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衡明难得收了一脸的笑,严肃着对那老头道,
“苏伯,阿淇前阵子出了点事,现在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叶兄贵竟然连对我的称呼都改了。
那老头上来抓了我的手,一双眼睛继续在我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直让我觉得难道这老头看得出我只是个顶了原来的顾淇梁皮子的跨时空穿越来的货,备着从怀里掏把刀像那林知要杀了我般给也我痛快的来一刀。
结果那老头一把扑上来抱了我哽咽着道,
“人还活着就好,以后想做什么都还可以做的。”
我让他抱了许久,没等来肚子上可能的一刀。
说实话,我对这老头没有任何的戒备之感,反而觉得很温暖。
就像我那前个世界的外公在我小时候喜欢把我搂了放到他腿上,一字一句教着我读,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碧水,红掌拨青波。”
九十四、
人情冷暖,可自知。
叶衡明说,那老头是北王府以前的总管,几月前我这具身体的爹娘回来跟儿子过节,结果听闻儿子不在,又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连着几夜就把儿子小时候照看他的老管家请了过来坐镇大局。
我对谁来当管家都无所谓,能保证自己有吃有喝就好。
晚饭时叶衡明翘着个腿坐在我对面道,
“阿淇,这一路虽说是不容易,可是也还是顺顺利利走下来了啊。”
我呵呵呵的干干笑,答他一句,
“吃菜吃菜。”
自打见了苏伯,姓叶的一口一句‘阿淇’,兼带着还扯了一堆堆有的没的,引得那苏伯一阵阵的在我背后唏嘘。
他爱天南地北的扯,我洗耳恭听。可是偏偏就是那一声声的‘阿淇’让人不爽。
怎么听怎么让人想到那小时候看的某某格格的永琪。
苏伯在我将筷子伸向松鼠鱼时长叹一声,叹得我夹鱼肉的手一僵。
叶衡明喝了口他刚盛的汤道,
“今天是阿淇回来的好日子,苏伯叹什么。”
苏伯说,
“老奴有话想对世子说,只是,恐有逾越。”
我专心夹了块鱼进碗里,道了声无妨。
苏伯道,
“虽然世子如今少年有成是很好,可是老奴觉得世子还是当静下心,先寻位世子妃相伴才是。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成家方立业,世子还是当抓紧才是。”
哦,原来是叫我去寻个如花美眷。
想本大臣如今还是个十八的好年华,就算这个和我以前所处世界的国家的‘古代’相似的世界同样也流行着早婚,我可不想把自己先给套牢了。所谓婚姻,无数人总结是爱情的坟墓也。
我温温柔柔着回脸过去看苏伯,仍旧蔼了声道,
“这事,不急。我尚想着多多看看,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苏伯一脸无奈的看回我,
“世子不急,王爷王妃急啊。况且本国历来男子十六,女子十四便可婚娶。”
这话听得我心下一凉。
女子十四岁,就是说我去娶,多半是娶回来个娇羞的萝莉妹子,多半飞机场不说,那怎么看都是妹子的生物天天对我呼唤着‘顾郎’‘相公’‘哥哥’,是个诡异的场面。我觉得,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我需要的还是个最起码发育得完成的。
我低头啃鱼,寻思如何把这场景跳了。
背后那苏伯续着说,
“而且,世子今年也二十有三了。”
二十三岁?
那美女太后不是说过我这身体才十八么?
十四岁考了官,十八岁做了尚书,做了尚书没多久就被女人骗了,骗了之后情伤过重,于是大病一场。
于是他不知为什么死了,身体便宜了我。
我舌头一痛,突然就满嘴的血腥味。
本能的往碗旁边把嘴里还嚼着的东西一吐,血和着鱼肉,十分的亮眼。
叶衡明那货夸张着叫,
“阿淇你咳血了!”
这叫吐,不叫咳好么。
我恨他一眼,从怀里掏出手帕揩了下嘴角道,
“只是舌头被鱼刺划了。”
苏伯惊叫,
“来人,去叫府里太后派下的常驻御医过来。”
我连忙说了声不必,迅速动身去找了杯茶冲出去漱口。
真是壮烈,含着一口混了血的口水,说句话都是个含糊不清的效果。
出得门漱口时听得叶衡明在房内对苏伯说,
“苏伯你是老糊涂了,阿淇才十八岁,二十有三的是我,我比阿淇大五年。”
苏伯先说了几声不对,最后又改了口说,
“好像是。”
这又是改唱了那出戏。
我用帕子慢慢揩着嘴角踱回去,换了苏伯一顿的关心和忆旧。
万幸的是叶衡明他发挥了所谓‘也是照顾’这几子的含义,推出个‘使臣回京料理了自己家中的事后便得去宫中交差’的好理由,拯救了那正在听着苏伯絮叨上一位顾淇梁同志小时候在生活上是如何的废柴和粗心大意。
结果也不算拯救。
因着去皇宫内交所谓的差,是要穿朝服的。
尚书官职的高,对应着朝服上花纹的不同与更繁复,也对应了服饰的穿法更麻烦。
本大臣由着一堆仆役在自己身上为了朝服折腾,愁苦的看着已经顺利换完戎装,在房间的另一边翻着也算自己的书架的叶将军他。
换了朝服,乘上官员专配的马车,奔去那所谓皇宫。
若那真是皇宫,我那朵桃花是那坐在龙椅上运筹帷幄他的天下的帝,我也真是尚书,叶衡明真是将军。
若所有他人言语中堆起来的‘现实’都呈现出了‘真实’的话。
我现在就是在更进一步正式顶上上一位顾淇梁再世人眼中口中的人生。
能扰着头嚎麻烦么?可是貌似发冠扰掉了,现在麻烦就先到了。
叶衡明的声音穿过马车的木头车壁到我耳中,
“顾尚书,已经到宫城外了。”
九十五、
我掀了车窗上的帘子探出头去看,心下拔凉。
因着前方那地段那建筑物像另一座城池似的规模,确实,是能称得上‘皇宫’两字的。
皇宫那地,就是所谓的城中城,占地面积广博。不愧是坐享天下的人砸权砸钱整出来的住处。
马车过的宫门我没数过有几重,只知道马车一停,外面便是有人在向叶衡明行礼。然后我也得掀开马车的门帘,自己也出去露个脸,受上守门侍卫的跪拜和一声声的,
“参见尚书大人。”
有想过我退回马车内安坐时的脸是挤得有多苦。
瞧现实多骨感。
顾淇梁真是位尚书的证据来得多么真实。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们,这样的我。
结论就是我占的这具身体还真是所谓的一国的尚书大人,而叶衡明确实也是将军大人。
一堆宫女和太监在我下车叶衡明下马时提着灯盏涌了过来带路,一带又是老长的一段。
臣子的车马不能进真正的宫门,现在这情况不是臣子白日上朝,是个夜间去拜见皇帝的段子,可想得挖多长的路去见皇帝。
绕着皇宫里那些九曲十八折的路慢慢走,我斜眼研究了叶衡明那张未改过笑意的脸,暗暗又膜拜了其走了这又挺长的一段路仍旧面不改色的功底。
到华裕君所在的那不知叫什么殿门外跪着时我突然想起来一种很悲催的段子,你说这进个宫一路过来拜见皇帝是有多遥远,你想里面若真是你那朵桃花挂了身龙袍看着你,去掉伦常,你们间红果果着就是隔了个重重的宫墙,隔着所谓的君臣礼,隔着那多虚无飘渺又扎实存在的万水千山。
自己都一阵唏嘘。
我觉得我精神有些差了。
叶衡明朗了声道,
“臣,叶衡明,奉旨带着吏部尚书顾淇梁到德兴殿拜见吾皇万岁。”
有太监尖锐的声音应,
“宣。”
进门前我对自己说,我是个男人,不能在心底无病呻吟卖文艺苦情范儿。
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看上了另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有天自己龌龊的梦醒了,也当是得坦荡荡的面对。和人家正常失恋般的去喝上它几斤好酒,醉上点日月,找点人发个痴,让生活继续。
呃,貌似上一位顾淇梁那货就是跟个女人玩出段感情失败,最后玩死他自己便宜的我。
失恋时要发癫还得必须注意生命安全第一。
进门后扑鼻的熏香味,熏得我感觉头有点昏。
边上的叶衡明已经跪地高呼,
“臣,叶衡明叩见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一惊,赶紧掸了袖子回忆着柳济世以前教我的礼节去行大礼,
“臣,顾淇梁参见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喏,多像是个电视剧。
头顶有人声飘来,
“免礼平身。”
多熟悉的声音。
我爬起身,垂头敛去眼神间有瞄到桌案后一身明黄,手上拿着个貌似是奏折的物体的皇帝大人。
多熟悉的人。
有话总在这时候贴切的冒出来,一切都成了定局。
我那肉堆的心在泛滥着酸。
烛光照在他身上,他那明黄的龙袍亦反着光,一眼看上去他整个人到像座镀了金的大佛。
唔,难道这就是皇帝龙袍喜欢专用明的要因之一。
华裕君皇上大人说,
“顾尚书回来了。”
我顺着他的话答,
“是。”
皇上他道,
“辛苦顾尚书了。一路配合着叶将军平燕王,定秀西。朕十分欣慰。尚书就算是身体抱恙,也果然未让朕失望。”
我不知道他刻着意说这堆话有什么用意,选择不他这话,垂首去挤一脸的忠心耿耿,对名利不做留心。
到是叶衡明在边上来了句,
“替吾皇办事,是臣等的本分,皇上毋需谬赞。”
华裕君道,
“罢。国事还是明日早朝再谈,今日无非是尚书归来,理应的过来。太后早时叫朕宣了顾尚书过去,叶将军便先退了罢。”
我神经反射的抬了下头,不幸撞得他眼神清澈。
心下自然抽。
叶衡明告退,这便是一出臣子出使完,回皇宫向皇上的汇报戏结束。
这场景说实话过得是十分的快。
空气间一声把书本类的东西往木制的桌子上一撂的声音。
华裕君道,
“爱卿低着头在想什么。”
这话听得我浑身冒了点小米疙瘩,爱卿爱卿,咋从他口里飙出这两字感觉如此奇怪。
我顺着口答,
“禀皇上,臣只是在想,有多久没去拜见太后了。”
左右这身体也算是太后的侄儿,如此说不奇怪吧。
华裕君道,
“母后一直很挂念你。”
我抬头看了他。
我倒觉得那美人太后应该更挂念他。毕竟是太后和皇上的关系,按着我自己知道的那些个皇上太后互相间关系紧密的套子看,他们是不是亲母子,都得是一个挂念一个。而且华裕君还离了朝半年多。
华裕君起了身,从桌案后踱着步走到我面前来,
“走罢,也该去母后那了。”
我低头答是。
他擦着我身边走了过去。殿内的太监宫女门行礼相送,大概是跟‘贴身’一词沾边的几位动了身跟在后面。
我理了衣襟跟出去,在哀叹不知道又要走多远的路程时想起件事。
华裕君的生活归位了。
顾淇梁的生活归位了。
君归君,臣归臣。
桃花它开了还是要凋谢。
以后走过街也没人牵了。
我愁怅了。
我对自己说,我是个男子汉,于是我要做个奸强的人。
奸诈刚强,视失恋的前奏如浮云!
九十六、
见到太后自然是路长而脚痛的。
不过神奇的是,那美女太后她老人家竟然是端坐在她那殿房外的花园里,身后身前杵了一堆正侍候着她的人。
省了我迈进她殿门门还得跪一次。
前方的华裕君一抱圈,
“儿臣参见母后。”
我赶紧往地上一跪,
“臣,顾淇梁参见太后。”
美女太后悠悠道,
“唔。皇儿你过来,碧候起了身,也过来罢。哀家好生看看。”
苍天的,又一出宫廷戏开了锣。
我默然跟在华裕君后面。反正要互相嘘寒问暖互表关心的是皇上和太后,我就是个陪衬和围观的,二位领导各自说各自的话,我自动自觉配合,立志做一负责称职的人肉背景墙。
我低头,视线所到是那美女太后她用手去捧茶杯。
哧,看那指甲的长度,上面还染了紫红,贴了金箔做的蝴蝶。
这就是妖艳。也难怪怪太后这生物多半有个别称叫老妖妇。
太后抿口茶后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随着瓷器撞到石桌的清脆一声同时在本人肉背景强耳边响起的还有太后一句,
“碧候,到哀家面前来。”
竟然先叫的不是华裕君。
人肉背景墙我内心莫名,还是赔了笑迎过去。
太后说,
“抬头。”
我立正站好,身体挺直,目光平行向前。
太后说,
“把头仰着。”
我仰面望天,仍旧没望到星星。不过天色略带了点雾色的红,估计近期会下雨。
脖子上被人用手摸了把,是太后她老人家。
我心下一寒。感情是太后她常年守寡,空虚寂寞冷非礼起自己侄儿了?
但是也就只是摸了把。
要她说出些‘这皮肤手感真好’之类的话,我是不是该随便找个池塘先跳了。指不定苍天那货还能念着杯具我是他一手捏的,恩赐个把我再踢穿越回去。
太后说,
“你这兔崽子,失了忆又得出门在外就不能自己提醒着自己小心警觉着,想你以前是怎样,再看你现在,哀家真是替,替这你那远在北越之地的父王母妃忧心。”
要说话就流畅着说罢,还顿一顿增加效果么?
不过她摸我脖子做啥?
感情是那秀西城林按察的那事。
林知的那刀终究只是擦着我脖子见了点血,没伤多深,上了药又包扎过了一阵就好了。若是林知发了狠用刀在我脖子上狠狠来上一蹭,我现今还能杵在这,这就已经是个灵异故事了。
不知道太后做了什么,我倒是被一群不知从那冒出来的,跨着木箱的,疑为是太医的人请到一边去研究我那脖子。
研究来去,只有刀疤一条,能看出啥来。
那群人倒也是挂出来一脸认真。
到是另一边,我远眺着太后盯了华裕君跟他说着些花草树木之类的话。只不过期间太后点着我的名,道了句很违合的,
“哀家就说淇梁身体的情况不适合去华燕那,你偏要叫他去。”
华裕君低头答了声是。
这情景有些不对。
华裕君他也算是和我一路去的,而且过程间他背后还挨了一刀。我挨了一刀无非是脖子上裹着白布难看了段日子,华裕君挨的那刀却是让他倒着不能乱动了许久。
太后她,怎么说也得更是关怀着华裕君罢。
就算皇上那种生物玩个微服出游玩出的事有时不能伸张,也不能说就会让太后刚对他说出那般话罢。
我迷茫了一阵,等着那帮子正研究我脖子的人研究完便窜回到太后和皇上的身边去。
华裕君皇上大老板道,
“时辰不早,母后也该睡了。儿臣和尚书还是先告退了。省得扰了母后的歇息。”
皇上他娘太后大人一愣,最后沉吟片刻说了句罢,挥了手让就华裕君领着我退了。
今天的宫廷戏这便是收尾了罢,以后还不知道要演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