的银兰公子,

清澈澄净冰雪初融。

香逸雪微笑,任由他握着手,话语却似无情利刃,道:“我是不缺钱,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夜明珠。”

银兰笃定地道:“你不要瞒我,我知道你有苦衷,你不是这样的人。”

香逸雪笑道:“我的苦衷就是送走你,正好这位南公子喜欢你,愿意替我照顾你。”

银兰痴痴看着他,握着他的手越发收紧,手背上的青筋跳动着。

“师兄,南公子对你一见钟情,家势人品都不差,能跟他在一起也是福分。”

拜托,请你不要胡乱吹捧,万一这位银公子真的动心以身相许,那我可怎么办?我又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其他女子,我只喜欢

甜玉院的柳丝丝!

台面上的功夫还得下,我忙不迭的点头,背书似地念叨:“自从四年前,东街庙会一见公子,我就心生爱慕之情……”

冤枉,去庙会是为见梅风,这话要是传到柳丝丝耳朵里,我就完蛋了!

我瞥了一眼我的同僚,他们脸色都很难看,象是在……拼命忍着笑。

笑吧,笑吧,最好被酒呛死,被果子噎死,被荷花池淹死,被树叶砸死……

银兰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只顾对他道:“是不是风月吟霜要你离开我,她威胁你了?”

香逸雪沉默片刻,道:“师兄,你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

他有长眼睛呀,银公子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就很冷静,而且冷静得不象话!

银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静静地道:“你说吧!”

香逸雪道:“我是需要夜明珠,但也不是非要用你去换,主要是看南公子人品不错,你跟了他不会吃苦。”

切,这话说得我好似花痴,若不是想为梅家堡兄弟报仇,我也不会把家传至宝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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