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谷 第二部+番外——夕夕成玦
夕夕成玦  发于:201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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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头望去,正对上一双寒潭清澈的眸子,我的首领端着茶杯,杯盖飘着茶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笑道:“首领客气了,林君办事不利,辜负诸位厚望了。”

蝶夫人一笑,转变话题道:“林君多时没跟令姐通信了吧?在兰之都尚安好否?”

我面色一沈,搁下茶杯,原来这才是他们镇定原因,手上还握着我姐姐这张王牌。

姐姐嫁给麒麟山庄三少忘春秋,麒麟山庄被新盟封杀,她跟姐夫逃到兰之都,说起来还我帮他们与桃夭牵线,没想到却为我今日

埋下陷阱。

组织当初答应救援,是不是就算计到今天这一步?如果真是那样,人心真是太可怕了!

蝶夫人微微一笑:“好茶!”

我微笑,道:“翠环山的白雾尖,今年的新茶,一个山头只产百斤,全部送到宫里,我这一罐子,也是托九王爷的福。”

跟我斗,门都没有,我脚踩黑白两道,就算不借刀杀人,光凭我在闵州的势力,就能让你们死无全尸。

你们不仁,休怪我无义!

蝶夫人微笑,道:“白雾尖果然是好茶,不过比起黑雾尖,还是差那么一点。”

黑雾尖产在苗疆蛊毒岭,茶叶本身含毒,采茶之人必须练就一双毒掌,而后经过特殊处理,将茶叶毒素中和,整个过程复杂繁琐

,所以黑雾尖就成了茶中绝品。

我颔首,淡淡地听下去,她大费周章,绝不是想跟我谈茶叶。

蝶夫人淡淡地道:“我认识一位苗疆制茶高手,林君若有嗜好,改日让他送些来府上!提到此人,不得不说他绝顶轻功,不要说

王爷府邸,就算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大院,也好似无人之地,能够来去自如。”

我听明白了,原来她是要告诉我,就算有九王爷等一干人马来保护我,她也能找到高手悄无声息地要我的命,就象刺杀新盟元老

的那样。

真可笑,那些刺杀有几次还是在我闵州行动,为此我还参与计划安排,而今我也成为被人安排的对象!

我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首领说话,他方才一直真安静,安静得我怀疑他是个傀儡人物,道:“夫人,你累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

蝶夫人的适时闭嘴,让我明白,正主出场了。

他淡淡地道:“林当家,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我淡淡一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我命人带蝶夫人去花园赏花,说是赏花,其实是将这讨厌的女人赶走。

我靠在椅子里,望着我那气质绝佳的首领,等着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客厅内传来茶盖轻碰茶杯的脆音,我闲逸地吹着茶叶,表现得一派从容。

我的首领思索片刻,道:“林当家,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什么想法?”

我讶异抬头,没料到他如此直接,是我高估他吗?

他沉吟道:“目前状况混乱,香世山庄的情况,相信你已经知晓。风月父女实在厉害,我无暇分心其它。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

勉强,没有人能够威胁你,你不用顾忌什么。如果你想留下,那就讲清楚,免得大家胡乱猜想。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同僚之间

心生嫌隙。”

我干笑一声,放下茶杯,不甜不咸地道:“首领既想听真言,那就容属下放肆了。当初我林家走投无路,老盟主帮了我林家一次

,再加上麒麟山庄的恩情……我林某人也不是忘恩之徒,这些年该报的也都报了吧?!”

他直截了当道:“所以,你想离开?”

我淡淡地道:“我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

他看着我的眼睛,还是那句:“你想离开?”

我皱眉,他是个木驴脑袋吗,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

我恼火地道:“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敢动我家人一根汗毛,我就要你们全部陪葬!”

他瞟我一眼,平静地道:“没人伤害你的家人,策师只是在恐吓你!”

开玩笑,那女人当我三岁小孩吗,岂是这么容易就被她吓唬。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有人会自掀底牌吗,首领是胸怀坦荡,还是另有预谋?

他又说道:“她不想让你此时离开!”

我嗤笑道:“用威胁?”

首领一笑,手指抚摸杯口,目光又落在那副画上,真是个识货的家伙,那可是莫秀子的最后一幅遗作!

我生着闷气,被女人威胁的感觉真不爽,尤其在遭遇幻乐宫的惨痛之后!

首领道:“你对组织相当重要,策师是为了留住你,才会口不择言。”

这是在夸奖我吗?什么意思,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们以为我会上当?

“紫鸢不会强迫你留下,更不会用卑鄙手段要挟……”

我冷哼一声,不客气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谢过了。香庄主,穷乡僻壤没啥招待,您和夫人请回吧!”

既然脱离组织,也就没有首领和下属之分,以后再见面,也就称呼香庄主。

高兴,可以叙叙旧;不高兴,甩袖子走人!

这家伙眉头一皱,道:“有一件事情,还想请林当家帮忙!”

果然,我冷笑,慢悠悠地道:“帮忙呀……”

这家伙平静地道:“请帮我引见幻乐宫,没有熟人介绍,我进不了幻乐宫。”

听到那三个字,我心头一痛,他的语气更让我怀疑,道:“帮你引见?”

他点头,面不改色地告诉我,他打算亲自去见宫主。

我嘴巴长大,差点没掉下巴,半晌闷声道:“就这件事情?”

这根本不是难事,联络人熟悉的很,推荐他举手之劳!

这家伙淡定地道:“越快越好!”

我心中冷笑,你想早点死,我绝不拦你!

第二天中午,我便跑去凤祥酒楼,告诉他我已跟对方讲好,晚上就能带他去幻乐宫。

他闻言对我道谢,让小厮准备熬药泡身,还让随从熨烫衣衫,俨然一副准备赴宴的派头。

我有些迷惑,他是不是真的傻了?难道没听过优伶惨死吗?难道不知我在幻乐宫的遭遇吗?

紫鸢首领真的落魄如斯吗?急不可耐地献身,就为从老女人手里得到一个能走货的渡口?更何况那老女人奸诈得很,只怕是吃你

的骨头,还不会让你如愿!

我正准备回去,却见蝶夫人进来,身后还带着几个稍有姿色的优伶。

我暗自冷笑,没有我的帮忙,连优伶也只能找到这种货色,比起我上次送去的那两个差远了,那可是我的优伶馆中最拔尖的男优

,才艺精通聪慧过人,送到幻乐宫真真可惜,早知是那样结果,我还不如到窑子里,随便弄两个人过来得了。

如果今晚跟去的人,姿色盖过香逸雪,那他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看眼前这种货色……今晚他将成为她们的主菜……

几人容貌也不错,但要跟香庄主比起来,差了老大一截,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有一种星光难掩月华之势。

我犹豫着要不要提点他,毕竟这家伙曾是我的首领,让他死成那个样子,我也很没面子!

不过我也想让他尝尝我遭过的罪,他坐在云端发号施令,底下的人为他趟尽污水,想到这里我就气愤难平。

黄昏之时,我驱车前往,我曾经的首领一袭华衫——金边秀袍,淡青丝绸薄薄贴着完美身躯,柔美黑发松垮挽起,一根玉簪固定

,整个人显得飘逸自然。

我很想告诉他,扮成这样,根本就是找死,而且——不管他穿成什么样子,衣服已经不重要,迟早要被一群母狗撕碎。

更可怕的是,那群母狗嗜好折磨男人,连他的私处都不会放过,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切肤之痛。

他只带一名黑衣女子和一名老车夫,二人另坐一辆马车,紧跟在我的马车后面,那几名男优不见踪影。

我也没有多问他,我的头隐隐作痛,把他交给引荐人,我便匆匆离去,只要和幻乐宫有关的事情,我一概不想多问。

回到家,仆人端来汤药,我一口气饮下,一觉睡到天亮。

整整七天,我把自己关在书房,告诉管家概不会客。如果有人拜访,就说我去王爷府,不知何日才能回,特别是凤祥酒楼的那几

位客人。

七天来了几十位客人,有些是来借钱,有些是来讨生意,还有些商界官场熟客,他们请我过去赴宴子,王爷府也邀我去赏荷,我

只推说身子不舒服。

该来不该来的都来了,就是不见凤祥楼的人上门,我又等了几天,同样如此!

派出去的人,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只说凤祥楼的人安静待在客房。我终于忍不住了,跑到恒瑞银庄,庄主南封夕是我的朋友。

他是桃夭的人,梅风的手下,恒瑞银庄是梅家堡被灭后,仅存的两个暗桩之一,还有一个在海口古城。

他在闵州潜伏时间不短,我脱离组织之后,香逸雪想在闵州行事,也只能依赖他。

南封夕见到我,惊讶地道:“你来干什么?”

人走茶凉这话不假,看来我脱离组织,跟他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阴阳怪气地道:“南兄,前儿还在一块饮酒,今日就要跟小弟绝交吗?你我之间除了公务,一点私情都没了吗?若是这样,南

兄痛快说声,就当我这些年,白结交了你!”

南封夕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既然决定离开,那就做一个正经商人,别再与我们厮混了,会连累到你!”

我愣了一下,这个倒没有想到——这些天感觉怪异,仿佛没事情可做,做生意提不起劲头,总觉得钱多到没处可花,何必再去吃

苦受累呢?!

西厢传来激烈声响,有人在尖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什么人如此喧哗?我询问地目光投向他。南封夕捋捋发丝,不安地道:“我的一个远方亲戚!”

我冷嘲道:“待客待到将人囚禁,你对亲戚真是热情!”

正说着,他的一名手下,带着一位老者匆匆赶来。我的脸顿时发热,我认得那名老人,他是组织的大夫,那日受伤就是他帮我医

治。

南封夕一看到他,便道:“我有要事,改日再聊!”

我怔了一会,大步追去,南封夕奇怪地看着我,好似我脸上长花。

我不悦地道:“我与你同去,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南封夕一时语塞,道:“你……”

我翻白眼,道:“走呀,你想延误医治?”

在马车上,南封夕告诉我,昨晚香逸雪第二次进幻乐宫,第一次虐痕未愈,幻乐宫主派人再邀,香逸雪再次前往。

第一晚香逸雪独自入宫,直待到第二天清晨,才出得宫门。听说他跟宫主,还有宫主的几名爱徒彻夜寻欢。

说是寻欢,其实就是被虐。难得他不肯折服人下,坚持自己走出宫门,让幻乐宫主对他刮目相看,还派人送来上等补药。

南封夕说他不带男优进宫,因为男优不懂武功,寻常之躯承受不住。

第一次不知情就算了,怎可明知死路,还把人往里送。那些人挣的是辛苦钱,怎好骗人做这丧命之事。

我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没想到他被宫主凌虐过,还有胆量再踏宫门,他若不是脑袋坏掉了,就是被幻乐宫下了巫蛊。

更没想到,孤身前往的他,是顾惜男优性命。

不对劲,我的首领绝非善类,死在他剑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蟠龙谷对付千邪教,兆倾山带去六十六人,全被割下人头挂在树上。兆倾山尸身留下紫色剑涎,新盟一看就知是谁干的好事。

在新盟人的眼里,紫鸢首领绝对是个杀人恶魔。

我跟着南封夕进屋的时候,香逸雪并没躺在床上,而是浸泡在药桶里,绿色药汁淹到他的脖颈处。

香逸雪好似有些虚脱,人却比较清醒,把南封夕叫到跟前,询问海天一派请帖的事情。

桶旁蹲着一位清秀男子,小心托着他的头颅,并替他挽起头发。那人我看着眼熟,多看想起来了,他就是号称紫鸢第一高手的叶

影。

我看看他,又忍不住看看蝶夫人,他们两个有一腿,不会趁机陷害首领吧?

这家伙的头也很值钱,新盟悬赏榜上排名二十三!最值钱的还是梅风,集市上一只猪耳卖二十铜板,梅风一只耳朵能卖到二千白

银!

蝶夫人看见我,面无表情,当我是透明人。

岂有此理,她不过是策师而已,待在安全地方动嘴皮子,有什么好神气的!

屋中女眷退出去,首领从水中站起,招手让大夫过去上药。

我看到他浑身伤痕,有些地方牙齿咬的,有些地方鞭子抽的,有些地方指甲抠的,有些地方钉板刺的……就连私处都是伤口!

新伤旧伤一大堆,居然若无其事地讨论帮务,我怀疑他喜欢受虐,否则怎能没有反应?

中午时候,我帮南封夕处理几件棘手事情,并且答应帮他弄到海天一派的请柬,这本该是我的任务,如果我还在组织里。

事先声明,我并没有回到组织,我只是帮南封夕一个小忙。

下晚时分,我们约好恒瑞银庄碰头。南封夕还没有到,我便先进厅堂等他。这里的人都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他们都对我很客气。

坐下没有一会,我就听到外面吵闹,走出去一看,南封夕的家丁们,正围着一位白衣公子,个个表情紧张。

白衣公子发丝披散,手持一截断木,尖锐那头戳着咽喉,红着眼睛怒吼道:“让开!”

管家急得额头冒汗,摆着双手,哀求道:“银兰公子,您快把那个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白衣公子怒道:“让我走!”

管家苦瓜似的脸,道:“不行呀,您可是少爷用夜明珠换来,公子不要为难小的!”

白衣公子嘶声力竭:“胡说,明明你们将我掳来……”

我满腹狐疑,夜明珠可是南封夕的家传宝贝,那小子还想把珠子送给柳丝丝,怎会用它换个男人回来?

等等,这位公子声音听着耳熟,应该是南封夕的……那位远房亲戚!

南封夕,你搞什么鬼,亲戚也用夜明珠换呀?

我用脚尖扣住一枚石块,趁他二人说话之际,轻轻一踢,石块击中白衣公子手腕,凶器落地。

家丁一拥而上,将人擒住,管家感激地道:“多谢你,林公子。”

那位白衣公子抬起头,眼神愤恨地盯着我。

我心念转动,好一张素净面孔,一双不染尘埃的眼眸,浑身上下没有烟火气息。

我现在理解南封夕为什么会用一对夜明珠换他,如果把这个人放在我的优伶馆,他能为我带来十对夜明珠的收益。

他能准确地判断石块方位,我猜他曾经也是习武之人。

南封夕回来了,看到现场的混乱,显然大吃一惊。

管家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跑到白衣公子面前,上上下下的扫视,关切地询问:“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弄伤你……你千万别激

动,我扶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他讲得小心翼翼,一副哈巴狗的嘴脸,舌头伸了三寸长,就差没变出尾巴摇一摇!

我又有被雷劈到的感觉,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南封夕什么时候变成龙阳君?

回到家,我满脑子疑问,南封夕去过我的优伶馆,但都是为了掩饰身份。我的优伶馆里不少绝色,也没有见过他染指过谁。倒是

甜玉院里花魁柳丝丝,跟他眉来眼去有一段暧昧。

天上忽然掉下银兰公子,让他一夜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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