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结果，要么是他杀了自己儿子，要么是他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上……这场游戏，不论怎么看，他都是只会是输得那个……

长久以来的压抑，独自一人的承受，几乎让冷拾心步入维谷之地，在南唐的日子，所有人告诉他的，对他的要求都是他必须拿下南唐江山，不得令南唐落入外族之手，而他能听的到可以听到的也只有这些。

对覆余觞，他虽还做不到释怀，但却也不抱任何希望，于是，那一直以来未能谋面，不知生死下落的孩子成了他唯一的支柱……

低低的呜咽从覆余觞的怀里，随着冷拾心激厉的话语闷闷传来，将人抱得更劳，覆余觞轻柔的靠在他的耳边低语：“血浓于水，父子间的亲情是怎么也割舍不断的，有我陪你，总好过你一个独自去承受这些”昨夜，看着冷拾心站在门外的身影，覆余觞就知道他的心里压抑了多少东西，那种几乎绝望的气息，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可湮灭无在。

不问他是怎么到了南唐，怎么成了慕容风口中的殿下，覆余觞知道，现在的冷拾心需要的不是那些，而是他失散的孩子的消息……

“说的真好听的”远处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陌生男人的声音，覆余觞抬头看去，双眉兀然紧蹩，冷拾心却是浑身猛然一震，扭头朝自己的身后看去。

“紫妖！”见那人是谁，冷拾心神色显得有些激动，覆余觞见他有些失控，当下立马一把将他抓住不让他冲动行事。

紫妖的能力他见识过，那绝非常人可以对付的。

还是一如当初，火红的妖涟长发，一身锦衣，犹如从地狱逃出的修罗，银色的面具遮去了他脸上的容颜，只露出一双妖涟的紫色眸子，散发着血腥的气息，睥睨着眼前的两人。

“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这么冲动”

“你把我孩子带到那去了！？把他还我！”不顾覆余觞的阻拦，冷拾心就像是头被人激怒的狮子，双眼血丝隐隐浮现，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肆虐。

紫色的眸子犹如看着蝼蚁一般淡淡的扫了冷拾心一眼，眸光一转，看向那将冷拾心狠狠抱住，不让他冲动的男人，嘴角残忍的血腥一勾：“你所说的血浓于水令我十分期待，我倒是很想知道，为对于未能谋面的儿子，你们要怎么找出来”

被覆余觞紧紧抓住，冷拾心挣脱不开，见紫妖的身影自行向后跃去，冷拾心大急，害怕就此失去他的踪迹，等他在次现身，恐又是几个月的时间，当下发狠，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覆余觞身上，拔腿就朝紫妖奔去，那知紫妖却突如幻象一般，凭空消失不见，冷拾心大急，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大喊：“紫妖你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出来！出来把孩子还我！！！”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今天彻底被覆余觞和紫妖的出现而激发出来，像是失了控制，冷拾心朝着无人的林间一声声大喊大骂，隐含着哭腔的悲愤之声，在静谧的林间声声回荡，好似想要将他心里一直以来的痛楚全都发泄出来。

见他如此，覆余觞紧揪着心，双眉紧拧不动声色的擦去嘴角的湿润。

“十天之内，淮安妈祖庙，若你们赶不到就等着给你们儿子收尸吧！”满是趣味声音，混合这血腥的笑声，在空旷的四周阵阵传来，冷拾心猛然一呆，瞬间手中出掌朝着无人的四周击去，阵阵爆炸的蓬蓬声响，随着漫天飞溅的雪花，在树林里炸了开来，

“小拾！”害怕他过激的行为会伤了自己，覆余觞脚步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唯恐他自己受那体内乱串的气息所伤。

被覆余觞这么一抱，冷拾心当下将心里所有的愤怒，全都转到他的身上，一拳一掌都毫不留情的朝他身上劈去：“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你知不知道我等他出现等了多久！混蛋！！！”心里的痛一担彻底打开，就在也无法关住，晶莹透亮的液体随着他口中的怒骂，一颗颗从眼中飞逝：“要玩什么冲我来，为什么要拿我的孩子去做游戏的牺牲品？你知道不知道，他才只不过是几个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

悲愤的嘶吼一声声在林中回响，除了将这人抱住，任他将满心的痛苦愤怒不甘发泄在自己身上，覆余觞什么也没有做，更没有将手松开，哪怕此时的他已是身负内伤……

08.故地

之前与慕容风一战时，覆余觞曾受了慕容风一掌，即便那时伤势并无大碍，可此番被冷拾心这么一闹，翻腾的气息在他体内奔腾撕绞，恍如无数匹马蹄狠狠践踏过他的五脏六腑，脸色有些苍白，可覆余觞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他抱得更紧着，同他一起滑坐在雪地上，呼呼的冷风随着漫天开始纷飞的雪落轻舞而扬。

“回去吧，我和你一起去淮安”环水距离淮安甚远，十天之内若不是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只怕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回得去。

发泄过了，冷拾心埋首在覆余觞胸前深深吸了口气：“对不起……”

没有多说什么，覆余觞伸手揉了揉他头上的发，拉着他从地上站起，两人一起转身，朝市集走去，十天的时间，不管紫妖是什么打算，他们都必须尽早赶回去……

到了市集，两人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就买了马匹，经过之前的那一番发泄之后，冷拾心已经平静许多，准备好一切，两人便快马加鞭的朝淮安赶去。

在连续骑马狂奔了多天之后，两人终于在期限的最后一日，赶到了淮安城下，守城的士兵，见那两人骑着大马一路横冲直撞的朝城内逼来，险些误认为的是那些形迹可疑的人，差一点就预备上前将人拦住。直到看见那一袭白影身后的覆余觞这才知道，原来来人竟是他们的策王，当下就立马让人回去通知淮安城现在的城主秦勇。

夜色中，冷拾心抬头看着漫天漆黑的夜空，肌肉紧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憔悴的异常，双眼早已因为连夜来得多番赶路而布满了红色小二血丝，一身的风尘仆仆显得有些狼狈，踏进淮安城内之后，冷拾心忽而拉紧缰绳，看向那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人：“已经到淮安了，我先去妈祖庙，你去客栈休息一下”说完，也不等覆余觞表态，就预备驾着马跑，覆余觞瞧他心急的样子，当下一个跃身跳到他的背后，双手夺下了他的缰绳。

“做甚么！放开，把缰绳给我！”

“拾心！”看他那样子，仿佛是被人抢了他活命的稻草一般，覆余觞两手紧紧拽住缰绳的同时，也将冷拾心紧紧环住：“已经几天几夜了，在不休息一下，到时候你怎么去救孩子？！”

“放开！放开！你放开！天快亮了，时间不多，我要是在不赶去，紫妖说不定真会杀了他！覆余觞你放开我！”好不容易到了淮安，这个时候冷拾心怎么可能还有那个心思休息？看冷拾心这副样子，覆余觞将心一横，一个手刀劈刀他的脖子上，当下冷拾心就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紧环住冷拾心的力道松了松，覆余觞看着他在自己怀中昏睡的容颜，无声低低一叹。淮安城城主秦勇，在收到消息的那一秒，就立马马不停朝他们的方向赶来，夜幕中瞧着那马背上相拥的两个身影，当下有些怔楞。

看了秦勇一眼，覆余觞只说了句休书飞端木长琴，便在无其他，带着自己怀中昏睡过去的人朝前行去，秦勇本来说预备将他们二人，带往当初覆余觞所居住的将军府去安顿，但覆余觞拒绝了，自己带着冷拾心寻了一家客栈住下，便不在让人打扰。

连续几日来得赶路，两人除了路上进餐之时稍做休息，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马背上挺过来的，尽管知道紫妖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足，但覆余觞心里知道，假若他和冷拾心都不抽出那么一点点时间来调整身体，别说他们那未能谋面的儿子，就连他们两人也难逃一死。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足够他们调息身体的了。

这一夜，两人和衣而睡，覆余觞一直将他紧抱在胸前，直至天明时分。

破旧的妈祖庙里一如当初的那般残破萧条，破旧的屋顶抬头便可见天，残破的妈祖石像被人毁去大半石身，满地干枯的草席混合这遍地的尘埃乱挖，这里一点都没有变……

跟在冷拾心身后，覆余觞看着眼前的如此景象，心口蹩得慌涔的慌，他简直无法想象在这样的地方，冷拾心当初是怎么产下那个孩子的……

“紫妖！我已经到了，你出来！”忍着心里的波浪的翻滚，冷拾心站在妈祖石像前开口大喊，静谧的四周却空无回应，之有冷拾心的声音在空气中点点散去……

覆余觞站在意旁看着他的背影，如峰的双眉自两人踏进这里开始就不曾松过。而就在冷拾心音的未音散去之时，妈祖庙的门边，却传来得孩子那依依呀呀的声音，心一紧覆余觞猛然回首，就看见门边的锦衣男人怀中抱着名幼小的孩子，那看着孩子的神色温柔的叫人感觉恐惧。

那一刹那，冷拾心好连呼吸的能力都失去了，身体紧紧绷着，砰砰的心跳声直从心口偶方向传来，转身，向那站在妈祖庙门口的人看去，，冷拾心双眼一凛，映入眼帘的并非是那一身锦衣火红长发的男人，而是男人怀中那正挥舞着小胳膊小腿的孩子。糯糯的依依呀呀声正是从那孩子口中传来，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用冰封住，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就犹如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已被人如数捏在手中。

“小拾……”看冷拾心目不转睛的盯着紫妖怀中的孩子，举步欲向前行去，覆余觞赶忙一把将他拉住：“不要冲动”

“可是……”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冷拾心的双眼氤氲上了雾气：“我的孩子在那……他在那……”轻颤的声音几乎让他无法将口中的字吐的清晰，眼里心里全都是紫妖怀中的那个孩子。

覆余觞没有说话，扭头看向紫妖，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他怀中的孩子，便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冷静一点……”

哄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紫妖眸光满是无限趣味：“你确定我手的这个真的是你的孩子吗？”一句话就像是一桶冷水浇在冷拾心的心上，眸光猛然向他看出，冷拾心除了握紧身侧的手，连话也不敢说，他不敢回答，应该他的回答似乎关系的那孩子的生死。

握紧了冷拾心冰凉的手，覆余觞将他拉到身边，眸光犀利的看向那一派悠闲神情的紫妖：“你和拾心到底有什么恩怨，非要弄倒这步田地？要拿一个孩子来玩？”

“恩怨……？”听覆余觞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紫妖抬眸，视线有些茫然的落在冷拾心身上：“谁知道呢，想这么做就做了”

看紫妖那副理所当然的神色，覆余觞拧眉 ，眸中怒火闪现。冷拾心也根本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一颗心全扑在那孩子身上：“紫妖，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便是，放了孩子！”

“嗯……？你确定这真是你的孩子？”紫妖反问，完全不给冷拾心回答的机会。语落，忽而将怀中的孩子狠狠的朝地上一抛，冷拾心吓的脸色惨白，身形刚要扑上前去，紫妖却出手凌空一掌朝他劈去，覆余觞反应过来，当下一把将冷拾心护住，两人抱着滚道地上。

孩子受惊，在被抛出去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被覆余觞护的人听到那声哭声，心里犹如千万根刺在心头。脑海之中猛然闪过那日。

妈祖庙内，夜晚，大雨，被狠狠抛往地上的孩子，紫妖那残虐的笑。还有……他的无能为力……

09.崩溃

被紫妖抛往的地上的孩子，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又回到了紫妖的怀中，豪亮的哭声比起过去更多了一份成熟。看着那从地上站起得两人，紫妖眸光鄙夷犹如看待着蝼蚁一般：“这样的场景，你应该不陌生吧”

几个月前，冷拾心产子的那夜，紫妖如是如此将他吓了个半死。

双眸泛着恨色，冷拾心的眸子忽而变得血红起来，推开身上将自己护住的人，冷拾心神色冷峻的看向门边的紫妖，双眸的色泽总在黑红之间不断闪现。见他如此，紫妖的双眸微拧，眸中的趣味转而变得兴奋起来。

血色瞳孔，在上一次紫妖曾见识过，只是与那日不同，今日冷拾心的那双血色眸子并没用上次那般固定。

“你是谁？是诸葛石心，还是冷拾心？”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紫妖居然无法确定眼前的人是谁了。听紫妖如此一问，覆余觞扭头，就看见了那双他曾经见过的眸子。

漆黑的深色与猩红的血色不间断的闪现交替。

嗜血的眸子看着那站在妈祖庙门口微微蹩眉的人，冷拾心神色冷硬的举步朝他行去，空无一物的手猛然一挥，一道剑气形如新月般的闪现，朝着紫妖站立的方向劈去，一阵尘埃蔓延，整个妈祖庙内，石壁摇摇晃晃，砖瓦四处落下，覆余觞抬头，眼看着妈祖庙即将倾倒，眸光转向冷拾心，又是上一次的那种情况，两种不间断闪现的眸色，好像是他体内两种人格的挣扎，在相互间抢夺着同一个身体。

“小拾……”

喃喃开口，覆余觞话音一落，整间妈祖庙猛然间一声轰响，砖瓦石堆片片滚落，闪身破瓦，覆余觞飞身跃出，刚一站到地面，就看见那一身白衣的冷拾心，周身散发着阴鸶的气息，与紫妖纠斗到了一起，过招拆招间，四周的空气密度好似受到冷影响，风逐渐变的狂乱起来。孩子那悲戚的哭声，随着两人间的交手，声声在树林里回荡不散。

冷拾心出招拆招间，虽然看似狠辣，但却都精准的避开了紫妖怀中的孩子。看出冷拾心的顾忌，紫妖更加肆无忌惮，出手间皆以怀中的孩子为盾，一招招狠狠往冷拾心身上劈去：“怎么？你不管这个孩子的死活了吗？你听见这孩子的哭声了吗？他这是在质问你！他在质问你！你保护不了他，你让他落入了险境，你怎么当他的父亲！”每一句话都比紫妖的每一次反击来的强烈。

受到影响，冷拾心心里气息翻腾，双眉紧紧拧住，就在他一掌朝紫妖心里劈去之时，紫妖却浑然一个侧身，将孩子挡到了自己身前，霎时，孩子的啼哭声响突然止住了。

连续后退几步，紫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那已经闭上双眼不在哭闹的孩子，当下脸上挂着嗜血的笑：“你杀了他，是你自己杀了他”刺耳的笑声，犹如一击击的重鼓，狠狠敲在冷拾心的身上，收住攻势，冷拾心站在树下，看着前面那哈哈大笑的男人，心不断的往下沉去……

看冷拾心站在林中，神色巨变的怔楞住，一双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覆余觞气息微乱，而就于此时见紫妖似乎欲想再次发动攻击，当下也在不顾及其他，飞身上前，强行出掌接下了紫妖朝冷拾心打来的一击，强势的气流灌入他的身体，覆余觞双眉一拧，借着两人相碰的掌力猛一运气，将紫妖灌注到自己身上的气息反击了回去，自身受损，覆余觞脸色发白，而紫妖也没有想到他竟能接下自己这掌，暗吃了一亏。

冷拾心站在他的背后，怔怔的看着覆余觞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一双猩红的眸子，霎时消失不见……

黑如珍珠的色泽，犹如无边的深渊，仿佛连他自己都被吞噬其中。

“我……我……”张了张口，冷拾心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紫妖嘴角挂笑，忽而将怀中那已经死去得孩子，朝冷拾心抛了过去：“看看你自己是怎样杀死你儿子的！”

迷茫的视线，在看到那被紫妖抛来的身影之时，猛然回神，不顾安全与否，冷拾心刚一纵身越去，正欲想伸手将那孩子接住，那知就那么一刹那，当他快要将孩子抱住之时，蓬的一声声响，模糊的血肉四溅，在林中四处飞散，受此突然的爆炸波及，冷拾心衣衫残破身体重重跌回地上，被覆余觞及时抱住：“小拾……”