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惧,在害怕,在逃避。
求男人别把自己逼疯……求男人别用这种方式恨自己……萧逸从未有过地脆弱……不想再看见男人摒弃恨毒的眼神,所有的坚强都离他而去,就算鲜血淋漓他都要撑下去。
爱情永远不可能是天平,想要在爱情里幸福就要舍得伤心。
第42章
人活着总是要遭受一些人赋予的罪,无论那些人是否值得。
不需要被任何人理解,更不想跟任何人解释。
他如何爱他——以眼泪,以癫狂。
苍白停在脸上,实在一切早已经沧桑。
不屑和冷酷,男人的眼里全是无情。
季秉恒的美目冰冷地盯着他,如果能说话的话,如果能动作的话……一定会置他于死地。
萧逸蜷缩着,用心脏贴紧男人的温度,不让自己因为痛苦窒息的快要死过去。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这个不知何为慈悲的男人,一场年华过后被告知没有谁会一直在谁身边……一些人留下,一些人离开。
留下的是徐礼,离开的是他自己。
萧逸慢慢平复气息,冷静地站起身,从桌上拿张纸巾,把脸擦干净。
他平时是很注意仪态的,每次见季秉恒之前都要精心打扮许久,务必给对方留下完美的印象,以此希望他能多一点喜欢自己。
萧逸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又整了整蓬乱的头发和松散的衣服,才又重新渡回去,停在季秉恒面前。
越过男人厌弃的眼神,没有崩溃和癫狂,或者歇斯底里,萧逸温柔地笑笑,“你知道我从来都是听你的,如果你真不想走,那就不走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停了停,然后清醒的望着季秉恒,萧逸说,“但是你不能这么残忍的对我,没有你我会疯掉的……我爱你,所以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男人的眼神闪了闪,萧逸已经好久没见过除了冷酷还有别的情绪的季秉恒了,他忍不住有盅到惑,凑过身去,贪恋他的温度。
萧逸痴迷地盯着男人俊美的脸,像看见最美好的事物一般,回忆起了最美好的年华,那当初爱的昏天暗地的岁月……“我爱你……秉恒,你先去,不疼的……我马上就来。”
男人的身体有了反应,开始挣扎,喉咙发出“呜呜”的吼声,只剩冷漠的眼睛里迸射出曾经让他期望又贪恋的光芒。
萧逸手抖的厉害,全身湿漉漉,被冷汗湿透。
他撇开眼——含着最深的伤痛,他说,“我知道你想讲话,可是我不能,我没办法再信你了,秉恒……我好害怕,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我会陪着你的。”
尖锐冰冷闪着寒光的刀片往季秉恒的腹部刺过去,却在皮下的位置定住无法动弹……他面前的是让他癫狂半生爱恋半生的男人,受到来自他的伤害,只剩半条命的躺在地上,溢血的伤口不深,却也血流如注……骄傲的男人眼睛里闪着光,潇洒的一如当年他们相遇的样子……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在夺取季秉恒性命的前一秒,萧逸萌生了一股想痛哭的冲动。
眼泪出卖了他,赤裸裸地呈现出了他的伤心。
心脏完全符合不了的杂乱溃败,那种肝胆俱裂的冲击几欲将他撕裂。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走到这步呢?
他爱他很久了,比很久很久还要很久……可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爱人的眼里里不下一粒沙子。
萧逸难以抑制全身在发颤,腿软的跪坐下。
他做不到,舍不得,只能对自己残忍。
爱是无辜的风筝,扯线的永远是最不在乎的人。
生命里有很多定数,在未曾预料的时候就已摆好了局……一盘被操纵的棋局,棋子是不该有任何怨言的。
所谓残忍是看不到伤痕的,原来坚持的完整是要让人掏空灵魂。
在黑暗的隧道穿越时间过长,光亦更接近一种幻觉。
半晌,他颓败的垂下头,五指一松开,沾着血的利刃掉落到地上。
嘴唇无一丝血色的他模糊的笑了一下,抽出男人口里的织锦,男人的脸上竟然有温柔残留,“小逸——”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奇异的力量,听的萧逸面如死灰。
“秉恒,我在。”
“乖,先放开我,我有话对你说。”
男人循循善诱,萧逸想都没想就摇了头。
笑着的眼睛里有泪,他问男人,“你爱我吗?”
“你不知道吗?”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我爱你——”
萧逸眼角向内抽搐了一下,极不自然地颤动。
毫无意识的说,“我也爱你。”
所谓爱情,无非伤心。
萧逸坐了牢,故意伤害罪。
随着法院的裁定,季氏也在朝夕间被爆出偷税漏税数额巨大,季秉恒被推倒风口浪尖,却消失在公众眼前。
季秉源全面接收季家留下来的所有财产。
青年在镜头前憔悴又挺拔,他说大义灭亲是他艰难的决定,其实他也很难过,希望自己的哥哥不要自己。
风云巨变。
这一切在小镇里生活的男人不知道。
这座小镇四面环山,盐碱地,贫穷在这里打上了烙印。
他做了十几个个小时的火车,穿越了许多城市,最后留在这里。
小镇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一车车通往祖国各地的煤矿。
这里充斥着许许多多的外来淘金者,徐礼混在当中,微小到几乎看不见。
他需要的就是这种生活,无论多辛苦。
他没有参与矿上的工作,下井或者开采,那都太危险,他带着女人,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来去自如。
徐礼捡起了以前的手艺,做上了小买卖。
卖的是烟,自己去市集买便宜烟叶自己做卷烟,纯爷们抽的那种,闻起来就刺鼻,抽一口更是被呛的连喉咙都要烧着了。
因为便宜,或者味浓,香烟在小镇子里销路异常的好,徐礼也不是整包整包的卖,在这里的人,买多了是要心疼的。
徐礼把整包烟拆开,拆成一支一支的,倒在小盒子里散落开来,一支只卖一毛钱。
低廉的价格,赚的自是不多,但一支接一支的卖出去,收入倒也还好,虽不能大鱼大肉,但也能在这种地方养活他们父女俩。
第43章
连续三天的追逐游戏,徐礼选定了这座小镇。
公路不是很方便,电话也要走很久才能找到,没有城市里琳琅满目的高科技和新花样,整个小镇只有一家小商店——落后又安宁,让人仿若置身在上个世纪,无比安全。
小家伙有些无法适应,小镇里贫瘠的生活。
贫困肮脏还有铺天遍地的黑色。
方言和粗壮的男人都让都让她感到害怕,惴惴不安。
哭闹不休。
小镇的食物多盐,又不怎么放油,干巴巴的味觉,初到小镇小家伙便抗议起来拒绝不吃饭,饿的直哭就是不开口,泪珠从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流出,小嘴巴憋起的都能挂上油瓶,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小家伙在火车上胃口就不好,只吃了两口就不愿意再吃了,千哄万哄才在睡前抿了两口徐礼在餐车上买来的盒装牛奶。
徐礼是心有愧疚的,让小家伙的生活急转直下,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在男人放弃追捕他们之前,都只能过着这样的生活。
急得没办法,徐礼连夜敲了好些老乡的门,说了不少好话加了钱买到一篮子鸡蛋,回到住处首先做了碗糖心鸡蛋,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小家伙。
小家伙真的是饿极了,吃到半路呛起来,徐礼连忙放下碗,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小肚子,心疼至极,更加愧疚。
剩余的鸡蛋都放进锅里,撒上茶叶、大料和桂皮一起煮,做成茶叶蛋煲在锅里,留着每天给小家伙吃一颗。
每天的收入换成牛奶和鸡蛋,再留一些给小家伙办过冬的衣物……徐礼一直能忍,也能吃苦,只要他觉得幸福,就像现在,他回到了每顿只有白面馒头的那段过往中,却无比的充实和满足。
小镇的晚上充斥着山间呼啸的风声和矿上机器操作的嗡嗡声,让小家伙不安。
往往徐礼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到下半夜又被惊醒,小手牢牢地抓紧徐礼的衣角,就算再睡着了也不肯松开……这时候的徐礼和小芷儿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在经历小家伙因为下半夜踢被子而发热之后。
轻抚着小家伙极不安稳的睡脸,徐礼心里升起浓浓的愧疚和心疼,忍不住又要责怪自己……把最心爱的宝贝带入这无止境的恶梦中。
徐礼用右手撑着头,左手被缩成一团小家伙软软地抱在怀里……他就这么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静了许久。
有一天会过去,回到正常的生活,总有一天……徐礼到小镇不久就找到了房子。
破旧残败的不成样子,徐礼只有在电视上才见过。
小到连让两个成年人转身的空间都容不下,房里飘着不好闻的霉味,屋顶拖着长长的电线,吊着摇摇欲坠的黄色电灯泡,地上墙面都是尘垢,还有水迹。
家具几乎没有,一张破木板床,一个老旧的小马扎。
虽说如此,好歹也算是有个能遮风避雨窝,足以。
房子是从村里一个寡妇手里盘下的,那人身世凄惨,早些年死了丈夫,自己眼睛又不好,带着小儿身无长物的讨生活,日子过的不容易。
听说寡妇先前生了三个女儿,但是在这个计划生育的年代为了小儿子的诞生,送人的送人,卖去远方的卖去远方。
一家人到头来分崩离析。
徐礼给了寡妇一个好价钱,不为别的,都是熬过来吃过苦的人。
两家挨得近,日子久了徐礼多多少少也会照顾点寡妇,墩煤球、抗米袋、修房顶……都是些他力所能及的体力活。他这人虽沉默,但心眼不坏,相处久了,大家便知根知底了。
作为回报,在徐礼出去卖烟又不方便带着小芷儿的阴雨天,都由寡妇帮着照看。
小家伙百般的不愿意,徐礼出摊的时候她在睡觉,没办法,可等他回来了,又是一顿哭,白嫩嫩的小脸蛋子哭的通红。
每到这时,徐礼总会愧疚的抱起她,心酸地揉揉她细软的黑发。
今天徐礼带了好东西,这段时间小家伙的头发有些发黄,营养不良的征兆。
他拖了进城的车子才买到的一瓶补充VC的果汁,虽不稀罕,倒也难得。
这天徐礼意外的提前收了摊子,有点着急想要尽早看见她的宝贝。
小家伙跟他受了这么些苦,连件像样的玩具都没有,唯一能玩的上的,还是前些天徐礼才拣齐木料,自己做的一个小木马摇椅……是时候该买点小东西送给小家伙了,徐礼想,不禁加快了脚步。
没有料想中的哭闹,徐礼不轻不重地叩叩门,开门的是寡妇。
寡妇手里还纳着鞋底,看见他堆起笑脸,打了声招呼,“今天咋这么早咧。”
徐礼点点头,客气地回了声,“又来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
寡妇引她进里只听说他成绩很好,迟早会飞出这山头当凤凰。屋,直摇头,“他叔,嫩说什么咧,娃子乖的很,跟额们家平娃子也能做个伴咧。”
徐礼掀开门帘,里面里第一眼他看见的就是小家伙趴在炕上兴致勃勃的在寡妇儿子的带领下,用他卖剩下的火柴盒,堆高。
鲜有的恬静乖巧。
徐礼对这家人最深的印象还是寡妇的小儿子,叫罗恩平,人不大,个子也小,瘦成了条。
可就那眼神,又精又狠,如果生在城市,想必又是一个人物。
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生不逢时,有些人虚度一生。
罗恩平见了他从坑上下地,礼礼貌貌地叫了他一声叔。
徐礼点点头,当做回应了。
道完谢,抱起小家伙的时候,小家伙对着罗恩平用火柴盒搭建起来的摩天大厦羡慕无比,拍着手直嚷嚷。
徐礼从装烟的袋子里拿出果汁的时候,小家伙惊喜地“啊啊”叫起来。
望着她快乐的喝着橙汁的样子,徐礼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徐礼只倒了半杯给她,全喝光了,明天没得喝,小家伙是要闹脾气的。
见底的时候小家伙表现出了依依不舍和难过,以前随时随地就能喝到,永远也喝不完的东西忽然就宝贵起来,不知胃地砸着小嘴巴,大眼睛揪着徐礼,眼底酝酿着雾气……看着她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变的如此低落,徐礼心酸极了。
第44章
秋末的时候徐礼便已拜托了寡妇为小芷儿早早做了冬衣,特地交代要多加一层棉花。
小镇的冬天不比南方,冷的连鼻子都能冻掉下来。
徐礼担心小家伙不适应,提前做足了准备。
腊八的前一天,像往常那样,徐礼在鸡叫的时候起床,收拾好当天要用的东西,把饭菜用盒子装好,外面裹一层保温用的棉絮,背上小芷儿,锁好门,继续出摊,卖他的香烟。
他已经越来越适应现在的生活。
小家伙被厚实的碎花黑边小杯子裹的严严实实,点点大的小脑袋上也被扣着顶暖呼呼的虎头小帽子,整个人都被武装到严丝合缝,一点小风都吹不进去。
天还没亮就跟着徐礼出门,一路上昏昏沉沉总也没个醒。
到矿场门口的时候刚刚好是开工时间,长期劳作的男人们陆陆续续的打着哈欠从四面八方赶来上工,路过徐礼的旁边,熟悉的打声招呼,再有就是买几只烟,递上来的都是些毛票,徐礼收好,把烟放到他们布满老茧粗糙的手掌心里。
这就是一天的开始。
到了七点正式下井,徐礼的摊子就开始鲜少有人问津,这时候小芷儿开始转醒,徐礼会从包里翻出还温热的牛奶和鸡蛋,细细地给她喂进去。
一切过后,小家伙喜欢打着饱嗝把玩徐礼的手指,来来去去的翻腾,然后徐礼会指着旁边的场景叫她一些平时用的到的建议用语,父女俩就这么亲密抱在一起,等待下一位客人的光临。
这时候的徐礼就像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毫无发光点的男人……父亲,任谁也看不出他不堪的过去和曾经,还有那些经历过的痛苦和折磨。
对于某些人,和那段感情,早已荒芜。
不会在黯然神伤,一切都走到尽头。
他找到了出口。
而今他所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一个,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仅此而已。
小镇的人们有些迷信,斤斤计较,却又出奇地和善,或者质朴。
沉重的生活压在他们肩上,赚钱养家是唯一的信念,人一旦被贫穷和劳累拖住,想的念的无非只剩下下一顿的着落。
蝼蚁虽小,也有长短。
走的越发近了,相处也就越发真实,都是实打实的汉子,说话直来直去,不用掖着藏着,也不怕哪句说的不对,对方就会立刻翻脸,然后做出让他感到羞耻的事情……他不会再时常感觉到疲惫,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由心而出的苍老。
浑噩疲惫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唯一不变的黑暗也在慢慢消退,徐礼可以游刃有余地面对现在的生活。
至少每一个现在,都是以后的记忆。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走过的路,遇过的人……让该发生的发生、该消失的消失,该来的来、该去的去,他还是他。
无须缅怀昨天,不必奢望明天,说能说的话,做可做的事,走该走的路,见想见的人。
“腊八——”
是今天要学习的新词汇,徐礼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帮小家伙纠正读音。
专属于父女的时候,他太过专心,等人站在眼前才发觉。
徐礼一抬眼,而后他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