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会在从皇陵回来的路上自请去附近的菩安寺落发出家,自此便再不回姜城,往后也定难再见一面,你若有话想同她说,便去罢。”
我撒了腿向着太后一路奔。
太后转过身对着我,鬓角已白出两道。
我内心忐忑一番,纠纠结结地喊出憋了多年的话,
“娘……”
她眼角抖下两颗泪。
我朗声叫,
“娘。”
太后不吭声,眼泪啪啪啪掉着。
我慌慌张张地伸袖子去给她擦。
我说,
“你答应他啥了?”
老娘哽咽的声音声声戳得我内心抽搐附加泪腺酸胀,
“他说他不杀你。”
我用袖子在她脸上胡乱的抹,她也伸了手在我脸上慢慢的摸。
这位才是自家那血缘挂着的老母亲。
虎毒不食子,天天就象打了亢奋剂一样颠狂态的折腾我的北王夫妇,就折腾的手段和力度而言,那还真就是我不是他俩的亲儿。
我呐喊着这对夫妻肯定不是咱亲生的爹妈多年,这话在先皇帝,我那亲爹口中得以了证实。
先皇帝是我亲爹,眼前这哭得我衣袖上湿漉漉一片的太后是我亲妈。
华胥为啥想杀我,这句话就是那传说中的杀人动机了。
先帝撒手而去的前段日子拽我进宫对我爆了段猛料:
哎呀妈呀,原来咱才是那啥传说中帝后恩爱的第一颗结晶,那啥正牌的太子。
终上所述,结论是,当今应该坐在龙椅上的人,原本应该是不才小弟我。
必须得承认遗传学的重要价值,也就那么一对傻X的爹娘,才生出这个傻X的咱。
领导人任性的决定下总是能整出点作为牺牲品的老苦逼,咱是,华胥也是,若梦更是,叶衡明更更是。
就像安漪嫁给我还整出一堆丰功伟绩,结果剁了她的人可是她原本心心念念的皇帝大帅锅直辖的亲卫队。
也像李薇那第一朵炮灰,直接踢去一双玉臂千人枕。
或者说华胥那比柳济世更别扭的货前段子犯犯脾气,大手一挥,林知家小丫环,嫁了;麓城那芳菲,灭了。
喏,这领导人做点事,得出多少炮灰。
一百六十三、
先皇那匹种马就算娶了自个最心仪的太后,还是照单全收了他的全天下上缴给他的女人们,并且身强力壮的添了不少人丁。
我当初顶着个咋看都不像犯罪分子的小身板,替华胥坑死了不少自个的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亲姐妹们。
而今男丁方面就剩隋王,人家娶了个好老婆,没好意思动。
往那天子眼里塞大颗沙石肯定得死,可是那些年我精力充沛生命旺盛,干啥啥顺畅。
为啥捏。
因为有先帝给擦屁股。
我睡了先帝的大儿子先帝也没收拾我,因为我才是他那大儿子。
先帝提拔我纵容我,只为那抛弃亲生儿子的后悔心。
他死之前把我叫到他床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我干的混蛋事,再声泪俱下的描述了段他当年的黑历史,向咱表示了深切的慰问。
话说他当年是个杀兄夺位的人才,突然泛了点对兄长的抱歉,就干脆抱了自己的兄长的儿子回来,再把自己儿子丢给别人养。
他算盘打得啪啪响,结果他后头又添了几个儿,瞬间后悔了。
安排亲儿子回来,再安排其他儿子时刻准备好当太子。
废了华胥去当裕王,谁知道这半路杀出来自己那丢出去的亲儿子百般刁难,愧疚着不能插手,就只能顺着自个那亲儿的愿望干事,天天怕自己的亲儿玩死他自己,屁颠颠着给友情提供擦屁股服务。
我爹元嘉帝混蛋地让北王夫妇收了我,混蛋地让人把北王夫妇的闺女丢给位四处打酱油的老尼姑养,混蛋地让华胥和他同胞的亲弟弟叶衡明分离。
我爹那国际标准的老混蛋,落得他儿子我报应着招人恨,还赔了双眼睛。
我严肃认真地跟我老娘说,
“我爹就是一老混蛋。”
她抬手对着我的鼻子一刮,脸上又抖擞出几颗泪,
“你也是小混蛋。”
我突然发现,这么多年不相认下来,其实也没啥想给自己老娘说的。
扑腾着往老娘面前跪下去,丢出句没啥实际性的话,
“儿子不孝。”
我说,
“还有,娘真是个大美人。”
老娘说,
“你和你爹一个性子。”
她走的时候我朝她那抖颤抖颤的背影看了看,又迅速扭过头。
我跑回远处那周身黄泛泛的人边上。
华胥站在老树下向着我。
我低头避免对上他的眼睛,
“臣斗胆请问皇上,臣早时上奏之事皇上心中可有决意。”
“我不明白。”
“皇上不明白什么?”
“我不懂你写的和说的是什么。”
“臣告病还乡,因为臣瞎了。”
“你右眼还在。”
“臣随时可以剜去。”
“你在开玩笑。”
我干巴巴对他笑,
“皇上要还需思量,臣告退。”
“我送你走一段。”
“谢主隆恩。”
他就跟那无数青春偶像剧趣味似的伸手过来掰我的肩,我也顺应潮流地给他一耳光送回去。
皇帝大人就跟个在蕴酿爆发的火山似的沉默态蕴酿再蕴酿,喷发曰,
“准。”
我眨眼看他,
“臣不懂。”
“朕准今日顾尚书所奏。”
说的多温柔。但是这才对了。
咱们那些背后的故事早晚都得被掀出来,只是个啥时后会揭出来的问题。我不愿去想后果多年。
问搅基文结局如何?向BE类别看齐。折腾一番后要么死一个要么两都死,咱没那精力。相忘于江湖,这最两全齐美了。
华胥拎我在外面逛了一趟拔了多少各路不同波流的党羽,一路借着柳济世折腾出的事试探咱记忆恢复了多少,那叶衡明天天小三小三的喊,还有那裕君,曾经被整去做了几天裕王的太子大人真是爱计较,哦,还有去找那啥神医南宫紫阳问解毒,布拉布拉布拉,掰着指头数得我头疼。
他玩得挺开心,算得也挺详细,一步步拉过来这还是挺磅礴。
如今三次都因品味问题而爱上这货的人民表示:连犯贱都无法忍受。
也只是无法忍受。
我喜欢这个人,喜欢到都成了自然的神经反射。
就是好他这口,没啥破理由。就跟那啥帅锅爱上一恐龙,瘦子爱上一胖子,那完美的看上了一傻X。
于是天下我拱手给他奉,但是老命我得留着养老,不给。
华胥送我送到倒数第三重宫门外,伸手理了理我的领子,
“一路小心。”
“恩。”
我转身跑路,期间没胆回头。
折腾完毕!回家睡觉!
到家门口时两道鼻血奔腾而出,人直接扒着房门滑跪到地上。
眼睛一黑之前有人伸手过来搀我,抬头看了看,狐仙大人真及时。
长歌说,
“完了……”
我叹了口气,道,
“抬我回去时轻点……”
不知长歌大仙可曾听清楚。
那年我和姓华的在课堂上画了张小鸡啄四腿小虫似的‘龙凤呈祥’,我有傻X的问那抓着我俩的画准备开吼的太傅大人,
“这龙是公的,凤也是公的,为啥这词总用来在男女结婚时说呢?”
太傅大人眼睛瞪得像铜铃,手一直在抖抖抖。
红尘滚滚终将去,白驹过隙,韶华白首,千古群众多少事,只余天地空悠悠。
一百六十四、
必须得承认,华国只是圆滚滚的地球上无数国家间那体量中等,成份就那样的其间一个。
在其他国家领导人的眼里,这货的存在当然也就是那新闻联播最后十分钟的价值:与华国比起来,咱们的国家是如何如何的清平,人民是如何如何的生活幸福,咱们国家乃人间天堂也。
近年来华国新闻点多出,已经成为其他国家人民忍不得也没办法,时时都能听到和八卦到的地方名词之一。
华国元嘉帝在位时最大的风风雨雨分布在他人生中的两个时期,其一在他夺位时,各种手段各种心狠手辣一度是说书的和众听众的宠儿;其二是在他登位后,龙马精神勤奋播种,替他家添上许多人丁,但是这些人丁又全在他众儿子开始的夺位战中非死即伤,最后男丁只剩太子和隋王,女丁还有无数公主,这期间种种说法多多,极端的丰富了各阶层人民茶余饭后的精神生活。
紧接着元誉帝的风风雨雨更加是让群众前几年对华国的关注度再拔升了几个档次。
不愧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位在夺皇帝板凳的盛大活动中取胜的牛逼帝王在位的第五年末有一位年青的关系户尚书大人因为重病辞职不干,第六年开头还没多久,朝庭上来自各地各类的辞呈就像那季节同时在扬洒着的鹅毛大雪一般来,第七年整个朝局在一种树没倒,猢狲已散的潮流中,理所当然的崩了。
精彩的开头有了,华国内部要造反当皇帝的也都雨后蘑菇冒似的开始展露头角。
这边战火轰轰的烧,各路持围观态度的人民都表现了欢乐和支持,时不时丢些东西去添柴加料。
我把陈国皇帝差人捎给我看的线报找了个东西压好丢在书案上,推门穿过庭院,绕去散散步,再觅觅食。
再厨房弄了个包子出来时撞上个我现在的金主和两位熟人。
长歌对我道,
“除了包子还其它东西吃么?”
我道,
“有,还有馒头和甜糕。”
一个搅基失败的身边总有搅基成功的,比如说陈国安阳帝和他家小情人长歌。
我在众投奔地点中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最后选中了地域广阔熟人最少的陈国。
安阳帝友情安排了房子给我,另加上了送华国情报的业务,还送了我几亩地和全套家具,送了店铺和小工。
真乃好人也。
现在按华国的时间算起来应该是元誉九年,季节正值杏花吹满头,我已是个二十七的未婚老光棍。
我晃出华国四年,在陈国过得也挺油光水滑。
安阳帝道,
“我带长歌过来看你,也领了南宫大夫来给你问诊。”
我点头,杀回厨房操了盘吃的,领着这三绕回院子里坐了,动手给他们一人上了一杯茶。
安阳帝开口闭口长歌,长歌开口闭口老谢。
这俩货时时出门酸群众的牙。
长歌对我道,
“你本事挺不错,翻个手,华国便如今这般闹腾。”
我拿茶杯的手一斜,一杯茶全数泼到正给我诊脉的南宫紫阳身上。
须知一串大臣闹罢工又不是我安排的,以前我爹留了不少棋子给我玩,现在大将我跑路了,人家看着没啥整头,还不立马跑?
安阳帝瞪了长歌一眼,长歌立马用包子塞了自己的嘴。
南宫紫阳诊完脉后仍旧是不断摇头。
我说,
“剜右眼也不成么?”
对方答,
“你这些年是不是有吃了些什么来延缓毒性,你体内剩着的那东西而今根本无法稳定。”
我轻笑道,
“那来点补血的药呗,鼻血一流就奔腾得跟小溪似的,只留不补不好罢,时不时奔腾一二,总让我觉得自己其实是女人,一月一次那啥大姨妈。”
南宫紫阳用着水润润态的悲情同情的眼神看我,
“那眼睛还是那天剜了罢,拖下去你啥时都可能闭了眼就再也睁不开。”
“直接瞎?”
“是死了!死!见阎王去了!”
“了解!”
说了解时手一拍桌子拍得有些狠,我揉着手掌嘿嘿傻笑。
晚上送长歌和南宫紫阳走时长歌向我道,
“咱们明天出发去华国,很快风烟就要漫尽那块土地了,咱们就坐在战场附近磕瓜子,边磕边看。”
“成,瓜子要五香的。”
“你很重,要再晕倒我死都不会再拖你进房,那鼻血流得地下一段血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拖尸体。”
我鄙夷地看之,这货不是狐狸精么,那妖法一做,何其便利。话说回来,每次这货拖完我回去,次次都要在我身上落下些啥:被门槛磕出来的,被沙子划出的,被花瓶砸到的?云云云云……
这一趟弄了快一年才到华国边境,走得我深感腰酸背痛。
踏过被推倒的国界碑,另一面就是故乡。
边赛的城镇被火焚尽,黑色的众多炭堆上有的系着白黑色的纱。
小侯爷我回来了。
路上问蹲在路边的流浪者现在是怎样的时境,结果是对方反问我一句客从何来。
再是一年入冬时我终于和长歌驾马赶到燕地,恰逢叶衡明领军和某个陆姓的农民起义领袖在城下互杀。
我和长歌在战场附近刚被烧光的的山上搬了板凳看两大列方阵像跑广播体操似的会合,然后开始了漫长的广播体操式会战。
我过来这一路都可以见着黑白两色的纱挂着,不知是挂了多少人。
晚上我和长歌就在那小山头上搞烧烤,抬头是无数星芒,挺有气氛。
这几年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太好,鼻血奔腾记忆力减退,即将奔三成中年大叔的咱倍感鸭梨忒大,这活得是啥啊。
还好姓华的和姓叶的两兄弟知道瞎子对皇帝椅绝对没竞争力,这些年他们过得应是很宽心。
我看着手上油光闪闪的烤肥鸡,张口狠咬下去。
鸡血应该是放干了,咋会有阵子浓郁的血腥味捏?
“喂,姓顾的,你要晕给我先爬到车上去躺好再闭眼。”
我刚伸手要摸鼻子,两眼一闭华丽地倒地了。
一百六十五、
醒来时已经是到了附近的怀川镇,不仅睡上木床,还吃上了口热乎饭。
据说怀川群众逃了不少,也有热血分子留下来准备保家卫国。我和长歌的热乎饭和木床全靠这些热血分子供应。
我对有睡有吃表示了完满,长歌表示很无奈。
长歌说,
“顾淇梁你这死拖油瓶。”
我把嘴一撇。
话说拖油瓶我早时在山上再度两眼一闭华丽的倒去,吓得他心慌慌地赶紧把咱整下山四处求收留。
叶衡明的仗告了捷,具体内容我和长歌只赶上看了个开幕式。
某晚上我和长歌正在油灯下盘算着下面赶去那块战场,房门在嘭的一声中化做了两块木板。
打家捷舍的恶徒打哪来?
众举火把的人肉背景墙中间正杵着位甲胄闪闪的突兀君。
竟还是位旧时相识。
突兀君大步踏进房门,几年风霜过来后,沧桑不少。
我敛了目光,起身向之抱了拳道,
“草民华瑭,见过这位将军。”
眼角瞟到一道银光,脖子下有些小凉。
“本将军听说有陈国贩货的商人在此,特地过来查探。不过,没想到竟然是罄碧侯爷回来了。”
叶衡明很快就收回剑。
我笑道,
“刀剑无眼,将军还是要小心些使用。”
他一点头,问,
“难得回来了,赶明同本将军叙一叙如何?”
我说,
“自然。不过还有劳将军把门修妥贴了。”
叶衡明说,
“你右眼还在?”
“大夫拿不准要剜不剜。”
“恩。”
唉呀呀,姓叶的这些年锐气都被磨干了。
叶衡明走了,还好有记着留点人给我和长歌修门。
我坐回桌子边上,给一直沉默围观的长歌把茶杯满上。
修门的某小哥弱弱问我,
“这位公子不是叫华瑭么?小的记得罄碧侯爷姓顾,名淇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