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兰等了一会儿,犹豫着叫醒他,对方一天没吃东西,空腹睡觉也伤胃子。
做过吃饭的保证,香逸雪信守诺言,虽然心里相当厌恶,但脸上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吃得很是香甜。
午饭之后,两人一起来到潭边洗浴,银兰替他脱去衣物鞋子,小心翼翼地扶他下水,生怕他再被割伤哪里。
等把对方安顿好了,银兰自己也解开衣物,走入水中清洗起来。情事结束之后,他也只是用布擦拭一下,身上还是有黏腻感觉。
香逸雪无声无息地潜入水底,往水声的方向游去……
银兰一转脸就发现石边的人不见了,正在诧异之中,香逸雪从他身后钻出来,异常美的脸在眼前渐渐放大……
少年人总是容易冲动,拥吻在一起,从最初的脉脉含情到最后的欲火燃烧……
香逸雪不顾对方的身子状况,又一次在水里要了他……
秋去冬来,大雪封山。
屋外空气异常寒冷,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空气中飘散着淫靡的味道,一场激烈的情事刚刚过去,香逸雪还压在银兰身上,二人私处还处于胶合状态,舍不得立刻分开。
火盆里被添得旺旺的,床榻上从草褥换成干净的棉絮,桌上摆放一套简约的茶具,窗台上摆放一盒花茶,简陋的屋子有了些新气象。
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了,日子过得温馨幸福,二人眼中只有彼此,约好一生就在山里渡过。银兰抽空下山一趟,把香逸雪给他的银票带回家中,又从山下添置好些东西,让对方不用为天天吃红薯而困扰。
银兰动了动身子,咕囔道:“出来吧,让我歇一歇!”
自从按香逸雪的要求,从山下药铺里买来冻疮膏子,银兰的疼痛缓解不少,只是乐趣上面还是无法体会,每次香逸雪先用手或嘴让他泄了,润滑之后再行乐事。
若不是因为爱着对方,银兰也不会觉得这事有趣,只是看到香逸雪极乐的模样,心里也跟着舒爽起来。
被要的次数多了,他也想试一试在上面的感觉,但也只是心中想想,舍不得真让香逸雪吃这种苦头。
香逸雪翻身下来,将银兰拉到怀里,手指头勾弄对方的头发,放在鼻下轻嗅。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银兰不急着起来做饭,就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额头蹭着对方的脸颊,享受着亲昵的二人天地。
香逸雪吻着他汗湿的额头,温柔地道:“还疼吗?”
说不疼是假的,银兰还是摇摇头,手勾着香逸雪的脖子,身子贴得更紧。
香逸雪眼睛飘着别处,一反常态地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兰,能与你在此共渡余生是我之幸,我该怎样回报你?”
一股不祥之意,从对方平淡的话语中隐隐透出,听得银兰暗自心惊,对方怎么会好好说这些话?
香逸雪从枕边摸出玉佩,道:“这玉佩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十四年来未离开过我身,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为什么是留个纪念,而不是定情信物?那人想要离开了吗?
银兰霍然坐起身子,被子滑到腰间,露出身上淫靡的吻迹,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师弟,敏感地问道:“为什么是纪念,你要离开我吗?”
香逸雪坐起身子,摸到对方裸露的肩头,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兰,多谢你陪我走完最后一程!”
说完,香逸雪拨开银兰的身子,冲着地上吐出一口黑色血箭,瘴毒已入五脏!
突如其来的变数,让银兰惊呆当场,脑子异常混乱。
香逸雪靠在床头,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却异常平静,优雅地抹去嘴角血迹,淡定地道:“生老病死自然法则,花开自有花落时,缘分尽时强求不得!”
看着地上那滩黑血,银兰眼眶红了,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会凭空消失,又急又怒地道:“你不是说你体内的雪莲汁能解百毒吗?你骗我,你一直在欺骗我……”
香逸雪淡淡地道:“我没欺骗你,雪莲汁是能解百毒,区区瘴毒不在话下。”
银兰急道:“你体内毒素分明就未解开,此刻更有性命之忧,这倒底是何故?”
香逸雪道:“想来是那夜为了驱虫,将体内雪莲汁用之殆尽,毒素又因过度运功侵蚀五内,等我察觉为时晚矣!”
银兰呆呆看着那人,半晌才反应过来,颤声道:“你为何不早说?我可以带你求医!”
大雪封山,现在该如何是好?
香逸雪莞尔一笑,摸到银兰的手,将他搂到怀里,柔声道:“兰,我不想让你担心。”
银兰肩头颤抖,伤心地道:“你这样,岂不是让我更担心!”
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世间若没有你,我会有多伤心?
香逸雪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兰,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他会比我更值得你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讲到最后弱不可闻,身子软绵绵地倒在银兰怀中。
鹅毛大雪纷飞,山路被封林间茫茫,间或听到被雪压断的树木倒地的巨响。路已经消失不见,沟壑险地全被白雪掩埋,不知情者踏上去,顿陷万劫不复之地。
一条人影雪中疾驰,凭着记忆和绝顶轻功,穿越在沟壕涧渊之间。
忽然,人影凭空消失,地面露出一个雪窟,雪下隐藏着十丈深的暗沟,四周涌来的雪瞬间又将窟窿填平,山间又恢复平静,雪地上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雪面忽然炸开,方才的人影破雪而出,不顾伤势继续前行,一路上留下点点血迹。
万香镇,一连三天大雪,墙头积雪三尺厚,大街小巷空无人影,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老郎中早早关了门,人活到看淡钱财的年纪,这样的大雪天,就算有人重金请他出诊,他也是不肯答应的。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传来,有人在门口焦急地喊:大夫,大夫,救人!
一位梳着小辫子的女孩儿打开房门,一股寒流夹着雪花卷进屋内。一位衣衫单薄的少年站在门口,脸色煞白嘴唇乌紫,额头还在滴血,身上伤口黏住衣物,已经冻成块块血冰。
少年不顾自己伤势,焦急地道:“小妹妹,请问朱大夫在吗?”
女孩儿冲着里屋喊道:“爷爷,爷爷,来个一个病人头破了!”
老郎中从内室走出来,看到伤者模样吃了一惊,叫孙女赶紧把药箱拿来。
少年急切地道:“不用麻烦了,我不是病患,我是来替人求药!”
老郎中惊奇地道:“少年人,先顾你自己的伤吧,这伤是在哪里弄的?”
少年道:“小伤不碍事,倒是我的……家人,他中了万香谷毒瘴,听说大夫有解毒之法!”
少年把情况详细叙述一遍,老郎中沉吟片刻,道:“血成黑色,毒入脏腑,要救难矣!”
少年呆了半晌,黯然地道:“大夫,您说难就表示还有法子可救,求您多费心,要多少诊金都可以!”
老郎中拈着胡须道:“这不是钱的问题,少年人我问你,你要救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少年眼中闪过异色,道:“他……他是我弟弟……”
老郎中点头道:“手足亲深我能体会,但是天命不可违,老天爷要收人,就算是华佗转世也无用。”
少年急了,道:“大夫,您……”
老郎中做手势止住对方的话,不温不火地道:“少年人莫要心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天命不可违,但你可以向天借命,借命就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你明白吗?”
少年怔怔地看着老郎中,道:“不知道您所指的代价是什么?”
老郎中道:“万香谷的瘴毒要用活人做药引,活人饮下成年万香木的树汁,一个时辰后取血入药,虽然只需七滴血,但饮下树汁的人活不过四年,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少年表情犹豫,只有四年的性命吗?
一千多个日夜,他还没有重振天水山庄,爹爹和师傅的病还没有治好,更重要的是他舍不得离开那人,和那人在一起很开心,他很想永远都跟他在一起……
老郎中帮他把伤口简单处理,道:“少年人,你还是先回去吧,跟你的家人参商一下……”
少年沉默片刻,道:“大夫,我自愿为药引,什么时候能够开始?”
香逸雪醒来是在七天之后,屋外北风呼啸,屋内炉火劈啪,手腕微微一动,耳边就听到银兰惊喜地声音,道:“你醒啦?”
香逸雪虚弱地应了一声,意识还没有全部回来,眼睛上蒙了什么东西,湿湿腻腻的很难受,想用手去摸,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
银兰道:“别动,我刚刚替你敷了药草,大夫说只要坚持敷药,你的眼睛很快就能复明!”
香逸雪握着银兰的手,微弱地道:“怎么你的手这么冷?”
银兰愣了一下,道:“我刚刚去外边打水,暖和一下就好了!”
是错觉吗?银兰好似听到对方的叹息,对方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仿佛生不过如此,死也不过如此。
正在狐疑之中,银兰的手被拉到对方怀里,暖暖的温度从指尖传来,那人用心口的温度烘捂他冰凉的手。
银兰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心里也跟着热乎起来,低头轻蹭那人髻角,差一点就失去了他呀!
其实他想要的不多,只盼望有生之年能牵手渡过,直到死的那一天才放开。
银兰不能陪伴香逸雪漫长的人生,香逸雪却能陪伴银兰的短暂一生,那样就足够了!
怕对方受凉,银兰恋恋不舍地抽回手指,替他掖好被子,道:“大夫说了,你不能再受风寒。”
香逸雪勾着他的头发,拉下他的头,索要了一个吻,又昏昏睡去。
黑暗即将离开,光明就在眼前,可是心早被黑暗吞噬,就连之前的一点澄明也快消逝。
如果让我长眠,你就不会伤心,我也不用离别,我们的誓言就在短暂中得到永远。
可是执着于世情的你,为了接续我们的山中情缘,一再把我从死亡边缘召回。
你的付出让我动容,可仅仅只是动容,还不足以改变我黑暗的本性。
山鹰就是山鹰,当它的翅膀一旦愈合,它就会振翅高飞。
豹子就是豹子,不管被关在笼中多久,都改变不了猎杀的本性。
蝴蝶就是蝴蝶,一生流连花丛,弱水三千三千饮。
兰,我不是鹰不是豹也不是蝶,但我比鹰爱自由、比豹更残忍、比蝶更风流……
兰,到那个时候,你就会后悔救了我……
第四章
香逸雪一天天好起来,话却越来越少,时常支着胳膊望着窗口发呆,他的眼睛还蒙着纱布,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银兰曾经问他看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说自己是在赏雪。
银兰大为奇怪,眼睛看不见的人怎么赏雪?
香逸雪慢条斯理地说,赏雪并非要用眼睛,还可以听雪闻雪想雪。
听雪落地的沙沙声,好似蚕宝宝吃桑叶;闻雪的清香凛冽,好似雪莲汁的芳香;想雪绒飘絮的样子,好似琼花烂熳的三月。
“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
香逸雪打开折扇站在窗前吟哦,虽然没有见过冬天拿扇子的人,但银兰觉得窗边的人和他描述的窗外雪景一样好看。
对方执扇之姿,从容优雅俊逸非凡,看得他呆好半天,直到香逸雪两次呼唤他的名字,他才面红耳赤地反应过来。
幸亏师弟的眼睛看不见,要不然自己一脸痴呆样,落进对方眼里又被嘲笑了。
想到对方的眼睛,银兰心情多少有些紧张,不知道拆纱布之时,香逸雪看到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
师门八百弟子,银兰也只是远远见过他,二人连话都没有讲过。银兰又不如他这般耀眼,总是闷声不响站在角落,师弟能认出自己来吗?会不会为师门关系觉得尴尬?会不会气他刻意隐瞒身份?
银兰原本不想暴露身份,可现在二人关系如此亲密,已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是该找个时间跟师弟坦白此事。
这天下午,银兰从溪边打水回来,一路走一路想着怎么开口,走到屋后的时候听到放肆的笑声。
不止一人的笑声,小屋来客人了,与香逸雪相谈甚欢,齐声大笑。
银兰不由愣住了,跟香逸雪相处几个月,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笑得如此狂狷。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放下水桶,偷偷绕到窗边……
小屋里来了五六个人,他们都是为寻找香逸雪而来,除了香逸雪的贴身保镖叶影和侍女蝶儿之外,还有跟香逸雪关系最好的师弟梅风,其余的人都是从神踪山庄请来的追踪高手。
梅风掐着香逸雪的脖子,摇晃半天才丢手,气喘吁吁地抱怨道:“要不是你的老相好突然回来,我们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他列了一张单子,都是你在他面前提过的寺庙,大江南北好几十家,你老爹只好请丐帮和神踪山庄的人来帮忙!”
香逸雪侧过脸庞,惊喜地道:“嗯?蓉莲大哥又回到抱月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银兰听到‘老相好’三个字,如遭雷击愣在当场。抱月楼是华山脚下一家青楼,从二人的言谈之中得知,那个叫蓉莲的琴师,竟是香逸雪的老相好!
师弟身边已有情人,为何还要来招惹他?
相处的这段时日,他是真心爱慕师弟,师弟是以何心待他?又将他置于何地?
梅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十天之前!”
香逸雪道:“哈,神踪山庄果然厉害,十天就找到这里,佩服佩服!”
梅风‘哼’了一声,道:“什么十天,人家只用了五天就追到这里,这说明你隐匿的本事还不到家!”
香逸雪惊讶地道:“才五天吗?我真失败!”
梅风唬着脸,道:“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你的眼睛怎么啦?”
香逸雪淡淡地道:“如你所见!”
梅风半信半疑地道:“真瞎了呀?”
香逸雪调侃地道:“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我想过两天就能复明!”
梅风用手摸着他脸上的绷带,骂道:“你真信那个老和尚的疯话?”
香逸雪道:“咦,对佛门之人不敬,就是对佛不敬!”
梅风弹着他的额头道:“亏你还说自己聪明绝顶,‘看到晶珠就表示与佛门有缘’,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弥陀大师摆明不想收你,才将你骗到晶曦崖去送死!”
梅风顿了一下,捏着自己的下巴,抱肘思索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弥陀大师收你这样的弟子做什么?难道雷锋寺想败坏山门吗?”
香逸雪笑道:“哈哈,我不是相信他,我只是好奇他为何编出这不似谎言的谎言,所以我才来晶曦崖走一遭。不过嘛……”
香逸雪故意卖关子,调足对方的胃口。
梅风用身子拱他,好奇地道:“不过什么,你又有什么奇遇,快快说来!”
香逸雪道:“奇遇没有,艳遇一段,你要不要听呀?”
梅风重新扫视眼前的小屋,碗筷都是成双成对,坏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花花肠子,这一次你又拐到什么人啦?”
香逸雪嘻嘻笑道:“我在崖前遇到一位少年,他是进山采石的山民,虽然双手老茧密布,身上皮肤却是细腻光滑,他的样貌我不清楚,身上滋味却是不差,让我流连忘返乐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