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戾天(清朝)+番外——年年拾贰月
年年拾贰月  发于:201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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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也去休息会儿,旁边不是早备下屋子给你了,可惜你从没过夜。”

“不,我看你这儿就挺好,都过了大半夜我坐会儿就成。”

“别胡闹!”

“你病着凭还什么管人!”

听胤祥打算就这样一夜守着自己,胤禛当下就拉下脸,可没想胤祥比他脾气还冲,他从没在胤禛面前说过一句重话,一时摆出大爷的款也够唬人的。胤禛是难得被弟弟教训,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烧的还是羞得,老实的闭嘴任由胤祥一勺一勺喂自己喝药,末了胤祥还端来清水让他漱口,祛除嘴里的苦味。

“四哥……”胤祥盯着胤禛的双眼,忽然一本正经的开口,故意压低的嗓音格外好听,“我终于明白你为何总喜欢管着我了。”

迎上胤禛不解的眼神,他忽然“噗”的笑了出来,“看有人实心实意都听自己的,感觉是挺不一样。”

胤禛刚还在心中感叹兄长余威不在,胤祥这一句更让他脱力无奈,“得,以后我是管不了你了。”

这话胤祥可不认,对着康熙他有时也敢阳奉阴违,可只要是四哥的吩咐他没一句不是记在心里的,“谁让有人不爱惜自己。等日后开府我真有心央求八哥去换房子,就临近看着你。”

“你也不怕八福晋把你拆了去做花肥,倒什么都敢想。”胤禛算是一点招儿也没有,重新钻回去看着胤祥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有天你真开府了,就在旁边买个别院,把我这贝勒府搬过去,这还痛快点。”

胤祥可是个顺杆子就往上爬的人,似真似假地要谋划起来,“那咱兄弟可说定了,不过这钱得四哥出。”

“巧言令色、利欲熏心。”

胤禛没得和他在这儿犯贫,吃了药身上总算有点潮乎乎的感觉,也没力气再管旁边这位大爷,转个身面冲墙休息,索性由他折腾。

方子里有安眠、定神的药物,药劲儿渐渐上来,胤禛睡去的也快。胤祥时不时地去试他的温度,好在没有再升上去,来来回回的折腾几次这夜也格外显得短。朦朦胧胧的日光打进屋内,胤祥算计着时辰,过一阵子紫禁城门的侍卫就该换岗了,自己得赶紧赶回去。

清晨的街道人烟稀少,胤祥身边一个人也没带,他想着一个人目标总是小些,可没料到正和一个人撞了正着儿——九门提督托合齐。

托合齐掌管九门禁军身负护卫京畿重地之责深受康熙信任,胤祥也不晓得他到底哪点对了皇阿玛的胃口,也没见平日有多大作为居然在康熙四十一年六月一跃而起就爬到了九门提督的位置。这还不算完,康熙是隆恩浩荡,只认他的好不认坏,不许人说他半个不字。一时朝廷上上下下谁不赶着巴结这位朝廷新贵,仗着皇上宠信,托合齐连索额图、马齐几个首府大臣都不看在眼里,胤祥自认自己这个光杆阿哥还没那么大脸面让他帮自己遮掩。

托合齐接到圣旨让他一早到畅春园见驾,他深受皇恩自然也积极在康熙爷面前表现,早早都就赶着进宫,大老远就看到有往皇城方向走。托合齐正愁没个事儿让自己表现一下,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等近前才认清是十三阿哥胤祥。他是定嫔的兄长,十二阿哥胤祹的舅舅,也算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再加上有皇上撑腰,托合齐倒要看看这位十三阿哥在搞什么名堂。

“原来是托合齐大人,”反正已经被看到,胤祥索性也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这么早皇阿玛就宣你进宫?”

“回十三爷,皇上说有要事奴才可片刻不敢耽搁。不知十三爷这是要出宫,还是……”

胤禛是病中怕给他惹麻烦,胤祥也不敢说实话,既然他是十二阿哥的舅舅,就随口把胤祹拉下水,“我昨儿去十二哥府上了,结果玩得开心过了时辰只能大早起的赶回来,大人可别在皇阿玛面前告我的状啊。”

到胤祹府上?托合齐心中冷笑,这位十三阿哥倒是伶俐瞎话张口就来,但他绝对想不到昨儿他就是呆在胤祹那里。

“昨儿个十三爷也在?”托合齐故作惊讶,装样子回想了一下,“昨晚奴才在十二爷府上怎么没见到您?”

胤祥也没想这谎话被人拆穿的这么快,脸上讪讪的没意思,可话已出了口,他也收不回去索性就一竿子打到底,“大人可真给我面子,这第一次编瞎话就让你逮了个正着儿。我跟您说实话,您可千万别告诉十二哥。我上次到他府里正赶上他请了相熟的杂耍班子献艺,别说十二哥眼光是好,里面有一丫头不止人长得水灵身手也利索。昨儿我出宫正好听说他们在一皇商家里演出,那班主也认得我,知道我喜欢看,就悄悄带着我进去做个顺水人情。没想那皇商不长眼,人喝多了见那小丫头标致嘴里就不干不净的乱说,还把十二哥也扯进去了。咱皇家的事儿哪轮到他一奴才嚼舌头,我脾气一上来就搅了人家的席,还不敢暴露身份,这一折腾不要紧连宫门也进不去了。十二哥正为裕亲王丧事操心,我拼的被皇阿玛一顿责罚,也不能让人背地里编排自己哥哥的不是,大人说没错吧?”

胤祥话里真真假假,托合齐是听说胤祹常点一个杂耍班子过府但却从没见过,更不知还有标致小丫头的事,胤祥说的煞有其事,他也是将信将疑,可确实再不敢把事儿捅到康熙爷的耳朵里,也没法跑去找胤祹对质。让皇上知道他的儿子、自己的外甥跟个杂耍艺人不清不楚还被嚼舌根子,都没处丢脸去。

见胤祥还一副遗怒未消的样子盯着自己,托合齐只好打哈哈混过去,“十三爷做得对,那群奴才是太没规矩了,要换做奴才听见全拿下他们。”

“还是你疼十二哥,这亲舅舅到底还是不一样。”

一顶高帽子戴过去,仗着托合齐不敢乱说,胤祥算是帮胤祹坐实了“罪名”,托合齐明知不对,也还得帮忙把他混进宫里。到了宫门口他召集一帮侍卫们训话,后面的胤祥正好大摇大摆的走进宫门。

被他这么一耽搁托合齐几乎误了康熙召见的时辰,三步并两步的往畅春园里赶,康熙爷见他跑的汗流浃背赶紧赐坐让他歇息一下。

“这误个一时半会的也没什么,下次你没必要急成这样。”

“奴才惶恐,奴才原本是早到的,有几个侍卫不当心被奴才撞见,教训了几句才迟了。”

托合齐感恩戴德赶紧跪地谢恩,还是康熙亲自把他搀起来。在察觉索额图不轨后,康熙临行泰山前提拔了他做九门提督,他之所以能带着太子安心离京也是吃准了托合齐绝不会与索额图同流合污。托合齐此人心机不深又是皇亲,康熙爷故意在众人面前对他恩宠无比,结果是除了皇上托合齐谁也看不上眼,索额图威逼利诱手段用尽也不见效,这个目的达到步兵衙门就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25章

索额图突然被捕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前几日康熙叫了大起,朝堂上众臣还在为郭琇一案争论不休。吏部左侍郎傅继祖、工部右侍郎甘国枢查明,湖广一事属地方官隐匿不报属实。郭琇为人耿直,危难时刻满朝同僚竟没人出头为他求情。索额图拟以失职罪重重查处,最后还是康熙力排众议,将郭琇革职,金玺降四级调用。

谁知风云突变,才没几天就有一张诉状递到康熙爷面前,状告索额图草菅人命,任意虐杀家奴。

“这要怎么办才好!”

毓庆宫内的太子爷焦急地原地打转,索额图被捕的真正原因他心知肚明,什么滥杀无辜、草奸人命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一旦进了内务府索额图所作所为一件也都瞒不住,当务之急是如何把事就定在这一件上,绝不可越扯越大。

康熙爷钦定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禩主审此案,明摆着是不偏不倚,他索额图就算死了也是咎由自取,胤礽却担心把自己牵扯进去。偏偏索额图子孙、同党抓的被抓、拘禁的被拘禁,圣旨甚至明言所有索额图处行走的人,必被他连累致死,胤礽是空有消息却带不进去。病急乱投医,他当下就让人宣胤祉进宫。不提太子在毓庆宫焦急难安,八贝勒府里实是一片祥和。

“八爷好。”

“八爷吉祥。”

“给八爷请安。”

“怎么样,八哥,这东西妙吧!”胤禟手里拎着鸟笼显宝似儿的放到胤禩眼前,八哥儿啄一口食儿就一句吉祥话。

“九弟好雅性啊,从哪儿淘换来的?”

“什么淘换,八哥这可是九弟我自己训出来的。皇阿玛专门指派你去审索额图,这其中的意义你比我明白吧,咱这是给你贺喜来了。”

胤禩难掩得意,浑身都透着喜气,“真难为你这片心。不过这也算不上喜事,烫手山药一个。大哥找过我,想借我的手找到太子谋反的证据推自己上位,他也不想想旁边还看着个三哥呢,那是太子的人。”

“山药再烫手也经不住八哥层层扒皮不是?”胤禟洒脱的很,帮胤禩挂好鸟笼,摇摇摆摆地坐下,随意地把玩手上的玉扳指,“皇阿玛把差事给你其中有多看重和信任,三哥他一个书生能不听你的,索额图这次是彻底完蛋,就他和太子那点破事儿,连太子也得跟着辙沟里。”

“索额图那可是只老狐狸,没那么容易。”

被胤禟手上的扳指吸引,胤禩凑过来抓起他的手细细端详,“这扳指成色好,上等的和田白玉,做工也够精细。不过只要撬开索额图那张嘴即使搬不倒太子,也是大功一件。”

“八哥你九弟的东西有次的么,这小玩意你有钱都不好买。你说二哥要真倒了,这太子位置会是谁的?不会是老大的吧?”

听到太子位置胤禩面上再也不复轻松,揣摩着当下局势,一点点分析给胤禟听,“大哥不用说他是死也想爬上去,人又有军功。三哥你也说了,是个书生,皇阿玛虽然喜欢他,但和政局无关。四哥冷冰冰的,就埋头办事也没见皇阿玛多看他几眼,我看他也就对老十三上心。五哥志不在此,七哥是残了,你和老十不论,十二是苏麻拉姑养大的,十三往下又是太小看不出来。照现在看倒确实大哥最可能。”

“我死看不上他,”胤禟能每次提起这事儿就来气,今日倒索性说开了,“八哥咱们是一心推你坐那位子,可别便宜了其他人。”

“你当我不想?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凭什么就要分出个三六九等!这么多年我跟在大阿哥后面滔光养讳,在皇阿玛面前极尽表现是为什么,但现在最有可能的确实是大阿哥。”

“那咱们就一点招儿也没有?”

桌上摆着一个个果盘,胤禩随手找了个最近的,手指沿着盘中边缘来回摩娑。“没这个实力,硬碰硬吃亏的是咱们,不过我大哥想踩着我上却也没那么容易。”

毓庆宫里更是尴尬,虽说胤礽与胤祉交好,可牵扯到身家性命的事,他怎么也得留个心眼,见到胤祉后把所有的错推在索额图身上,只当自己是个不忘亲情的说客。

“三弟,这次你可得手下留情,索额图有千般不对,那也是我的舅姥爷。”

“太子您想想这是我能做主的事儿?审案有老八盯着,定案有皇阿玛裁决。”

“那……万一索额图为保命胡乱咬人怎么办,他死事小牵扯无辜事大。”

胤祉心念一动,太子这话头不对,分明是怕把自己牵扯进去,他别一时糊涂跟着索额图做了什么。

“太子这话三弟就不懂了,他索额图如今就一罪人,他想胡乱咬人,当我和老八是傻的,还皇阿玛是傻的。”

“我这不怕么……”被胤祉一顿抢白,胤礽也自悔失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绿,正想去端茶杯,袖口却不小心扫落了茶碗,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一杯水全撒在自己身上。

“不长眼的畜生,还不过来收拾!”

怒气没地发泄,胤礽把一肚子不如意全撒在身边小太监身上,小太监也早受惯了胤礽的脾气,默默的告罪就要凑过来收拾,却还没躲开窝心一脚。

“一个奴才太子跟他置气没得坏了自己身子。”

胤祉总觉得毓庆宫不大安全,随便找一个都不知是谁派来的,不想胤礽落人口实赶紧把人打发走,最终还忍不住劝解他两句。

“太子,索额图不过是咱爱新觉罗家一姻亲,论亲还当数你和皇阿玛,可别让一小人毁了你自己。”

“哈……”

胤礽一阵干笑也不敢去看胤祉,借故要看奏章转身躲开,把个胤祉凉在那里没一点辙。

一连几天困在病床上胤禛早没了耐性,也亏了那拉氏泪眼婆娑一天三顿的劝解。胤祥被法海师傅念了一通也不敢再肆意妄为,只能天天派了瑞福过府探问病情,瑞福就被他家十三爷当邮差似的驱使来驱使去。胤禛不想让胤祥在宫里担心总是让他回大好了,偏偏胤祥对这位四哥的脾气了解的底儿掉,一天用了几膳、吃了什么、吃了几口、说了什么、气色怎样,一连串问下来,饶是瑞福孔明在世也编不圆这瞎话。他两人拿着病情当幌子,斗智斗勇玩,最可怜的还莫过于瑞福挤在两位主子之间受夹板气。

第26章

胤祥带来的太医确实医术高超,弘晖病在他调理下已大见好,只是生来体弱还得用心调养。胤禛身子稍微一利索就忙到畅春园谢恩,正赶上胤祉、胤禩向康熙爷面奏审讯结果。

胤禟倒没说错,虽钦点两位主审,可真说一不二的只是胤禩一个,连审问时辰都被他定在深夜。

索额图不愧是大风大浪中闯出来的,两个皇带子的阿哥他还不看在眼里,一口咬定一切都是管家所为与自己无关。审了一半就把胤祉顶的一句也说不出来,胤禩翘腿坐着整看了一场好戏。

见胤祉不再吱声,才不紧不慢开口,“索额图为你家一个奴才,皇阿玛就派了三爷和我过来,你说咱大清朝是不是闲着没得干了,还是说这奴才金贵的不得了呢。”

“八爷这话可问错人了,先别说臣不认得这奴才,就是认得臣家里也有上百号人,没空管他金贵不金贵。至于咱大清朝是不闲的,这就更问不到臣身上。要真闲了也是皇上圣明治国有道,臣等只有交口称赞的份,即使成为阶下囚也是心甘情愿。”

“真是跟着皇阿玛出来的,果然赤胆忠心。”胤禩嘴上热络,面上却是一片冷漠,放着胤祉在一旁自己疑惑,命人把索额图扶起来。“不止你对皇阿玛好,其实他老人家也放不下你。想想前辅政大臣索尼家的儿子,仁孝皇后的叔父,当朝太子的舅姥爷,咱大清论尊贵除了皇家你绝对是数的上的。临来时候皇阿玛还千叮万嘱不可冤枉了你,说就算皇后和索尼不在了,太子还好好的呢,咱总不能伤到太子是不。”

胤禩状似无意把太子点出来,索额图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刚刚所转诉康熙的那些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信的,索额图比谁都深知康熙有多想让自己死,他硬撑着不认罪也是希望胤礽能救自己一把,如今听胤禩的意思竟是有把太子也牵扯进去的意思。

“八爷这话差了,臣赫舍理家世代享受皇恩,理应尽心尽力报效朝廷,与是否皇亲无关。皇上仁慈之心感念赫舍理为国孝忠,臣万分感激。”

“说忠良可多去了,也不缺你一家。朝上咱是君臣,家里你是亲戚,这是铁打的关系。就说太子还不是你看着长大的,更别说三爷、我和后面几个小的。太子的衣食住行哪一件不是你亲手操办的,记得还是康熙三十五年吧,衣冠着实做的不凡,太子穿上整个儿人都精神多了,这哪一件不得费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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